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医鬼墓

作者:飞天

走廊尽头忽然传来低低的抽咽声。
  “是无情在哭。”方星的脚步略微迟疑了一下悒郁地笑着“沈先生还是你自己过去吧我在此时此地出现并不合适。”
  我不想费力解释伸手扣住她的手腕一起向前走。假如一定要和无情做图穷匕见式的谈判我们两个同时在场比较好。
  进入方形大厅后我看到无情的轮椅停在石龛前她正费力地举手挪动那些红白棋子肩头一颤一颤地抽泣着。
  方星挣脱了我的手几步赶到石龛侧面。
  无情停手左拳紧握着指缝间露出一角黑色的布条。她看看方星再扭头看看我泪珠在睫毛上重重地悬垂着。
  “你想到下面去?”方星平静地问。
  “是。”无情的回答简洁之至此时她看着我的目光充满了无声的哀求让我无法把她与奸诈、狡猾、两面三刀的人物联系在一起。
  “打开这道地板下面是很多层台阶你的轮椅无法下去。无情小姐我们是一起闯入鬼墓的有什么问题不妨坦白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你说好不好?”方星很沉得住气并没有立即暴露出自己的怀疑想法。
  我注意看无情的脚踝依旧被石膏和绷带紧紧包裹着。
  “我必须要下去哥哥就在下面因为……因为……”她举起左拳缓缓张开五指一只黑色的尖头甲虫赫然伏在她的掌心里腰间裹着一根一厘米宽的黑色布条。
  方星小小地吃了一惊:“埃及黑血虫?这东西哪里来的?”
  那是一种靠吸食人血生存的硬壳昆虫常见于埃及沙漠地区的古墓中几乎每一个金字塔里面都能找到它们。成年黑血虫的体型能够长大到五厘米左右头顶的尖角能够刺破人的皮肤然后隐藏在尖角内部的针管状口器会伸出来插入人的血管毫不费力地吸食血浆。
  埃及卫生防疫部门将黑血虫列为重度有害生物与水蛭、血蚂蟥、吸血蛾共称为“四害”年年清查剿灭但却年年复苏重来。
  总而言之这种害虫只在北非出现才被昆虫学家冠以“埃及黑血虫”之名。
  “是哥哥放出来给我们通风报信的布条上写着‘鬼墓第五层、五重鬼楼’的字样你们看——”她仔细地取下那根布条黑血虫受到惊动八只毛茸茸的脚爪紧张地划动着。它还只是幼虫没有成虫那般凶猛否则的话无情身上的血早就被吸去一半以上了。
  我接过布条上面果然写着几个红色小字但整根布条都湿漉漉的好像黑血虫曾带着布条行经水路。仔细辨认后布条上的确是无情说的那几个字并且这种暗红的字迹有可能是沾着鲜血写下的。
  “唐枪在鬼墓的第五层里他写下‘五重鬼楼’这个名字是不是代表鬼墓的第五层大有乾坤?”我属于当局者迷凡事多跟方星探讨才是最明智之举。
  黑血虫的出现让我的注意力暂且离开了连番血案回到鬼墓的真实地下结构上来。相对于两三个人的惨死数千条人命的前途命运才是更重要的大事。
  “唐枪就在附近进入鬼墓第五层的暗道一定是客观存在的并且给我一定的时间肯定能找到它。”我的掌心托着的是一根轻若无物的布条但实际上它却连接着唐枪的性命。或者说所有人的生路都要靠它来维系着。
  方星用两根手指掂起布条凝神看了几分钟才谨慎地开口:“无情小姐黑血虫是从哪里爬出来的?”
