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我的话封慕晴放下双臂,不过仍然用一双凌厉得如同刀子的眼睛看着我问道:“老胡你说实话,刚才你们两个神神秘秘的到底在商量什么?我看狸叔八成是受不了压抑绝望的心理压力,暂时失了心智。你们那个黑驴蹄子不是给活人吃的,你最好别来这一套!”
我心中一凛,赶紧把黑驴蹄子向身后摆了摆,打着哈哈道:“看你说的,我老胡是那样的人吗?我跟铁蛋就是想看看狸叔脑袋上的伤口,总这么淌血,要是不抓紧止血,就是大象也得淌死了不是?”封慕晴眼神闪烁道:“希望你别骗我,我这也是为了你们好,毕竟咱们是同伴,而且现在是法治社会,伤了人是必须要负责任的……”封慕晴话还没说完,身子猛然朝我扑来。
幸亏我眼疾手快,一侧身子牢牢抱住她。这么个空当,只见狸叔像根弹簧一样从地上跳起来,转身就要朝着我们来路跑。我心中着急奈何还抱着封慕晴,没办法施展。情急之下我对着铁蛋吼道:“快点抓住他!别让他跑喽!”铁蛋也不含糊,身子重心猛然降低,一条腿早就伸到狸叔脚底下。
狸叔虽然气势很猛,不过完全没有料到铁蛋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给他下了个绊子。一个踉跄,“扑通”一声重重摔在了地上,激起一阵灰尘,呛得我们三人一阵咳嗽。
铁蛋拍打了两下身上的灰尘,一伸手把狸叔从地上拎起来扔回墙角,嘴上嚷嚷道:“本来还想给你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看来这次没那个必要了。咱们现在之间的矛盾,可不是内部矛盾了,上升到敌我矛盾了,那就得上纲上线才能解决得了!”
封慕晴只是被狸叔冷不丁地从背后推了一下,并无大碍。我松开她,转身走到狸叔跟前蹲下。狸叔正耷拉个脑袋,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脸上本来还没干的血迹又弄了点灰尘,搞得好像京剧里的花旦一般。
我伸手从后腰上拽下来黑驴蹄子,嘿嘿一笑对狸叔说道:“你老睁开眼睛看看这是什么?你要是敢咬上一口,我肯定不为难你,毕竟咱们也是同伴一场,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算得上是志同道合的同志。”
封慕晴在一旁看得真切,气呼呼地冲上来指着我道:“老胡,你这是干嘛?那黑驴蹄子是给活人吃的吗?你……你这是侮辱别人的人格!”封慕晴果真是被气极了,脸色有些发白,嘴唇一抖一抖的。还没等我答话,铁蛋在一旁大大咧咧道:“大师妹,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吃一百个豆都不嫌腥?你忘了刚才是谁在你背后推了你一把?要不是老胡手疾眼快抱住你,恐怕你这会儿十根肋骨都得摔折七根!”
