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锢血玉的法会需要整整七天,而我司令是个不甘寂寞的江湖草莽。
桑杰曾叮嘱过我,说我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去外面走走。他的建议显然是行不通的,上次出去差点把小命丢在外面。如今想想,依然后怕。
不如...不如...
不如趁这几天去趟札达?我忽然心血来潮,萌此念头!
说干就干,我三两下收拾好行装,又托次平小喇嘛给桑杰留了一封信,便拍拍屁股跟布达拉宫说“拜拜”了。
走出神宫,果不其然。外面人山人海,满地都是些藏民和信徒,跪的密密麻麻、比肩叠踵。虽然有上千名全副武装的警察在拼命的维持秩序,可还是乱成了一锅粥。神宫内举行如此盛大的法会,民间不可能毫不知情的。既然知情,这些忠实的藏传佛教信徒就不可能没有行动。我曾说过,西藏本身就是一个政教合一的特殊地域,每50个藏人里面就有一个僧人,可见佛教文化在此地是何等昌盛兴隆。眼下这区区三五万人集结在布达拉宫脚下朝圣祈福,只不过是凤毛麟角、沧海一粟。我从上衣口袋里摸出墨镜,往鼻梁上一架,压低帽檐挤进了茫茫人海。
头顶斗大的太阳暴晒着地面,我在人群中前冲后突大半个晌午,只觉得一阵阵眩晕和恶心。如果我的手里有颗手雷,真恨不得一拉引致,跟这帮善男信女去见他们的佛祖。有信仰固然不是坏事,可要是盲目地去信奉某些不切实际的东西,那就是愚昧了。假如真的佛祖在天有灵,我觉得他老人家更希望看到的是这些人多行义举、广结善缘。而不是一个个跪在这里,将自己的命运和未来寄托于别人的身上。
还好,我活着钻出了人群。虽然有点狼狈,之前的遮阳帽早已过继给了一个不曾蒙面的信徒,而墨镜,只剩下了一枚镜片和一条腿。我深感庆幸,自己并没有像眼镜一样死得那么悲壮加惨烈。拍拍土,整理整理着装后,我松了口气,终于要离开了。
“你是从神宫出来的?”忽然我的身后传出一声女人的声音。
我回过头,看见一个姑娘正站在我身后。这姑娘一身美丽的藏装,显得很是得体大方,给人一种纯净如水,秀色可餐的好感,而并不像城里女孩子那样浓妆淡抹,妖艳妩媚。看她顶多也就二十岁不到的样子,却也糊涂成这样,跟着这些老弱病残跑到这阻塞交通、影响社会治安、给政府添堵。
“嗯!”我有点不耐烦的应付了一句。
“那你是喇嘛?”她又接着追问道。
“不是!”我依然冷冰冰地回了一句。
“不可能,你一定是喇嘛。神宫这几天正戒严,外人是不可能随便出入的,除非你是喇嘛!”那姑娘不依不饶地纠缠起来。
“你见过头发这么飘逸的和尚吗?笨蛋!”我捋了捋骄傲的小中分,霸气十足地朝她喊了一句便转身离开了。
在我走出第五步的时候,听见那女孩扯着嗓门喊了一句:“你才笨蛋呢!问问都不行啊?”听了这句话,我居然没有生气,心里还乐了起来。我回过头,看见她那两只眼珠子瞪得贼大,正瞪着我的背影僵在那里。本来我还想发扬一下风格,回去道个歉,安慰安慰这个藏族小姑娘。可我看见她身后那群势力庞大、令人厌恶的善男信女,牙根子直痒痒,便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转身走开了。
我搭了一辆人力黄包车,让那师傅直接送我去拉萨车站。
一碗茶的工夫后,车子停在了拉萨车站门口。我下车付完钱后,便匆匆走进售票窗口。我打听半天后才知道,这里没有直接开往札达的汽车,只好买了一张下午六点钟从拉萨到仲巴的长途票。没办法,到了仲巴后只能再想办法转车到札达了。不过还算幸运,正好有人退完票,而且是第一排的风水宝座。女售票员撇撇嘴,似乎有些不舍的把票递给了我。距开车还有一个多钟头呢,我闲得无聊,去外面转转,顺便再买些吃的东西。听售票员讲,从拉萨到仲巴需要整整一天的时间,路上不吃东西恐怕是不行的。
下午六点。我准时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第一排2号座。我回头看看身后,早已满满当当,座无虚席,只是我身旁的1号座依然空着。司机师傅着急的盯着手表,已经六点零五分了,一号座的乘客依然不见其人。
