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地密码8

作者:何马

岳阳的仇人
  
    绕着生命之海走了大半天,眼前美景不断变化,生命之海的边缘不是沙地,全是坚硬的岩石。但这里的岩石和别处不同,放眼望去,整岩石群的地表被水洗得干净平整,但每隔数米,必定有一道深而窄的   ’沟,笔直地延伸开去,不见尽头。横着有,竖着也有,整个光滑的岩面就好像被天斧劈出一道道整齐的线条,纵横交错,走在里面,好像走在由天地构成的巨大棋盘之中。而在这天地大棋盘中,无数突兀高起的岩石林立海边,更像一枚枚形态各异的棋子,它们的形状千奇百怪,像菌菇,像麋鹿,像人头,像树,像鸟……每一根石柱就是一颗棋子,每一颗棋子都是那么的不同,这全是大自然的手笔,没有一丝人工雕琢痕迹.石柱间也有一些不起眼的小坑,坑内有积水,甚至可以看见小鱼在里面畅游。牙朱说,那些小坑看起来不是很大,其实它们深不可测,很多都是直接与生命之海相连通的,涨潮时,很多小坑都会像喷泉—样汩汩涌水。看来这生命之海,应该是那银色的天之落幕千万年来对这片红岩不断洗礼的结果,是水和风,造就了地质上的奇观。
     离错日越来越近厂,岳阳忍不住问道:“法师,为什么你看起来很有把握的样子?我们连戈巴大迪乌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啊。”
     亚拉法师道:“要知道,请也分做文请和武请。”
     巴桑将手枪掏出来轻轻擦拭,心道:“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岳阳看了牙朱一眼,心知法师是说给牙朱听的。
     卓木强巴问道:“错日还有多远?”
     牙朱道:“就在前面不远了,那块巨石就是错日的标志。”
     没走几步,就听到石林旁的红树林里传来可怕的嚎叫声,卓木强巴道‘怎么回事?”
     牙朱道:“一定有人踩到了陷阱,错日周围的陷阱是按上戈巴族留下的图样设计的。我们过去看看。”
     岳阳心道:“踩到陷阱的一定是不熟悉错日的人,那一定就是那些人了!’
     张立也想:“戈巴族留下的机关,可以看一看。”
     刚奔行数十步,又听到一声震天巨吼,像那垂死的猛兽,声波传遍丁整个红树林,走兽四窜鸟惊飞。牙朱手一拦,道:“停下。’
    看他一脸严肃,岳阳忙问:“怎么了?”
    牙朱从身后摸出一卷羊皮道:“我们已经进入机关阵了,冲太快会踩到机关的。”
     张立从牙朱身后看一眼那张布阵图,只见弯弯曲曲的道路两旁全是红点,整张图上面画得密密麻麻,就像一个庞大的地雷阵。张立骇然道:“这是什么?这么多机关?”
     牙朱指了指从沼泽里生长出来的红树根系道:“那些不是小树苗,那是大树的根,它们扎入沼泽,然后再从沼泽里长出来,那些枝条和根茎具有极强的韧性。上戈巴族人教我们把红树的枝条埋人沼泽中,暗线和绑钉都扎在沼泽下面,经过一段时间的掩埋,那些绳索和木钉就会腐朽,但是红树的枝丫不会受任何影响,在沼泽里长得很好。如今这些腐朽的绳索和木钉都变得极不稳定,稍不注意踩到它们,就会变成这样……”
     说着,牙朱俯身将手伸人沼泽,拗下一截红树根,很随意地扔到了身前约十米左右的地方。红树根插入沼泽中,“咕噜”冒了一个泡,沉了下去。卓木强巴等人凝神屏气,等了约半分钟,没任何反应,张立和岳阳都已将头望向了牙朱。牙朱平举右掌道:“再等等。”