  无情低声回答:“我不清楚当时自己可能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被门外急促的脚步声惊醒。刚刚开门黑血虫已经趴在门口。”
  这种查无对证的说法丝毫不能提供有用的信息。反倒是布条上的水渍已经表明黑血虫曾长时间浸泡在水里因为涂在布条上的血渍都被泡得有些模糊了。
  此刻所有的人都在兰科纳的领导下处理南加将军的死亡后事这个方形大厅里只有我们三个但气氛冷凝压抑之极仿佛有几千斤重的担子狠狠地压在我肩上。
  无情的右手一直死死地抓住轮椅的摇柄左手小心地握着那只黑血虫因为那是她唯一的希望。我为唐枪有这样情深意重的妹妹而感到欣慰越在危急关头才越能体现出骨肉同胞的真情。
  “沈先生?”她在低声叫我。
  我轻轻走过去把她的右手从摇柄上挪开慢慢地包裹在自己掌心里。
  “唐枪纵横江湖十年唯一真心佩服的人只有你。他说过假如自己某一天遇难能够救他的肯定是你别无他人。所以这一次他的命实际就攥在你的手心里。无论如何求你一定救他我愿意替你做任何事……”她开始变得语无伦次紧接着便把脸贴在我的手背上泣不成声。
  她的手那么凉指尖如同刚刚在冰水里浸泡过一样泪水也是冷的瞬间便打湿了我的手背。
  我轻抚着她凌乱的头想不出更合适的语言来安慰她。
  “鬼墓的第四层里没有通向别处的水道沈先生还记得我说过的鬼墓附近有暗河的话题吗?”方星攥紧了那根布条及时替我解围。
  那个话题只说了一半其实是一件我们两人都感兴趣的事。
  我点点头方星若有所思地继续说下去:“从鬼墓的废墟平面向下垂降一百八十米有一条水量非常大的东西向暗河它的两个地面出口各延伸进了鬼墓东西的巴雷米绿洲和金叶子绿洲。从军事地图上看鬼墓第四层的地面坐标比废墟平面低一百四十米也即是说真正的暗河在第四层下面约四十米的位置。沈先生所有数据共同表明鬼墓的第五层与暗河的位置几乎重叠这不是什么好消息只怕我们想进入第五层的话必须得与暗河打交道就像这只黑血虫一样。”
  现代化的军事行动一切都是以数据说话的来不得半点掺假。
  唐枪天生具有一流的泅渡本领而且他很善于利用工具加快自己的盗墓进程。这一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仍会轻车熟路地借助暗河展开行动。最关键的是他在何种困境中写下了这张布条?黑血虫又是从哪个角落里准确地爬到无情门前的呢?
  假如四层的某个角落里存在一个连通第五层的隐蔽暗洞那就是一个极大的坏消息了因为暗河里的水随时都会倒灌上来把所有士兵活活淹死。
  “叫兰科纳准备最好的潜泳工具我们随时都会用到。”这是我得出的唯一结论伊拉克驻军装备精良当然少不了那种工具这件事很简单。接下来就该展开彻底搜查了追索黎文政的同时把黑血虫行经的路线也找出来。
  方星点点头拨弄棋子打开了通向第三层的阶梯。诚如她刚才所说无情的轮椅无法下去只能停在二层上。
  她表情冷漠地向着无情:“你看轮椅无法下去如果真想救人就在最短时间内康复才能跟我们一起下去。”
  我不想内讧升级挤出笑脸好言安慰无情:“你回房间去养伤只要有一线生机我和方小姐就能救唐枪回来。”
  无情的情绪平静下来拿回属于自己的布条单手摇着轮椅走向甬道。哭叫和眼泪产生不了救援的力量只有尽可能地要求自己保持理智才是救人的最根本原则。
  轮椅进入甬道时无情忽然回头一字一句地对我说:“沈先生请一定想办法救他求求你求求你救他。”接着她瑟缩着摇动轮椅无声地消失在甬道深处。
  那一刻我感觉她的背影是那么无助忍不住想追上去再三安慰她柔声叮咛她保重身体。
  “唐枪有这么好的妹妹真是他的福气。”我的这句话完全是有感而。
  方星蓦的冷笑一声低头凝视着那些向下延伸的之字形台阶不动声色地回应了一句:“夫妻本是同类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不是吗?”
  我以为她是在讽刺我过多地眺望无情的背影自我解嘲地一笑:“方小姐想得太多了。”
  方星抬起头脸色平静如水:“不不是我想得太多而是沈先生想得太少了。知道吗?无情不是唐枪的妹妹而是唐枪的女人。”
  大厅里的气氛陡然僵住了因为方星的话令我有突如其来的惊愕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答。
  阶梯深处隐约传来士兵们列队报数的动静看来兰科纳正在展开行动。
  “你不信?抑或是不服气?沈先生请相信一个女孩子的直觉她如果仅仅是唐枪的妹妹绝不会在受到黑血虫传递来的血书消息后那样焦灼甚至来不及跟咱们商量就自己驱车到这里来。看得出她非常非常关心唐枪刚才握着那布条时浑身的力量都集中在左手上恨不得把那只黑血虫捏碎。还有她离去之前特地把布条要了回去而不是把它当作物证留在咱们手里大概是要回房间去‘睹物思人’大哭一场。”
  方星列出了自己怀疑无情的理由似乎非常充分。
  “不管怎样当务之急是找到黑血虫的来路。”我对她的分析不加置辨。
  “你很失望?”她还在继续那个话题我已经转身离开石龛准备回她的房间去。
