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样坐在我身边,可是眼神却一直都看着那具铁衣,我知道他这是在等我的身体恢复过来,也就是说,我身体出现这样的状况显然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事,而且很快就会恢复原样。
就在我的内心腾起这种恐惧感的时候,我突然感到似乎真的有一个阴影靠近了我,而且我真真切切地听到了除我之外的另一个呼吸声,这里真的有人,不,是有尸体,从铁衣里面果真爬出了尸体!
我睁大了眼睛看着阴影所在的那个地方,用眼睛其实是看不到的,有阴影完全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感觉,可是尽管如此,我还是紧紧地盯着那里,眼睛眨都不曾眨一下。
然后我听到有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来,尽管这个声音很沉闷,但在这个安静的石洞里面,却是很清晰,而且,这分明就是我自己的声音,我只听到他问我:“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当然不知道,于是我摇摇头,但是这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而我想说话,可是却根本说不出一个字,他似乎知道我想说什么,他说:“你不用着急,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因为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可又不是,你是谁,我是谁,我们谁也不知道,也是弄不清楚的事。”
我听着他的话有些拗,一时间也有些想不通,接着他又重新说道:“你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你真的不感到奇怪吗?”
我一直定定地看着他,心里面却说——不知道。但是我心里却感到非常奇怪,我非常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从另一个井墓进来到了这个井墓,而且两个井墓还是一样却又不一样的。
然后我听到他真真切切地说道:“因为你陷入了禹所积的陷阱之中,从一开始就已经深深地陷入了里面,而自己却丝毫不觉,从你第一次在百色血眼墓出事开始。”
禹所积的陷阱?第一次在百色血眼墓出事?!
我并不能完全听懂,因为到目前为止我还不知道禹所积究竟是什么,这也就是说,我根本就不懂禹所积的陷阱会是什么东西,但有一点已经可以确定,从我第一次下地,果真就是一个陷阱,而且是禹所积的陷阱!
可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听到水潭里的酸与突然尖锐地叫了起来,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我只听数声尖锐的“酸与酸与”的声音在整个石洞里回响着,而与此同时,我却感到贴近我身边的这个阴影却突然消失不见,尽管我看不见他的容貌,但是从他刚刚与我说话的声音里我可以听出来,他就是另一个我,甚至就是一直在暗中跟着我的,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或者也是我在血眼墓里见到的那个另一个我自己。
我没有再想下去,因为在酸与的惊吓声之后我听到了一阵更为迅猛的水声,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水里一跃而出的样子,顿时我只感到一阵阵的水花撞在我的身上,可以看出,整个水潭的水都在剧烈地荡漾着。
我始终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有清晰的水声和撞在身上的水花的声音真真切切地在耳边响起。
而且这水花荡漾的越来越剧烈,我明显地感到有什么东西在往我这边游过来,而且酸与惊吓一声之后,就再没有了它的声音,它的最后一声我也听着就像是遥远的隔音一样,好似它突然之间被掐住了脖子发出来的叫声似的,我猜想它应该是重新潜入水中逃走了,而我听到的声音就是它从水里面发出来的。
从耳边的水声来判断,我可以确定这很可能是一个人,很明显我的猜测是对的,因为我感到这个人的手抬起了我握着水灯的手,然后将水灯从我的手上拿下来,接着,我听到了水灯被打开的声音,然后整个石洞被照亮,我只看见浑身湿透的石头站在我面前,正用一种冷到不能再冷的目光看着我。
我是第一次看到石头这样的目光,他深邃的目光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跳动着,闪烁着,最后汇总终于变成一汪死水,然后我听到他说:“在我看到龙门上的摸金符的时候,我就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却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你。”
我听着石头的话,似乎听出了一种很不好的意味,因为从石头的话音里,我似乎听出了一种危险的味道,而且石头冰冷的态度让我有些不习惯,而且没有人比我更清楚石头的脾气,最起码这种态度是对我,对别人我并不太清楚,他对我越冷漠,就越显得他越担忧。
然后他继续问我:“你是怎么进来的,你明明是和‘张无’他们从另一个入口进去,怎么突然会到这个入口里来了?”
