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医鬼墓

作者:飞天

2突然狙杀
  天气阴沉沉的计程车汇入车流向银冠酒店的方向前进。
  麦义恭敬地递给我自己的名片上面印着“沙漠油井开采器材出口”等等三四个项目名称他的头衔是副总经理兼席谈判代表。
  “病人情况怎么样?可不可以简要介绍一下?”我开门见山。无论对方身份地位有多高贵无论是百万富豪还是千万富翁在我眼里都是病人、病人家属。
  “我们夫人怀孕三个月零四天了一切健康饮食起居也很正常这次转机经过香港听到沈先生大名想过来看看。鉴于某些特殊原因希望沈先生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请保密可以吗?”
  我点点头替病人保守秘密是医生最起码的职业操守我永远都不会违背这一点。
  车子驶到距离银冠酒店还有四个路口的时候麦义的电话突然响了。
  他接电话时的表情很紧张如临大敌:“嗯?什么?夫人决定换房间去天泰酒店?我已经接到沈先生了马上转弯过去。”
  银冠酒店与天泰酒店一个在港岛东北一个却是在西南相距近三十公里。
  我觉察出了不对劲但却不动声色。
  麦义放下电话满脸歉意:“沈先生我们夫人乘车去了天泰酒店还得麻烦您过去一下实在抱歉。”
  我冷笑了一声指向前面路边的一个咖啡厅:“司机请在那边停车我要下去。”
  即使是光天化日之下我也不会跟着别人的指挥盲目乱转何况是晚上?不管麦义所说的“夫人”有多尊贵、多神秘我始终会坚持自己的原则绝不把自己送入未知的险境。
  车子停下麦义急得直搓手:“沈先生您这是……您这是怎么了?咱们去天泰酒店诊金翻倍——”他想伸手抓我却在我的冷笑逼视下乖乖地缩回了手。
  我抓起风衣跳下车子从滑下的车窗里告诉麦义:“两小时内我在咖啡厅里等病人只此一次不来的话拜托你以后不要打电话过来谢谢。”
  那家连锁咖啡厅的名字叫做“常春藤”双层临街店面所有的拱形窗户外面都镶着铁艺护栏显现着十足的欧式风格。
  我挑了二楼临街的窗边座位随手把风衣搭在椅背上。
  麦义搭乘的计程车已经重新汇入车流里尾灯闪烁着转眼间便失去了踪影。这个时段正是港岛交通最拥堵的钟点给他两小时时间足够去天泰酒店打个来回了。
  我点了一杯黑咖啡闲适地伸了个懒腰从洁净的玻璃窗里眺望着港岛的车河。闪烁的霓虹灯已经为港岛的夜生活拉开了五颜六色的广幕这颗全球闻名的东方之珠正越来越走向无边无际的繁荣。
  街边一辆计程车停下后跨下两个清瘦的年轻人。他们头上都戴着灰色的棒球帽一出车门便同时抬头向我这边望着。
  引起我注意的是他们站立的姿势下盘丁字步稳固之极两个人静止不动时给我的感觉如同埋在路边的两根水泥标杆一样无可撼动。只有练过十年以上正宗桩功的江湖人物才会有这种挺峙的气势。
  因为麦义的奇怪表现让我的警惕性提高了数倍才会格外注意咖啡厅外停下的人。
  “两位高手?希望跟今晚的出诊无关。”我捏起小银勺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
  二楼客人并不多三十多张座位上座率不到三分之一。我不想多事但却并不怕事就像对待方星的突然出现一样努力做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
  腕表指向七点整我已经喝完了第一杯咖啡桌上的《港岛日报》也翻阅完毕。
  其实自己的目光虽然在扫视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新闻脑子里想的却是方星说过的“碧血灵环”。
  我可以对天誓自己从没听说过那个名字至少父母从没对我说起过它。我相信自己的记忆力既然能从五岁起三年里背熟五千多个妇科药方当然也就会对他们说过的每一句话记得清清楚楚。
  方星是神偷只对宝贝和金钱感兴趣那么这个“碧血灵环”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值得她受雇出手?
