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听小祖宗居然把张彪的手指给扯掉一根,背上的冷汗顿时就刷的下来了。张彪是谁?那是在我们当地科学混社会的典型人物,放在以前就是那种踢寡妇门,刨绝户坟的主儿,但凡有点道德的事情都不会干,而且手下有着好几百号子人,个个都是古惑仔的忠实粉丝,所以说一旦惹到了他的头上,今后要想过安生的日子可就做梦去吧。
果然,作为受害者的张彪一听到小皮还要大放厥词,哪里受得了这种鸟气,差点没把嘴给气歪了,抬手将经理拨楞到一边,咬牙切齿道:“好!够条好汉!今天就要你光荣牺牲!”随即将手一摆,身后的那票墨镜顿时一拥而上把我和小皮团团围在了中间。
眼看着我和小皮陷于流氓的汪洋大海,场面就要失控,忽然传来一声大喊:“谁敢动手?”
第三十三章:风起萍末
评书中常说,每到间不容发的关键时刻,必有英雄壮士大喝一声,然后拔刀相助。此刻的情景倒也符合这个历史规律,只是我们这个壮士体格却不是很壮。
听这声音不用看我就知道,铁定是老六这琴心剑胆的侠客行者。原来,这老小子见我火烧屁股般走了,虽然不明就里,但知道肯定有事情发生,于是也前后脚下来了,只是慢了这么几分钟,就赶上了中状元救岳母的好时光。
老六属于那种虽不在江湖,但江湖中有他传说的那种牛人。他的背后有三叔五叔撑着,自己又称着万贯家财,所以虽然他不常在外界走动,可层次却高,尤其是黑道上的话事人物都是要给他几分面子的。所以此时老六的喊话倒真能镇住场面,颇有些小黑鱼逛池塘――个小气势高的感觉。
我看到老六一出面,知道这场架算是打不起来了,顿时把悬在半空的心给放下了。
老六把经理叫了过来,简单问了下,等把事情的经过听完,不仅是他,连在边上听着的我都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原来我上楼后不久,小皮就以飞快的速度把自己给灌醉了。啤酒喝多了自然要有个释放的过程,可问题就出在这里了:等小皮亲自上完厕所后,他找不着道了,可天底下没有能难倒咱家皮爷的事儿啊,所以本着哪儿方面就哪儿出溜的原则,他就近捡了间包厢就进去了。
俗话怎么说来着?就是寸劲儿赶寸劲儿,坏人也有倒霉催的时候。可巧这包厢就是张彪这熊孙子那伙流氓花天酒地的地方,冷不丁进来个小胖子还老实不客气地挑中间坐下,没等发话呢,就自己抬脖子给灌了小半打CORONAEXTRA下去,顿时个个有些发蔫,还以为是哪个帮派派来谈判的。
张彪虽然是流氓,但为人却比较谨慎,耍光棍前不忘江湖规矩,就问了小皮一句:朋友是哪个堂口的,今天有何贵干啊?
本来小皮就在纳闷:好好的一帮子朋友怎么给整成眼前的这些飞禽走兽了?加上张彪不开眼,凑了这么好的一个时机开口,顿时把在云中漫步的皮爷好不容易聚拢的思路给打断了。
张彪这一句,就这么一句,可把我们家皮爷给惹毛了,当场发作:你他娘的在老子的包厢里逍遥,还有脸问我是哪块糖(堂口)?你说糖就糖吧,还嫌老子这糖贵(干)?老子虽然钱多,不差这三块两毛的,可我记得没请你这号番薯茄子啊?麻利的,统统给老子滚你娘的臭鸡蛋!
大流氓混的是酒色财气,平时不屑于打打杀杀,全仗着一张脸面撑着,这回被小皮将面子剥地干干净净,哪里还能再忍耐得住啊,立刻将个手指点着小皮的鼻子就要破口大骂。
小皮虽然酒多了,但是这么久脑袋别裤腰上过来,所养成的职业化素质是一点也没有耽误,朦朦胧胧间看到一白花花的棍状物体捅到眼前,心中一惊:光天化日之下,你小子还敢掏枪?顿时将手一撸,抓住了张彪指点的那根手指就是猛地一扯,拼着一身虎熊之力便是一个漂亮的夺枪!
小皮现在差不多就是小半个超人了,加上酒劲上冲,脑子里面满是勇斗歹徒的光辉形象,手底下更是一点分寸都没有了,那种状若疯虎般的爆发力哪是张彪这种流氓所能够承受的?
