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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婶以前告诉过我,这叫做预感。越是危险的环境,预感得就越准,景象也越神。这一度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可又无法悟出其中的奥妙来。有时我甚至想:这茫茫天际之中,是不是专门有几颗星宿来给人传递讯息,让人未雨绸缪。
第二次有预感是我娘去世之前。那时我七岁不到,同样也是忽然感觉一丝燥热,心里乱得不行,没等踏进家门直接就被二叔二婶带到了他们家,直到头七过了,我才知道我娘在那天撒了手。自此之后,我对这种烦乱而又燥热的感觉愈加畏惧,生怕它什么时候又突然来袭。
接到燕叔护符的一霎那,我又感觉到那种令人不安的燥热,它是那样的熟悉,又是那么的令人恐惧。它是一种警示,一种无声的威吓,一种让人每个毛孔里都支楞起来的威力。
燕叔仿佛对我的心思有所觉察,微笑着问道:“知焉,怎么,害怕了?”
“没…我就是觉得有点不适,身子又燥又热的”
“热?那你可得小心着点儿,一会我招鬼上身的时候不把你吓出一身冷汗才怪呢,这冷热一混合最容易滋生风寒了”
听了燕叔的调侃,我丝毫不感到可笑,反而觉得很突兀,很不协调。在接下来的小半个时辰里,不知是我的情绪感染了他俩,还是大伙都累了,总之谁都没有说话。身边只有山风在呜呜轻嚎,把场面衬托得有点儿恐怖。
良久,我对燕叔说道:“燕叔,要不咱们今天…还是到此为止吧?我总觉得心里边儿有点儿慌,不落挺”
“你还是害怕了”燕叔摇了摇头。
“不是,燕叔,您听我说,我不是害怕,我是心里涌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以前每当有这种感觉的时候…”说到这儿,我下意识地停住了话。
“接着说”燕叔圆睁双目催促我。
“以前每当有这种感觉的时候,我身旁都有人…死”我磕磕巴巴地把话说完。
燕叔听罢愣了一下,梦蓉也吓得侧目而视。两人面面相觑瞅了好一会儿,自保的心理终于让梦蓉站在了我这一边:“老叔,我也觉得知焉哥的感觉不是空穴来风。虽然您是天下闻名的盗墓行家,手里还握着一本旷世奇书做参考,但我还是觉得这事儿稍微有点儿蹊跷,难道您不觉得咱们这一行有点儿太过顺利了么?”
燕叔皱了皱眉:“顺利?我倒不觉得。若是没有这本《风水图志》,我是断然不能找出墓穴的真实所在的。换句话讲,即使咱们几个冒懵撞进了这块陵地,命运也不会比那只田鼠好多少,可这些都被我们避开了,这就说明《图志》还是好使的,只要继续按照它上边写的去做,就会趋利避害毫发无损地进到大墓里去。”
听燕叔这么一说,我这心里又稍微地落了点儿挺。没错!这《风水图志》的确是记载了逆五行阵的种种破法,而这本书也是我亲手从那间寝陵里拿到的。燕叔根据里面的分金定穴之法找到了墓穴的所在,又一步一步冲破了墓外的层层封锁。按理说:这书绝对是好使的。想到这儿,我的心又活了,附和着燕叔点了点头。
看我又投回了燕叔的阵营,梦蓉虽然不太情愿,但也不好再说什么,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只要燕叔不松口看来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油锅都必须得走一遭了。
燕叔点起火,又杀了一只猎物把内脏掏出来撒在地上…传说这是个引鬼的方法,我在八大胡同里就听说过详细的过程。京城里王广福斜街的永昌茶楼是个最大的评书摊子,白天讲的全都是三国故事,可天刚这么一擦黑儿,话题马上就换成了神鬼传奇和穿插其间的荤段子,过往送货的伙计、干了一天活的佃农们都喜欢驻足听上一个来时辰,我也经常混在其中。
要说招鬼和吃药没什么不同,都需要引子,而且药越珍稀引子也越金贵。招鬼也不例外,据说鬼也分三六九等,有那种成天不干活却活的逍遥自在的,也有那种撅着屁股却整天挨骂受训的。若要把稍有身份的鬼引来,就必须弄来极恶极秽之物。说书先生讲了,天下最污秽的东西是夭折子和**子的内脏。湖广两省就专门有这样的商人,到处去高价收购四五个月大的婴孩儿,山村以田猎为生,向来都是重男轻女。有些家长知道自己生了女娃,直接就将之按到水里溺死。那些损阴丧德的商人们就拿着真金白银去和他们买婴孩儿的尸体。
夭折子的尸体这还不是最金贵的,最值钱的是在娘胎里呆了四五个月的**子。山里重男轻女,在短时间内还看不出其中的危害,可过了十年二十年之后,其弊端就全显现出来了:一到了下地耕田的时节,田间地头满眼全都是男娃子,谁家要是有个闺女,都得格外保护起来。有的家里穷,哥兄弟四五个就老大能娶得起媳妇,几个兄弟们憋得狼哇瞧叫○1,遇到有些不理智的,小叔子和嫂子之间就有了事儿,这叫“养小叔子”
如果说“养小叔子”是环境所致的无奈之举,那翁入媳居的“扒灰”则就更加不堪入目。“扒灰”解释为俗语就是公公偷儿媳,历史上最著名的“扒灰”来源于北宋王安石的传说:相传王安石早年丧子,儿媳寡居于另筑小楼之中。王安石出于关心,就常去小楼探望。大概儿媳对此有所误解,就大笔一挥在影壁墙上题诗一首以明心节。王安石看了之后觉得非常难堪,就用手扒去墙灰“扒灰”之名由此而生。
对于这种说法,我是很不赞同的:纵观王安石的文风和为人,他都算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民间之所以盛传这个传说,大抵是因为他厉行变法,得罪了许多达官显贵而被造谣所致。不管扒灰是怎样一个来历,扒灰历来为世人所不齿,如果还有了**子,那就更是为天理所不容,为人伦所唾弃。
凡事有一弊必有一利,正因为扒灰的不伦,它滋生的孽物历来都是妖术邪法者的最爱。相传明朝中期,南山妖道沈慧甄为了招鬼炼丹,竟然怀揣金条外出寻找鬼引。燕叔当然弄不来这种金贵的引子,当然也不齿于这种行为,就杀了几只猎物,将它们的内脏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