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搀扶着受伤的老石连滚带爬、仓惶逃离了焚尸现场。
第二天一大早,白让村炸开了锅一般传出一条消息:昨夜有盗墓贼去庙沟盗墓,并丢下烟头引发了山林火灾。这场大火足足烧掉了庙沟大半个山头上的草木。村民们还在案发现场捡到了一把掘坟用的洛阳铲,这便是他们推断纵火者为盗墓贼的依据。
转眼间烧山事件已经过去一个星期,白让村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老石的伤势并不算很严重,只是为了防止尸毒侵身,他每天都需在伤口上敷些驱逐尸气的特制草药罢了。而我,继续研究《空石手札》以求能从中获取更多的堪舆学知识。我只希望,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不会出现半点的差池。
这天吃过晌午饭,我忙里偷闲的去村口看几个老头子推牌九,无意间探听到了一件这几天发生在村里的怪事。
老头子们一边玩牌,一边神神叨叨地议论着。我只是匆匆听了大概,便赶紧跑去向老石说及了自己的见闻。
“村里这几天出了桩怪事,你听说了么?”我站在炕头边,冲躺在炕上养伤的老石说道。
“什么怪事?”老石淡淡地问。
“我听村口玩牌的几位大爷说,这几天村里有好几户人家的牲畜在半夜不知道被什么怪物给咬了脖子,吸干了血。蹊跷的是,那怪物似乎对牲畜的肉身并不感兴趣,只注重于血液。”我顿了顿,接着说:“这些事显然不是豺狼的作为,要真是豺狼的话,它们会毫不客气的连血带肉一并消受掉。可事实是,出事的牲畜却都留下了被吸干血液的肉身。”
老石对我的话似乎并不是感到很好奇。他躺在炕上皱了皱眉,喃喃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什么?什么该来的?”我连忙追问老石。显然,从他的表现可以看出,这里面的内情或许只有他才知道。
可惜,老石并没有再与我交谈下去,而是叹了口气后转过头去装睡了。
几天后的一个早晨,我正趴在桌子上研究《空石手札》第一百一十三回中的《煞气化解·朱雀吐气篇》。忽然,我听见院门被人推开。紧接着,便是一阵嘈杂的叫喊声。我伸了个懒腰合上书,走出了闹哄哄的院子。
“老石,你看这究竟是咋回事啊?是不是村里出了什么邪物呀?”老支书正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站在院落中愁容满面地询问老石。
“我家的十几只羊一夜之间竟半只不剩的都被咬断脖子,吸干了血。这到底是咋回事啊?”又一个村民嚷嚷起来。
“是啊石叔,您见多识广,又能自由行走于阴阳两界。您倒是说说,我们家这几口牲畜究竟是咋的啦?”村口放牛的六娃山里山气地操着满嘴的土话咧咧着。
自由行走于阴阳两界?嘿,他老石有这般能耐我怎么不知道啊!若是他真能行走于阴阳两界,那晚在庙沟恐怕就不至于被一只仅有一年道行的荫尸给治得服服帖帖了吧?
“乡当们,你们别急,有什么话咱慢慢说。”老石一脸的镇静,站在那些人中间发了话。
支书听了老石的话后,转头向身后的几个壮丁使了个眼色:“去,都抬进来吧。”
话毕,几个壮丁匆匆跑出门口。不久,他们便抬着几只僵硬的牲畜尸体走了进来。
“老石,你看这...”老支书指着壮丁们手里抬着的牲畜,耷拉着脸说。
老石不紧不慢地走到死尸跟前,先是仔细端详了一阵,然后他又伸手摸了摸牲畜颈部被咬断的伤痕。
“你们有人看见过袭击牲畜的是个什么样东西吗?”老石转过头去扫视一遍在场的村民,询问。
“没有...”
“是啊,没人看见过!
“会不会是什么肉眼看不见的东西啊?”村民们你一言,他一语乱哄哄的叫嚷起来。
老支书转过身去狠狠盯了那几个叫嚷的村民一眼,村民中间当即恢复了平静。“深更半夜的谁也不敢去外面瞅瞅,他们都是第二天一大早才发现自家畜生被咬了脖子。老石,以你的见识来看,这能是什么东西干出的事?”
