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爬到岸上用手电往前晃了晃,这才发现前面这条通道有些倾斜向下。大小管道七八根,也不知道都是做什么用的,反正都是锈迹斑斑,一看就知道肯定有年头了。
灯光一晃,有根管子上好像用油漆写着什么字,我赶紧仔细照了照,管道上用红色的油漆写着大大的几个字:水道管を汚します。乱七八糟的写的应该是日本字,虽说并不认识日本字,但是从字面上来看,好像是污水管。只是这里怎么会突然出现日本字呢?
我挠着脑袋想了老半天,也没想明白。从水管上的锈迹来判断,这里的水管铺设至少有五十年都不止了,难不成当时的人就用进口水管?转念一想,我自己也觉得不太可能,就算是当时有用进口的材料,那阵子好像也不应该会用日本的管材,还真是怪事一桩。
面前的这条通道直径在一米左右,我猫着腰,把着管壁,往前走了也就是一百多米,突然又听到了“救命”声。声音虽然微弱,但是却像一道炸雷一样在耳边惊响,我全身不由得一震,头发丝都根根倒竖起来。追出了这么远,“救命”声仍然在附近,很明显这个人一直在跟着我,难道是故意要把我引诱进来?
我下意识地握紧匕首,屏气息声,贴着边,小心往里面走了进去。走出没多远,便是一个三岔口。站在岔口前,我左右看了看,无论哪条路都看不到头,一时也有些蒙了。做梦也没想到这下面的管道竟然会如此错综复杂,要是在这里面再绕一会儿,估计我自己都得迷路,想再出去恐怕都困难了。
看了看手电筒上的冲击头,我赶紧在管道上刻了个记号。记号刚刻好,冷不丁地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大力推了我一把,我根本一点儿准备都没有,脚下一踉跄,往前一趴,实实诚诚地就趴在了地上。
几乎在同时,我赶紧回头用手电照了照,这才发现面前站着一个浑身毛茸茸,尖嘴猴腮的大猴子!大猴子足有一人来高,正举着长满粗毛的胳膊挡着手电筒的光束。
我想了很多种可能,也没想到会是这个情景,差一点就直接背过气去。不过,这只大猴子好像对光很忌惮,两只胳膊抱着脑袋挡住光束,我没有动,它也一直没有动。这只一身黄毛的大猴子,四肢与人一般无二,也是直立行走,要不是一身长毛,屁股后面拖着一条一米多长的大尾巴,还真就是活脱脱的一个人。
我心里明白,这么僵持下去并不是办法,万一它适应了这种光线,突然发难,瞅那小盆一样的大巴掌,估计轻轻一拍就得把我给拍死。有道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我牙一咬,心一横,“蹭”的一下翻身滚了起来,借势往前一扑,手里的匕首就刺向了这只大猴子。
我这边一动手,手电的光线自然也照偏了,这只大猴子的身手也是出奇地敏捷,伸出毛茸茸的胳膊一把就挡住了我的匕首,然后伸出一脚,一尺来长的大脚丫子奔着我的肚子就踹了过来。
没想到一只大猴子还懂得格斗,虽然它不晓得匕首的锋利,用胳膊来挡,但是这家伙的那只大脚丫子可要比我的胳膊长多了,我要是继续往前刺,估计没等扎到它,我自己就得先被蹬飞了。情急之下,我赶紧把胳膊往下挥,匕首一轮,虽说也砍到它的小腿上了,可我的肚子也挨了一脚。
匕首毫无花哨地刺进了它的小腿里,鲜血登时就喷溅了出来。而我也好不到哪儿去,这一脚差点就把我直接给蹬没气了,往后跌出三四米远,疼得我捂着肚子直哼哼,接连吐了好几口酸水,感觉肠子都好像被踢断了,拧着劲地疼。
大猴子被我刺伤后,也是一阵怪叫。我这才发现,这只大猴子竟然长着一对红眼珠,而且嘴巴周围还长了一圈红毛。再一打量这只大猴子的身形,我的脑袋当时就“嗡”了一下,难不成这玩意儿就是传说中的“雍和”?
“雍和”是《山海经》中记载的一种灾兽。据记载,这东西长得像猿猴,但是红眼红嘴,毛呈金色,名字虽然好听,但是却是一个灾兽,它在哪里出现,哪里就会发生邪事,或是带来巨大的灾难。以前听我爷爷说过,有的野兽长期生活在阴气聚集的地方,或是食死人尸肉,身体渐渐地就会发生变异,最显着的特征就是红眼珠,或是身体上长红毛,莫非这只大猴子也是这样?