我觉得石头对我出现在这里的事不单是惊讶,更多的,其实是害怕。
从他的语气里我可以听出害怕的语气,而且还有深深的无奈。
然后我听到他叹一口气,他终于蹲下身子,将手放在我的脖颈上,然后问我:“有知觉吗?”
我想点头,可是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于是只是用眼睛看着他,他做了一个了然的神情,然后我听到他自言自语地说:“不是石化。”
我一直都看着他,然后他将我扶起来,接着双手从我的腋下穿过,抱着我的肩将我从水潭边上拖出来靠在墙壁边上。
其实我也觉得很纳闷,既然不是石化的话,那么这又是什么情形,为什么我全身都无法动弹,石头将我靠好之后才说:“问题越来越严重了,就算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可是你的时间却也已经不多了。”
我不知道石头说的是什么时间,但是我也无法开口问他,于是只是看着他,而他拿着水灯在里面照了一遍,当然,他发现我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这一具铁衣,但是自始至终,他都将它视若无物,也压根不问我这东西的事。
但我还是从他的余光之中看到他时不时会扫向这具铁衣,也就是说,他看见这具铁衣之后,正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而事实是,他很在意这一具铁衣。
当然只要转念一想就可以想象到这铁衣的奇怪之处,它被用铁链锁着,铁链又从龙嘴里伸出来,很显然,这铁衣是锁在石龙身上的,和整个龙门应该有着一定的关系才对,要不然,它无缘无故地锁在石龙嘴巴里做什么。
石头在整个石洞里环视了一遍,最后终于还是在铁衣旁边蹲了下来,他背对着我,我只看到他弯着身子似乎用手在上面拨弄着,可是究竟在干什么,我却看不清楚。
他这样拨弄了铁衣好一阵,然后才站了起来,他来到我身边蹲下,然后抬起了我的左手翻开手掌心,我只看见上面的那个图案已经清晰地显现了出来,而且这一看不要紧,我第一次发现,这个图案似乎在生长,我记得最开始的它就在我的左手掌心,可是现在,我明明看到它已经越过了手腕处的关节,似乎正在朝我的手臂上蔓延。
然后石头看了我一眼说道:“这就是你的时间。”
我似乎听懂了石头在说什么,可是又有些听不大懂,但是石头却不再多说,他将我的手放回腿边上,然后说道:“这铁衣是跟着你来到这里的,里面的尸体呢,或者说你在里面看见有什么东西没有?”
这铁衣应该是和水流一起卷进来的,至于是不是跟着我进来的,我觉得我和它都应该算是被水流卷进来的吧,不能说是谁跟着谁进来的。
再者我虽然听到了铁衣被打开的声音,但是我却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里面出来,当然当时周围一片漆黑,我只能说我并没有感觉到有任何东西从里面出来,而至于后来出现的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却不得而知了,所以对于石头的问题,我根本无法回答。
石头从我的眼神里似乎也能知道答案,于是他便不再问这个问题,我看到他只是从我的脚边拿起了什么东西,这时候我才发现这竟然是拴着铁衣的铁链,被石头这么一提醒,我才看见,这根铁链的一端是缠在我腿上的,而另一端则就连在铁衣上,也就是说,当时,的确是因为我的缘故带着铁衣来到这里的。
而且我突然想起,铁衣如此沉重,就算当时龙门里的水流再大也无法将我和它卷到这里来,我想惟一的可能就是,当时在龙门里一定出现了许多我见过的黑色水泡,我们都是依靠这样的浮力被托着到达这里来的。
石头见到我这般惊讶的神情,于是将铁链从我腿上解开,我只是有些恍神,这么大一根铁链缠在我腿上,我竟然一点感觉也没有,而且不是石头提醒,我竟然还真没有发现,于是我更加疑惑地看了一眼铁衣,只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些奇怪起来。
然后石头便不再说话,他也靠着石壁坐下来,我感到他身上散发出一种莫名的阴郁和冷漠,似乎有些不太像以前我知道的那个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