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充气气囊的四周有几根绳子和塑料扣锁,姚俊示范着做成了一副安全带:“现在就把安全带和保险绳系好,然后我们就往下跳。落水以后,气囊会自动翻过来,我们就顺着水流听天由命了”。
我已经记不起我们是如何从是石盘上跳下去的,只记得我是被冰凉刺骨的冷水浇醒的。我醒来的时候,我们三个人就像坐在汽艇上,顺着湍急的水流飞快的向前飘逸。因为气囊没有可以用来控制方向的舵和桨,只能眼巴巴的任凭气囊在狭窄的河道里横冲直撞,我们三个人的腿上和脚上已经被碰撞的没有了知觉。就这样在黑暗冰冷的河道里,我们跌跌撞撞的漂流了大约六七个小时,我至少断断续续打过两个小时的盹了。忽然一股暖呼呼的气流迎面扑来:我知道,我们已经离出口很近了。
忽然间只觉得我们一下子飞了起来。整个河道是在黑暗的洞穴里面,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凭感觉判断。但是我的判断绝对错不了:我们仨连同身子下面的气囊,一起被抛在了半空,并且随着刚才在水面漂流时的惯性,我们正在急速向前向下坠落。
我两只手死死的抓着气囊上的保险绳,就听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就在我惊惧到极点,几乎又一次小便失禁的时候,穆图喊了一声:“快看,洞口……”
穆图语音未落,我就觉得我眼前出现了一股强烈的晕光。
我们冲出洞口的瞬间,犹豫风大根本就睁不开眼:三个人连同气囊正在沿着一条抛物线,从洞口向下坠落,在我们下面是一个很深的峡谷。自由落体运动其实速度是很快的,整个过程短促到眨眼工夫,我连一个完整的念头都没来得及闪现,就已经坠落到峡谷底处的水里了。
我们重重的砸在水面上,姚俊最先接触到水面的,我和穆图借助姚俊的缓冲效果,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由于姚俊接触水面时的冲力太大,被水面当场撞晕了。
这是一条小河,河面只有十几米宽,估计河水也不怎么深。
在河的一边是一片开阔的庄稼地,长满了绿油油的玉米苗;在另一面,则是陡峭的山崖,层层叠叠的冲积岩崖壁直上直下,至少有三百米高;在褐红色寸草不生的冲积岩崖壁的顶端,是长满草木的山体,因为离得太近看不出山体有多高。
我们出来的洞口正好在陡峭的峡谷峭壁上。
不过,我们站在峡谷底处的小河滩,抬头仰望险峻陡峭的山崖时才发现,在寸草不生的冲积岩崖壁上,不均匀的分布着大大小小上百个洞穴口,根本就没办法分辨出来,我们到底是从哪个洞口出来的。
所有的洞口都在几十米甚至上百米高的峭壁上,一般人很难攀爬上去。
姚俊醒过来的时候,我和穆图已经把气囊收起来,重新折成了背囊。姚俊像是自言自语说道:“跟做梦似的,怎么就一下子成这样了?”
我们漂流的河道一定是在接近洞口的某个地方,突然改变了方向,流向了另一条处于下位的拐洞,才使得我们在猝不及防当中,被强大的惯性顺着原来的方向给抛出了洞口之外。幸好在这山谷底处是一条河流,如果是硬地面,我们三个都得粉身碎骨。
穆图指着不远处的水面说到:“你们快看,那边是什么东西啊,好像有个人?”顺着穆图手指的方向,果然看见水面上有个人影。穆图壮着胆子走过去,探下身看了一眼,脸色都变白了:“啊妈呀!是葫芦呀!”
我心里一惊:难道葫芦也是从上面的洞口出来的?
他又是怎么出来的?葫芦已经被埋在坍塌的鬼墓地宫里了,怎么还能出现这个地方!
姚俊说,看在狐狸的面子上,说什么也要把葫芦带回去!可是,更为糟糕恐怖的还在后面:穆图趟过去一把抓住葫芦的手腕,马上跟触电一样,撒开手就跑了回来……
“快走吧,有鬼啊!”
我和姚俊知道情况不好,但还是忍不住好奇的跑过去要看个究竟。
不看不知道:原来水面上漂浮着的只是一张葫芦的人皮……
姚俊看了看四周:“趁现在没人,咱们赶快离开这里,要是让人发现葫芦,咱们就说不清了,快走……”
姚俊一瘸一拐的进了庄稼地。
在远离河沟的山谷的另一侧,散居着几户人家。尽管我们很不情愿朝有人的地方走,但那是唯一的出路,只有那里有一个山口,兴许我们能尽快走出去。
我们穿过庄稼地来到一户院墙外面。
土坯砌成的院墙约摸一米高,将不大的院子围了起来。在院子里面,有四间窑洞,和小学课本上的插图一模一样。姚俊正要往里面走,从一间窑洞里出来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年轻人,肤色黝黑,身材魁梧壮实,样子看起来有几分凶悍。
可是年轻人一开口,却是一口让人倍感亲切的腔调:“你们找谁?额(我)大概能帮上你们啥忙……”好亲切的口音啊,这地方一定离我们老家很近了……
穆图赶忙问到:“请问这是啥地方啊,这里叫啥名字呀?”
