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蛋喘了几口粗气,拎着工兵铲子屁颠屁颠地跑到我身边,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对我说道:“看来这里面装的一定是一个爱财如命的大粽子。”借着探照灯的灯光,我向前看了看。两口诡异的石头棺椁正并排摆放在一起,被我们撬开的那口红漆棺材显得妖艳无比。我收回视线,对铁蛋招招手道:“咱们先退后再做计较!”转身之际,我瞥了一眼那只雪山巨蟾,忽然发现这只大蛤蟆向后退了挺远,刚好隐隐约约蹲在探照灯的灯光照明范围的边缘。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总觉得我们不应该碰这两口石头棺椁,这里面一定隐藏着什么巨大的危险。不过事已至此,多想也没有用。当即加快脚步,来到封慕晴和狸叔面前。
我对封慕晴说道:“大师妹,你看清原来在我身后的那口石头棺椁什么时候跑到铁蛋身后去没有?”封慕晴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摇头说道:“我一直在这里看着你们两个,也没看到那口石头棺椁是怎么跑到了铁蛋的身后!”
四个人互相看了几眼,谁也没有料想到这么个突厥人的石墓会如此诡异。铁蛋说道:“依我看,咱们就下去捡点柴禾来,一不做二不休,一把火烧了了事。他不是不想让咱们碰嘛,咱们也就给他来个干脆点的!”
我摇摇头道:“这个办法行不通,虽然用火烧是克制粽子最简单直接的办法,不过撑死了咱们就只能把撬开的那口石头棺椁中的红漆大棺材烧了,那口没撬开的有石头隔着,还不是一样奈何不了?”
铁蛋烦躁不已,用力踢了一下脚下锈迹斑斑的铁器发出叮当的声响,道:“现在好,这棺材摆在咱们面前,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是,你们说该怎么办吧!”沉思片刻我对三人说道:“为今之计,咱们最好还是顺着上来的路下去,干脆别理这两口石头棺椁。我看这里处处透着邪气,想必绝非善类,还是抓紧时间找到成吉思汗的墓室方为上策!”
众人也都觉得突厥人的石墓固然稀少,不过还是先不要去碰得好。当即一拍即合,准备撤离。这时,只见被我固定在地上的简易蜡烛一直旺盛燃烧的火焰忽然变得矮小不少,闪动了几下就此熄灭。登时原本可以看到的石头棺椁重新陷入黑暗之中。
这一下来得过于突然,封慕晴和狸叔倒还好。只不过我和铁蛋的心里好像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用力扯了一下。摸金一派的规矩,这蜡烛是活人和死人的一条约定,如果熄灭的话,就代表墓主人是一万个不甘心被我们开棺摸金。
见简易蜡烛忽然熄灭,铁蛋道:“咱们不去招惹它,它还来劲了!”我问铁蛋道:“小黑,你刚才看到那根蜡烛还剩下多少没有?别是燃烧完了自己熄灭的,咱们在这自己吓唬自己。”铁蛋看了我一眼道:“我刚才还真看了一眼,那根蜡烛明明还剩下一大截……”铁蛋话音未落,熄灭了的蜡烛忽然“噗”地一声在没有任何外力的情况下自己燃烧了起来。不过这次燃烧的火焰不同于先前炽白的光芒,竟然发出一丝墨绿色的焰火,照在不远处的石头棺椁上,更显骇人几分。
没等四人回过神来,只觉得一阵阴风扑面。我大叫一声不好,赶紧让众人趴下。四人前脚刚刚俯下身子,后脚只见一团黑漆漆的事物带着破风声紧贴着我的头皮飞过,直接掉落到下面,发出一声木材破裂的声响。
我暗叫一声庆幸,如果没猜错刚才紧贴着我头皮飞过去的东西正是那口红漆大棺材的棺材板。要不是反应灵敏一些,估计这个时候我们几个全都得让棺材板子拍个鼻青脸肿,然后跌落下去摔个半死。
慌乱之中,只听封慕晴大叫一声“小心!”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干瘦的影子正无声无息地朝我们袭来。空气中依旧只有我们四人发出的响声,那个干瘦的影子向前一跃便有两米多高,落地却悄无声息且速度极快,仿若地心引力在他身上根本没有一点作用。
我们身后不远便是几米高的断口,倘若和它交手,回旋的余地太小。难免不小心会掉下去,几米高的距离可不是闹笑话,摔断个胳膊腿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我心中无名火起,狠劲地吐了一口唾沫道:“老子一社会主义好青年不和你一封建残余势力一般见识,你还给脸不要脸了,小黑,抄家伙!”
