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君儒问道:“你想怎么管?”
崔得金说道:“我是八路军,我去见他们,对他们晓以民族大义,劝他们不要为难老百姓,把人给放回来。”
苗君儒说道:“你不是说鬼子扫荡得很厉害么?他们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都快饿死了,谁管什么民族大义呀?”
崔得金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苗君儒说道:“还能怎么办?拿粮食换人呀。”
崔得金问道:“就算这一次拿粮食把人换回来了,可他们下一次还要,那怎么办?”
苗君儒说道:“我们可以跟他们说,村里就这点粮食,都给他们了。土匪也是人,他们可以去别的地方想办法。”
崔得金说道:“那好吧,我和你带粮食去换人,你对他们说吧。”
守春很快叫人装了三袋粮食,拿出一小块金子递给苗君儒,低声说:“粮食可真的不多,金子倒还有一点,你要真能把人救回来,我也给你一块。”
苗君儒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金块,约莫有二三两重。就这么一个大山沟里的小村子,居然能拿得出这么多黄金,要真让土匪知道,还不直接来抢呀?当下说道:“我尽量把人带回来。”
三袋粮食就放在驴车上,崔得金想往里面塞一只长枪,被苗君儒制止住了。崔得金叫道:“跟土匪打交道,得防着点儿。”
苗君儒说道:“我们是带着诚心去的,连你身上的那支枪也得留下。如果没有胆量,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了。”
崔得金解下身上的盒子枪,大声道:“枪林弹雨我都钻过,还怕了那几个土匪不成?走。”
两个人赶着驴车,朝山外的十八里盘走去。
十八里盘是一道陡坡的名字,上下十八里,距离抬棺村有二十几里山路,山路沿着山腰转悠,一侧靠山,另一侧是深不见底的山沟。对抬棺村的村民而言,翻过十八里盘就是山外了。村里有两个媳妇,就是从十八里盘外的地方买来的。
大樟树就在十八里盘的最顶上,苗君儒和崔得金赶到樟树底,已经是午后了,可离酉时还早,这一路上,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眼看着日头渐渐偏西,从山道那边终于来了两个人。走在前面的那人胡子拉碴的,长得虎背熊腰,看上去四五十岁的样子,头上戴着狗皮帽,上身穿着粗布棉衣,披着老羊皮袄,脚上穿着一双破皮靴,腰里系着一条宽皮带,插着两支盒子枪,还有一排系着红布的飞刀,走起路来脚下虎虎生风。他的身后跟着一个背汉阳造的壮汉。
两人的腿脚都很快,转眼间就来到了苗君儒的面前。
苗君儒从车上跳下来,上前拱手道:“当家的,我们是带粮食来赎人的,粮食在车上。都是穷人,这钱实在拿不出来,还求你高抬贵手,请把人放了吧?”
那人上下打量了苗君儒和崔得金一番,拔出手枪指着他们说道:“你们不是那个村里的人,说吧,给老子唱什么戏呢?”
苗君儒说道:“我们确实不是村里的人。我叫苗君儒,是北大的考古系教授,他叫崔得金,看他身上穿的那衣裳,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了吧?”
那人只瞟了一眼崔得金,便把眼光定在苗君儒的身上,惊喜地问道:“你说你叫苗君儒,是北大的考古系教授?”
苗君儒说道:“不错,我就是苗君儒,如假包换。”
那人哈哈笑道:“咱们这回可真踢到宝了。兄弟们,都出来吧。”
从大樟树后面的山林陆陆续续走出十几个人来,有的手里提着汉阳造,有的拿着大刀和梭镖。丑蛋和另两个村民被人用绳子捆着,嘴里还塞了破布。
苗君儒说道:“这位当家的,我可不认识你。”
那人朝苗君儒拱手道:“在下叫李大虎,江湖人称李大脑袋。你不认识我,该认识邯郸城内有朋客店的韩掌柜吧?”
苗君儒说道:“我和韩掌柜确实有些交情,怎么了,你认识他?”
李大虎笑道:“像我们这种在刀口上舔血的人,好歹也认识几个人吧?我听韩掌柜说,他认识一个北大的考古系教授,叫苗君儒,可有本事了,不管什么真假古董,一眼就能看出来。”
苗君儒问道:“莫非你有古董让我看?”
李大虎说道:“我手下有个兄弟,外号老地耗子,从地下掏出来一点儿东西,正想找个会看的人给看看,估个价,也好找买家。”
苗君儒问道:“东西在哪里?”
李大虎说道:“离这儿不远,我带你去就是。”他接着对手下的人说道,“如今鬼子封锁得很紧,有钱也买不到吃的,看在苗教授的面子上,收下粮食,钱就不要了。兄弟们,把人放了!”
那几个人解开丑蛋和村民身上的绳子,把人放了。丑蛋揉了揉发麻的手臂,跑到苗君儒的身边。
李大虎望着崔得金说道:“我和你们八路军井水不犯河水,兄弟们也是为了要活下去,没有办法才这么做的,希望你回去向肖司令员解释一下。我李大脑袋向他保证,只要点吃的,绝不祸害百姓。”
崔得金说道:“我们八路军希望李大当家的说话算话,对于那些祸害百姓的土匪,我们是不会轻饶的。”
李大虎说道:“你把人带回去,苗教授得跟我们走。放心吧,两天后,我们把他送回去。”
丑蛋紧紧地扯着苗君儒的衣服,低声说:“我要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