     又过了近一分钟,才听到“嘶……”的一声,沼泽内出现了变化。起初像是有蛇在水底游动,跟着泥水翻涌起来,好像有无数的鱼儿在泥水下挣扎,随着“啪啪”的树枝折断声,一根根红树根系突然离开沼泽,好像利剑一般朝天飞射。红树都像成了精一般,一根根红树枝条如活蛇般扭动着,无数泥浆如雨点般洒落。卓木强巴等人暗自心惊地看着发生在他们眼前的一幕,那如飞蝗般乱窜的枝条,自己又有几层把握能避开?
     等到机关阵完全停下来,卓木强巴等人惊愕地发现,眼前这片红树林,外形、路径都发生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改变,那泥水还在嘀嗒嘀嗒地掉落,提醒他们这机关阵的可怕。牙朱收起地图,道:“好了,现在这条路暂时安全,我们走。”
     在阴冷的红树林中,他们看到了奄奄一息的达杰。浑身泥泞的达杰靠在一株巨大的红树上,双手无力地垂在腿边,左肩那个巨大的洞已停止滤血,肌肉和白骨纠结在一起,血水和泥水相互掺杂。看到这一幕的人,简直不敢相信那人还能活着。
     岳阳的眼部肌肉收缩着,虽然那人披头散发,泥脸被遮掩着,但那透过发际的凶狠眼睛,让岳阳想起那个人来。而达杰的目光也在岳阳脸上留了片刻,很快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
     “是达杰!”最先叫出来的却是张立。岳阳并非没有认出来,只是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在这里遇到达杰。达杰竟然伤成这样,老天有眼!
     “陈文杰!”岳阳的眼睛都红了,冷冷地道。
     “哼,岳阳啊。”达杰低着头,冷笑。
     岳阳与陈文杰的事,卓木强巴等人已知一二,皆不做声,静待岳阳自己解决。
     “你没想到,你会落得这样的结局吧?”岳阳走上前去。
     “是吗?”达杰抬起头来,只见他披头散发,满脸血污,嘴角上扬,眼露凶光,哪有一丝悔意,眼中反而闪烁着一种疯狂、兴奋。他用一种诱导的语气道:“杀了我!”
     岳阳原本已经举起了枪,见达杰这副表情,反而怔了怔,摇摇头,放下枪,道:“不。”
     达杰艰难地举起手,比做枪形,对着脑门,道:“朝这里开枪,子弹钻进去,就像轰烂一个西瓜,红的、白的、黑的,什么颜色都有,哈……哈哈……来呀,开枪啊!你是胆小鬼?咳,咳……你,你只会告密吗?噢,我忘了你是最优秀的卧底,你现在也是在卧底对吧?”
     达杰一边说,一边看着岳阳身后那些人的反应,虽然那些人不动声色,但是他看得出来,这句话起作用了。
     岳阳面色平静,转过身去,似乎放下了心中一个大结,吐气道:“我们走吧。”
     张立急道:“你不报仇了?”
     岳阳道,“我想,我叔叔婶婶,也不希望我朝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人开枪吧!尽管他恶贯满盈。他们常常告诉我,不要做违法的事情,不要走不能回头的路。多行不义必自毙,让他在此自生自灭好了。”
     达杰那狂乱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惧意,骂道:“胆小鬼,反骨仔,杀了我!”不知从哪里涌出的力气,他突然从泥塘一跃而起,向岳阳扑来!
     “啪!” “啪啪!”
     岳阳正在往回走,其他人却都万分警惕,唯恐他出意外,一时间,巴桑、张立、吕竟男的子弹先后击中了达杰。达杰扑倒在沼泽里,艰难地抬起头来,那双眼睛依然又凶又狠,那龇牙咧嘴的神情仿佛要咬上岳阳一口。达杰嘴里念念有词,但声音越来越弱。