  港岛做为亚洲的经贸自由港古玩生意近几年持续火爆几乎汇集了全球最有实力、最有门路的买家。
  突然间我的思路豁然开朗:“古玩的事请教一下司徒开不就全清楚了?”
  司徒开目前的资历和家产已经跻身港岛古玩圈子里十大富商并且以辨析古玩的目光毒辣而著称。前年圣诞节我为他最宠爱的第十一房情妇开药方治愈了困扰对方十年的痼疾所以司徒开对我千恩万谢一直想找机会报答我。
  我拨了司徒开的电话他傲慢的声音让我直皱眉头但一听到是我声音立刻柔和得像春风里的水草:“沈老弟怎么想起给哥哥我打电话了?有什么吩咐请说?”
  他的年龄应该已经过五十岁了但人老心不老极其热衷于房中术并且想趁宝刀未老之前多生几个儿女为将来开枝散叶、建立一个庞大的司徒家族而努力。他笃信我的医术每次见面都殷勤得近乎谄媚这次我主动打电话过去他的兴奋劲可想而知。
  我谨慎地问:“司徒我有一个关于古玩的问题要请教你——”
  “知无不言、知无不言……沈老弟的事就是我的事请说!”他答应得很痛快不过听筒里传来女孩子娇滴滴的燕语莺声可见他并非独处。
  我又皱了皱眉想不通他乐此不疲地为这个已经资源匮乏的地球增加人口到底有何意义?
  “司徒你知道‘碧血灵环’是什么东西吗?港岛古玩店里有没有它的下落?”照片上那玉镯的形像栩栩如生我相信它是件有来历的东西否则父母也不会单独替它的照片准备一只保险柜。
  司徒开沉吟了三秒钟慎重作答:“嗯市面上没有这种东西历代古玩名录上……也没有。沈老弟你从什么地方知道这名字的?”
  我相信他的专业水准他说没有就能肯定“碧血灵环”并非坊间流通出售的东西马上笑着遮掩:“是一个远方来的朋友偶尔提起的可能是他记错了不好意思。”
  听筒里的女孩子腻声叫着司徒开的名字我意识到自己的电话打的不是时候匆匆道别收线随手把电话放在旁边的报纸上。
  如果方星的话并非诱饵那么她手里的资料从何而来呢?到底是什么人对所谓的“碧血灵环”感兴趣能请得起她出手?
  据内幕人物透露方星出道五年替人出手的佣金已经从每次五十万港币飙升到五百万美金而且那还是在她心情大好的情形下否则连动都懒得动。
  接连两辆计程车停在咖啡厅门口四个身材粗壮的年轻人下了车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一落地便谨慎地左右张望标准的私人保镖作派。
  四个人停留在咖啡厅门前不到五分钟又一辆计程车打着转向灯缓缓停靠在路边。
  麦义从前座上跳下来殷勤地开了后门有一个身材苗条的女人慢慢下车高傲地向麦义问了句什么麦义连连点头回手向我这边的窗子指着。
  那女人穿着黑色的旗袍长盘在头顶脸上带着名牌茶色眼镜霓虹灯的光芒映亮了她耳垂上悬着的两条镶钻珠链熠熠生寒。
  车子的另一边一个身着西装套裙的年轻女孩子双手捧着一个黑色镶钻的精致手提袋跟在女人后面缓缓踏上咖啡厅的台阶。
  这就是我今晚的病人但我从那四个提前出现的保镖如临大敌的气势上意识到或许有某种危险存在及时地拿起风衣和电话离开窗口换了角落里的一张桌子顺便又点了一杯咖啡。
  那女人出现在二楼上时镶钻珠链一甩昂着头径直走向我。
  麦义跟那女孩子恭敬地垂手跟在后面四个保镖稍晚一点才走上来右手全部探在胸前的西装内袋里。
  “沈先生这是我家夫人。”麦义殷勤地搬开我对面的椅子用身上那套几万港币的名牌西装袖子用力地在椅背、椅座上抹拭了两遍。那女人缓缓落座并没有摘下眼镜只是冷冷地看着我。