话音刚落,那个黑影已然落在我们面前,探照灯的灯光正好打在对方的脸上。灯光晃动之下,果然是一直粽子,只见他皮肤绛紫中透着一股绿意,干干瘪瘪的贴在骨头上。一双眼睛烂得只剩下一个,牙齿都掉没了,只剩下一个黑咕隆咚的大洞,挂着两条肥肥的蛆虫。
再向下看,这只大粽子的身上竟然穿着一身珍珠汗衫。探照灯灯光映衬下,只见珍珠发出一层乳白色的光晕,其中大概是用金线连接而成,要不然这么长的时间,早就烂得只剩下珍珠了。
就这么个打量的工夫,那只大粽子双脚徒然离地,叉开两只指甲打卷的干枯手臂猛然朝我脖子掐来。我哪敢怠慢,身体一缩就势从粽子腋下溜过。一个照面的交错,一股浓重的腥臊之气冲入我的鼻息,呛得我差点背过气去。
我强忍呼吸,手中的“夜魔”陡然一个回旋,使出全身力气在空中划出一声凄厉的破风声,朝着大粽子的后脑刺去。“夜魔”锋利的刀尖,以迅雷之势奔向大粽子的后脑,触及之际随着一声叮当作响,我手臂一阵发麻。定睛看去,“夜魔”并没有按我预想的那般插入粽子的后脑,准确来说,也只是在他的后脑勺上划开一道无关紧要的小口子。我怕自己一击未果粽子反扑过来,当即就势身形向下一扑,一个驴打滚滚出一米多远。
粽子虽然力气奇大,不过身体僵硬各个关节不能灵活动作。这样一来,更加大了向前的冲力,正好奔着铁蛋过去。我扭头望去,只见铁蛋黑壮的身体向旁边一扭,举起工兵铲子大叫一声:“来得好!”话一出口,手中的工兵铲子几乎是同一时间狠狠地砍在粽子的脑袋上,又发出一声叮当之声。我心中暗自思量,如果光靠硬碰硬,等我们哥俩累死在这里,恐怕也不会对这只大粽子有什么妨碍。
我想起《地脉图》中提到过,克制僵尸和各种凶煞的最有效办法,除了用火烧之外就是用桃木剑刺穿它的心脏!可是我们现在连蜡烛都没有,物资已经匮乏到几乎一穷二白的境地,上哪去淘换桃木剑去?
正烦躁之际,忽然瞥见手中的“夜魔”。这“夜魔”虽然不是桃木剑,不过要是我用尽全力,说不定也可以刺穿大粽子的心脏。能不能起到桃木剑的效果虽然还是个未知数,不过眼下这么和它斗蛮力,没分出胜负我们哥俩就先输了半层。
主意打定,我朝铁蛋猛喊道:“小黑,让它奔着我过来!我稀罕稀罕它!”铁蛋回头看了我一眼道:“老胡,你这雷锋精神可是学到一定程度了,你就是咱们当代的活雷锋啊!你等着,我立马让它过去和你亲热亲热!”