     “小心!”巴桑警觉到那危险的气息。
     “统统给我……陪葬吧!”达杰却是最后狞笑一声,没了气息。
     但巴桑却发现,那种危机感没有解除,反而更深了,为什么会这样?陡然,他发现达杰的背心,泥浆似乎包裹着一个圆形凸起,像枚硬币!
     “趴下!黑色飓风!”随着巴桑一声巨吼,先将最前面的岳阳拉翻在地,跟着撞了一下张立。这时吕竞男和卓木强巴已经做出反应了,亚拉法师一个后空翻拽倒了牙朱和扎鲁,但其余的护卫还傻乎乎地站着。
     “轰”的一声惊天巨响,牙朱还以为是第二层平台整个坍塌了。待他抬起头来,只见原本冰凉湿冷的红树林平添了几分热浪,原本应该有几株硕大红树的地方要么空了,要么变成了数截树桩,离那人最近的几名护卫面色焦黑,其余的护卫被远远地推了出去,正艰难地要爬起来。远处红树林中传来“呼啦啦”的枝摇树晃声,似乎别的机关阵也被那爆炸的巨响触发了。
     岳阳翻身爬起,达杰已消失不见了,自己身上那斑驳的红色印记,应该是达杰留下的。达杰变成了一堆碎肉,就像他曾拆卸过的其他尸体一样。   “如果我化成灰,你绝对认不出我!”达杰那狰狞可怖的笑声仿佛还在耳边,周围焦黑的尸体、被炸碎的肉末,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幕幕再现,岳阳再也忍不住,扶着身体,张嘴“哇”地喷呕起来。
    张立过去安慰他道:“好了,都过去了,那个噩梦以后再也不会出现了。”
     岳阳伤心地抬头道:“你看到没有?你看到没有?他的眼睛!他根本没有后悔,他一点都不觉得他所做的的一切是个错误。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张立为之语塞,吕竞男道:“事实上的确有些人,当他们犯下第—个错误之后,他们的道德和伦理底线就会完全崩溃破裂,他们不再有是非对错的观念,把所谓的人性良知统统都抛弃了,行为有悖常理,犯罪手段极端残忍。他们仇恨正常人,也无法在正常人群中生活。不过,这些穷凶极恶的罪犯,他们自己也过着过街老鼠一般的生活,最后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牙朱和其余护卫们相互搀扶着,他听了听远处传来的机栝响动,对卓木强巴等人道:“刚才的爆炸已经让机关阵变得极不稳定,我们必须马上离开里,赶到错日就安全了。走吧,跟着我们。”
     扎鲁悲悯道:“那,其余的人怎么办?”他说的是那些被炸死的和失去了行动能力的重伤护卫。
     “其余的人?红树林就是他们安息的地方。”牙朱冷冷地答道。只见那些被炸死的和失去行动能力的人都在渐渐下沉,红树林中的沼泽就像巨大的蠕动生物,将他们慢慢地吞噬。
     抵达错日时,天已经黄昏,那条七彩的霞带颜色更加绚烂。
    错日这座临海重镇,孤鹜地耸立在海边平台上。平台距海面约有二十米高,下面暗礁突兀,波涛汹涌,高高的哨塔就像荒原上的巨人,全副武装地眺望着海面。错日守备森严,身穿铠甲的武士分做小队来回巡逻。牙朱告诉卓木强巴,那个打伤他们大迪乌的人,曾跑到这里,抢走一条船,去了雅加,所以现在加强了防备。
     牙朱将卓木强巴等人向错日的守军介绍后,对卓木强巴道:“我的人物完成了,今晚就带着士兵返回。你们在这里休息一晚,他们会为你们准备好船只,扎鲁会为你们指路。明天一早起航的话,中午就能抵达日马加松。”卓木强巴等人表示感谢。
第二天,风和日丽,卓木强巴等人坐上一艘没有标志的木船,由两艘朗布的船领航,离开了错日的暗礁海港,开始朝雅加王国进发。

