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图走过来,夺过姚俊手里的枪,对准棺盖就要打。子弹已经被姚俊打完了。
沈继秋招呼我们赶紧离开这里。这回我走在最前头,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离开这里了。
没想到刚跨出石门,我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我们来的时候还是干干净净的墓道台阶上,居然歪歪斜斜的躺着四具尸体,更为令人惊恐的是:每具死尸都张着嘴,嘴里的舌头已经被割掉了,只剩下小半截舌根,鲜血正顺着嘴角慢慢往外淌。
我手里的狼眼手电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沈继秋捡起手电一把把我拽回了墓室。
我无论如何也没有预料到,沈继秋的力气竟然这么大,她几乎是连拉带拖眨眼间把我拽回了石门之内。我还没有回过神,石门已经被沈继秋和穆图关上了,石门钝重的撞击声响彻在密闭的墓室中。姚俊正在从背囊里取出备用的子弹,穆图则擎着洛阳铲注视着石门,沈继秋仰头似是思考什么……他们三个人都各自在想着什么,我不得而知,我只清楚地知道:穆图面前的那道石门,是我们最后的屏障与防线。
而这道屏障其实脆弱的不堪一击!
姚俊把弹夹装满,子弹上膛,走近沈继秋:“我们这遇到的是什么情况啊?”
沈继秋看了姚俊一眼:“预料之中的情况。我们进入主墓室,太顺利了,你们不觉得这是把我们故意放进来的吗?”沈继秋没有说是谁故意把我们放进来的。我更不敢去猜想她要说的是会谁!
姚俊兴许是见我瘫软的坐在地上:“乾子,关键时刻你可不能拖后腿……”
姚俊递给我一直烟,我从来都不抽烟的,但是这回没有拒绝。
沈继秋和姚俊在说些什么,我全然不知,我只盼着能快点离开这鬼地方。
在恍惚中,我闻见一股钻心的恶臭,从身后飘过来。
姚俊肯定也闻到了这股臭气,赶紧回身用狼眼手电照过去,石棺上的棺盖竟然已经被掀落,掉在了棺床的石沿上,棺椁的上方飘荡着一团血红色的雾气,乍一看,整团雾气像是一张熟悉的面孔,在冲着我们呲牙咧嘴……正是我们在黑石门前的墓道顶板上见到过的那张面孔,兴许,也是穆图和姚俊在棺材里面见到过的那张面孔。
我这是头一回钻进人家的坟墓,内心本来就带着难以驱散的恐惧,根本就扛不住这样的折磨,我两条腿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穆图和姚俊已经挪到了沈继秋的身后,现在沈继秋已经成了我们三个人最后也是唯一的依靠。
石棺上方的雾气颜色越来越深,人脸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我几乎已经看清楚它嘴里的两颗獠牙了。更可怕的是,它在渐渐的升高,像是一个蹲在石棺里的人,正在慢慢的站起来,肩膀、双臂直至上半身轮廓,都渐渐的露出石棺外。
沈继秋大喊一声:“快跑!”
穆图和姚俊转身去开石门,石门已经没办法打开了。
他们还在拼命的做着开启石门的尝试,我一把夺过姚俊手里的老驳壳,朝着那团瘆人的血红人影放了三枪,我正要开第四枪,被沈继秋拦住了:“朝顶板开枪,看见那条舌头了吗?”沈继秋用狼眼手电照着石棺正上方,我才注意到整个墓室的正上方原来是一个巨大的八卦图形,在卦阵的正中央,嵌着一副和真人面庞一样大小的青铜面具,像是冲着我们诡异的淡笑着,但是一条硕大的舌头却吐露在外面悬吊着,舌头鲜红逼真,甚至有口水要顺着舌头滴下来……但奇怪的是,整条舌头是悬空在面具下面的,舌根根本就没有和面具连接着……“打掉那条舌头!”
