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眨眼的工夫,刚刚我在墙上划出的那道印记已经完全愈合。只剩下铁蛋用铲子砍出的口子比较大,还依稀可见一道细小的痕迹。既然不能在墙上刻下记号,我从背包中取出一把糯米来撒到墙角。收拾起心情,大家又沿着丫字形路中右边的一条走了进去。身体虚弱的林小小忽然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一脸恐惧地问道:“胡大哥,你有没有感觉到周围有好多人看着我们?”原本大家走在这条鬼道中,气氛难免诡异沉闷。此时被林小小这么一说,无形间仿佛一只手掌狠狠地揉搓了一下心脏,后脊梁上冒出一层细汗。
我手持三棱军刀警惕地转过身,除去我们六个人,哪里来的其他人?我伸出手在林小小额头上摸了一下道:“小小,你不是发烧发出幻觉来了吧?”众人也都停下脚步,看着我们两个。林小小惊恐地摇了摇头说:“不是幻觉,胡大哥你仔细感觉一下!这些人都躲在墙里看着咱们,还有笑声……”言罢,林小小脸色急转直下,毫无血色,看样子真的是非常害怕。
进入这鬼道之前,我就担心我们之中会有人承受不住巨大的心理压力,发生什么意外。估计这林小小多半是高原反应和几次惊吓,才会出现这种情况。铁蛋见林小小被吓的模样不禁心生烦躁,骂骂咧咧地使劲朝惨白色的墙上踹了一脚。却不想铁蛋这脚用力过猛,墙体上被他踹出一个大洞,他身体一栽一条大腿早已陷入墙中。铁蛋趴在地上惊恐地招呼道:“快来拉我一把!”
我和彪子赶忙把铁蛋从墙中拉了出来,一股死鱼般的恶臭扑鼻而来呛得人几欲作呕。我刚要扶起铁蛋,却猛然间看见铁蛋的腿上挂着一个一丝不挂的人!那人瞪着一双红色眼睛,脸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此时铁蛋也看见他腿上挂着的人,慌忙抄起工兵铲子,砍在那人的脑袋上。工兵铲子深深斜插在那人脑袋上,一股比先前味道更加难闻的气味弥漫开来。那人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这笑容看得人头皮一阵发麻,说不出来的邪恶。
不及细想,我在背包中抓出一把糯米猛然间撒到那人脸上,紧接着一跃而起,空中停留的瞬间三棱军刀对准那人的脖子,单等落地之后的致命一击。糯米向来具有驱鬼辟邪拔除尸毒的功效,所幸这次从北京出来,大背头早早地就为我们兄弟二人置办妥当。虽然没有黑驴蹄子在手,不过这一把糯米也足以对付邪秽之物。
三棱军刀“扑哧”一声,整个刀身全部没入那人脖子,我手上较劲猛地一个旋转,只见一颗人头滚落。墨绿色恶臭难当的浓液溅了我一身,仿佛洗了一次淋浴般说不出的恶心。铁蛋从地上爬起来连骂晦气,抓过摔在一边的背包想找出条裤子换上,却看见先前从蒋茂才手中买来的汝瓷盘子摔了个七零八落,更加懊恼不已。
白森森的墙体上那个被铁蛋踹出的乌黑的大洞,仿佛地狱一般。彪子背对着我走到尸体跟前,像是发现了什么,用“夜魔”在尸体上来回划动,更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一样。忽然彪子的背影一阵剧烈的抖动,身形一晃一头扎到尸体的胸腔之中。众人无不大骇,直觉告诉我,彪子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东西,而那东西一直都躲在尸体里面。眼见彪子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我心中焦急万分。彪子当过特种兵,身体素质和身手都在我和铁蛋之上,有个什么危险也好接应照顾一下,如果他也死了的话我们的处境会更加艰险!