  我微笑着回望过去对方是孕期里情绪不稳定的对象绝对触怒不得。
  捧包的女孩子从衣袋里取出一个镶满了蕾丝花边的小枕头平放在桌上又把那女人的右手托起来放在枕头上一切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捧着的不是人手而是一件价值千金的易碎品。
  孕妇身怀养育下一代的神圣使命对她们无论侍奉得多么夸张都不为过其实在我的行医生涯中比这娇贵十倍的孕妇都见过自然见怪不怪。
  “沈先生您可以开始了。”麦义在那女人面前低声下气嗓音压得很低生怕惊吓了她似的。
  楼上的几桌客人识趣地自动离开大家是来寻开心的谁也不想惹麻烦。
  那四名保镖两个守在楼梯口两个靠近窗前他们的胸口部位鼓鼓囊囊的应该是藏着大口径手枪。
  我抬起右手并拢食指和中指向那女人的腕脉上搭去。她忽然皱眉仰面冷冷地“哼”了一声。
  女孩子脸色一变连连用英语说了四五句“对不起”再次取出一块崭新的白色丝质手帕覆盖在那女人露出的洁白手腕上。
  中医把脉难免与病人肌肤接触只有高度洁癖的患者才会表现得像现在这样。
  我缩回了手端起咖啡凝视着对方的脸不再急于开始诊断。
  “沈先生?”麦义紧张地赔着笑脸。
  我望向窗外被霓虹灯映得光怪6离的夜空淡淡地笑着:“病人心浮气躁不利于把脉问诊而且中医最讲究‘望、闻、问、切’四个字这位夫人戴着眼镜包裹得严严实实我只怕无法进行工作。”
  既然对方如此小心谨慎我当然可以推算出在我之前她已经找无数医生诊断过了所以才会一见面就摆出这种高高在上的盛气凌人架势。
  黑咖啡的提神效果非常好我感觉自己因那张照片带来的疲惫感正在慢慢消失。
  麦义为难地叫了一声:“夫人——”
  那女人点了点下巴女孩子乖巧地上前把手帕揭掉。
  我再次伸手搭住了她的腕脉脉象平缓稳定证明她的身体健康状况良好只是并没现孕妇特有的“滑脉”现象不禁一愣。
  孕妇肚子里养育着胚胎体内血液流必然加快因为她除了要供本身的营养输送外还得提供胎儿必须的氧气、生长养料所以脉搏的跳动应该昂扬而圆滑手指触摸的感觉会像压在无数流动的钢珠上一般。
  “请问夫人孕期计算准确吗?”我收回手指盯着她的脸。
  茶色镜片后她的眼神似乎有小小的慌乱。
  麦义代她回答:“准确已经在四家医院确诊过日期误差最多不过七十二小时。”
  怀孕而不具备“滑脉”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我刚刚想调整呼吸第二次把脉但一瞬间距我最近的那扇窗户陡然出“啪”的一声随即是“哗啦、哗啦”的连声巨响面积过两平方米的巨大玻璃四散碎裂大部分跌落在室内一小部分直坠楼下引起路人的连续惊叫。
  咖啡杯是放在左手边的突然有什么东西跌在杯子里咖啡飞溅出来洒在我身边的墙上。
  麦义“啊”的一声惊叫嗖的一下钻入了侧面的一张桌子下面。
  那女人仿佛如电影镜头的定格垂着头木然不动一道红白相间的液体缓缓滑过她的脸颊滴落在旗袍前胸。大约过了两秒钟她向前扑倒下来头重重地砸在桌面上滑稽而古怪地弹了一下盘着的倏地散开柔滑如丝缎一般撒满了桌面一缕梢甚至滑落到了咖啡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