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摔了一大跤,天旋地转,又惊又怒,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散了,晕得厉害,脑子里一片空白,掏出手枪对准顾七。
手被带队的巡警小队长按了下去,扳机也扣了下去,子弹射中地面,弹起来,又击中了旅馆的玻璃门,门碎了,碎成无数片“哗”的一声巨响,滚得满地都是。
刑警们楞住了,巡警们也楞住了,而围在外面看热闹的人吓坏了,怪叫着四处奔逃,差点引起车祸,胆子大的退到街对面继续拍摄,胆子小的一溜烟没影了。
“我…是走火…”苏凌回过神来,知道出大事了,脚一软,差点跪下去。
小队长把苏凌手中的枪夺下来,拿在手里,低喝道:“到车上去!”
苏凌表情木然,慢慢转过身,朝警车走去,步子沉重得像是走上刑台,枪没打中人,玻璃门也不是太值钱,但顾七始终没动手、没拿武器,他向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开枪了,而且还被很多人拍下来了,对他来说,这和上刑场没什么区别。
这时,一辆黑色的面包车闪着警灯开过来,车门上写着“特警”二字,车一停下,后车门打开,数名头戴钢盔的防暴警察从上面跳下来,端着各式各样的枪。
苏凌眼睛一亮,迎着特警走过去,来到走在最前面的特警队长面前,指着顾七说道:“就是他!妨碍公务、破坏现场、拒捕、袭警!快!快去把他抓起来!”
特警队长看向了顾七,端着枪朝旅馆走去,几名巡警连忙退到警车旁。
苏凌笑了,只要顾七被抓起来,他还有被保的希望,等顾七被抓回去后,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系高进。
就在这时,黄大发和巡警小队长的电话同时响起来。二人对视一眼,一齐接起电话。
苏凌被电话声吸引,往那边看了一眼,脸上仍带着笑,他猜到那应该就是顾七说的电话,不过现在特警都来了,无论如何,肯定会发生顾七预料之外的事。
特警排着队,从他身旁走过去。
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特警队员走过去后。并没有到旅馆里抓顾七,而是来到旅馆门前,排成一排,转身面朝外面,站得笔直,神色严峻的看着离得最近的人。
脸上仍有笑容,但苏凌的脸僵住了,甚至失去了知觉,他的帽子还躺在一名特警的脚边。头发有些凌乱。
一阵微风吹过,冷得像是从西伯利亚吹来的,苏凌这才意识到,他的衣服裤子都被自己的冷汗打湿了。
…
防暴车的车门打开。一个老人从副驾驶位置上跳下来,背着手走到巡警小队长面前,低声交待了几句,小队长立即带领着一众巡警维护着现场的秩序。禁止任何人靠近。
老人又走到黄大发面前,低声说了几句,黄大发点了点头。一挥手,带着刑警大队的人开车离开了。
安排好了巡警和刑警,老人看了苏凌一眼,从两名特警之间穿过去,走进旅馆。
“来晚了点,没事吧?”宋忠看着满地的玻璃碎片问道。
“没事,你知不知道古普塔住在哪个房间?”顾七走到接待台旁,让苗仪跳到他的肩上。
“在303,咱们一起去看看吧。”宋忠说着往楼梯走去。
“我在前面吧。”顾七加快步子。
“不,我在前面。”宋忠伸手拦住顾七,边走边说道:“我的能力是‘知天命’,我能知道三秒钟后的自己的身体情况,无论是死是伤,虽说死伤的原因看不到,但至少能避开一些陷阱。”
“原来如此。”顾七点了点头,他想到那天晚上在山上找凶灵时,曾用锁链攻击过天纵小队的几名成员,当时宋忠在空中扭了一下,导致锁链的攻击落空,看来就是这个能力的功劳了。
上到三楼,顾七跟在宋忠身后,来到了303室门前,这次不用苗仪,就连他们都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开门就是地狱,和齐云晓说的一样,地上有九具尸体,全部严重变形,不成人样,鲜血满地、满墙、满天花板都是,从房间里的景象来看,恐怖片里的番茄酱镜头也不算夸张。
还有活人,一共四个,在房间中心挤作一团,在一立方米的空间内挤下四个人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过对于常在印度坐火车的人来说,再添两个不成问题。
在中心位置的就是古普塔,盘膝坐在地上,大概三十岁左右,很瘦,极黑,戴着锡克教的招牌式包头,因为瘦和黑,他的眼睛看起来又大又白,看着门口的宋忠和顾七,用力摇头,挥手示意二人离开。
“孤岛”里的一切都能看见,但声音不能从里面传出来,也传不进去,无法沟通。
宋忠没有看到几秒后的自己受伤或是死亡,意味着他预想的行动不会造成太大问题,可以照着做,于是抬起双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示意古普塔不要激动,然后迈步进入了门内。
顾七没有进门,门推开后,他在合叶这一端的门缝里看到了什么东西,注意到古普塔的手势后,他调整角度再往门缝里面看,然后猛的伸出锁链将宋忠拉出来,抱着宋忠往旁边跃出去。
他看到了闪烁的红灯。
…
…
“哼,把欺软怕硬玩到了炉火纯青,难怪那个女人跑这么快。”瓦格纳放下手机,又看向了旅馆。
后排的车门再次被拉开,肖紫陇钻进车里,沉声问道:“瓦格纳上校,你们那边没出问题吧?”
