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郑吉祥醒了过来。他在帕巴拉巫师精心配制的药品调理下恢复神速。我们迫切地询问他,事发当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回答令在场的人大为惊诧。
郑吉祥回忆起当晚的事情,至今心有余悸。
据他讲,那晚大概十一点多钟,他下车撒尿,撒完尿刚要回车上,一回头就看见车上我的旁边坐着一个人。他仔细一看,吓得差点背过气儿去,坐在我身旁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前几天离奇死亡在狱中的旅馆黑店主。他口鼻中不断往外溢血,面目狰狞恐怖,分明就是他死前的那副嘴脸。最让郑吉祥感到惊愕的是,他的双手居然捧着我的那块寒玉。寒玉里面伸出无数只腐朽干枯的手,似乎欲将黑店主拉进寒玉。他痛苦地挣扎着,咆哮着,而旁边的我和前排的郭义竟呼呼大睡,毫无反应。车下的郑吉祥别提有多着急啦,他张开嘴想要冲我和小郭大喊。怪异的事又发生了,他张开嘴居然发不出声音来,而且双脚也像是被强力胶粘在了地上,两腿生硬如铁,寸步难移。
正当他心急如焚之际,几个人抬着一顶娶亲的大红花轿迎面走来,停在了他的身旁,一个脸上长着黑痣的妖婆子妖里妖气地走过来将他扶上了花轿。后来在他完全身不由己的情况下,有人给他穿上新郎倌的大红喜服,又捂上红盖头好像是和一个女子拜了堂,接着他就被扶进一间屋子一个人静静地坐着。他能够清晰地听见外面我和郭义喝酒说笑的声音,可就是无法支配自己的肢体。再后来,他就没印象了。
听完郑吉祥的话,帕巴拉巫师皱了皱眉头:“你那是被鬼祟迷了心窍,闯进鬼市了。”
“你们刚才提到的那块寒玉能让我看看吗?”桑杰大师忽然表情严峻地说。
我从兜里拿出那块寒玉,只觉得那玉似乎又比之前阴寒了许多。桑杰大师接过寒玉,瞬间眼睛里闪过一道犀利的寒光,然后惊愕地说:“血玉!怪不得...”
“怎么啦?”我迫切地询问桑杰。
桑杰大师捋了捋手中的念珠,“你们可知道这‘血玉’不单单是一种玉,而是透了血进去的玉石。不管是翡翠,和阗,还是黄玉等诸类,只要是透了血的,就是血玉。血玉的形成,和尸体有关,当人落葬的时候,作为衔玉的玉器,被强行塞入人口,若人刚死,一口气咽下的当时玉被塞入,便会随气落入咽喉,进入血管密布之中,久置千年,死血透渍,血丝直达玉心,便会形成华丽的血玉。这种东西往往落在骷髅的咽下,是所有尸体玉塞中最宝贵,也最为难得的一种。若是按品质定价,少则几千,多则达到百万。因此有不少见钱眼开的伪商,他们也用一种相似自然的手段来造血玉。他们将玉塞入狗嘴之中,再封其嘴,狗被活活噫死之后,尸骨埋入地下。几十年后再掘,也可以得到血玉。虽然不管是人血还是狗血,都比较通灵。可狗血玉又是无法与人血玉相提并论的。因为它所凝聚的怨气远不如人血玉怨气的千分之一。你这块血玉看似普通,实则寒气逼人,恐怕已有数千年的道行了。此乃至阴至邪之物,其中的怨气,更是到了神见化风,鬼见化血,阎王见了颤三颤的地步啊!”
听着桑杰的话,我心里直犯怵,嘴角不听使唤地哆嗦起来。这东西既然这么邪乎,我恐怕是不能再留了,否则谁知道后面还会有什么样的怪事等着我呢?倒不如找个好买主出手了,要真能卖个百八十万的,也弄个豪门阔少耍耍。要知道,在八几年那会儿,一千块钱足够一大家子人舒舒服服,有酒有肉的挥霍三四年呢!
