第十六章
张三儿走了几日,刘氏牵肠挂肚,妖怪也销声匿迹了,张三儿这个儿还从没有这样离开过她这么久,睡觉也不觉得安生,也不敢断了妖怪得血食。张家的田地上如今开始有了收获,日子慢慢的好了起来。不过刘氏的心里一直有深深的隐忧。妖怪像是隐藏在黑暗中张着大口的怪物,自己这一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到了它的口中。
七月十五到了,算了算日子,三儿的爹张老大走了十二年,当初四处寻不见到尸首,刘氏只能给他修了个衣冠冢,葬在张三儿的爷爷奶奶的身边。
天气有些燥热,刘氏提了纸钱和祭品,起了个大早,胳膊上挎着篮子走在早晨的乡野,到了张家的祖坟前,给老张家的祖宗们恭恭敬敬的上香祭拜。最后坐在了张老大的坟前哽咽。
“三他爹,我最近来的少了点,你不会怨我吧,自己要是觉得闷,就帮我看着咱儿子媳妇,在下面你要好好地孝顺公公婆婆,好好的保佑咱老张家家宅平安。”
顿了顿,斟满了两杯白酒,举起一杯扫在地上,自己也仰头喝了一杯。“三他爹,你以前最喜欢这个,家里穷,一直没让你喝得痛快,我今天带的很多,给你喝个够…以后想喝就托梦和我说吧。”哽咽着说不下去了。用袖口擦了擦眼泪。
“他爹,咱三儿长大了,我也给她娶了媳妇了,新媳妇儿你也见到过了,多好的闺女,还是大户人家的孩子,知书懂礼,配了咱的小三儿是咱张家的福气,两个孩子早就有了心思,我做主给定了下来,你觉得行吗?”
“咱媳妇是个有本事的人,要不是她,我也没本事起了这片家业。赫赫,咱家还真的是祖上积了大德了,咱老张家总算是翻了身,再不受穷了。”
忽然想起了后院的妖精,刘氏不由颤栗:“我害怕后院的妖精,儿子成婚的当天它竟然上了媳妇的身,被上了身的人可是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啊,他爹,我担心咱儿子媳妇,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神婆对那个妖精也办法,他爹,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咱儿子,我一个人怕我保不住儿子啊…”说到这里,刘氏泣不成声,一肚子的委屈对着张家的祖坟哭诉。、
天大亮了,梨花村的村民们开始下地干活,刘氏收拾起杯碗放在了篮子里,深深地看了一眼,张老大那还没有墓碑的坟“他爹,咱三儿很快就会给你生个孙子,到时候,我就能给你立个墓碑,上面把咱儿子、孙子的名字写的仔细,你在九泉之下也能合了眼了。”(北方的规矩,老人死了,如果没有生孙子,就不能立墓碑,如果一直没有没有墓碑,说明这家绝了后了,这在当初是奇耻大辱。)
公公婆婆的坟前磕了个头,正想离开,忽然看见张家所有的祖坟上,都升起一股青烟,袅袅升上半空聚在一起,越来越浓,久久不散。远远的就能看到。干活的村民们不久就发现了异样,一起跑了过来。
“快来看哪,张家的祖坟冒青烟了。”
刘氏也只是听说过祖坟冒青烟的说法,总没有见过,可眼前自己家的祖坟上,每一座都飘出一股青烟凝而不散,十几座坟头凝成一片。
众人哪里见过这个奇景,一起叹道:“张家能那么快发家,看来是祖上的大德积到了这一辈人的身上。”一起向刘氏道喜。刘氏心里的阴霾也被祖坟的青烟给驱散,挨个的给每一座祖坟磕头行礼。承诺给先人们重修坟茔。
回到了家的刘氏暗自思忖:“老张家的祖坟都冒了青烟,不知道是不是传说中的气运旺盛的意思。想知道答案,再也不能等了,抬腿走去了玉帝庙里找和尚。
梨花村附近有座玉帝庙,相传是宋朝的遗迹,破败不堪,供奉的是昊天金阙至尊玉皇大帝,金身斑驳,香火几乎断绝。庙里只有三个和尚,两个老朽不堪,多少年来没有走出过庙门,十八年前刘氏才嫁来的时候,观山、观水两个老和尚就是现在一副要死得的样子,几十年了,刘氏都老了,他们还依旧昏庸老朽,没有半点儿变化。一动不动的枯坐。只有一个五十多岁的和尚微尘在打理着微薄的庙产。
熟门熟路,刘氏自己走到了观山和尚的禅房,观山和尚盘膝打坐,刘氏知道这老和尚的规矩,也不去打扰,自己跪在墩子上,低声的诵经。一个多时辰都没有听到这老和尚的一丝儿声响。不禁想这老和尚是不是还活着。
老和尚神游物外,此刻仿佛才回过神来,微微一笑:“老大家的,你又来了。”
“观山师傅”......刘氏正要开口,那老和尚淡然一笑说道“你的来意我已经知道,天机莫问,送你一句话:儿孙自有儿孙福。”
刘氏不知道这句话的吉凶,犹自不愿意离开,老和尚叹了口气,又说道:“可怜天下父母心,放心去吧,你家自此开始有八十年的富贵,祖宗的福泽你们好生领受了吧。”
得了老和尚的确切答案,刘氏彻底的放了心,捐了二十两银子给庙里。回去的路上轻快了许多。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张家不知道哪辈子的祖先积了大德落在自己头上,老和尚说张家有八十年的富贵,那是一定不会错的了。
刘氏的父亲曾经说过。这两个老和尚的年纪他也不知道,但是在他小的时候两个和尚就是这副样子。是有大智慧的人。若是他们想要富贵,早就有权贵送上了门来,可是这两个老和尚宁愿让这座庙衰败。也不肯走出破庙一步。
路上的刘氏忽然想到,既然命中注定张家要富贵,那就是说儿子媳妇的性命无碍,是不是应该给三儿去封信要他早些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