对着彪子的背影叫了两声,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心里不禁凉了半截,怕是彪子已经凶多吉少了。正思量间,彪子的身体忽然横着晃动了两下。铁蛋见状对我道:“他没死!我去看看这哥们儿究竟怎么了!”我总觉得事情不对头,刚要招呼铁蛋不要轻举妄动,只见空中两道墨绿色的黑影以极快的速度朝着我们哥俩的面门袭来。我心知来者不善,奈何这两道墨绿色的影子行动迅即,未做出反应那两道墨绿色的影子却已经带着凄厉的破风声和一阵腥臭之气近在眼前。
情急之下,我身体向后一仰,就地一个旱驴打滚躲过一击。与此同时一扬手,三棱军刀横着把铁蛋眼前的那道墨绿色切做两段。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我和铁蛋惊出一身的冷汗。我刚要从地上爬起来,只听封慕晴指着我身后大叫道:“老胡,小心身后!”不用大脑我也能想出来,一定是之前袭击我的那条墨绿色的影子此时又在我背后朝我袭来。
奈何此时躺在地上没有办法迅速做出反应,一时之间没有周旋的余地。我心中不禁凉了半截,怕是躲不过这次袭击了。事已至此怕也无用,我使尽浑身力气,一个侧翻想要闪躲,却不想那个从墙体中被铁蛋带出,又被我切掉脑袋的人一伸手,一把抓住我的脚踝,力量之大透着一丝沁入骨髓的冰冷,让我倒吸一口凉气,身体却是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
破风声已至脑后,我又手无寸铁,就如同放在案板上的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我一闭眼,算我老胡命中该有此一劫,老子今天认栽,大不了先走一步,去见马克思好了!忽然我脑后响起一声清脆的碰撞金属的声音,紧接着一道冰冷的白光闪动着刺眼的明亮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滚落在我身边不远的地方,强光照在白森森的墙体上更显耀眼,整个通道中恍如白昼。
原来是铁蛋情急之下,用他手中的工兵铲子护住我的脑袋,怪不得刚才发出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想必一定是那道墨绿色的影子撞击到工兵铲子上发出的声音。在封慕晴拍亮的冷焰火强光的照耀下,刚才向我和铁蛋袭击的那道墨绿色的影子无所遁形显得很是焦躁不安。铁蛋指着地上那道墨绿色的影子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呢,原来是条蛇。”我看得真切,这哪里是蛇?分明是尸!《地脉图》中有提到过这种东西,蛇身蝇头,生性嗜血,以尸体为食,剧毒无比。
这条尸蝇头傲然挺立,“咝咝”地吐着暗红色的芯子,墨绿色的鳞片发出冰冷的光芒,由于始终生长在阴暗的古墓之中,它的双眼已经严重退化,对冷焰火发出的强光很不适应。铁蛋举起工兵铲子劈头就拍,三下五除二就把这条尸拍成了一摊墨绿色黏稠的汁液。我无暇顾及那条被铁蛋拍碎的尸,无头尸体的手还紧紧地抓着我的脚踝,奇痛无比,那种钻心的寒冷让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招呼铁蛋把我当成飞镖扔出去的三棱军刀捡了回来,刚要动手把这只恶心无比的手割断,却隐隐听得一阵阵蛇身游走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我心中一惊,难道还有更多的尸?这可如何是好?当下手中较劲,抓着我脚踝的那只手,早被我齐刷刷地斩断。一阵阵“咝咝”的声音在我们身后不断传来,林小小脸色已经吓得面如白纸。铁蛋把我从地上扶起来。我对着众人吼道:“都等着让尸咬死呢?还不快跑!”当即由铁蛋打头,狸叔和封慕晴一起搀扶林小小朝着前面仓皇奔逃。那只从尸体上切下来的手,还紧紧地抓在我的脚踝上,我也无暇顾及。跑到彪子跟前,只见他脸色铁青,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嘴巴上还蠕动着半只尸。
众人已经跑出去十多米远,铁蛋转过身对着我吼道:“老胡你磨蹭什么呢?快跑呀!”耳听身后众多的“咝咝”之声越来越近,不过都是游走于冷焰火强光的照射范围之外。也许是尸对强光恐惧的原因使得它们还不敢扑上来,不过等一会儿冷焰火的强光一熄灭,怕是它们就再无忌惮。这会儿墙体似乎变得透明不少,在强光的照射下,里面像是有更多的尸在蠕动。如果这白色的墙体都是用尸体搭建而成,而尸体中又都有尸寄生,仅凭我们现在的力量怕是凶多吉少!
我心中暗自算计着,从封慕晴拍亮冷焰火到现在已经不下四分钟,冷焰火随时有可能熄灭。我刚要拔腿开跑,身后却有一只大手按住我的肩膀。我一个激灵心中暗想,除去刚刚死掉的彪子,我身后还哪里有人?眼看着冷焰火就要熄灭,肩膀上那只大手逐渐加强这力道,一阵阵酥麻的感觉传来,仿佛要把我的肩膀捏碎了一般。强烈的疼痛让我的心智清醒不少,一丝怒意逐渐涌上心头,你生前和我并无深仇大恨,惨死这里也并非我的过错,如果你真的想要和我过不去,我老胡就和你硬磕了!
想到这里,我攥紧三棱军刀,顾不上肩膀上的疼痛,猛地转过身三棱军刀早已扬在半空,刚要用力刺下去,却见彪子脸色铁青痛苦地看着我。难道彪子还没有死?我试探性地问道:“你没死?”彪子眼神空洞地看着我,半截尸还挂在嘴边,说不出的诡异。见他不出声我又问道:“你到底是怎么了?倒是说句话呀!”
虽然我嘴里同他说着话,不过高高举起的三棱军刀却没有放下,如果他已经尸变,我就趁其不备来上一下!彪子空洞的眼神看了看我手上的三棱军刀,忽然语气幽暗地道:“你们为什么要丢下我?”闻听此言我心头一惊。这声音怎么这么像白易的声音?而且彪子的嘴并没有动,一切诡异的情况都说明他确实已经是死了!莫非是鬼还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