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目睹过重型卡车间的相撞,上百吨的金属机械如同玩具一样飞跃过我的想象力之上,让我拜服于人类创造的力量,但是现在我觉得我错了。
盐龙最后的攻击能量根本就在人类的认知范畴之外,我至今都无法想象世界上还有什么物体能够承受这样变态的接触。
盐龙、洞壁,相隔只在咫尺,相撞只在瞬间。
一声大到难以承受的撞击之声,一声使心脏为之暂停的撞击之声,令我们不由自主地呐喊出胸中共振的压力!我顾不上且痛且麻的头皮,顾不上臂弯中无力的陈黄燕,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天地间60亿人都无法一睹的奇景:盐龙笔直地冲进了墓室的墙壁中!整个身体由于千疮百孔,没有了强横的支撑,于0.1秒间被压缩成一整块,随后变成粉末飘散到墓室的空气中,融化于未降的止水里面―――
墓室被盐龙这么一撞,洁白坚硬的墙壁象纸糊的日本建筑,瞬间破出一个大洞,直径超过一米半,深几两米,仿佛是南极冰盖上风吹天蚀的冰洞,让人无法相信这样的效果居然会是由一种生物所产生的!
皇家陵墓的营造立意万载,谋求的便是固若金汤,而刘备墓更是其中的翘楚,可称算无遗策,但聪明如孔明之辈也不会想到盐龙竟然会在一种极端的状态下被唤醒,并象911一样上演飞机撞大楼的活剧,千古一人的赞誉从此作罢!
说那洞是冰洞是有道理的,此时洞底的碎屑石粉冰晶一样颤抖着瑟瑟掉落,一阵阵地震般的震动由远及近,由弱转强从“地面”传来。已经吸收完所有止水的息壤膨胀的速度逐渐缓和下来,承托着天河浮槎将墓室的地表变成黑黝黝的柏油马路一样,忠实地将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震动传递到我们的身上————
“墓室可能要塌了!大家快集中到天河浮槎周围,抱头蹲下!”
这墓室深处地下,一旦塌陷必定玉石俱焚,为今之计只能尽量离开脆弱的洞壁远一些,以免被活埋在下面,而天河浮槎就在墓室中央,虽然体积不大,但好在坚硬如铁,靠近其蹲下,总能抵挡一点冲击之力,也算是没有办法之下的办法。所以,许意的喊声刚落,我们五个就已经到位了,紧贴在天河浮槎的周围,摆出电影中飞机紧急迫降时乘客的姿势,静候天命。
第一章:梦非梦 醒非醒
“小胖,现在几点了?”
火车车厢中灯光黯淡,人们都沉浸在睡梦之中,脚臭味、磨牙声合着呓语折磨着我所有无法自主关闭的感官。
窗外一掠而过的电线杆和影影绰绰的树影,不时让我想起中护军的枪林―――
其实我们已经相当疲倦了,不仅在体力方面,即使在精神层面,我们都急需一顿不分昼夜、昏天黑地的饕餮大觉,但是自从坐上了飞驰的列车,我无时无刻都在和自己进行谈判,告诉自己我脑海里面所有的记忆都是真实发生过的,而不是某种梦境,可是事实的荒诞程度一旦超越了梦境,就会导致对事实的不信任。
面对我的询问,小胖即便连个最为敷衍的反应都没有,顽固地报以惊天大呼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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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墓室象是被置于一辆行驶在坎坷路面上的载重卡车上一般,抖如筛糠。随着震动的加剧,附着在墙面上的白色石块开始出现裂缝。我们惊恐地看到,即使是坚硬程度超过高标号水泥糯米灌浆的黏合剂都无法约束住墙体的开裂,一块块碎石渐次从破洞的边缘开始向下脱落,并逐渐向顶部蔓延!
随着落下的石块越来越大,离开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近,我们都意识到了生命可能就此终结了――
陈黄燕安静地蜷缩在我的怀里,脸色越来越安详,仿佛已经看见了所有的结局,并欣然准备接受。
虽然我们患难相知,但实际上彼此间却连最为起码的承诺都没用。但能够与子赴难,可算得上死而无憾了。
“来生再见!”我轻轻地说着,石头落下的响动掩盖了我的话语,不管是小胖、许意还是张虎城,此时都不发一言,料来都是同样的想法,倒斗者死于斗中可称死得其所,断断怨不得上天。
时间缓慢地流逝,这就是我们最后的生命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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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胖!你老小子给我起来!”我实在无法清晰地回想起那一段经历,头痛欲裂,腿上的伤口此刻也痒痒的,有了肌肉生长愈合的迹象,却是抓不得挠不得,这种痛苦深入骨髓,更让人恼火,只好从床上爬了起来,拍打着皮定军的胖脸低喊道。
“你他妈的发癔症了?老子做梦刚进了洞房就被你一下子给整结束了!你知不知道坏人好事比cnn胡咧咧还要令人发指啊?”小胖极不情愿地从上铺爬了起来,满眼睛的眼屎颠覆了新郎的美好形象。
“我都跟你说八百遍了,你烦不烦人啊?一路上你不让我消停,好不容易有时间好好睡一觉了,你倒好,整得跟个吃饱了烂苹果的大猩猩一样,亢奋地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大哥啊,不让人睡觉是不对的!那是法西斯的行为啊,是要死人的啊!”小胖估计被我折磨地不善,两个瞳仁血红血红地,貌似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
我注视着小胖的圆脸,似乎有一些不曾了解的事情发生了。
“结婚是好事情,但不要忘记计划生育——”我面无表情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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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经历之奇诡远远超出了我们当初那种阴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的想法,以一种几乎不可思议的结尾划上了一个模糊的句号。
我记得由于自己腿上的伤势,流失了大量的血液,本身即已相当虚弱,留在我脑海之中最后的记忆便是被墓室破损处一瞬间飞散而出的碎石砸到头部的那个影像:透明而轻浮的水流从盐龙撞击处喷涌而出,蛮横地覆盖了一切事物。
后来根据小胖、张虎城他们的叙述,我终于贯穿出晕倒之后的那段经过:墓室深藏于地下,和祭台相距当在数十米之间。原本墓室坚固异常,即便弱水之河环旋于头顶,历经千年却无一丝一毫渗漏,可算是万年巨构。但世事无常,盐龙毕竟脑容量狭小,又呈现明显的胆汁质性格,只知道要将我们除之而后快,根本不了解墓之不存龙将焉附的道理,一味地走皮氏路线,大马金刀猛打猛撞,结果将固若金汤的墓室结构破坏了。护墓之河中满是鹅毛浮不起,芦花垫底沉的弱水,虽然此水不是凡水,质量极低,但架不住量多,而且其势又高,水压之大却也不可小视。
刘备陵寝的墓室原来设计精妙,压力被均匀分摊掉了,便如一枚鸡蛋,握之难碎,但被盐龙所撞后,鸡蛋壳上已有裂缝,在我晕倒那一刹那的同时就是水压发飙的高潮,水压以此为突破口生生把墓室的墙壁撕裂,从破损处而入,一泻十数米,将我们一行五人全数化为龟鳖。
原本溺于弱水之人,除了孙悟空等外星人之外,断无逃出生天的可能,轻近于客气,毫无浮力可言,即便是善水如浪里白条到了此节也是白给。但世事无绝对,好人得善果,就在势如绝杀的弱水一灌满墓室,人人等死的时候,亲爱的孔明先生在关上“非请勿入”的大门的同时却忘了人为了生存是很乐意走走下水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