又过了十分钟,司机师傅看看表已经六点一刻,其他乘客早就已经开始骚动起来。无奈之下,司机只好发动车子,准备起程。
“等等我!”突然从半合的车门外传来一个姑娘的喊声。
司机一看那姑娘手里挥舞着车票,他嘴角露出一丝不经察觉的微笑,紧接着刷的一下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回转,沉着脸朝车门外的姑娘喊道:“怎么搞的你?年轻人怎么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啊!知不知道满车的人都等你一个人呢!”骂归骂,那老师傅还是给她拉开了车门。
“对不起啊!对不起啊大家!”姑娘一上车还来不及入座,便冲着司机和乘客们不好意思地道歉。看得出来,她也是一路赶来,跑得大汗淋漓。人家小姑娘都这样了,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便都默可了她的道歉。
她一屁股坐在了我的身旁,嘿!如今我倒是为自己捏了把汗,真是冤家路窄啊,怎么偏偏又遇见了她呢?不错,她正是我在布达拉宫外面见到的那个藏族女孩。
车子缓缓起步了,我将自己的脑袋转向车窗外面睡起了觉,以此方式来避免跟她发生正面冲突。
一路上还算太平,她并没有识破我的身份。要是搁在平常,逮着这么个漂亮的仙女坐在身旁,我指定找话茬跟她唠唠叨叨说个没完。只可惜今天,送到嘴边的山货,只有流口水的份,却无福消受。
“哇...哇...”
突然,我的手被人一把从座位上拉起来,紧接着便感觉一股股黏稠、温热的液体流入手心...
“哎呀妈呀,你这是...?”我看了看手心还略带些温度的黏液,不禁失声大叫起来。
呀呀,天啊?欲哭无泪,哭笑不得!她居然将胃酸吐在了我的手心,这是何等恶心的是啊!看得出她晕车晕得很厉害,可也不能逮着人手就朝上面吐啊?我真恨不得掏出我的伯莱塔给她一枪。可看看她那难受样,一时心疼,却又生了怜香惜玉之情。
“你...你没事吧?”我不大自然地问了她一句。
“嗯,好多啦。”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勉强笑了笑说。
我手里还端着她赏给我的胃酸,不敢轻易动弹,怕那恶心的东西弄得到处都是。真恨自己怎么是个男人,关键时候连点卫生纸都拿不出来,真是无颜再见江东父老啊!
“喏”,一条手帕递到了我的面前。我抬头看看她,她腼腆的笑了笑。说实在的,这一笑可倾城、可覆国,让人魂牵梦绕,想入非非。接过手帕,看着上面美丽的花饰和艳丽的彩色,怎么舍得用它去碰那些肮脏的东西呢?于是,我贼眉鼠眼地侦查一番后,趁别人都不注意,手掌一翻把手在座位的护垫下面抹了几下。手帕,我悄悄踹进了兜里。
“你叫什么名字?”小姑娘转过身来冲我问道。
“哦...我...我叫司令。”或许是做贼心虚,我竟吱吱唔唔,半天才反应过来。
“司令?呵呵!对不起啊司令,我怕弄脏公家的汽车,只好吐在了你手心里。嘻嘻,不要生气哦?”她甜甜一笑,顽皮的冲我说道。
怕弄脏公家的汽车,就吐在了我手心里?这...这是什么混账逻辑啊?公家的汽车怕脏,我司令的私家手就不怕脏吗?
“谁叫你在神宫外面惹了人家,连声道歉的话也没有就跑了?还有,那会在车上你明明认出了我,却还假装睡觉,不搭理我?”她瞪着圆溜溜的眼珠子,故作生气地问。
“这...这个嘛...你叫什么名字?”我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狡辩才好。脑子咕噜一转,便扯开了话题。
“我叫达珍。”她大方地说。
“达珍?好美的名字。”我故作风雅,**发洋弹的胡乱夸赞了一番。
达珍,人如其名。其实正如霸唱老兄所说,少数民族姑娘可不是个个都是花孔雀,像达珍这么美丽的姑娘,尤其是在西藏,真可谓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