  “沈先生你有没有想到根据目前收集到的情况我可以毫不客气地说你的好朋友唐枪、冷七也都欺骗了你。他们并没有把这次探索鬼墓的实情讲出来只是笼统地通知你‘唐枪失踪、冷七被追杀’并且那块刻着字的黑色石头很可能也是诱饵的一部分。如果没有我获取到麦义的秘密资料咱们就只会在这里送命没有第二条路可走。醒醒吧看清无情的本质看透她每一次的作秀——”
  方星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举手拦住我漆黑的眉冷峻地倒竖起来。
  “唐枪、冷七是我的朋友——”我试图分辩。
  她大声冷笑着打断我:“江湖人都知道朋友是用来出卖的。这个世界人与人之间本来就只存在三种关系利用、被利用或者相互利用。我一直都在怀疑唐枪等人以种种理由为饵真实目的就是把你拖下水替他们拆解某个难题。”
  我推开她的手忽然觉得无力分辩自己的脑袋被种种谜团塞得满满的恍若要陡然炸裂一般。
  “沈先生我的话说得够明白了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假如还想做痴情种子、护花使者那么咱们从现在起就各奔前程谁都不过问对方的事。”方星失望之极嘶声吼叫起来霍的抽出手枪。
  我冷静地转身盯着那柄银光闪闪的转轮手枪。
  “嘘不要转身继续吵下去有敌人来了。”她的表情不变语气却瞬间变得轻柔低微拇指一挑手枪的保险栓应声弹开。两人之间仍然是心意相通的我突然转身为的也是通知她这一点。
  走廊深处飘然走出来的是怀抱黑猫的少女黑巫师。她的背后一个恭敬地垂着头的卫兵手里捧着一只黑色的木匣紧紧跟随。
  “喵呜”一声黑猫从她怀里挣脱下地之后奔向石龛前面不住地嗅来嗅去。
  “沈先生我有件东西要送给你可以单独谈谈吗?”她落落大方地走到我面前毫不避讳地牵起我的左手就像关系密切的男女朋友一样。
  “不行我和沈先生正在谈论非常重要的事情请暂时不要打扰我们。”方星冷冷地开口倒背双手巧妙地将手枪遮掩起来。
  “哦?联络官小姐管得太宽了吧?这件东西对沈先生至关重要并且我的时间非常有限必须要在现在跟他谈。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推开几步给我们十分钟时间怎么样?”女巫师的手攥得更紧弄得我无法抽手。
  方星冷笑一声后退五步仰着下巴不再说话。
  女巫师从卫兵手里拎过箱子打对方离开然后蹲下来把箱子放在地上。
  我感觉到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杀气当那士兵退入甬道时杀气也似乎变得不那么明显了。
  箱子的大小等同于一本时装杂质厚度仅有二十厘米材质不过是寻常的伊拉克山棘木做工也不见有多精致。
  巫师掀开箱盖里面是一个白麻布打成的毫不起眼的小包。
  我并不以为她会交出什么太珍贵的东西看着她解开小包里面露出一本泛黄的书册来。
  “沈先生这是海市人留下的东西要我在将来的某一天还给他。我以鬼羽族的祖先灵魂过誓一定会做到自己承诺过的话。现在我预感到了末日降临只能把书册交给你。在我眼里你就是另一个他不管你承不承认你终归是与他有关的这本无字天书应该属于你。”
  巫师郑重地捧起书册起身递给我。
  我略一迟疑她的脸上立刻露出决绝的惨淡微笑:“沈先生就当是帮我一个大忙好吗?鬼羽族的末日即将降临单凭我的力量已经无法完成海市人的重托。你若真的是他就算物归原主;你不是他至少还能带走这本书总有一天等他来取请千万接受它。”
  她抓住我的手腕几乎是强迫性地把书放在我掌心里。
  “生了什么事?末日降临是指什么?”我听说过鬼羽族的巫术相当灵验一直都被伊拉克士兵们虔诚信奉着。
  “地下的大洪水倒灌上来充满这里的每一寸空间。然后荒漠化为绿洲我们的身心变成滋养土地生长的肥料慰藉着每一颗被战争伤害的心灵。少女们坐在水边洗衣、唱歌、舞蹈等待着她们的情郎们从战场上归来。那时候阿拉伯的土地上不再有死神之翼来往翱翔家家都拥有平静富足的生活。我在水底恬然看着这一切而世间不再有人记得鬼羽族之名。有些人因末日降临而死正是另一群人灿然新生的开始——这就是我的预测。”
  巫师拿起那只空箱子凑近脸前贪婪地嗅着脸上露出无限神往的表情。
  她所描述的应该是人类在战后的广袤土地上开始新生的美丽场景其实也是海湾战争劫后余生的幸存者们最渴望的。不过假如真的生“洪水倒灌”我们每一个人都逃不掉。
  方星冷哼了一声想必她也听到了巫师的危言耸听。
  “他是我唯一爱过的男人海市蜃楼里的那段生活至今想起来整个人都像是浸泡在蜜里就连梦和呼吸都甜美得无与伦比。可惜他是有妻子的心里容不下其她女人。现在我就要去找他了在死亡的黑夜里飘向他的国度再见了……”
  她紧紧的抱着那箱子梦呓般地低语着。
  从她的那叠画稿里我看到的是一个肯定与自己有关的男人使用的武器同样是沈家的飞刀但我却从没见过他。
  “你遇见的海市蜃楼在哪里?有机会能不能带我去看?”我努力唤起她的注意力。
  “你?不海市人是只属于我的秘密外人进不了五重鬼楼当然也看不到他——”她抬起头目光迷离嘴角浮着幽怨的苦笑。
  “海市人在五重鬼楼里?”我诧异地低声叫起来“那么五重鬼楼不在这里吗?而是在大沙漠里?”