“你的玉最近是不是沾过血腥?”正当我心里的如意算盘打得“当当”脆响时,桑杰突然问我。
想起这玉器前后两次沾血的情景,我的心至今还“咯噔咯噔”地跳呢!“嗯,碰过两次血。第一次是我开枪打伤了黑店主,他的血流到地上将玉浸在了里面。第二次就是在监狱,还是那个黑店主拿着玉正欣赏呢,忽然他全身哆嗦起来,后来七窍流血死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会出现这么多诡异的事情。看来这块血玉之前一定是一直被人用中原道术禁锢着,它的怨气无法得到释放。前几天你在旅馆打伤黑店主,他的血流到了玉上,血腥味唤醒了沉睡在血玉中久置千年的怨气。更糟的是,那店主身负数条人命,血债累累,他的血更是怨气冲天,阴邪无双啊。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当你打伤黑店主的当晚他就已经被这邪玉给控制了,或许他当时就已经死去。警察抓到的恐怕只是一个空皮囊,或可以说是一只有意识的行尸。后来在监狱,黑店主要求见你,还有后来他的‘离奇死亡’,这些很有可能都是这邪玉一手炮制的。还有那晚的鬼市,以及郑吉祥的遭遇恐怕都与这血玉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只是让我想不明白的是,它的用意究竟是什么呢?还有一点让我百思不得其解,这邪玉似乎始终都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桑杰皱着眉头,疑惑地说。此时此刻,他完全成了一个推理高手,办案专家,时髦一点也可以叫做刑侦探长。
“大师,那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呢?这血玉可是个烫手的山芋,实在太邪乎,黑店主和鬼市的事已经够我喝一壶了。我可不敢再冒险把这祸根带在身上了啊!要不您给我找个买家,我把它一出手,一了百了?”我摊了摊手,神情落魄地说。
桑杰微微一笑,他的微笑似乎是另有禅机,不容揣摩。“司令稍安勿躁,既然你与这千年血玉已经结缘,而且它始终都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说明你们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孽缘也好,天机也好,旁人都不该插手的。司令,就像你的名字一样,重担在身,非你莫属啊。”
“什么重担?”我连忙追问。“呵,天机不可泄露,你也自然心知肚明啊。”桑杰转着手里的念珠,似笑非笑地跟我打着哑谜。
“那您就任由这邪玉胡作非为,把世间搞得鸡犬不宁吗?”我有些生气地质问桑杰。
“司令,你先不要激动,劳烦你带着血玉跟我去趟拉萨。我会请斑禅大师(注:斑禅大师中的“斑”,原应为“班”,但由于牵扯到敏感词汇,起点采取禁锢措施,无奈只得用别字代替)在布达拉宫为它诵经超度,希望能够再次将它暂且禁锢,以免它伤害到你,或是更多无辜的人。”桑杰淡定地捋着念珠说。
“布达拉宫?”我听爷爷曾说过,布达拉宫是西藏历代哒赖喇嘛(注:此处哒赖喇嘛中的“哒”,原应为“达”。理由同上,望海涵。)的冬宫居所,也是西藏政教合一的统治中心。它相当于一个省级政府办公厅,而且又是整个西藏佛教的总坛。所以当桑杰提到布达拉宫这几个字的时候,我感到非常惊奇。他究竟是个什么人物呢?
“呵呵,你们还不知道吧?我这师弟别看年纪轻轻,他可不是个俗世凡人啊?他是布达拉宫著名的云丹大活佛的前身,今世转身为桑杰活佛。他的名字‘桑杰’二字,在藏语中系‘佛’的意思,可见他在寺中是何等受人崇敬。”站在一旁没有发表过任何意见的帕巴拉终于憋不住了,他自豪地向我们介绍着他的师弟桑杰。
按照佛教教义的说法,一个活佛的圆寂,不过是灵魂的转移,化身为另一肉体的人而已。化身随机体显现,所以必有灵童转世。蒙藏佛教将其称为“朱毕古”(藏语)或“呼毕勒罕”(蒙语)。这个词的意义就是“转世者”或叫“化身”。“活佛”乃是汉族地区的人对他们习俗的称呼。活佛生生不息地沿袭下来,是由转世制度维系的。世世相接,永垂无疆。
活佛的佛位,有高低大小之分。藏传佛教哒赖喇嘛和斑禅喇嘛为最高活佛,乃冬宫之主。同时,他们也是整个西藏政府的主宰。
听完帕巴拉巫师的话,我对眼前这个比我才大不了几岁的年轻喇嘛肃然起敬,油然生出一种难以抑制的崇拜和羡慕。同时也为自己的命运深感无奈,真他妈什么狗屁“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看看人家桑杰活佛,再看看人家哒赖和斑禅。他们从出生的第一天起,就已经注定是西藏佛教的老大、权势无双的省长级人物了。再回过头看看咱,还爬土堆里抓羊粪豆玩呢,你能不妒忌?你能不眼馋?
想归想,咱终究就是那穷酸命了,也怨不得别人。不过还别说,“风水轮流转,明年到我家”,搞不好哪天我还真混出个一方老大耍耍呢!
几日后,郑吉祥的身体已经壮实的像头野牦牛。他们此次的护送任务也已经圆满结束,我依依不舍地送走了郑吉祥和郭义,然后又辞别帕巴拉巫师,跟随桑杰活佛赶往拉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