铁蛋说罢,向前猛跑两步,工兵铲子搭在大粽子的脖子上,双臂用力,大粽子竟然活生生地被他扯了过来。铁蛋趁机又拍了一铲子,然后朝我的方向跑来,嘴里喊道:“胡雷锋,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我不敢怠慢,忙从地上爬起来,做好随时启动的姿势,手中的“夜魔”攥得更紧一些,力求一击毙命。一般来讲,粽子之所以会暴起伤人,是因为被活人身上的生物电刺激,才会一直追着活人撕咬。也有一种是因为死者去世之后,被人为地下了符咒,一旦有活人接近就会尸变化作凶煞。不过总体来讲,粽子是没有思维逻辑的,不过被铁蛋这么接连拍了两铲子,那大粽子竟然发出一声嘶鸣,径直朝着我们兄弟的方向而来。
粽子的速度奇快且落地无声,转眼之间便已到我面前。我赶紧让铁蛋闪开,粽子已然伸出打折卷的指甲的爪子,朝着我脑袋就叉了过来。我身形一缩就势躲过一击,两个脚尖点地,全身绷成一个弓形,把所有力量全部凝聚到右手的“夜魔”之上,奔着大粽子的心脏方向,猛地刺去。
这么短的距离,只听空气中一阵撕裂的破风声。没等我多想,“夜魔”早就带着嗜血的光芒深深插入大粽子的心脏。大粽子登时一个停顿,瞬间停止所有动作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仿若一尊雕塑一般。
一连串的动作只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见大粽子一动不动,我悬着的心方才落地,暗自思量这“夜魔”果真能起到桃木剑的效果。铁蛋和封慕晴以及狸叔在一旁看得真切,见我已经制伏粽子,铁蛋朝我一挑大拇指道:“胡雷锋,你这一手还真像那么回事。”
我回过神来,看了一眼立在身旁仿若雕塑的大粽子,擦了一把额头上沁出的冷汗对铁蛋道:“实践证明,任何时候都不要小看了劳动人民的聪明智慧!”话音刚落,我只觉得先前喷溅上了大癞蛤蟆汁液的部位,一阵钻心的刺痛。再一看,已然浮起一片红色的小疙瘩,一层一层的像是癞蛤蟆的皮肤一样恶心。
封慕晴和铁蛋围拢过来,见了我这般模样都是担心不已。封慕晴皱着眉头道:“肯定是中了毒!咱们还剩下一支血清,我给你打上。”注射完血清,那阵钻心的刺痛缓解不少,我对众人说道:“大粽子也已经制伏了,咱们赶紧下去才是上策,我总感觉浑身的不自在!”
狸叔和铁蛋正贪婪地看着粽子身上的珍珠汗衫,听了我的话,铁蛋大大咧咧地道:“老胡你此言差矣,咱们拼死拼活地把粽子制伏了,还没摸两样像样的东西就回去,怎么能说得过去?于情于理都不合适不是?”说罢屁颠屁颠地跑向那口红漆大棺材。狸叔也在一旁附和道:“黑仔说得对啦!这只粽子身上都有这么些大珍珠,棺材里指不定还有什么宝贝!而且你们可能不知道,这个干尸如果卖到国外,你们想都想不出来有多值钱啦。”
我瞪了狸叔一眼道:“我对粽子没兴趣,也不想知道它能值多少钱,您老要是看着好,背着、扛着、抱着我们都管不着。”我嘴上这么说,眼睛还是在粽子身上的大珍珠上瞟了两眼,明晃晃的一层光晕,晃得人头晕目眩,心中不免一阵乱跳。
不过我清楚,这地方的危险绝对还没有完全排除。起码还有一只可以随时移动的石头棺椁,谁知道里面是不是也关着一只凶恶无比的大粽子?那只大癞蛤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却到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它又想干什么?封慕晴说过,这种墓的棺椁前面都会立着最少一个石头人,可是除去一地锈迹斑斑的铁器,哪里有石头人的影子?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头,担心铁蛋遭遇危险,赶紧抽身朝着铁蛋的方向跑去。铁蛋正背对着我们几个人,弯着腰撅着屁股在棺材里一阵倒腾,我刚跑到他身后,只听他一声惊叫。随着铁蛋的这声惊叫,我心头随着一阵发紧。暗骂这小子莽撞,肯定是遭遇了什么危险。
我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铁蛋跟前,再一看这小子竟然从棺材中捧出一件通体鹅黄色足有两岁小孩大小的怒目夜叉的雕像来。我见到这东西也是吃了一惊,打小跟着大背头在潘家园混迹,多少看玉器也算得半个行家,见了这东西,我涌出的一个印象就是,这块新疆和田玉真大!
