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了不禁感叹:“这样支离破碎的长生,要来又有何用?可是让我不明白的是,他们是如何做到将身体变成这样的?”
薛解释说:“这种炼尸之法非常复杂,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非但无法成功,反而会让自己极痛苦地死去,这还是轻的,有的因为不成功死后尸体一直不腐,变成僵尸和起尸一类,最终的下场就是彻底被消灭,连尸骨也无存。”
我说:“既然成功的概率如此微乎其微,为何还有这样多的人愿意只身犯险,为了长生反而丢了自己性命,又或者变成这样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当真是不值。”
薛说:“世人就是如此,往往利欲熏心,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这种纵尸术对自身更是极其残忍,先不说断肢割首,单单是最初的炼药就已经极其折磨,生不如死,后面断肢割首更是骇人听闻,只怕也只有这些丧心病狂之人才会想到这样的法子来如此做。”
我问道:“什么是炼药?”
薛说:“炼药的过程其实和制蛊有些类似,就是找到了许多毒虫,如金蚕、蜈蚣、蝎子和蛇一类的毒物放进一个瓮中,这些毒物相互蚕食会剩下最强的一只,得到最强最毒的这一只之后炼药基本上就已经完成了一半,接下来的时候再继续找毒虫来喂食这只毒物,直到它长到一定程度。待这毒物长大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不用再用毒虫喂食了,这时候就需要人饲。
“人饲就是用人来饲养,不同的人饲所能起到的效果也不一样,其中童男童女是最好的,人饲所要做的就是每天割血喂养这毒物,经过人饲之后的毒物身子会再一次迅速生长,等它再生长到一定程度之后基本上就可以拿来用了,这时候将瓮顶封住,然后将瓮放到烈火上炙烤,里面的毒物就会被烤熟再烤干最后化成粉末,这些粉末就是所谓的药。
“得到这些粉末之后,再辅之以一些其它药材香料用人血拌成糊状最后涂抹在炼尸人的身上,为了能让药迅速地渗透到炼尸人体内并且不发生意外,最好的法子是用人皮将炼尸人全身都包裹起来,不要有任何缺口,再泡到温泉之中,这样泡足七天七夜如果炼尸人还没死,那么炼药就算成功了。
“只是这个过程是一个非常痛苦而漫长的过程,对于炼尸人来说仿佛就是一个由生到死再由死到生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炼尸人不知道要死过去多少次,但是每一次醒来就意味着要继续承受即将死亡的痛苦,药渗入身体的过程就像是一寸寸在咬烂你的身体一样,你似乎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皮肉一点点被割掉的感觉,所以这个过程中如果炼尸人没有十足的定力和忍耐力,往往会自己选择从温泉里逃出来,可是当他们撕掉裹在身上的人皮的时候,就会连自己的皮也给撕下来,他甚至能看到自己血肉之下的血管,但是过不了多久,霸道的药毒就会彻底将他的身体腐蚀,他最后只能活生生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一寸寸腐烂而毫无办法。
“而至于那些没有将人皮撕下来的炼尸人,短时间内药毒会迅速发作,这一类人一般不会有上一类人惨,但是它们因为全身都被人皮包裹住了,这一层人皮会逐渐地与他的身体融为一体,最后变成一个蛹的样子,这就是在苗疆边境一带经常见到的活蛹尸,它们常常被吊挂在树上,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蛹一样,可是如果一旦表面的这一层皮破了,里面已经尸变并且是发生了严重异变的尸体就会从里面掉落出来,而这种掉出来的尸体就是蛹尸,它们的身体严重变形,全身的骨头都彻底融化了,唯独只有头还是坚硬的,移动起来就像蛇一样,但是它们移动的速度却非常快,所以早先的人看到这样的东西还以为是蛇精。”
我听着薛讲着单单是炼药一处就已经这般残忍,人饲,人血还有人皮,要炼制成一具阎罗尸要牺牲这么多的无辜的人,这也算是极其残忍并丧尽天良的一种纵尸术了,难怪它会失传,这样邪恶的方术想来一定是被赶尽杀绝的。
薛说:“这种纵尸术曾经席卷苗疆和边境一带,有许多无人村落的形成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有的是全村人都被拿去做了人饲,有的则是被蛹尸吃完了,所以早先这里根本无人敢踏足,漫山遍野都是炼制阎罗尸不成功的蛹尸和僵尸,自然还有阎罗尸。”
我听薛说的这样人,于是不禁问道:“可是我们进来的时候并没有遇见这种尸体啊?”