     错日的出港水道,是一整块熔岩,由于积年累月的作用,被天地切割鞭挞,形成了四通八达的沟壑,只是沟底布满突兀嶙峋的笋岩,埋在睡中,稍不留意,就令船搁浅,或是撞破船底。

     两船在前引路,卓木强巴等人乘坐的小船自是无恙,只是越往前行,沟壑越深,两旁岩壁渐渐高起,竟似有了三峡般两岸夹江的景致。赤黄色的岩壁逐次高起,原本数丈宽的水道渐显狭小,露出一线天际。山岳崔巍,扑面而来的气势,不由让人心生惧意,好像两侧岩壁,随时会合拢起来,将这水道小船,一同掩埋。

     再往前行,景致又是一变,水道渐阔,两岸岩壁上,竟然凿出了大小佛龛,一尊尊形态各异的佛苯造像,在两岸林立,看起来微微倾斜,都在目视着下方荡过的三只小船。那些造像异常高大,也是这里火山岩坚固,不知耸立了几千年,许多造型连亚拉法师也道不出来龙去脉。只知水渍浸袭,衣袍记载了千百年来,错日的潮涨潮落;面目肃然,仿佛看惯了风云际会,历史沧变。

     越往前,崖壁越高,所雕凿的造像也就越大。忽然,远方出现了两尊最为高大的造像,一立,一坐,目测起码也在五十米以上。立尊,三目两臂,蹲步愤怒相,头冠中有交叉骨杵,骷髅为璎珞,左手持颅钵至胸前,右手屈曲,持剑指天作舞立,两足各踏一侧身男子,周匝有十米小像,各呈侧坐、蹲坐、斜坐、结跏坐等姿;盘腿坐尊三日八面十六臂,饰骷髅鬟,冠中有化佛,骷髅为璎珞,前两手捧颅钵,余十六手各持法器,身旁同样有七八名十米小像,各呈并足立、单足立。舞立、腾跃等姿势。
 
     离得越近,两尊石像愈发高大,不怒自威,气吞山河,又或如坐镇寰宇,不动如山,船自石像脚下穿过,真有如沧海一粟,人人自惭。刚通过巨石像,忽然眼前一空,海天一线,却是出了错日岩台,直面海阔天空。

     朗布的船将他们送出礁石滩之后,便开始返回。见朗布的船驶远,岳阳迫不及待地问道:“法师,他们都走了,现在能告诉我们,究竟我们应该怎么做?”

     法师看了扎鲁一眼,道:“其实,我只是赌一赌,并没有你们想象那么有把握。”

     “啊!”岳阳惊呼起来。卓木强巴很冷静,似乎早已料到如此。

     法师不理会岳阳的惊讶,询问扎鲁道:“扎鲁,你们雅加曾经的大迪乌,是怎么样的人?”

     扎鲁道:“你是说却巴嘎热大迪乌?他……是一个非常神秘的人,迪乌大罗帐一直跟随在王帐旁边。那帐篷的顶部用黑牛尾做装饰。干枯的人头竖立在上面,做帐房的顶子;用湿漉漉的人肠做拴帐房的绳子,用死人骨头插在地上,当挡帐房的橛子。使人一见,毛骨悚然。”

     亚拉法师微微皱眉,岳阳低声道:“法师听出了什么吗?”

     亚拉法师答道:“典型的咒术师帐篷。”

     扎鲁继续道:“大迪乌有铮亮的银刀,能将牛羊瞬间化为白骨……”

     亚拉法师低声道:“剖割本。”

     扎鲁道:“他能唤来大雨和冰雹,也能令湖水干涸、高山震动……”

     亚拉法师低声道:“天气咒师。”

     “他愤怒时可以让天上的神鸟降临,帮他降服敌人,也能让野马为他指路,驼着他前行……”

     “操兽师。”

     “他能变换形体,有人见过他变成一头牛或者一匹马,还见过他化作一道彩虹,一瞬间就从遥远的北方回到了王帐之中……”

     “幻术师!”

     “他能听懂飞鸟和螟虫说话,能让老鼠再夜晚去敌营偷取情报……”

     扎鲁每说一句话,亚拉法师就再一旁小声地嘀咕一个名词,等扎鲁描述完之后,亚拉法师的眉头已经深深皱起。

     最后,扎鲁得意地说道:“我们的大迪乌厉害吧?”

     亚拉法师思索着,似乎根本没听见。岳阳在一旁道:“法师,刚才你嘀咕什么呢?”

     亚拉法师道:“那是一些古老的职业,古老得今天的人已经忘记了他们的存在,每一种职业,都代表着那位大迪乌的不同本事。”

     岳阳道:“那,那个叫却巴的大迪乌厉害吗?”

     亚拉法师道:“非常厉害。”

    “那法师能战胜他吗?”

     亚拉法师摇了摇头。

     岳阳不由感到一阵寒意。如果说那名叫却巴噶热的大迪乌都如此厉害,那么,那个打败了却巴嘎热大迪乌的戈巴大迪乌又岂是他们能对付的?看来,亚拉法师的文请或武请都很难奏效啊。需要使用计谋吗?又是怎样的计谋呢?法师说的赌一赌,究竟是赌什么?

     横渡波澜壮阔的生命之海,卓木强巴等人通过了葫芦腰,只见海岸怪石嶙峋,崖高百尺,也是一处险要之地,但未见崖上有哨兵。卓木强巴道:“这上面是日马加松么?怎么没有卫兵守护?”