铁蛋捧着玉器的手都有些颤抖,激动地对我说道:“老胡,我现在觉得,是个古墓就比元代的奢侈!”我没回答铁蛋的话,只觉得头上登山头盔的探照灯灯光照在这件雕刻得栩栩如生的夜叉上面,一阵流光溢彩,仿若铁蛋捧着的就像是一团水一样。淡然的光晕,更让整件玉器显得朦胧不少。而恰恰是这种朦胧的意境,更让人心动。
我猛地吞下一大口口水,伸手在玉器夜叉上摸了一把。一阵凉爽温润的触感通过指尖传递到我全身,最后在心里打了个颤抖。我对铁蛋道:“小黑,咱们这次算发财了!”此时,封慕晴和狸叔也赶了过来,见到铁蛋手中的玉器夜叉都是吃惊不已。
狸叔最为夸张,竟然老泪纵横地伸出干瘪的双手想要摸一把。铁蛋见狸叔的手贪婪地伸向玉器夜叉,赶紧一扭身挡在身后,朝着狸叔抖动了两下脸上的横肉恶狠狠地道:“我说你个老家伙,别打这东西的注意,这是我和老胡的!”顿了一下,铁蛋又补充道:“这里所有的冥器,全都是我和老胡的,你就哪凉快哪待着去得了!少在这忙活,回去抱着你的粽子去吧!”
狸叔被铁蛋一阵抢白,只要悻悻地收回双手,只是眼睛好像掉在了玉器夜叉上面一样,久久不肯收回。看着狸叔的样子,我不禁觉得好笑,转头看了一眼封慕晴,只见她也是看着玉器夜叉看得出神。
我轻咳一声,对封慕晴说道:“大师妹,我以前和我金大爷学过鉴定玉器,我敢肯定,这东西一定是新疆和田玉,乖乖,这么大的一块毫无瑕疵的和田玉,可是比狸叔说的大粽子值钱多了!”
封慕晴收回目光,看了我一眼道:“老胡,你有没有看出来这个雕像好像是有生命的?”我完全沉浸在得到这么贵重的玉器的喜悦之中,被封慕晴这么一说,我不禁又看了两眼铁蛋手中的玉器夜叉,只是觉得这东西雕刻的手法出神,并没有看出有什么生命。
封慕晴指着玉器夜叉对我道:“老胡,玉器在我们历史上,一直都是君子的象征,就算是在少数民族中,也只有达官贵人才能够佩戴。可是偏偏这么一块美玉,却被雕琢成了一个恶鬼夜叉的形象,你不觉得很诡异吗?而且你有没有注意到,这个夜叉的身体上好像还有血管脉络一般?我想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有这么高的雕刻手段!”
封慕晴字字珠玑,说得我额头上冒出一阵冷汗。再度仔细查看,的确正如她说的那样,而且这玉器夜叉的双眼处的脉络更甚,探照灯的灯光下,竟然是一对白色眼瞳!铁蛋见我们两个说个没完,自顾自地把先前已经装得满满当当的大背包倒了个精光,把这尊玉器夜叉小心翼翼地装在背包里。
铁蛋一边装,一边不耐烦地对我和封慕晴道:“哪来那么多讲究?这么块美玉,埋在地下不是可惜了?这都是命运的安排,让咱们把这东西带出去重见天日。老胡,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咱们劳动人民的财富,本来就应该归咱们劳动人民!”
铁蛋说完,整个玉器夜叉已经装到背包中,这才心满意足。狸叔眼巴巴地看着玉器夜叉就这么归了铁蛋和我,失落之余,唯唯诺诺地对我小声说道:“胡仔啦,你看你和黑仔都已经有这么贵重的东西啦,那个大粽子身上的珍珠汗衫,就给阿叔我吧!”
没等我出声,铁蛋在一旁接过话来,吹胡子瞪眼睛地道:“我说狸叔你怎么就那么不害臊?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归我和老胡所有,你就趁早死了这颗心得了!要是手刺挠,你就想想我这把工兵铲子。”说完还故意拿着工兵铲子对狸叔比划了两下。
听他们两个提起大粽子,我下意识地朝那边看了一眼,却惊出一身细汗。只见先前立在那里的大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我怀疑是自己看花了眼,使劲揉了揉眼睛,之前那地方依旧空空如也,只有我那把“夜魔”扔在地上,在探照灯灯光下散发出阵阵寒光。
正在此时,空空的红漆大棺材中忽然发出阵阵刺耳的摩擦声,好像棺材里还装着什么东西一样。我们几个都惶恐地相互看了一眼,我赶忙回身看去,只见棺材中只有烂成了一摊稀泥的下葬之时所用的被褥,别无他物。可是那刺耳的摩擦声,竟然一阵紧似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