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惧怕尸体,但这么冷不防地看到一排尸体站在身后,身子的确是不由自主地被吓得抖了下,我说外面怎么突然就安静了,原来就等着我从里面自己出来呢。
当然即便看到我从棺材里爬出来这些尸体也没有再动,我虽然知道它们都是活尸,但还是觉得有些怪异的味道,那么刚刚透过棺木朝外看到的应该就是它们的脚了。
而且当我环视一遍了大殿之后总算知道这些尸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因为所有扛着鬼脸鸮的尸体都已经不见了,而地上则充满了血腥的味道,全是从鬼脸鸮的尸体上散发出来的,我想鬼脸鸮凶恶,即便死后什么尸血燕尸血叶之类的东西也不敢顺着它的血腥气赶来吧。
最后我的视线停在了身旁的另一口木棺上,应该说是底棺上,刚刚可能是情况紧急,我没怎么注意底棺的样子,现在看到上面那一面奇怪的棺盖的时候,不知怎么的,竟然被吓了一大跳。
说实话,这种感觉我说不上来,但是见到的第一眼我就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而且就像是压抑在内心深处的一个噩梦突然苏醒了一样,瞬间让我不能呼吸,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额头上竟然已经布满了细细的汗珠,身子更是已经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我不禁心虚地笑了笑,却觉得这种恐惧来的莫名其妙,细细想想明明什么值得恐惧的也没有,可刚刚就是被吓得——魂不附体。
所以当我现在再次看向这块棺盖的时候,却觉得这不过是一块稍稍有些特殊的棺盖而已,虽然做的的确是特别了一些,但还不至于把我吓成这样。
其实说是一块棺盖不如说是一扇雕花木门还差不多,只见整面棺盖四面都被雕成了镂空的花雕,只有中间的实木部分是一个人的形状,可是这个人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别扭,总看着不像个正常人的模样,可等一部分一部分细细看了却又看不出究竟是哪里看着别扭。
在人形的身上只见有八个孔,应该就是钉住两个人的棺钉所贯穿的地方,这八个孔分别遍布在双手、双脚、双膝还有双肩。棺盖上面则有一些干涸暗红的血迹,已经渗进了昆仑木之中,就像是上面朱红的纹理一样。
我的想法是薛就在里面,可是这时候我却已经不确定起来,因为这口底棺实在是太安静了。
我伸手扶住棺身,然后将棺盖往外面划开,棺盖和棺身接合的很紧密,所以要划开很费力气,我费了好大劲才把棺盖拉开了一条缝,但里面却是空空如也,根本就没有薛的半点影子。
在棺盖被划开的同时,一股浓郁的香气就像是飓风一样朝我猛然扑来,这般强烈的香气让我几欲窒息,我立刻感觉到底棺里的香气比顶棺实在是浓太多了。
我于是偏过头,然后用衣袖捂住口鼻,另一只手继续用力将棺盖推开,等棺盖整个被推开之后,底棺内的情形一目了然,薛的确不在里面。看到这情景我突然有一个猜测,当时薛让我躲进木棺里面,可是他却没有按照他说的也躲到底棺里面,甚至这棺盖都没有被打开过。
如果这样说的话,那么底棺里应该还有一具尸体才对,可那具尸体去了哪里?
当然这时候我却没有功夫去思考这个,因为我在底棺里看到了一件东西。
这是一个十分精巧的木盒,而且是檀木盒,只见朱红的盒身上雕刻着繁杂的花纹,一匝一匝地盘绕在檀木盒上,木盒四四方方棱角分明,却看不到接合的缝隙,好似这就是一个浑然一体的盒子一般。
我于是伸手试着将它取出来,虽然取的时候有些吃力,但我好歹还是完好无缺地拿了出来,同时伴着一股浓郁的香气,原来整个底棺的香气都是从这个木盒里发出来的,怪不得底棺里面丝毫也不见一丁点的水沉香。
盒子拿到手上,果真如我看到的一般,从头至尾竟然丝毫看不到一丝接合的缝隙,这让我怀疑它是否真是一个可以储物的盒子,但我知道古人设计的宝盒巧夺天工,看不出缝隙那也是正常的事。
只是在我将檀木盒取出来的时候,却感到了身后尸体的躁动。
之前因为它们都站着一动不动我才没放在心上,现在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于是回头去看,这些刚刚像是被使了定身法一样的尸体现在则像回了魂一样地移动起来,而且分明是朝我过来。
但它们的确是死尸无异,这时候我也不能确定它们究竟是不是活尸,只是我留意到了它们身上的血迹,难道说刚刚到鬼脸鸮都是被它们干掉的?