我瞪了铁蛋一眼说道:“不是我老胡不拿他狸叔当个人,也不是我愿意糟践他的人格。可是你也都看见了,我和铁蛋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大家的安全考虑,你要是不同意这么做也成,那咱们可得把狸叔绑了,免得他再在咱们背后下黑手。”
封慕晴咬着嘴唇思量了片刻,点头同意,不过要我和铁蛋绑得松一点。我见事情圆满解决满口答应,收起黑驴蹄子,招呼铁蛋把狸叔的鞋带解了,三下五除二把他捆了个结结实实。末了铁蛋觉得不够安稳,偷偷问我是不是趁着封慕晴不注意,让狸叔啃上一口黑驴蹄子。我看了看封慕晴一直皱着眉头盯着我们两个,这会儿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摇头道:“还得等一会儿,我看捆成这样他也就没什么能耐了。”
一切弄好,我摸出香烟和铁蛋一人一根分着点了。我吐出一口浓烟,把手伸进石门下边的缝隙里试了试,一阵冰凉的细风吹过。有风吹过,就说明里面不是一个密闭的空间,有空气流通也就不至于有缺氧窒息的危险了。接下来就是按照怎么个顺序爬过去,商量了两句大家一致决定由我先爬过去,然后再让狸叔爬。
有我在对面,即使狸叔不主动爬,我就算是拽也能把他拽过去。一切准备停当,我把蜡烛交到封慕晴手中,一猫腰爬进黑咕隆咚的缝隙之中。不消片刻,我在里面拽,铁蛋在外面推,生生地把狸叔拉了进来。而后铁蛋和封慕晴也陆续爬了进来,这么会儿工夫蜡烛就已经燃烧了一小半。我赶紧让铁蛋熄灭了蜡烛,要是一口气都点完了再遇见点什么事,可真要两眼一抹黑了。
熄灭蜡烛之后,黑暗如同潮水一般将我们一行四人淹没。黑暗之中不断有细小的微风传来,我对众人说道:“这里有空气流动,咱们也不至于被活活憋死,赶紧朝前走吧!”我害怕狸叔要是再犯起病来,会威胁到四人的安全,就叮嘱铁蛋照看着点。而后摸着墙壁向前走去,走了一段,眼睛逐渐适应了漆黑的环境,也不像刚开始那样烦闷,身旁偶尔出现两个跪着的长明灯人,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我心里一直担心自己一个不小心触碰到什么机关,会被突如其来的千斤闸或者其他的消息困死,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却始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越是平静我心里就越没底,封慕晴发现我的鼻息有些重,在我身后捅了我一下,道:“老胡,你怎么了?”我怕把我的这些担忧说出来,会给他们造成不必要的心理压力,旋即打着马虎眼道:“我这不是在为狸叔担心嘛,你说他都这么大岁数了,跟咱们出生入死也挺不容易,没想到到头来竟然落得这么个下场!”
封慕晴听完我的话,冷哼一声道:“我才不信你是这么想的!”顿了一下又对我说道:“老胡,其实你也真应该仔细想想,狸叔的悲剧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盗墓倒斗这事太损阴德,你的年纪也不算大而且还是个大学生,干嘛不好好为以后打算打算。难道你真的想挂着摸金符倒一辈子斗不成?”
封慕晴说得情真意切,我反倒是左耳进右耳冒,只是听了个囫囵半片。毕竟我这倒斗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救人性命,说得好听点,也能算得上是救死扶伤。而顺点明器,就算是意外收入了。另外在我心里还有些抵触封慕晴这样的话,虽然我知道她的出发点是为了我好,可是我打小就自由惯了受不得约束,这样一来心中倒还是生出一丝抵触。
边说边走间,只听铁蛋在最后“咦”了一声怒道:“你倒是走啊,难不成还让你黑爷背着你走?”听了这话,我和封慕晴赶紧凑上前去,只见狸叔的小眼睛似睁非睁,一脸的戏谑看着铁蛋,任凭铁蛋如何用力拽他他就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见狸叔这般模样我心里也有气,我们没有丢下疯疯癫癫的他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可这厮竟然这么拖后腿。我对铁蛋说道:“别管他,让他自生自灭好了。”狸叔好似听懂了我的话一样,小眼睛狡黠地盯着我看了一眼。这一刻,狸叔的眼睛好像射出一道精光一样,我暗道不好,赶紧对着铁蛋喊道:“小黑,快点用黑驴蹄子招呼他!”
我话还没说完,狸叔竟然冷不丁地如同一支离弦的箭一样朝我撞来。我躲闪不及胸口被撞了个正着,只觉得一股闷气由胸中升起,好像肋骨都被撞折了一般,一个踉跄向后退了两步。我还没站稳,只觉得后背好像硌到了一块墙面上凸起的地方,刹那,双耳充斥着厚重的金属摩擦声。
这些都只是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黑暗中不得施展,我也分不清到底是哪个方向传来的声音。狸叔却似得胜了一样,站在原地张口狂笑起来,笑了两声之后猛然换了一副表情,恶狠狠地对我们三人说道:“你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死了也别想离开!死了都别想!”
