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被他的答应吓得神思恍惚,颤着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
我爸慢慢回过神来,脸色依旧苍白着,他躲着我的眼神没有跟我对视,无力地松开我的肩膀就浑浑噩噩地想往外走“还是没能躲过去,早知道我不该把血玉留给你的。不该啊。”
“爸!”
他到底在说什么?那块血玉很值钱还是很重要?
我赶紧拦住他的去路,死死抵住房门不放他出去“你今天把话给我说清楚,不然我就不原谅你跟我妈。你们知道在半庙村的时候我差点被人活埋了吗?你们知不知道郭家人都被老鬼控制了?你们真狠心,拿了钱就抛下我,现在连个解释都不肯给!我到底是不是你们亲生的!”
我又气又急,扯着嗓子就冲他吼。我爸连叹了几口气,满腹愁云的样子特别沉重“青竹,你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确实该告诉你,可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好好地跟九渊过日子吧,也只有九家能保你,你现在怨我们也好恨我们也好,千万不要跟自个儿的命过不去。”
“是我不想跟他好好过日子吗?九家人不愿意让我进门啊!”我憋屈地眼泪直往外涌,真的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男人是我的亲爸,他以前可是一直都把我捧在手心里疼着的,青家再落魄都不舍得亏待我。
本来好好的,一个胎梦下来就把我所有的热情全部浇灭了。
我最心酸的就是九渊的反应,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压根对这个孩子的到来没有半分欣喜。我就是憋屈,我付出了感情当然希望得到回报。
“不会的,他刚才答应过我,会对你负责的。”我爸说得很认真,看来九渊确实这么跟他保证过。
可我要的不仅仅是负责啊,我想要他的爱情,想要他的爱,难道我不配吗?
我越想越难过,顺着房门滑坐在地上就闷头哭。
爸最看不得我的眼泪,我一哭他就会手足无措。
他唉声叹气地蹲下来又是拍我脑袋又是拍我手。慌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还是很不情愿地说起了来弱水镇的原因“青竹啊,有一件事你不知道,你妈妈算是咱们青家的童养媳。”
我抽抽噎噎地抬头看他,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
不知道别人会不会这样,每次我受了委屈。一看到爸妈就会突然变得很脆弱,委屈像是被无限放大,非得在他们面前哭一顿才能好受。
我爸眼眶一红,吸着鼻子给我擦眼泪“当年你爷爷奶奶结婚多年都没能怀上,所以就想着保养一个男娃回去养。”
爷爷奶奶花光所有的积蓄买了个婴儿,那个婴儿就是我妈董筱怡--姓还是后来五六岁的时候才确定下来,跟外公同姓。可俩老人把孩子抱回去之后才发现婴儿没带把,也就是说他们用买男婴的钱买回去一个女婴。
爷爷当然想找坑他们的人讲道理,但是已经找不到那个人了。
那时候爷爷奶奶穷得差点没饭吃,有好几次想把我妈扔掉,最后都没舍得。爷爷为了讨口饭吃差点死在了异乡,被人送回家的时候只剩下一口气了,养了两个月才好转。
奶奶气不过,偷偷拾起老本行扶了乩。
那时候扶乩算是封建迷信,被人举报了会被游街批判。严重点连命都会丢。她靠着扶乩靠着仙家帮忙度过了难关,但她恨啊,恨欺骗他们的那个人。那个人就是柴明希,柴老六的爷爷。
奶奶扶乩想请仙家帮忙指点她怎么报仇时,请到了一只叫弥恪的阴煞。他愿意帮奶奶教训柴明希,前提是奶奶得跟他签订鬼契。跟鬼签订契约,一旦落款,便不能再反悔。
奶奶那时候被恨迷了眼,真的签了。
那之后没过多久,柴家就遭了大难。奶奶本意是让柴明希吃吃苦头,也没想让他死,结果弥恪这只鬼物是只戾气重的阴煞,屠杀了柴家很多人的性命。
“你十岁那年,有人去我们家让你妈扶乩,那些人就是柴家的。”我爸唉声叹气地也不知道该怨谁。“那些人是在外面做生意的,每次生意有了起色就总会遭厄运,所以他们家最后一位老人去世后。他们就带着骨灰去扶乩了。”
那之前,我就在扶乩录上记录过那件事,我妈心惊。猜到可能必须有我在场才能安然度过那一场扶乩之事。她也是在那时候得知了爷爷奶奶跟柴家的恩怨,当然,她当时强行控制自己的身体隐瞒了一些事情。
这是她扶乩多年的本事。我现在的能力只能请仙家上身,上身后就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三年前,柴家人再度找上我家。他们那个时候已经知道了青家跟柴家的恩怨,扶乩时也专门挑恩怨问,我妈当时心虚,各种扯谎掩盖,所以才会有柴家人勃然大怒打断我妈的腿那回事。所以他们当时各种造谣说我妈“骗人”也不仅仅是谎言,因为我妈当时确实是在骗他们。
至此,很多事情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你妈进了青家才半年,你奶奶居然怀上了我,她跟你爷爷觉得你妈是我们青家的福星。所以就养做了童养媳。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了,弥恪后来也没再去找过她,所以她也就爸这件事给忘了。”
“那奶奶当初到底答应了那只阴煞什么?”我想到抢九渊肉身的邪物。隐约感觉那就是弥恪。不过按照爸妈查到的线索来说,弥恪应该被封在了石棺下,所以逻辑上似乎又说不通了。
爸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反正是来索命的。”
我再度开始委屈,闷声抱怨起来“奶奶跟阴煞签订契约才会惹出这些祸事,你们为什么又跟一只阴煞做了交易?爸。你不知道九渊也是阴煞吧?你到底跟他做了什么交易?”
“他是阴煞?!”我爸惊得浑身一震,明显不敢相信这句话“他是九家的人。怎么会是阴煞?不可能啊。”
我心里闷闷的,也不愿意再多解释,只简略地把老鬼跟张医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我爸听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根本没想到这段时间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等我最后小心翼翼地问我身世时,他立马别开了眼不看我,可嘴里却坚决地说道“别胡思乱想了,你是筱怡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怎么可能不是我青山的种?”
他还是不肯说,我心里的猜疑越来越严重,再这样下去,我会变成神经病的。我天天怀疑自己是怪物,万一再生个小怪物出来怎么办?
我紧紧咬住下嘴唇,暗暗下定决心不让九渊再碰我。
就怕他前两晚在我身上播的种已经开始孕育发芽了,虽然九杲说蛇入梦是吉兆,可我还是被那双绿油油的眼睛吓着了。
爸离开房间前回头看了我一眼“床板暗格里的东西你都带着了吧?都保管好,不要弄丢了。”
他犹犹豫豫地说完这些,又下楼去花架下找九渊谈话。我从窗子里看到他恭恭敬敬地朝九渊躬了身之后才落座,心里酸酸涩涩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感觉。
我发了会儿愣,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开门一看,是填填,小孩子幽幽地往上翻着眼看我,嘴角浮起一丝诡异的笑容“青竹,马上去三月映泉,主人要见你。”
主人?
我突然想起在泉水里沐浴的九渊肉身,心头微微一荡漾,一时间竟然痴了。九渊要是那般勾引我,我所有的不让他碰的定力会在一瞬间化为乌有。
“我不去。”回过神来后,我没好气地白了填填一眼。
这孩子再这样下去会被毁了的,还是得让九渊帮他去蛊。
可填填突然死死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两眼使劲地泛着白,稚嫩的声音里满是阴狠“不去我就让他死,快点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