据说,只听得咔嚓一声,又是噗嗤一下,仿佛启开了一个红酒瓶塞,一个原装了好几十年的手指就此和手掌分道扬镳!
要知道,撅折个胳膊容易,可手指和手掌间连皮带骨,还零零碎碎牵扯着经脉,所以可世界找去,也难得听说过有扯掉手指的。平心而论,要不是我现在就面对着两个当事人的话,还真有点不敢相信,那得要多大的劲才能做到啊?简直都有些耸人听闻了。
当时的情景说来话长,但却只是须臾间的事情。瓶塞一打开,红酒自然来!随着张彪杀猪般的嚎叫声,喷涌而出的鲜血顿时在包厢中挥洒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扬得到处都是。
小皮一瞅手里面的玩意儿,血呲麻花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手枪,酒就醒了一大半了,等一干流氓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夺枪英雄早就将一截断指朝酒杯中一抛,三步两窜地夺门而出。
之后的情形差不多我也已经看见了,正是刚才风云际会,群雄掐架的场面,如果我们再晚到一会儿,后果必定是流血五步,弄到无法收拾的局面。
等把经过说完,小皮再重温了一遍自己的光辉事迹,刚才一直死撑着不落下风的脑筋顿时有点清醒过来了,知道这次玩大了。咱们这行办事儿的时候讲究个眼明手快,该下狠手的时候就得望死里招呼,遇见了粽子僵尸,的确是犹豫不得,但是现在朗朗乾坤之下,生生将个活人的手指给撅折了,这可就不好说了。毕竟粽子是不知道打110的,可就算是流氓,吃亏了也有权利报案不是?
张彪见老六出面了,知道这架是打不起来了,但是他这辈子做人从来就没有像这回这样占理过,自然是不依不饶,紧捂着右手龇牙咧嘴说道:“六爷,你说,在你的场子出了这档子事儿,该怎么办吧?人生在世图的就是一个‘名’字,今天要是没有个交代,陈局那边……”
老六听见张彪牵扯到了自己的三叔,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起来,目光凛冽,沉声说道:“张彪,这事情的确是我哥们不对,可你也别得理不饶人,我看这样,你先上医院,把手指给接上,所有费用我来承担。一个月后,我在市里凯利酒店摆酒让我兄弟当面向你认错。你看怎么样?”
像张彪这种半黑不白的人物,最在意的就是脸皮,一听老六的话,面子上应该是过得去了。同时十指连心,痛入骨髓,早就想往医院跑了,只是一口恶气吊着,轻易松懈不得,此刻心情一定下来,更是痛得冷汗乱流,浸透了衣衫,马上说道:“那好,今天就看在六爷的面子上,我就先走一步。这位兄弟,手狠心黑,倒是江湖中的脾气,咱们后会有期!”说罢恶狠狠朝着小皮瞪了一眼,领着一众流氓就直奔医院而去。
等张彪走后,我瞅着小皮是哭笑不得。本来我们打算到老六这里放松一下,找找挣钱的辙,谁知道竟然会惹下这样大的祸事,什么心情都没有了,于是简短地和老六讲了些抱歉的话后直接就回家了。
这件事情出了之后,差不多闹得个满城风雨,期间偶尔出去都能听见不同版本小皮怒折张彪指的传说,俨然造就了一个正义英雄。可是我们也碰见过几次张彪手下的小喽罗,屡屡挑衅,实在是麻烦不断。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在我们好说歹说之下,小皮终于同意由老六出面,邀请了一些场面上有些分量的人物,花了三万多在市里面最高档的凯利酒店摆了六桌子酒席,又封了个十万块的红包给张彪算是赔偿,将那天的事情总算给了解了。
等回到家,我的头始终是痛的,一半是因为酒多了,另一半却是酒席之上张彪最后那句话的缘故:“咱们兄弟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今后多多亲近亲近,你们看怎么样?”
一想起张彪说到此话的神情,我就觉得今后要在家乡混的话,这水就顺不了了。
正在我头痛应该怎么办的时候,忽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一看却是陈黄燕打来的,拿起来一接,就听见她在话筒里面急促地说道:“陶哥,最近有没有空?能不能过来一下?”
我听她的语气,似乎有些着急,就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但是她却说没事,只是很久没见面了,如果我这边没事的话,想见见面。
等挂了电话,我越想越觉得不对,我跟陈黄燕之间虽然时间不长,但是彼此却心如明镜,互相映衬,一览无余。可这次她电话中的意思似乎并不是见面这么简单,好像难以启齿,肯定是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