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望了一眼周遭,显得很小心的样子,似乎生怕周边有人听到了一样。
然后确定了这里就我们两个人再无其他的时候,他这才小心翼翼地叮嘱我说道:“我和你说你可别人和任何人说啊,这可是人命关天的。”
我说:“究竟是什么话这么重要?”
十三却一定要得到我的确切答复,我只听见他说:“你先说你答不答应?”
十三非要听我亲口说出来,我无法只得发誓说道:“这件事除了你和我之外我保证谁都不告诉,否则就让我变成和余一样的下场。”
十三这才说道:“你不会变成余那样的。”
我也不因为十三这样做而心有芥蒂,反而更加好奇倒底是什么事让十三必须这样小心翼翼,连我都不能随便告诉。
我于是催他:“究竟是什么,你这倒是说啊。”
十三这才神神秘秘地凑到我身边,在我耳边用很小的声音说道:“当时我听见了历在黄金墙之后的咆哮,当时薛也听见了,似乎对历的话很愤怒。”
愤怒?我几乎从来没有见过薛有过表情,而现在十三和我说薛很愤怒?那么历又是说了什么说不得的话,让薛都能够一反常态,有了表情。
历被薛封在了黄金墙后面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究其缘由,或许我并不知道最确切的隐情,而且历似乎也并不怎么惧怕薛,所以薛将他困在里面一定是动了一番脑子的,虽然薛并不擅长算计,但是像历这样的莽夫其实也不需要花费多少心机。
我问:“历在说什么?”
十三这时候脸上露出了很诡异的表情,然后轻飘飘的话一字一字传到我的耳朵里,他说:“历说‘当他得知真相后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你纵然待他千般好也是枉然’,薛听到这句话之后几乎是闪电般地折了回来,他看见我还留在原地甚至都动了杀机,可是不知怎么的又被他压了下去,他最后警告我说我如果敢把听到的这些话说出去半个字会让我死得很难看。”
我知道薛言出必行,而且这样威胁十三,说明他对这句话十分在意,我想到这里于是问十三道:“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十三说:“第一我是信任你,知道你不会乱说出去;第二则是你难道没听出来历说的是谁吗?”
我当然听得出,傻子才会听不懂历的意思,他说的那个人分明就是我,可是我和薛又有什么过节,竟然到了要杀死他的地步?
我说:“所有人都说我是那个人,可是唯独我却丝毫感觉没有,我甚至连丁点儿那个人的记忆都没有。”
十三则说:“连师傅都这么说应该错不了,师傅看人很准的,你还没想起来那是还没到时候。”
或许十三说的对,这是因为还没到时候的缘故,可是什么又是他口中所谓的时候呢?
我说:“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你们认错了人而已。”
可是这回我却看到十三的头摇得就像拨浪鼓一样,他用一种像是能洞悉一切的眼神看着我说:“何远,其实你就从未简单过。”
我见十三这么说,那就是他一定知道一些原委了,我问他:“那又是一个怎样不简单法?”
十三接着却问了我一个连我自己也解释不清楚的问题:“据我所知,你本家的姓氏是周,可是你却姓何,这是何故?”
我用自己那八九不离十的猜测说道:“我跟的是我奶奶那边家族的姓氏。”
十三说:“那你可知道你奶奶那边家族的来历?”
我摇摇头说:“我连她们家族的人都没有见过,又怎么会了解。”
十三说:“暂且不说你姓的这个何和我知道的何姓的起源有什么渊源,但我觉得这里面即便没有十分的联系,也应该有九分。”
我惊奇地看着十三,他竟然知道,果真他平时看着吊儿郎当的,说正经事的时候却一点都不含糊,我问:“那你说说看。”
十三说:“何作为姓,其实是源出于音讹,它是“韩”的误读。而韩姓的先祖,出自西周王族姬姓,周王室则是属于黄帝的后代,所以何氏家族的许多谱系也就可以将先祖追溯到黄帝的时候。”
我说:“你是说何姓最开始其实是韩姓?”