刚才的这一刀显然把这只大猴子给惹怒了,就见它伸出舌头在伤口上舔了几下,也不知道为什么,本来血流如注的小腿竟然不怎么流血了,伤口的皮肉向外翻卷着,因为没有血,看上去白花花的,看着十分瘆人。
大猴子瞪着一对红眼珠,龇着一排尖牙,冲我怒吼了一声后,从嗓子眼里发出一种很奇怪的声音,不像是动物该有的那种吼叫声,而是有明显的音阶音调,就像只“呀呀”学语的婴儿在说话一样,声音低沉急促。一听到这种声音,我突然就醒悟过来。原来,闹了半天,一直在喊“救命”的根本就不是人,而是眼前这只大猴子,没想到这玩意儿竟然还会学人说话,实在是匪夷所思。
还没等我想出个办法来,这只大猴子就张着大嘴冲了过来,龇着两排尖牙直奔我的脖子就咬了过来。
管道里空间狭小,根本就没地方可躲,情急之下,我赶紧用手中的手电挡了过去。也是阴差阳错,手电光束这么一晃,碰巧又照到了它的眼睛上,本来就要扑到我身上的这只大猴子随着怪叫了一声,赶紧又用手捂住了眼睛,一动不动了。
我看了看手里的手电,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玩意儿竟然怕光。既然怕光,就好办了,我握稳手电,让光束始终也没有离开它的眼睛,而我却慢慢往后退去。到了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我才深刻地感触到,的确是好装备相当于多条命。真要是普通的手电,不到十米,光线就会发散了,但是这种军用手电,直到我挪出了差不多四五十米,光束仍然集于一点。
那只大猴子一直被光束照着,也不敢动,就傻愣愣地站在那里。
看来,这畜生到底就是畜生,不懂得变通,连转身或是低头都不会,还真是笨得灵巧。我心里正暗自得意时,一直倒退的身子突然往下一沉,脚下便踩空了,我这才意识到坏事了,不过已经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了,整个人倒仰着就跌了下去。
人要是倒霉,喝凉水都塞牙,刚刚才逃脱魔爪,又掉入魔窟,真是倒霉透顶了。
耳边风声滚滚,也不知道下面还有多深。到了这时候,想什么都没有用了,尽量地把身子蜷成一团,然后双手抱住脑袋,双膝曲在胸前,只能心里默念着“阿弥陀佛”,一切听天由命了。应该就是几秒钟,可是我却感觉像是很长时间,终于听到“扑通”一声,随后,我整个人就实实诚诚地落入了水里。
从高空自由落体而下,毫无技巧可言,身体掉在水里的那一瞬间,我就感觉五脏六腑似乎被震离了本位,酸甜苦辣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鲜血顺着嘴角就流了出来。要是知道下面是水,打死我也不会滚成球状了。这种姿势掉下来,身体受到的冲击无疑是巨大的,相当于直接拍在了水面上,水花飞起足有两米多高。
凉水一激,好歹是没有直接昏迷过去,我强忍着全身的疼痛,好不容易才从水底下又钻了出来。幸好手电的保险绳一直套在腕子上,没有跌落在水底,借着手电,发现这底下竟然是一片很开阔的水域,四周是水泥墙壁,就像是个游泳池,屋顶足有十米多高。
我扑腾了几下,瞅见旁边的墙上有门,赶紧挣扎着就游到了门口,伸脖子往里面看了看,心里一惊。门外仍然是一间屋子,大小与这间屋子也差不多,只是在屋子的最里面有十几级台阶,高出了水面。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也没什么好说的,双脚踩到实地上怎么也好过泡在水里,我拼尽全身的力气,赶紧游了过去,好不容易才爬到了平台上。
这一连番折腾,连惊带吓,体力已经严重透支,我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就像台年久失修的发动机,好像随时都会罢工。躺在地上足有十几分钟,总算才渐渐恢复了气力。
这里乍一看很像是间废弃的仓库,不过我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不禁有些疑惑,按道理说我是一直在地下,又从上面掉了下来,那这里应该在地下很深了。这么深的地下,怎么会有这种工事呢?修建这么大的仓库有什么用呢?看样子,其坚固程度根本不是民防工事,又是有电灯电线的,显然就是近代的事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就算是“深挖洞、广积粮”的那个年代,也没见有这等规模的地下防空洞。空屋子一间挨着一间,每间屋子的格局都大同小异,乍一看也都差不多,走着走着连我自己心里都没有了谱,也不知道走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直到穿过第七间屋子的门口后,眼前终于不一样了,不再是之前的那种空屋子,而是一条三米多宽的走廊。走廊两侧各有十多扇门,就像是宾馆的客房一样,分布得极有规律。灰色的地面、灰色的墙壁、灰色的天花顶,就连门的颜色都是灰色的,在这个空间里,视野里根本就看不到任何色彩,站得稍稍久了,感觉自己也像是块水泥疙瘩,没有了呼吸,没有了生命。
四周都是无尽的黑暗,越这么僵持,越感觉浑身难受。这样干耗着时间也不是办法,只能让恐惧倍增,我晃了晃脑袋,一咬牙,攥紧手里的匕首,飞起一脚就蹬开了其中一扇房门。
门内的空间也就是十平米左右,最里面是一排用木头钉成的桌子,几把椅子歪歪扭扭,凌乱地横在屋子中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霉的味道,吸了没有几口就感觉鼻子里火辣辣的,我赶紧捂住了鼻子。更让我心惊胆战的是,地面上竟然散落了很多凌乱的骨头,也分不出来到底是几个人的,相互都混杂在一起。死得年头多了,皮肉早就烂没了,只剩下一堆森森白骨,还有一团团的头发,吓得我差点就把手电摔在了地上。
看着一具具发黑的骨架,我鬼使神差地想起了那只“雍和”,心里就是一沉,该不会这里都是那只大猴子的“杰作”吧?是那只大猴子把这些人给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