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俩呼哧带喘地刚跑到山洞里站稳脚跟,头顶上雷声滚滚,霎时,天空就像被罩上了一块黑布,眼前突然就黑了下来,紧接着狂风大作,倾盆大雨兜头盖顶地砸了下来。豆大的雨点借着风势,砸在地上都“啪啪”直响,没有几分钟,地面上的雨水就汇成了一条条泥河,黄泥水顺着山势,蹦着高地向山下奔袭而去。
好在山洞背风,地势稍高一些,所以雨水并没有倒灌进来。不过就是这样,眼瞅着鹅蛋大小的山石都叽里咕噜地顺着山势往下直滚。
我和大牙如芒刺在背,不禁有些心惊胆战。大牙回头用手摸索着洞壁,有些担心地问我道:“来亮,你说会不会‘走山’啊?万一这山体滑坡,一股泥石流冲下来,这儿可就是咱俩最终的归宿了。”
我冲他呸了一口:“闭上你的乌鸦嘴得了,走什么山啊?我先前早就看过了,这里的滑坡平台宽阔,又早就已经夷平了,土体又密实,根本没有啥松散崩塌的现象,要是这小雨就滑坡了,这山早就塌没了。”
话是这样说,但我心里其实也没啥底,这地方几十年也没有人来过了,谁知道山体结不结实了,说那些话也不过是我在唬大牙,自己骗自己罢了。
这事不提还好,一提起来总觉得好像从头顶往下滚落的石块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吓得我也是屏气息声,竖着耳朵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同时告诉大牙,注意看着点,万一要是身后有冒水的地方,或是岩石有开裂或是挤压的动静,就赶紧往山的两侧跑,千万别往山上或是山下跑就行了。
我这么一说,大牙更担心了,噤若寒蝉,眼睛瞪得溜圆,双手摸着洞壁,不住地来回打量。
本来以为这阵急雨来得急停得也快,可是急雨虽然过去了,却始终不见停,一直沥沥拉拉地下个没完没了。好在是头顶的大片乌云都已经散开了,天也重新亮了起来。眼睛一旦能看清东西了,心里也就不那么害怕了。虽然雨一直在下,但是雨势越来越小,山体滑坡基本上不可能了。
大牙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看了看表,然后用胳膊捅了捅我说:“来亮,眼瞅着都下午了,赶紧整点吃的吧。这雨一时半刻是停不下来了,咱也不能这么傻等着,还不如趁这工夫,补充补充体力,就是跑咱也能跑快点啊!”
大牙就是不说,我也挺不住了。这一大早起来又是爬山,又是砍草的,也不知道出了几层透汗了。早上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化没了,刚才因为担心这山体滑坡的事,心思没放在这上面,也不觉得饿,现在精神一放松,肚子早就叽里咕噜乱叫了。
背包解下来后,直接放在一块石头上,把里面的火腿肠、面包啥的都掏了出来放在了包上,就我们俩人,也用不着客气,自己顾自己,吃啥就拿啥。
洞口旁边开着很多牵牛花,一个个小喇叭挂在上面,花瓣上溅的都是水珠,看着就招人稀罕。
我随手扭下一朵,闻了闻,一股很特殊的香气扑鼻而来,似乎与记忆中的香味有些不太一样。
看到喇叭花,不由就想起了小时候的情景。那时候,我家院子外到处都爬满了这种牵牛花,每天早上起来时,经常顺手揪下一朵来,拔掉花朵下面的花蒂,用嘴轻轻地吸一下,就会吸出一滴水来,还有股淡淡的甜味……
我正想得入神,就听到身后传来了打呼噜的声音,回头再看大牙时,发现大牙斜靠着背包已经睡着了。
听着雨声,嗅着花香,又没有人陪着说话,过了没有多久,我也感觉眼皮发沉,困意袭来,索性把背包往屁股底下一坐,斜倚着洞壁,也准备打个盹。
凉风习习,花香阵阵,刚一歪下,很快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这一觉睡了有多久,等我醒来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大牙竟然不见了。这小子去哪儿了呢?上厕所了?不对,他的背包不在,不可能上个厕所还背个包,难道是他先醒了,见我睡得正香,没叫我,又去挖他的宝藏去了?