狸叔的笑声在黑暗中愈发显得人,声音也好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得尖声尖气,怎么听怎么不舒服。此时金属的摩擦声愈发变得快了不少,好像是我们头顶正有什么沉重的东西缓缓下坠。铁蛋勃然大怒:“我今天扒了你的皮!”我知道这会儿我们头顶上一定是千斤砸在缓缓下坠,而我后背刚刚触碰到的一定就是千斤砸的开关。
眼下也顾不得那么许多,我一把拽住铁蛋道:“先留他一条命,保命要紧!”说罢拽着狸叔,一行四人跌跌撞撞向前猛跑。那千斤砸下坠的速度明显加快,只听得耳畔一阵紧似一阵的金属声不断传来。跑了一段,我们身后不远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一阵灰尘飞扬。忽然跑在最前面的铁蛋停住步子,我一下撞到他的后背,险些跌倒。还没等我发问,铁蛋惊恐道:“完了,老胡,前面没有路了!是个死胡同!”
我费了好大劲儿才明白铁蛋说的意思,我们面前哪里还有出路,迎头是一条死胡同。我心中一紧,难不成这墓室的设计不是我之前猜测的那样,是按照奇门遁甲中的回字形所建?那么出路又在哪里?我额头上沁出一层细汗,心说这可真是没辙了。一时间巨大的绝望和失落袭上众人心头,只有狸叔疯疯癫癫的傻笑不已。我怕黑咕隆咚的看得不真切,又走了两步伸手在墙上一阵乱摸。
触手所及,皆是一片冰冷厚重,果真是一堵真真切切的石头墙。封慕晴和铁蛋脸上都现出一丝绝望与无助,眼巴巴地看着我。不过越是这种时刻越不能自乱了阵脚,否则心神一乱,就算是有逃生的机会也抓不住。
思来想去,仍旧是没有个头绪,我强压心中烦躁。猛然想起,千斤砸之所以会坠落完全是因为我刚才被明叔撞了一下,巧合之中才触碰了机关,如果能把机关重新拉出来,岂不是就能够阻止千斤砸下坠了?当下我也不敢怠慢,朝着铁蛋和封慕晴招了招手,又奔着刚才的方向摸了回去。奈何甬道之中被千斤砸坠落砸起的灰尘上下纷飞,呛得人不敢大口喘气,只能慢慢向前靠拢。
一番摸索之后,我总算在墙壁上找到被我撞到的机关。那机关处现在只有一个胳膊粗细的黑洞,我把手伸进去试图抓住机关。摸了半天,手上碰到一块滑不溜秋的圆滑事物。我心知这便是机关,赶紧用力抓住向外拉扯。
那机关大概是被做成了圆球形状,我费了半天的劲还是没有抓住,那机关仍旧慢慢向里面缩去。眼看我这个办法是行不通了,头顶的声响却一阵紧似一阵,看样子最多也就能挺三两分钟的样子。我从洞中抽出手来,大声对三人喊道:“拽不住呀,咱们赶紧找个地方躲一下吧!”说罢我也不管他们有没有听明白我的话,拽着封慕晴就跑。
想那千斤砸虽然下坠的势头没有办法阻止,不过怎么说它也不能把甬道全部填满吧?这样一来,我们跑到刚落下的千斤砸上就肯定能保全性命。四人前脚刚走,猛然一声巨大的声响在我们身后响起,耳膜都被震得嗡嗡直响。我回头一看,刚才众人站立的那处位置已然落下一个厚重的千斤砸。擦了一把额头上不断涌出的冷汗,我暗叫一声侥幸,如果刚刚反应慢了一点,恐怕这会儿我们几个早就被砸成一摊肉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