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生涯

作者:方言

    脚踩上骨头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响听得人头皮发麻,不过此时此地除去我们大家的呼吸声也就只剩下这单调的声音了。我抬起头借着月光朝沟两边的悬崖看了看,陡峭的悬崖上茂密的原始深林像被墨汁涂过一样黑漆漆的,一股子强烈的压迫感让人胸口憋闷,透不过气来。
    走了一个多小时,众人忽然停了下来,我一个不小心差点撞到白易身上。借着惨白的月光可以清楚地看见我们面前不远,一座青石搭建的高台泛着幽幽寒光,仿佛是地狱里的物件,没有半点人间的气息。
    我下意识地摸了下怀里的黑驴蹄子,这黑驴蹄子有辟邪的功效,如果这青石台上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我管叫他吃一记“爆炒驴蹄”!想到这里我攥紧折叠工兵铲就要和铁蛋一同前去查看一番。
    狸叔见我和铁蛋要独自上去,小眼珠一转道:“胡仔、黑仔,还是让我这三个手下和你们一起去啦!人多力量大,众人划桨开大船……再说,彪子以前还是特警队员啦……”
    看着狸叔那对老鼠眼似的小眼睛一眨一眨泛着贼光,我气就不打一处来,心中暗骂着老孙子阴险狡猾,分明是怕上头有什么古物被我和铁蛋吃了独食。派来三个人监视我俩,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头头是道。
    我刚要开口拒绝,却不想封慕晴和小胖子白易也纷纷要求要到高台上去看看,也许这处所在是用作祭祀之用,那么上面一定会或多或少地保留下来古人留下的信息。如果能找到这些信息想必一定会对我们这次考察行动提供强有力的支持,而且还会对未来考古界能更好地研究元代的历史提供很大的帮助!
    我清了清嗓子对着众人正色道:“既然大家都要去,那么我也不好阻拦,不过这高台之上绝非善地,待会儿大家上去,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如若有什么危险,一定不要慌乱,有我和铁蛋呢!另外……大家多注意就是了!”本来我想说说高台之上如果有什么物件怎么分配,不过转念一想,我们这次毕竟是和考古队出来的,可不是倒斗摸金。
    由我和铁蛋打前阵,狸叔和他三个马仔居中。身体虚弱的林小小和小胖子白易,以及向导蒋茂才殿后,九个人慢慢向高台靠拢。
    说是高台其实并不算太高,两米多高,五米多宽。只不过在这平坦的阿拉新殉葬沟中显得很是高大。青黑色的石头在惨白的月光下更显阴森恐怖,完全没有一丝生气。高台之上有高耸的几根石柱,虽然月光明亮,不过也只能看清楚眼前的光景,只见黑漆漆的石柱上捆绑着一具具白骨。
    铁蛋首当其冲,顺着高台上的台阶几步就蹿了上去,众人紧随其后也纷纷登上高台。此时青黑色的高台踩在脚下,有种说不出的阴凉感觉,仿佛我们是从温暖和煦的秋天直接到了冰冷的寒冬一样。我打了个哆嗦,回头一看封慕晴也是一脸茫然地看着我,显然她也是感觉到了这种异样的感觉。
    铁蛋站在前面大呼小叫地道:“老胡,你们冷不冷?我怎么感觉有股子寒气透过鞋子,直接灌进我身体里呢?虽然说我小黑各个方面都已经达到一定的高度,高处不胜寒,不过这寒也应该是从头上传下来啊,怎么是从脚底下传来的呢?”
    铁蛋这小子一向插科打诨,不过这次他概括得的确准确,这寒冷透骨的感觉怎么就生生地从脚底下传来呢?我忽然发现向导蒋茂才不见了踪影,我赶紧询问了一下和他在一起的白易,白易摇摇头茫然道:“我一直在看这高台,并没有注意到他呀!”我再问众人,大家也都说没有看见他。
    我心中暗骂蒋茂才这厮,就算害怕自己独自回去了,起码也要给大家打声招呼呀!我懊恼不已,想着是不是和铁蛋上去沟边的悬崖,看看能不能赶上蒋茂才,他走可以,不过别牵走了我们雇佣来的马匹。要是马匹没了,我们走回阿勒泰市去,还不得活生生地累死?封慕晴蹲在地上摸了摸光溜溜的石台,奇怪道:“这上面被人涂满了鲜血!都已经干涸了!”