十三点点头继续说:“西周成王有一位弟弟叫唐叔虞,他的一位后人被分封于韩原这个地方,让他侍奉晋国。这个人世称“韩武子”,名韩万,其实,他并不姓韩,之所以称之为韩是因其封地而得名。
“韩姓的得来,是在韩武子后代三世的时候,就是韩武子的三世孙名韩厥。按照周王朝的册封,自厥起,他和他的后代才是真正的韩姓。所以韩厥既是韩姓始祖,也是何姓的第一始祖。
“韩厥之后,势力日渐壮大起来。春秋时候晋景公十一年,韩厥与另一位晋臣邵克帅军大败齐国,奠定了韩的政治地位。晋出公十七年,韩与赵、魏、知氏灭了范氏、中行氏。晋出公二十二年韩又与魏、赵联合,打败了知氏,并三分其地,到了此时,韩的力量已达到一个鼎盛时期,与赵、魏一起形成了“三家分晋”的局面。”
十三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失声喊道:“三家分晋!”
十三看了我一眼,没有再说下去,而我根本掩饰不住自己的震惊,因为这四个字给我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我还记得当初疯子在给我讲述魏姓的来源时候也曾经提到过这件事,而现在十三也提到了这件事,可是这回他说的却是何姓的来源。
这两个姓氏竟然共同参与了同一件历史事件,而且巧合的是,它们竟然与我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十三见我惊讶,又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让我的思路顿时明晰起来,他说:“这段来历是师傅告诉我的。”
被十三这么提起,我才想起疯子就是蒋,也就是说无论是魏氏的起源还是何氏的起源,都是出自蒋的口,只是不同的是,他将一个说与了我,而另一个则说与了十三。
我自言自语地说:“这绝对不是巧合。”
我似乎已经看到了一张若隐若现的网正在虚空中交织而起,而我就站在网的正中央。
而十三则继续讲述道:“可是到了公元前230年,也就是韩王安在位的第九个年头,这时韩国的内外部环境经历了一系列的变化,内有严仲子与相国侠累的争权结冤,导致了聂政刺侠累的内讧动荡;外有秦国经过变法改革,势力日益强大起来,不断地攻城掠地,进攻周边国家,韩国的境况也越来越不好。也就在这一年,秦派内史滕大举攻韩,韩王安被俘,韩国灭亡。
“韩国灭亡后,公子王孙们或为躲避仇杀战乱,或耻于亡国之辱,或发愤于重整旗鼓、重振山河、再创基业,四处飘泊,散居于四面八方。而由于地理、交通条件的限制,生产、生活水平的制约,韩氏后人分散于江淮各地者居多。因为“韩”、“何”谐音,加之古代地方的音变,随着历史的变迁,久而久之,人们就逐渐地把“韩”读成了“何”。”
十三给我详细讲述了何姓的起源,可是我对于这些年代什么的根本就没有多少概念,所以并不是听得很明白,但是唯独那一个“三家分晋”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
我问十三:“可是蒋又是为什么要和你讲述何姓的起源?”
十三看着我说:“因为我出现在玄鸟墓里碰见你就是师傅刻意安排的,师傅要我和你交好,自然会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一时好奇当然就问了你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要这样大费周章,结果师傅就给我讲述了何姓的来源,其实当时我也听不太懂,很多事也是后来到了魏氏族墓才渐渐明白的。”
这里十三终于说出了一个我十分关心的问题,蒋让他接近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
可是十三却耸了耸肩,他说:“我也觉得师傅让我到墓里拿东西是幌子,可是究竟是为什么他也没说,我自然也不知道。”
既然十三愿意将这件事告诉我,说明他是真的相信我,那么接下来的自然不会再隐瞒,我于是捏着下巴暗暗想:蒋这究竟是要干什么,唱的又是哪一出?
想到这里,我突然冒出一个让我全身发冷的念头,那就是十三会不会只是蒋的一枚棋子而已?很显然蒋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这中间的许多博弈我有一些概念,可是又完全没概念,于是我问道:“十三,你有没有想过蒋其实一直在利用你?”
十三却很平静地说:“我心甘情愿被他利用,我和你说过,我只有师傅一个亲人,即便他如何待我我也不会怪他。”
这样执着的十三,这是我第二次见到。
而这句话之后,十三又冷不防地冒出来一句,他说:“还有一件事,就是当我问师傅你是不是就是何姓的正统后人的时候,师傅却说了一个我到现在都没有听懂的故事。”
我眼睛再次一亮:“是什么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