想到这儿,我刚要起身,突然就觉得脚下一软,好悬没摔在地上,两条腿竟然还不听使唤了。或许是刚才姿势不对,两条腿全麻了,稍稍活动一下,就疼得我直龇牙咧嘴。强咬着牙,用手搬着大腿使劲地在地上磕了几下,过了好一阵,总算是有了知觉。
五十多米的山路,下过雨后,一步三滑,更加难走。离着还有十多米时,模模糊糊地看到大牙果然在坑底露出半截身子,正一锹一锹地往外清理着泥水呢。
看着大牙这副财迷心窍的模样,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刚想喊他,猛然间就发现他身后好像背着个什么东西,晃晃当当的,影影绰绰得有些看不清楚,但很明显不是他那黑色的双肩运动背包。我赶紧又把嘴闭上了,没敢声张,往前又走了几步,揉了揉眼睛,等我看清后,差点儿就喊出声来,赶紧缩身躲在了一块山石后面。
恐惧就像一条蛇一样,“咻”的一下就缠了上来,感觉胸口一阵气短,“怦怦”直跳,不知不觉中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大牙背后竟然趴着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双手紧紧地环住大牙的脖子,把头枕在大牙的肩上,随着大牙弯腰,起起落落。而看大牙的表情,竟然浑然不觉,这一幕实在是太诡异了!
我喘了半天的粗气,心情总算平复了一些,咽了口唾沫,乍着胆子,又偷偷往前望了望。那个女人仍然保持着刚才的那个****的姿势,只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把头侧了过来,两只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我藏身的这个方向,嘴角似笑非笑,吓得我赶紧缩回了脑袋。
平地里突兀地刮起了一阵旋风,围在我的周围转来转去。这股旋风阴冷异常,我就像突然掉进了冰窖里,很清楚地感觉到丝丝缕缕的凉气顺着脚底板沿着大腿直往上冲,眨眼间就冲到了胸口。凉气一过,手脚顿时有些僵硬,动都不会动了,似乎不听自己的使唤了。
刚才我可看清楚了,那个身形娇小的女人,一身的打扮很明显不是这个年代的。上衣穿的是那种交领的长袖短衣,杏黄色的布料,看着很薄。而裙子的颜色几近素白,只是在裙幅下边一寸左右的位置绣有一条蓝色的花边。腰上系着一根粉色的裙带,下垂至地,中间好像还挂着一块玉佩。全身的衣服无风自动,飘逸非凡。
难不成大白天的撞鬼了?虽然现在是阴天,阳气不强,阴气上行,但是这鬼也不至于这么嚣张,竟然明目张胆地跑出来了。最让人搞不懂的是咋还相中大牙了?趴大牙身上干什么呢?不会是像电影里面演的,真要吸阳气吧?
碰上这种事,我也是束手无策。虽然想不明白这女鬼到底要干啥,不过不管咋的,这鬼体都属阴,就算是大牙身体壮实,但这样零距离接触,时间一长,体内的阳气自然抵挡不住,阴气一旦入体,小则大病一场,重则一命呜呼,总不能眼睁睁地就这么看着而弃大牙于不顾。
我把身上的东西里里外外地翻了一遍,根本就没找到有什么应手的家伙,只好抽出匕首,紧紧握在手中。至于鬼怕不怕刀,我心里也没有底,但笨心眼寻思也比赤手空拳要强得多。
握着刀后多少感觉踏实一些,侧耳听了听前面的动静,心里喊了个“一、二、三”,紧接着我从山石后一跃而起,动如脱免,身形一晃就冲了过去。
本来也就六七米的距离,加上我这一冲之势,几个起落,眨眼就到了近前。前冲的过程中,我冲大牙大喊了一声,然后握着刀奔着后面的那女鬼就直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