    我也蹲了下来,摸摸脚下的石台。手指触碰到石台之际,一股子恶寒流进我的体内,让我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闷不已,胸口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一样说不出来的难过。我看着黑色的手指,一时之间竟然不能说出话来,直到铁蛋狠劲地推了我一把,我才幽幽地回过神来。
    忽然一阵“咯咯咯……咯咯咯……”的怪笑在我们身后响起,听笑声俨然是女人的声音。在这个处处透着诡异,没有半点生气的阿拉新殉葬沟中响起说不出的诡异骇人。只听得我头皮发麻,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有道是“鬼笑莫如听鬼哭……”怕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我下意识地把黑驴蹄子抄在手中。
    我依稀记得那笑声是从我身后的那几根大石柱子后面传来的,月光虽然明亮,不过远不及白天来得真切,只能看见近处那几根石柱上捆绑着的白骨,石柱后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谁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个什么所在。
    封慕晴把林小小交给白易照顾,走到我身边对我说道:“老胡,我好像听见那笑声是从石柱后面传来的。”我点点头道:“坐等危险来找咱们,还不如咱们主动去找他!变被动为主动也不失为上上之策。小黑,咱哥俩去后面瞧瞧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作祟?”
    铁蛋学着我的样子,左手抄着工兵铲子,右手拿着黑驴蹄子,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朝着漆黑的石柱后面靠拢。走得近了,这才看得真切,石柱上捆绑着的森森白骨给人的感觉和沟中的那些完全不一样,单就是看上一眼,就觉得心中莫名的悲愤烦闷。浮躁之气冲得我和铁蛋好生难过。
    我仔细观察了面前这几具白骨,奇怪的是这几具白骨无一例外全部都残缺了肢体,或是缺了条胳膊,或是缺了两条腿。分别被一尺多长的黝黑钢钉钉到石柱之上。我一拍脑袋,心说这不正是《地脉图》中地字卷中所记录的地龙七星阵嘛!
    地龙七星阵是三国时诸葛孔明发明的。对应北斗七星所列,本是古人行军打仗之用,后人改造之后多用于古墓之中。用这套阵法来克制盗墓贼,又有围拢生气使之不散的用处。不过这地龙七星阵需要用人血和死者的怨恨之气方能启动,地龙七星阵又称“尸棺血咒”。由于手段过于残忍,唐朝末期就已经基本没人使用了,想不到在这阿拉新沟中成吉思汗墓旁竟然有这么一处所在。这样一来也能解释为什么这高台之上会有干涸的血液了,不过既然发现了这个阵势也就能找到古墓中唯一的缺口虚位,也算得上是意外之获。
    我刚要把这个发现告诉众人,却猛地看到狸叔一咧嘴,“咯咯咯……咯咯咯……”地怪笑起来,那尖锐的笑声好像女人的声音一样凄厉无比,听得人头皮发麻汗毛孔都炸了起来。我破口大骂:“你到底是谁?”与此同时我一扬手,手中的黑驴蹄子带着破风声正中狸叔面门,狸叔闷哼一声当即晕倒在地。
    事出突然,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我和倒在地上的狸叔。白易忽然指着天空中惊道:“你们快看,那是什么?”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天空中不知何时已经满是牛犊子大小的巨鹰,我粗略地看了一下,恐怕不下百余只。这么多草原巨鹰全部围着我们所处的高台盘旋,看样子像是把我们当成了猎物。
    形势不容我们再做片刻犹豫,彪子等人扶起昏迷的明叔,掏出AK47来随时防备着上百只草原巨隼的突然袭击。我脑子飞快地转动回想起关于地龙七星阵的破阵方法,铁蛋在一旁也拎着工兵铲子戒备着随时将至的危险。
    《地脉图》有言:地龙者,盖取极阴生气不衰不竭,复又取七星之极阴之气,使之聚而不散。若此阵遇血则积怨,欲破此阵需以帝王之数破七星,而前者不足以成患矣。
    天空中的草原巨鹰越聚越多,转眼间我们头顶已经黑压压的一大片,一阵阵腥臊难闻之气扑面而来。我顾不上这些对铁蛋道:“小黑,这柱子周围一共有九块地砖,第九块地砖一定和前八块不同,你专门挑这样的踩,有多大的劲头就用多大的劲!可别踩错了!”