     扎鲁道:“不,日马加松登陆后还要走一段距离,不过几分钟。为什么没有守卫吗?哈哈,这个不是我扎鲁自夸,向来只有我们雅加攻打朗布,没有朗布越海打雅加的。我们雅加的士兵是最勇猛的。”
     岳阳道:“对了,雅加是游牧民族联盟制度,没有固定的定居点。朗布的士兵越海而来,一是找不到打击的目标,二是容易陷入草原游击战的困境,他们很被动。”

     吕竟男补充道:“不错。而且,朗布丰衣足食,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却受自然因素制约更大,所以,防御和进攻方就很明确了。”

     上了岸,放眼望去,同样是一片密林,不穿过密林,很难看到远处,张立道:“和郎布没什么区别嘛。”

     扎鲁道:“一直往里走你就会发现了,区别是很大的。”

     吕竟男问卓木强巴道:“两边的海岸你注意到了吗?”

     卓木强巴点头道:“嗯,雅加的海岸比错日那边要高出一些。”

     吕竟男又看了看巴桑。巴桑有些不情愿地说道:“水平面是不变的也就是说,雅加这边的海岸地势比错日要高,整个第二层平台有可能是自西向东逐渐升高的,越接近高海拔地区,植物的种类和生长方式越发生变化。”

     岳阳道:“啊,难怪,也就是说,走到东边到头,就是第二层平台最高处,离第三层平台也是最近,所以才能从那里上去。”

     吕竟男听到学员们的议论,满意地点了点头。

     五分钟后,岳阳问道:“扎鲁,究竟还有多远?你不是说很快就到了吗?”

     扎鲁道:“就在前面了,看见岩壁上那个红色的圆形凸起了吗?登岸后朝着着它走一千步就到日马加松了。”

     岳阳抬头看了看,岩壁上有个自然形成的巨大红斑,但是数一千步的话,他们应该很接近了才对。岳阳又道:“可是前面什么都没有啊!扎鲁你会不会记错了?”

     扎鲁道:“不会,虽然我三年没回来了,但是这个怎么可能记错?”

     张立道:“会不会是你们部落选了其他的地方扎营?”

     扎鲁决绝道:“这怎么可能?日马加松在红色标记下,这是千年不变的。”

     “到了,就在这里!”扎鲁带着大家穿出树林,眼前是一片极大的开阔地,有数十个足球场大小。四周都是树林,这里却是一片草地,一条从林中流淌的河穿行而过,最终流向了生命之海。只不过,他们看到的就是一片空地而已,没有帐篷,一个都没有。站在这片巨大的绿茵场上,岳阳摊开双手,尽快地呼吸了几口,转而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人呢?”

     扎鲁急道:“我……我不知道啊!怎么回事?怎么会没有呢?”

     亚拉法师来到卓木强巴身边,道:“他们走了。”

     卓木强巴心中一动,再草地上浏览一番,这里有大量的牛羊粪便,还有匆匆掩埋的车辙。他格局自己所掌握的知识,用木棍翻开牛粪,道:“牛粪还是软的,他们走了没多久,估计就是昨天!”

     经卓木强巴一提醒,岳阳等人也各自有了发现。张立道:“车辙掩埋的很匆忙,痕迹很凌乱有些像故意迷惑的感觉,不过最后还是向西去了。”

     岳阳说道:“从地桩分布和草灰分析,这里曾经大约有制式帐篷……三百顶,看大小能容10人,应该是王帐护卫队,约有三千,以骑兵为主,牛羊数量不多,另外极大帐篷数十顶,是王帐吧,总数大概在五千人左右,没有老人和小孩留下的痕迹。”

     扎鲁道:“不,不对,我们的帐篷占地很大的,按标准规格是一帐二十到三十人。”

     吕竞男道:“这样就有大约五到七千人的护卫队。”
    扎鲁点头道:“不错,王帐护卫队通常七千人左右,加上妃子女仆,总共一万人。”

     巴桑道:“这么多人,走的一定不快,我们能追上。”

     扎鲁道:“可是他们有牛车,我们只有双腿。”

     卓木强巴揽过扎鲁的肩膀道:“请为我们指路,我们追得上。”

     林中,几顶涂硅尼龙面料的帐篷撑在空地上,搜索雷达无声地转动着,警示器用红色光点标注了地雷阵的位置,生命探测器则监控着方圆五百米内的二氧化碳含量,时不时有杀虫剂自动喷洒着,发出“嘶嘶”的灭虫声。无法相信这是原始丛林,乍一看还以为来到了一座伪装得很好的军营,事实上,这整座军营里,只有一个人,他既是指挥官又是士兵。