这多少让我有些意外,按理说它们应该是被鬼脸鸮驾驭着的石奴才对,可是现在它们竟然反客为主杀死了鬼脸鸮,这样说的话它们连鬼脸鸮都能轻松搞定,我不更是小菜一碟。
而偏偏这个时候薛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怎么觉得有一种被他骗进棺材里就被弃之不顾的感觉?
我就这样被围在正中央,所有的尸体都在朝我涌过来,我抱紧了木盒只能够回头四顾,却没有可以逃的路。
这样的关头我自然不会忘记蒋的玉印,这时候这或许是惟一能救命的东西,可是当我伸手摸向口袋的时候,却发现身上空空如也,这枚玉印不知在何时竟然已经丢了?!
我懊恼地一拍脑门,眼睛在地上来回寻了一个遍,却根本没有它的任何踪影,它竟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丢了,我不禁心上一阵犯堵,这是天要绝我啊!
等这些尸体已经离得近了,我才突然意识到会不会是因为我动了盒子的缘故?
为什么之前这些尸体半点动静也没有,偏偏等我抱着盒子的时候就全回魂了,难道是被这檀木盒给勾回来的?
想到这里我于是将盒子举起来,我的想法是将它丢的越远越好,既然这些尸体靠近我是因为我拿了盒子,那么它们的目的也应该是盒子才对,盒子在哪,它们自然就应该朝哪去。
可我还来不及蒋檀木盒扔出去,我却看到了惊人的一幕,只见一圈的尸体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然后不断地朝我磕着头。
我这时候才知道人生大起大落实在是太快了,我举着檀木盒的手还僵在空中,如果可以,我觉得我现在就是一尊雕像,已经被眼前的情景给弄得石化了。
好一阵才回过神来的我将盒子收回抱在怀中,看来这是件好东西,这些尸体都敬畏得紧呢。虽然看到尸体都跪在我身旁,我却并没有再想在这里待下去的意思,于是我看了看它们,然后用严厉的声音开口说:“让开!”
果真这些尸体就让开了一条路,我于是顺着原路返回,从暗道里重新爬回到了镇尸塔的墓室里,临上去时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尸体,它们还在不断地磕着头,就像虔诚的教徒。
我一回头就爬上了墓室里头,再不去管它们。
我现在失去了和十三还有薛的联系,即便以前是领队,可到了这时候却也像是迷路的孩子一样没了主意,我不知道他们都去了哪里,我是应该一个人进去还是在这里等他们。
但是主意还没拿定,我却看见了晓峰,当然是昏迷在镇尸塔旁一动不动的晓峰。
于是我不顾一切地跑过去,果真是他!
只是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是以这样昏迷过去的姿态出现在这里,让我一时间一点头绪也没有了起来。
我拍拍他的脸喊道:“晓峰,晓峰?”
可是却没有一点反应,于是我将他扶起来,可就在我的手扶到他后背的时候,却在他背上摸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而这东西就被他背在背包里。
晓峰和我的背包里的东西一模一样,我们身上除了金刚伞和探阴爪这些东西之外很少能有这样大件的金属物,于是我拉开他的背包,却看到了一只铁燕子头。
而且我认得,这是我在墓室里看到的挂在墙上的那一个,我看看铁燕子头又看看晓峰,然后撩起了他的袖口。
在他的左手臂上果真有一道伤口,显然是被伞兵刀划上的,被他简单包扎过。看到这情景我像是被雷击中一样,在墓室里的、站在我身后一声不响的那个人竟然是晓峰!
不是薛,也不是十三,而是晓峰!
我只觉得身子一阵阵地无力,这个人换做任何人我都能接受,但唯独是晓峰就不可以,我一只把他当做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待他甚至如亲兄弟,甚至我现在在这里以身犯险,都是为了他可以安然无恙,可是最后却想不到他会这样做。
当然我并不是那种受了刺激就会一蹶不振的人,我短暂地失神之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于是在晓峰的背包里翻了一阵,里面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我又在晓峰身上搜寻一遍,终于在他外衣的夹层里摸到了一张纸条。
我摊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何远必须死在龙潭北沟,到那里之后十三会协助你,务必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