  假如唐枪传递出来的布条上写的字迹是真实的至少应该说明所谓的“五重鬼楼”就在鬼墓的第五层里。那么巫师看到的又是什么?难道只是一个古怪的幻觉?
  全球各地的巫师都是行径古怪言辞晦涩的站在我们面前的这一个也不例外。哲人说过巫师与疯子只差一线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座‘五重鬼楼’不是吗?真正可怖的心魔就需要五重鬼楼的镇压。楼在心魔不敢妄动楼塌了心魔也就破茧而出无法收拾。不是吗?不是吗?不是吗?”她连续自问向那只黑猫招招手但黑猫抖了抖肥硕的脊梁没有回到她身边来反而沿着台阶一直向下。几秒钟后它的“喵呜喵呜”的叫声已经是在数段台阶之下了。
  巫师抱着那木箱跟了下去把我和方星当作透明人一样不再理睬。
  方星冷笑了一声:“沈先生她到底在说什么?我听说红龙的智囊团表面上对鬼羽族的人相当尊重奉为上宾但实际上却只不过是为了换取鬼墓的使用权。数百年来鬼羽族对鬼墓有绝对的控制权其中的风水机关、阴阳布置都需要巫师亲手点检然后才能交付外人使用。”
  此时巫师的脚步声和黑猫的叫声已经听不进了不过走廊里来去飘荡的杀气却一阵一阵浓烈起来。
  “我们准备好潜水器具不管其他人怎么行动你、我、无情一定要择机进入鬼墓第五层。方小姐事情展到现在这种步数由不得咱们退缩我只希望你能共享全部资料不要隐瞒其中的重要片段。假如唐枪骗了我或许也是出于某种苦衷我不会计较的。”
  话虽这样说我的心里已然浮起一阵淡淡的苦涩。
  “三个人?为什么不是你我两个一起走?沈先生我站在旁观者的位置上很肯定地告诉你唐枪等人的确做了一个很完美的圈套等你钻。无情的脚不是伤了吗?她怎么走再要你亲自背着她?呵呵那是在6地上真正需要潜水的话你会被她害死的。”
  方星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叹气对我的固执己见非常不以为然。
  无情是唐枪的妹妹我必须救她;如果无情是唐枪的女人我就更应该救她。这件事绝不会因为别人说什么而改变。太多的现代人把“利益”放在“义气”之上只顾全自己其它事全部抛开但我不是他们。
  “沈先生我真搞不懂你是怎么想的?难道老一辈那些‘愚忠、愚义’的坏习惯你也一并遵守?老实说就算我们两个联手都不一定闯出活路再带上无情——”
  我及时地出手按住她的肩膀躲过了走廊暗影里射出的一支彩羽吹箭。那种杀气一直都在并且随着吹箭的出现逐渐变得汹涌澎湃起来。
  吹箭带毒而且是越南猎手惯用的从交配期的“紫青蛇”毒牙里抽取的毒液只要进入人的血管七秒钟之内必死。
  “黎文政先生现身吧?”我向走廊里叫了一声。方形大厅宽敞而静谧正好适合于高手厮杀我很想就此见识一下他的蜘蛛刀法。
  红光一闪一个鲜艳的红点倏的出现在方星的双眉之间像是一颗有意点下的美人多情痣。那是长枪的光学瞄准器按说以黎文政的身手根本用不到这种预瞄系统。
  方星昂然挺立仍旧倒背着手沉静不动。没有好的还击机会就不如暂且僵持下去我们都很明白这一点。
  “二位不要耍花样也不要替伊拉克人出谋划策。只要你们遵守以上两点我会马上消失咱们两不相欠。我杀我的人你们寻你们的宝藏也许最好大家还能找到某些共同目标成为战火中的好友。同意我的提议就慢慢地把小刀和手枪放在地上等我离去后再说。”
  果真是黎文政的声音但冷酷狂傲的语气占了更大的比例仿佛自己是掌控一切的天神任何人都要遵从他的意愿。
  (第七部完请看第八部《五重鬼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