“没事,我们在等着顾先生回来拿他的东西,既然你来了,就麻烦你转交给他吧,我们就先回去了,直接回国。”瓦格纳转头看了一眼,指了指顾七留下的提箱和小盒子。
“好的,我会交给他,guten-flug!(一路顺风)”肖紫陇拿起了提箱和黑盒子。
就在这时,爆炸声响起。
…
齐云晓正在用她的狙击镜观察着情况。
先前那一大群警察的出现,让她很是担惊受怕了一番,见特警来的时候,更是吓得她差点把枪拿出来射击警车,好吸引特警的注意力,见特警是宋忠带来的,她这才松了口气。
顾七和宋忠走进了旅馆里,齐云晓将她的瞄准镜换成了热成像模式,能隔着墙,甚至隔着整栋建筑物看到后面的人,不过这个模式只能看到人形,看不清细节,要找顾七只能通过他肩上的苗仪。
二人上到三楼,停住,没过多久顾七就突然和宋忠一起往侧边跳出去,两秒后,她的视野里只剩下了红色。
又过了几秒,隆隆声响起,十分低沉,震得她胸口发闷。
捂住胸口,休息了一会眼睛,齐云晓再次往旅馆里看去。
到处都着着火,红光以很快的频率明暗交替,先前地上那些尸体被吹到了另外一处,燃烧着。
但她找不到顾七和宋忠的身影。
…
窗子上的玻璃被喷到了数十米外,旅馆门前停着的所有车辆玻璃被震碎,所有的特警、巡警一同被震倒在地,耳中只听到尖锐的鸣叫声,好几个人被碎玻璃划伤。
交通中断,混乱不堪。
车里,瓦格纳猛的抬起手挡在脸前,因为离得远,车窗没有碎,但汽车轻微的摇晃几下。
肖紫陇的眉头皱得几乎拧起来,立即掏出手机,群发短信,信息“现场有炸弹”五个字,接着又打开海渊发布信息,把现场有爆炸的消息发出去,并要求在安明市的祷师组织成员要离开时,务必检查交通工具,以免在路上发生意外。
之所以要通知天纵成员现场有炸弹,是因为跟贴的祷师组织,仅有四家幸免,分别是信理部、特勤局、宪法保卫局和辛贝特,其余十一家都受到了针对性攻击,八家无一幸免,天纵在安明市的成员都去查看情况了,若是都布置了炸弹,能完整回来的人就很少了。
“请你们再等一会,我得去查看一下情况。”做完这些事,肖紫陇开门下车,从怀里掏出证件,迅速向旅馆跑去。
“我也去,他们可能受伤了。”瓦格纳吩咐司机在这等着,跟在肖紫陇后面。
旅馆门前乱成一片,特警们站起来,惊魂未定的端着枪,肖紫陇跑到面前,出示了证件后,纷纷众人镇定下来,扩大封锁线,以免出现第二次爆炸。
旅馆里,房顶上的灯震下来了,被电线吊着,摆动不已,火势没有窜到一楼,但是空气炽热,烫得鼻孔刺痛,眼睛酸胀。
上到二楼,迎面冲过来几个人,正是古普塔和他救下的那三名同伴,而古普塔的肩上还扛着个人。
那是昏迷不醒的宋忠。
“顾七和苗仪呢?”肖紫陇抓住古普塔的衣服问道。
“我不知道,找不到他们。”古普塔摇了摇头,看上去十分冷静:“他们刚才就在走廊上,应该在宋先生身旁的,但是我们只找到了宋先生。”
“瓦格纳上校,他们就交给你了。”肖紫陇回头说了一声,又往前跑去。
走廊里没有人、房间里没有人、窗户外面没有人,顾七和苗仪仿佛蒸发了一样,连一个连环、一片衣角、一根猫毛都找不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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