     他躺在树梢上,怀里抱着自己心爱的枪,一遍一遍,仔细地擦拭着。曾几何时,他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盗猎分子,和哥哥一起加入了那个盗猎团伙。在盗猎分子中,他们也只是被使唤的角色,既不凶狠,也没有特别的本事。原本计划着,干个三五年,赚一笔钱,就回家买两个老婆买头牛耕地种田,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他哥哥竟然被一个叫卓木强巴的人给杀了!每念及此,他的眼中就会喷出怒火。如今的他,在莫金的刻意培养下,实力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二愣子了,他完全有信心将卓木强巴击毙在自己的枪下。

     没错,他就是牛二娃,那个在可可西里与卓木强巴他们遭遇的盗猎分子,后来被莫金送去海陆空三栖特种作战部队特训。这次他也加入了先头空降,只不过在山顶就遇到了狂风,和他一起被风吹走的七个人都死了。

     八个连在一起的大铁箱就码放在树下,牛二娃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了这八个箱子。在空降的时候他就已发现,有八个箱子被风吹到更北的地方去丁,跟着探测仪的指引,他找到了箱子,将这附近建造像一个军营,这是他一个人的军营。对了,还有一个人,治好了他的蛊毒,目前正帮他继续疗伤。

     “咔!”牛二娃突然翻身倒挂,双手握紧M110狙击枪,对准了林中的动处,“别,别开枪,是我。”一身黑牛皮的却巴嘎热从林中走出来。牛二娃双腿一松,从树上下来,问道:“怎样?”

     却巴嘎热道:“王帐已经离开了日马加松,现在估计是要去加琼,你有把握对付他吗?”

     牛二娃晃晃手中的枪道:“别当我手中的家伙是吃素的。唉……”他说着,小腿抽搐了一下,他对却巴道:“你的技术还没有朗布那个家伙的地步,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好利索。”

     却巴道:“我是没有那些草药,否则你的伤早就好了。”

     却巴道:“牛二娃便是那个受伤后被雀母的大迪乌救助的甲米人。他在伞降时大风刮到雀母附近,受了重伤,被次杰大迪乌救了,随后打伤次杰大迪乌,抢了错日的快船,逃到雅加,在雅加的树林中遇到了被却巴大迪乌打败并离开了王帐的却巴嘎热。却巴迪乌一直在王帐附近徘徊,伺机报复,当牛二娃向他展示了现代火器的威力之后,他便认定这是复仇的好机会,随后主动替牛二娃疗伤,希望牛二娃帮他报仇。牛二娃原本以为他只是一名土著,根本没意识到身边的人有多危险,满口答应下来,他原是不怎么会说古藏语的,但却巴的记忆力好得惊人,很快就能说一些普通的现代汉语表达自己的意思。两人在林子里待了一段时间了,那位戈巴大迪乌深入浅出,很难找到机会下手。他们就一直守在日马加松附近,如今王帐转移,却巴认为机会来了,这才邀牛二娃一同前去。

     两人在一处隐藏在密林里的岩石高地伏下,牛二娃道:“他们一定会经过这里吗?”

     却巴道:“恩,不会错的,要到加琼,必须经过这里。到时候我会拦住王帐去路,那些护卫都曾是我的手下,他们不会对我怎样的。然后我会去挑战那个老家伙,把他引出来,你只需瞄准他的脑袋开枪就可以了。”

     牛二娃道:“对了,我记得你不是说,还要多等一两个月才会迁移的吗?怎么提前了?”

     却巴道:“我的亲信告诉我,是郎布那边有群甲米人要来找那个老头儿,似乎想把他请到郎布去,根据和那边达成的协议,不能让他们与那老头儿见面,所以提前迁营了。”

     牛二娃道:“甲米人?你是说……”

     却巴道:“恩,听说,是和你的穿着装备都很一样的,但是他们自己解释好像和你又不是一路的。”

     “恩?”牛二娃眼睛一横,忙道:“他们有多少人?有没有听到他们叫什么名字?”

     却巴道:“好像来了六个人,领头的叫卓木强巴……喂,你去哪里?这里才是王帐的必经之路!”他话还没说完,只见牛二娃拎着枪就朝日马加松方向跑去了。“放心,那个老头儿我会帮你对付的,不过我先得去杀了我的仇人……”牛二娃远远地抛下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