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边漆黑,没有一丁点的光源,我什么都看不见,伸手不见五指。姚俊在我身旁一动不动,我摸到姚俊的鼻孔,伸手探了探,还有气,而且气还挺足,可定死不了。我在姚俊脸上拍了两下,姚俊似乎醒了过来,我一开口,却发现嘴里竟然发不出声音来。
我听不见自己说话的声音;姚俊也开始使劲的拍打我的胸膛,我知道他此刻一定在冲着我大声呼号。可是我什么都听不到。姚俊把脸凑过来,我感觉到他的嘴唇在我耳边蠕动,一股股的热气直冲耳膜,我知道他在对我说话,我还是什么都听不到。
我反过来,把嘴凑到姚俊耳边,我想说话,可是就连我自己都听不见自己发出的声音,又怎么能指望姚俊听到我说的什么呢!
姚俊抓住我的一只手,把打火机塞给我,我拿着打火机打了好几下,听不见声音,也看不见有火光,但是打火机每一下都打着了:火机的火口已经烧得很烫了。
这一下,我顿时心慌了,这种恐慌比先前在墓室和墓道里的时候还要强烈,一个无声无光的黑暗世界,完全而真正的死寂,压的我有些喘不上气。
手电已经丢了。
即便手电没有丢,拿在手里又有什么意义!
我和姚俊互相搀扶着想站起来,这才发觉脚底下软乎乎的,根本就站不稳,像是踩在一堆肉上面。我探下身在脚下摸了一下心头一惊:我敢肯定,我摸到的是一块肉,不是别的,正是一截舌头。
我壮着胆子又摸了一下旁边,又是舌头,扒开上面的一层,下面露出的还是舌头。我和姚俊没被摔死,就是因为摔在了这一堆舌头上面,这些舌头成了我们的救生垫。
我指引着姚俊也在脚下摸了几下,姚俊显然出于害怕或是恶心,拽着我的胳膊就往前迈开了步子。是想逃离这个令人作呕的鬼地方。
走了十几步远,脚底下已经是坚硬的地面了,正要加快步子我俩就被脚下的东西绊倒了,我刚要爬起来,就觉得绊倒我们的东西也在快速的挪动,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见,我感觉那个东西快速从我们身边闪过去了。
我俩互相搀扶着就像没头的苍蝇一样,赶快朝另一个方向走。我们应该是在上坡,因为总感觉脚下的步子越来越重,这里不但没有光没有声音,也同样没有方向感。
凭直觉,我们应该是上到了一块高地上,或者是一块大石头上。地面还算平坦,就是有点冰凉。姚俊把一支烟递到我手里,然后给我火机。我无聊的尝试着点燃,没有见到任何火光,烟居然点着了……我吸的第一口用力太大,被吸进去的烟雾给狠狠的呛了一下。
确实太诡异了,我们在小学的自然课和初中的化学课上,早已经被灌进了根深蒂固的燃烧概念:燃烧是一种可燃物质达到燃点时的一种发光发热的现象……可是,现在我手里的香烟的确在燃烧,但我的确看不到丝毫的火光。
我正在胡思乱想,只见不远处突然亮起了一道弧形光线,光线像是从我们这里过去的,虽然很快就消失了,但是我绝对看的真真切切。我正在暗暗惊讶,姚俊拽着我就要往出现火光的地方走,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我们俩几乎是同时失足跌了下去,还没反应过来,就掉进了齐腰深的水里。我正在挣扎着要爬上去,瞬间眼前有了耀眼的亮光。姚俊在水里站着,正举着燃烧的打火机。
这下我终于明白了,原来刚才那道光线是姚俊弹出的烟头,烟头在接近水面的时候发出了光——或许应该说,烟头在接近水面时发出的火光被我们看到了……既然烟一直是被点燃的,就应该一直有火光发出,只是在其他地方我们看不到火光,在接近水面的时候,发出的光才会被我们看到。
姚俊举着打火机,我们循着光线所能照到的地方环视了一圈,四周很开阔,凭借着微弱的光亮,根本就看不到尽头是什么样。我们正站在一个湖泊的最边缘。往前看,一眼望不到头的水面泛着清幽的暗光,水面很平静,像是死水;我们身后果然是一块巨石,我们就是从巨石上面掉下来的;但是再往巨石后面看,光线好像被一面黑幕给挡住了,光亮的地方和黑暗的地方被齐刷刷的隔开,似乎光线都在那一处被截断了。我们最初掉下来的地方就在那道可怕的黑幕后面。
抬头往上,循着打火机的光线,根本就看不到顶。
或许是火机燃烧的开始烫手了,姚俊突然手一松,打火机掉进了水里,眼前又顿时陷入了死寂的黑暗之中。我刚要伸手去拉姚俊,就听到扑通一声,有东西重重的砸了下来,正好落在我和姚俊两个人中间的水里。我赶紧伸手过去摸姚俊,突然听到一声:“乾哥……”这一声完全在我意料之外,首先我听到声音了,其次这声音是穆图的。
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其实,穆图落水的时候我就听到了,不过那时候的潜意识还在无声的世界里。这时候姚俊也说话了:“真他妈见鬼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这会儿能听见声音了?刚才我都快被憋死了!”我觉得他这句话的潜台词应该是:刚才我都快被吓死了!