络腮胡年轻人一挠头:“这是申家峁村,山那边是镇子嘛,义会镇么”。
穆图追问到:“这是什么县的地面啊?”
“绥德么”。
穆图回头问我和姚俊:“我们在绥德,那不是离家很近么?”
姚俊摇摇头:“可不敢乱说,这地方离咱家远着哩!”
姚俊是怕暴露我们的行踪,故意打岔的。
都说陕北民风淳朴,但是同样地处陕北的绥德却是个例外。绥德在外地人眼里被烙上了“民风刁悍”、“不易治理”、“争强好胜”、“盛产痞霸”等历史恶名。其实那都是少数人嚼的口舌。现在我们听的最多的是这句夸赞的话:米脂婆姨绥德汉子……盛赞米脂出美女,绥德出帅哥俊男。之所以要替绥德说几句话,不瞒各位,俺就是绥德人……让各位见笑了!
姚俊谢过络腮胡年轻人,转身出了院子。我和穆图跟在穆图后面,只见姚俊一脸的沮丧。我知道他为啥沮丧:明明离家很近了,可是却不敢有回家的念想……
穆图安慰姚俊:“不管怎么说,咱现在已经活着从洞里面出来了,剩下的事情都好说,乾哥你说是不是啊?”
穆图一边说着,一边从屁股后面的裤兜里掏出钱包:“喏,我这儿带人民币了,咱还怕个球啊。”
姚俊也不搭理穆图,只顾着往前走。
一直走出了很远,差不多都看不到那个小村落了,姚俊才停下来:“你们俩真没看出来?”
姚俊这话着实出乎我和穆图意料之外。
不知道他又发现了什么吓人的名堂!
“刚才那个络腮胡的年轻人,你们不觉得看着眼熟吗?”
穆图一皱眉:“哥,我们都已经平安出来了,可不兴这么开玩笑啊?”
姚俊一本正经的说到:“你们不觉得那个人,长的很像老黑吗?”
姚俊的话让我一下子想起了死在南平王地宫里的黑娃。不错,刚才那个年轻人眉宇间的确是透着黑娃的影子。
姚俊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小村子:“不管他像谁,更不管他是谁了,咱们赶紧上到大路上,拦辆车送咱们去镇上。今晚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去找火车站,咱们得把剩下的问题弄清楚才行”。
第二天傍晚,我们从吴堡车站,坐上了西安开往天津的K214列车,三个小时后,火车到达了太原车站。出站后我们直接打车去了青云山。
姚俊说一定要去沈继秋的住处一趟,除了开回他那辆崭新的指挥官,他还惦记着沈继秋屋里那本发黄的旧书卷:《墓盗有道》。
我一觉醒来的时候,出租车刚好在姚俊那辆吉普车旁边停住。
天还没有放亮,四处静悄悄的,姚俊让我和穆图在他的车里等着,他一个人去了沈继秋的老房子里。
不到三分钟,姚俊就满头大汗回到了车上,手里果然拿着厚厚一卷发黄的线装旧书。
姚俊打开背囊,把书卷塞进背囊:“咱们可把话挑明了说啊,我包里的东西,咱仨人一人一件儿:金杖归我、那块印玺归乾子,转经轮是穆图你的。回去以后咱们可不能因为这点小事闹内讧!不过这本书,没你俩什么事儿,我这是拿回去给老魏的,人家老魏懂这个”。
穆图扑哧一笑:“谁稀罕那本破书啊,不过我也不稀罕那转经轮,你就把金手杖给我玩几天就行了”。姚俊很爽快的答应了穆图的条件。
不过说良心话,我真没穆图那么大度。
我自认为我不是什么贪财吝啬的主,可是我骨子里有种舍命不舍财的小心眼。看见什么东西,只要是自己没有的,骨子深处都想着自己也要有;看到别人的比自己的好,心眼里就有种不痛快;当然,要是看到别人的不如自己的,我也从不会有什么优越感——月儿总说我这就是贱,说我这种心理就是不折不扣的犯贱心理……
其实我倒是觉得我挺正常的。
姚俊说先去什刹海,找人过眼,看看我们带回来的物件儿值不值钱,让人给估个价。一路上我一想起姚俊说的话:印玺归我……我心里就喜不胜收。恨不得立刻就把那枚印玺揣在怀里头。可是我拼命的故作矜持,装作闭目养神的样子,尽力掩饰着急迫的心情。
上午十点半,我们到了什刹海的一处老宅子,姚俊停好车,一再告诫我和穆图:只管听,不要乱说话,老头问什么都不要吱声,全由他一个人应付。
姚俊指着远处说到:“看见没有,墙上写着‘拆’的那个院子,就是京城最有名的鉴宝名家,周明轩的宅子”。
我们刚走到锈迹斑斑的铁门外边,忽的从里面窜出两条牧羊犬,要不是链子拴着,其中一条就咬着姚俊的肩膀了。院里面是一座两层小楼,露着泥缝的青砖墙看起来破旧不堪,整个院子看起来与旁边的高楼豪宅,形成刺眼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