    铁蛋听完我说的话也不含糊,嚷嚷道:“老胡你就放心吧,你说的每个字都记在我心里了。要说起咱小黑的记性来,那可不是一般的好,小时候我师傅总给我讲三国,到现在我还记得呢,小黑我最喜欢的就是刘关张三人。真讲义气,好兄弟……唉,老胡,我找到了!”
    我当即跑到铁蛋跟前,借着月光,只见每块地砖之上都雕有一头奔跑中的狼的形象,如果不仔细看还当真看不出来,狼身下面篆刻着一段形似蝌蚪般的蒙古文字,只可惜我认识它,它不认识我。
    我和铁蛋又依次找到七块地砖,眼看要找到第九个,忽然一直在天空盘旋着的草原巨鹰俯冲直下,直奔高台之上的我们。彪子和另外两名马仔的AK47就在草原巨隼的尖喙刚要触及到我们的时候开火,随着一阵刚强有力的步枪声在沟中回荡,已经有几十只体型硕大的草原巨隼命丧黄泉。不过后续而至的草原巨隼仿佛地狱爬出的恶鬼一般,拖起自己同伴的尸体三下两下就开膛破肚。
    为今之计,必须马上找到第九块地转才能解我们于水火之中。我挥舞工兵铲子把一只朝着铁蛋脑袋撞去的草原巨隼拦腰砍作两截,拉起铁蛋跑向第七个石柱。
    铁蛋忽然一把拉住我,眼睛看着前方惊恐地对我说:“老胡……老胡……你快看有个女人看着咱俩笑呢!”我只顾着低头猛跑,心中暗道这地方就封慕晴和林小小两个女人,这么危急的关头她俩笑什么?没等铁蛋话音落下,一阵女人的笑声在我耳边响起,“咯咯咯……咯咯咯……”我脑袋一炸下意识地攥紧了工兵铲子,猛地一抬头,这一看却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一张惨白的没有半丝血色的女人脸,瞪着一对黑漆漆的眼睛,空洞地看着我和铁蛋,嘴角边若有若无地挂着一抹诡笑,说不出来的邪恶。女人下半身全部隐藏在一件绛红色的大袍子底下,看不清个所以然来。不过这服饰和头饰绝非近代所有,分明就是先前我在旅店噩梦中的那个女鬼!
    一阵紧似一阵的寒意让我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心智也恢复不少,又定睛一看,原来这女人的脖子上有条绳子上头系在石柱的顶端,而我们要找的第七个石柱下的第九块地砖就在女尸的正下方。饶是我和铁蛋胆子不小,也是未敢再向前一步。那笑声未停,整个阿拉新沟中的事物仿佛都因为这笑声冰冻起来。
    那笑声笑得我心烦意乱,不胜烦躁,心中无名火起。抄起工兵铲子,抡圆了朝女尸的头上劈去。管你是什么东西,粽子也好鬼魅也罢。惹得我老胡不高兴,全都照砍不误!手起铲落,只听得“当”的一声,霎时间我只觉得虎口发麻,拿铲子的整条手臂都发麻。红衣女尸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工兵铲子只是砍在了石头柱子上。一向削铁如泥的战地折叠工兵铲锋利的刃口却活生生地被巨大的力量砸得翻卷过来,而石头柱子上,连个小小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与此同时一团团闪着妖艳的红色的雾气却从阿拉新沟两旁的悬崖之上飘落,不一会儿已经快把整条沟覆盖。仿佛这是恶鬼正张开巨大的怪嘴,想要把我们连同这一沟的白骨全部吞到嘴里去。
    此时在我们头顶围聚的几百只草原巨隼如同商定好了一样,一瞬间飞向四面八方,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我凭借直觉感觉来者不善,好好的晴天怎么会突然起雾?况且这雾气的颜色实在太过妖艳,多半是有剧毒。一眨眼工夫一个被草原巨隼抓伤的马仔由于行动不便,率先被血红色的雾气笼罩。转眼间他被雾气笼罩的身体就化作一摊血水,一声痛彻心扉的惨叫回荡在阿拉新殉葬沟内,撞击在我们每个人的胸口,久久不肯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