我们三个人紧紧的抱在一块,我一直没有说出话来。我一直在流泪。
穆图说,我和姚俊刚从舌堆里出来的时候,正是他绊了我们一脚,他当时也弄不清楚我们是人是鬼还是什么别的东西,就赶紧闪开了,没想到跟我们是朝同一个方向来了。顺着打火机发出的光看见了我们俩。
“我们刚才过来的那个地方,一定有某种神秘的力量,能够悉数吸收光线和声音,所以我在那儿什么也看不见什么都听不到。这究竟会是什么地方?”
我的话似乎提醒了姚俊:“对,我曾经在潘老板的店里看过一本残书,上面有段描写,就提到了玄洞:五代时曾经有一群盗墓人盗掘王莽的一座疑宫时,不慎跌入万丈玄洞,在里面听不到声音,黑暗无比,但是在里面密密麻麻的摆放着无以数计的死尸,有的人手里还握着各种各样的工具,但绝不是兵器。尸体保存完好,没有腐臭没有风化。好像是有人专门把形态各异的尸体收集到一起的。后来他们摸到了一处像是祭坛的地方,有人不小心打翻了祭坛上的一个石盘,顿时天翻地覆一片混沌。等他们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座孤岛上,不过,虽然命是保住了,那几个人都无一例外的成了哑巴,并且双目失明。其中一个会写字的人,摸索着把他们的经历和见闻写了出来,也就有了后世盗墓人所知的玄洞。我不敢肯定我们现在是不是落在了玄洞里,但有一样是真的”姚俊没有继续说下去。
穆图很急切的追问:“什么呀,快说啊!我们眼下最现实的就是怎么出去呀!”
“我说的就是这一点:恐怕我们很难从这里出去了”。
“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能坐以待毙。沮丧的话就不要再说了,我们先找找看,说不定会有意外发现的”穆图居然手里还拿着那把狼眼手电。幸好是姚俊买的德国进口军品……说不定就连德军都不曾用他们的手电做过这样的抗摔防水实验。如果有一天德国人知道了他们的手电拥有这样的品质,不知道他们会拿什么来感谢我们。
姚俊和穆图在前面走,我跟在后面。谁都不说话,一直沿着湖边往前走,遇到光线射不过去的黑幕时,我们就远远的绕开走。姚俊为了缓解沉闷的气氛,抬手看了看手表:“哎呀,你们猜猜看,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姚俊不说还好,让他这么一说,立时才发觉肚子已经饿的不行了。两条腿开始微微的打颤了。
见我和穆图都没理会他,姚俊便自言自语到:“现在天都快亮了”。没过一会,姚俊又开口说道:“等等,情况不对呀!刚开始的时候,我看了一下表盘上的指北针,我们是朝北偏西的方向走,怎么现在我们又往东边走了?”
我们一定是在绕着一个很大的以至于我们根本就无法察觉的弧线转圈。
一开始我就隐约感觉有些怪异:我们从巨石下面往前走,走出大约几百米的时候,发现前面出现了一道黑幕,狼眼手电的光束打到黑幕上似乎就照到了尽头,我们一直走到黑幕近前,手电光束只能照出不到一米远,穆图好奇的将手伸进黑暗的幕帐里面,继而跨进去一条腿,过了一会索性整个人都钻进了黑幕里面,胆识马上又从里面走了出来。我和姚俊吃惊地看着,整个过程就像魔术世界里的异度空间穿越表演一样。
我更加肯定:在周围一定有什么东西或是力量将光线尽数吸走了,也仅仅是吸走了光线和声音!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将黑幕当做一面墙,或是一条线作为我们行进的路线参照坐标,我们始终与这条坐标线保持了相同的距离。可是,没人告诉过我们,这条黑色的参照坐标是一条直线啊。
如果不能确定它是一条直线,它就有可能是一条弧线——弧线的弧度有大有小,弧线的形状可以千奇百怪……
我身上的衣服早已经湿透了,紧紧地贴在身上浑身不舒服,当我脱T恤的那一刹那,我看到了从来没有见过的奇异炫光……炫光是我胸前的碧玺散发出来的!
沈继秋说过,十二枚爻山碧玺,分别是照着远古时传说中的十二只神兽的样子做成的,具体叫什么名字不得而知,但是此刻看起来就像一只生龙活虎跃跃欲飞的精灵。碧玺发出的炫光甚至不比狼眼手电的光逊色,虽然亮却不刺眼,亮的柔和而晶莹细腻。
穆图把手电关掉之后,碧玺依然在放着炫光。神兽的两只眼睛同样炯炯有神,透着灵气,有一种蓄势待发、跃跃欲试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