“这个嘛...我也很难说。我需要时间仔细地翻书找找看,也许书里会有这方面的记载。”老石的眼睛里掠过一丝不安与惆怅。从他的眼神中不难看出,老石这几句只不过是些搪塞的话罢了。事实,或许就在他心里。
“那怎么行啊!”
“是啊,得多长时间啊?”
“等你翻书找到了记载,全村的牲畜恐怕都已经死绝了!”
“我们怕被脏东西咬死的牲畜肉里有毒,又不敢吃、不敢卖的,只能眼巴巴地往阴沟里扔呀!”六娃粗鲁地叫嚷起来。
村民们中间再次掀起新的一轮争吵与质问。显然,这些村民已经有点情绪化了。
“当当当!”老支书忽然抡着旱烟斗在铁门栓上重重敲了几下。“咋的,都要造反啊!人家老石是该你们的还咋地?我们是来请他帮忙处理问题的,人家可不是你们请的看孩子做饭洗洗涮涮的妈子!”
村民们被老支书这一顿训斥,一个个面面相窥,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蔫在了那里。
老石见有些冷场,连忙赔笑:“嘿嘿,乡当们的心情我能理解。只是我也没见过那袭击牲畜的究竟是啥东西,一时也不好跟大家说出个好歹来啊。”
“老石,你先别急着推辞。今天我带大家伙来,一是想让你看看这半夜伤害牲畜的东西究竟是啥,二则乡亲们商量着想组织壮丁成立一支‘护畜队’,请你来担任队长。呵呵,不知道老石你愿不愿意受这份劳累呢?”老支书赔着笑脸眼巴巴的等着老石的回话。
“这...我...不巧得很啊,我这几天正好身体不怎么好。恐怕...恐怕干不了啊。”老石咿咿呀呀,为难地踌躇着。
“老石,我知道干这事少不了是要吃苦受累的,也不容易。我每晚给你记三个公分,你看行不?”老支书爽朗地谈着自己开出的价码。要知道,当时每家按人头计算,一个壮丁上生产队汗流浃背的干一天活才给一个公分,而妇女只给记半个。也就是说,老石只肖每晚带着几个壮丁在村里转悠几卷就能抵一般人干三天活的收入啊。老支书开出的这个价码的确相当诱人,恐怕也是支书大人的“吐血”价了。
“不不不,老支书,您听我说,这跟给多少公分真的没什么关系。我这几天确实身体不怎么行,做不来啊。”老石慌忙向支书解释着。
“那...唉咦...!”老支书本想再争取一番,可看了看老石那满脸为难的样子,自顾叹了口气僵在了那里。
“石叔,那会都是我不好,惹您生气了。您老大人不计小人过,看在全村人的份上就应了这份差事吧!除了您,全村没人能胜任啊!”适才冲老石叫嚷过的六娃说话间已经“扑通”一声重重跪在了地上。
老石看见六娃跪地,双眉一皱,连忙走过去拉住他的双肩就要往起提。只可惜这六娃生得是人高马大,身体结实得像头牛,老石怎么会是他的对手呢?
“男儿膝下有黄金,六娃子,你快起来说话!”老石紧绷着脸地厉声喝道。
“不!有黄金也不起来。您要是不答应做‘护畜队’的队长,六娃今儿就算跪死在地上也不起来!”六娃憨憨地撅着嘴。
“老支书,您看这...”老石见六娃是个不回头的犟驴,他又转身去求老支书来圆场。
“这个我可管不了。”老支书撂下一句话,然后转过身去全然不顾老石的哀求。很显然,六娃的做法是得到了老支书的认可的。或许,这是他们来之前就已经设计好的一场双簧也难说。
老石急得在地上团团转,竟也毫无办法。我这才突然想起来,原来老石是因为背部的伤不能见阴风的缘故,才不肯答应干这个什么狗屁“护畜队”队长的。
我本来想上前跟老支书帮老石说几句好话来着,却不料,这一现身竟惹来了一场不小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