姚俊听到沈继秋的话,箭步冲到我跟前夺过手枪,冲着头顶的面具连打了几枪,没有一枪能够击中舌头,姚俊正要开枪的时候,石棺里的血色红影正在变成一个人的轮廓,并且在四周开始往外冒出密密麻麻的红毛来。已经有一条腿跨出棺椁了,的确是一个人形,但是仔细看就是一团通明的红色雾气——除了周身长满的红毛能看的真真切切。
穆图冲过来,抢过姚俊手里的老驳壳,连着打出了最后两颗子弹,至少有一颗子弹击中了。整个舌头瞬间爆裂,溅在我脸上的碎屑和血滴冰凉腥臭,我正要擦拭脸上的污秽,就觉得头顶上被泼了一盆凉水一样,用手一抹,黏糊糊的奇臭无比,是血。
头顶的舌头被穆图击碎后,整个青铜面具也瞬时崩裂,碎屑散落的到处都是。
之前镶嵌面具的地方露出一个黑洞,开始有血从上面的黑洞里滴下来,每滴血都正好落在棺床上的血红人影的头上。只见红毛血影开始向上起仰头,继而张开了血盆大口,贪婪的接纳从上面滴落的血滴。我们几个人都惊恐的注视着眼前的情形,茫然不知所措。
刚开始的时候,头顶上的黑洞只是向下面滴淌血滴;不一会血滴开始连成了一条血线,继而开始有汩汩的血浆向下倾泻……红毛血影越发的贪婪,甚至我们都能听到吞咽血浆的响声了。可是红毛血影始终没有半点变化,依然是看起来半透明的一团人形的血色气雾。
沈继秋惊骇一声:“不好,我们遇上梵罗血阵了。这种古老阵法是一群古波斯异教徒创立的。当年一群古波斯邪教徒,在被官军剿灭前为了守护住历代教主掠夺来的金银财富,在阿拉伯梵罗沙漠底下,秘密修建了一座地堡,将宝藏转移到地堡里面之后,为了守住地堡的秘密那些狂热的教徒们集体割舌自尽。在他们咽气前又都集体发下毒誓:生前为教主而生;死后亡魂为宝藏而活。最后一个死的人,也就是邪教的最后一任教主,将教徒们割下的舌头收集在一起,放进了装金银宝物的箱子里面,再将教众们的血收集起来装进皮囊中,吊挂在地堡的顶板上面,并且把自己的脸皮剥下来,贴在了皮囊上,并下毒咒:自己将永世不超生转世,只求为鬼为魔守护地堡……”
眼看着头顶上黑洞里的血水倾泻如注,下面的红毛血影依旧贪婪忘我,沈继秋接着说到:“按照古老的说法,上面的血被吸尽之后,整个地室将会轰然坍塌,闯进来的人没有逃生的可能。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不能再等了”。
沈继秋话刚说完,姚俊喊道:“快看,没血了”黑洞口像是被关闭了阀门一样,只有数的清的几滴血慢慢的从洞口滴落下来。红毛血影脸上又隐约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扭头正看着我们,看的我心里毛毛的,我不骗你们:我被吓的小便失禁了。
姚俊取出最后两块炸药,迅速黏贴在一扇石门上面,我们刚躲到棺床后面,他就引爆了炸药。沈继秋一边往外跑一边叮嘱我们:“不管你们看到了什么,都不要理会,只管顺着我们来的墓道往上跑”穆图一手提着洛阳铲一手举着手电,我和沈继秋踉踉趄趄的跟在穆图后面,姚俊一边往外跑一边背他的背囊,我们都冲出了墓室,姚俊刚要跨出石门,就听他“哎哟!”喊了一声,我回头用手电一照,姚俊人已经出来了,可是他的背囊却被拽住了,拽住背囊的正是那团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红毛血影。
姚俊应该猜到了身后的状况,抓住腰里的一个绳扣,使劲一拉,只见黑色背囊被拽进了石门里面,解脱的姚俊撒开腿飞奔过来。
我们刚刚跑出几步,就觉得脚下地动山摇,从身后传来震耳的轰隆声,墓道上面也开始有碎石屑窸窸窣窣的往下面坠落。沈继秋歇斯底里的喊:“快点……”刚喊完,沈继秋就被墓道上面掉下的一块青石砸中,闷声倒在了我跟前。我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姚俊用力一推我:“乾子不要命啦,跑啊!”
我不知道我们跑了多久,也不知道往回跑了多远,两条腿只是机械的往前迈,往上抬,因为身后的墓道在不断的垮塌,我们往前跑,坍塌就紧紧的跟在我们身后。我们三个人跑的越来越慢,然而身后的坍塌却离我们越来越近。更为糟糕的是,我们脚底下的台阶上面,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死尸,我们从一出墓室的石门开始,就一直在踏着尸体逃命。的确,死亡才是最可怕的。和死亡比起来,任何东西都变得不再可怕;活命,是在面对死亡的时候唯一的渴望。
我和姚俊肩并肩往前跑,穆图已经在我们前面跑的没了踪影,照穆图这样的速度,安全逃出去绝对没有问题的……刚想到这里,我又突然想起了金刚墙外面的墓道,不是已经被堵死了吗?……正想着,就觉得脚下一软,一脚踩空了……姚俊在后面伸手抓住了我的衣服,猛然发现自己已经失重了,挣扎的四肢碰触不到任何着力的地方;姚俊依然抓着我的衣服,正在和我一起往下坠落。
是我把姚俊拽下来的。
从感觉脚下踩空,到确定我们正在向下坠落,做着自由落体运动,其实这是很短的时间,短到眨眼的功夫;然而我和姚俊徒有拼命挣扎和嚎叫,这又是一个最为煎熬最为漫长的过程。刚才在墓室里我被吓得尿了裤子;现在我的裤子又湿了。
耳边的风声呼呼响彻,我们的衣服猎猎有声。
心里只有最后一个恳切的想法:不要死的太痛苦。最好瞬间毙命……
在我身体着地的那一瞬间,犹如一股强烈的电流刺入心脏,手脚一麻,我顿时失去了知觉。但是我的意识尚在,我知道,我已经坠地了,并且我还活着。
如果说,坠地的瞬间我的状态是昏厥,现在想想,也就是很短一会儿的半昏厥。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姚俊就在我旁边:我先摸到了驳壳枪的枪管,顺着枪管摸到了他的手腕和他手腕上的军用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