薛却说:“不是没有遇见,而是碰见了你也没认出来。”
这时候我才想起猴子手下那两个伙计的离奇死亡,以及在树林里的人影,难道这就是薛口中所说的那些怪物?还有在青铜入口遇见的那具几近腐烂的起尸,难道也是?想到这里,我忽然意识到,似乎我还并不知道这里的可怕,我甚至都还没有遇见更为隐秘、更可怕的东西。
薛接着说:“炼药只是第一步,炼药之后才是真正开始炼尸的时候,这时候利用各种药物调养的炼尸人已经彻底改变了自身的体质,可以说这时候的他们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他们显示砍掉自己的一只手臂,然后利用记载的符咒和方术来隔空操控断臂,这是一个极其缓慢的过程,双臂双腿再到头颅,所以并不是说过了炼药这一关就可以轻松成功,纵尸的这个过程非常复杂而且难熬,而且必须配以大量的药物和毒物来支撑。
“在这时候很多炼尸人会因为药物的过量或者中毒太深而忽然死去,这些死去的半成品如果不立即销毁就会起尸,而消灭它们唯一的方法只有用火烧,彻底烧成灰烬,否则即便只是身体的一部分都可能足够让它们活着,通过吞噬山林里的其他活物从而快速地成长,你看见的人婴就是其中一种,但是又有一些明显的区别。
“前面的所有都成功了,到了割首这一关是成败的关键,有的炼尸人在头颅被割下的瞬间就死去了,而有些能持续一段时间,最后也逃不脱死亡的命运,所以这样的纵尸成功的少之又少,但是一旦成功就意味着绝对的成功,尸体成为永恒的存在,不老不死。”
听薛说完,我看着地上迅速组合起来的这具纵尸,然后说道:“就是变成这个样子吗?”
不知道怎么的,我竟觉得即便长生又如何,变成了这种模样,又怎么能光明正大地出入各种地方,反而会被当成怪物或者起尸加以消灭,所以它们只能存在于深山老林或者依附于古墓之中,可是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倒不如自然生老病死还好些。
薛说:“看来这一具只算是半成品,如果已经完全成功的话不可能是这样的情景,我们也就不可能在这里说这么长时间的话了,它早已经开始攻击我们了,你注意看它的头没有,眼睛分明是毫无生气的。”
我看向它的眼睛,果真只见茫然而空洞,若按照薛说的那样,这样的阎罗尸是有自己的思维的,而且自始至终都没有死去过,自然眼睛也应该充满生气才对,不会这般茫然空洞,我似乎懂了薛的意思,说道:“你是说这具尸体是有人在暗中操控的?”
薛点头说:“只怕是另一具阎罗尸,你注意到墓碑上的小字没有?”
这两行小字我自然是记得的,“有尸谓巫,阎罗不收。葬于此处,亦慰亡灵。”难道上面说的巫就是阎罗尸?我想着也就是了,这样的尸体分明已经得到了长生,只是它已经完全不是人,而是彻彻底底地的纵尸,所以被称为尸体,那么阎罗尸这个名字倒也贴切,墓碑上面的小字说“阎罗不收”,这也是实情,看来这一座墓里面,只怕真说起来应该是一座活死人墓,里面的阎罗尸是生不生死不死的东西,如果说的更具体一些,这墓应该就是它们的栖身之所了。
薛适时地告诉我说:“因为阎罗尸已经割了头颅,断了阳气,所以需要极重的阴气养着,这里风水富足,更是阴气充沛,是它们合适的居住之所,所以这里头应该有不少的阎罗尸,如果我没猜错,这周边一带的几乎都聚拢到这里了。”
既然这样的话,这里面岂不是十分凶险,我于是有些心虚道:“这样说的话那么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克制阎罗尸的?”
薛说:“它们竟然已经变成了尸体一类的东西,攻击它们的身体自然是无用的,况且这种阎罗尸都已经存在了成百上千年,早已经成了精,要想将它们一击杀之也没有十分奏效的法子。”
我惊讶道:“就连十殿阎罗的印章对它也不起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