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卸岭派弟子呼喝声中,苗王笑嘻嘻地走到铁破碑和司徒天佐面前。吴万通跟在苗王的身后,面无表情。
司徒天佐瞪着吴万通,厉声道:“吴师叔,你为什么出卖我们?”吴万通侧过脸去,不敢直视司徒天佐的眼睛。
铁破碑脸色铁青,望着吴万通,沉声道:“吴老二,你这样做对得起卸岭派的列祖列宗吗?”
吴万通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苗王哈哈一笑道:“铁老儿,你就乖乖把人皮地图交出来吧。”
铁破碑望着苗王,慢慢道:“那张人皮地图就是始皇陵的墓道地图,你现在既然已经来到这里,还要人皮地图有何用?”
苗王哈哈一笑,道:“某家自有妙用。”
吴万通低声道:“师哥,你就给了他吧。”
铁破碑眯起双眼,缓缓道:“我要是不给呢?”
吴万通还没说话,苗王从怀中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乌木匣子,对准铁破碑的胸口道:“铁老儿,你要是不给,我就让你尝尝蓝蝎子的厉害。”说到这里,苗王已经不再掩饰,变得声色俱厉。
铁破碑眼中闪过一道杀气,冷冷道:“铁某二十余年未出江湖,想不到今日一时不察,被竖子所欺。”
苗王仰天一阵大笑,道:“这都仰仗令师弟的成全。”吴万通脸上露出一丝愧色。
铁破碑盯着吴万通,冷冷道:“我没有这个师弟。”语气斩钉截铁,丝毫不留回转余地,自是与这吴万通恩断义绝之意。吴万通满脸羞惭之色,垂下了头。
苗王沉声喝道:“铁老儿,你给还是不给?”
铁破碑缓缓道:“我的大椎穴已经被你所点,动弹不得。那张人皮地图就在我怀中,你难道不敢自己来拿吗?”言语中甚是轻蔑。
苗王轻蔑一笑,道:“铁老儿,你已经是砧板上的肉了,我又有何不敢?”说罢,迈步向铁破碑走了过去。
苗王还未走到近前,斜眼一瞥,见司徒天佐眼中露出一抹笑意,心中忽然一动。再抬眼看铁破碑,也是神色淡定,似乎浑没将自己放在心上,心中颇为奇怪。心下暗道:这老儿不是给我设什么圈套吧?心念及此,立即停步,转身对吴万通道:“你去拿。”
吴万通一阵犹豫,苗王森然道:“你难道忘了咱们的约定了吗?”
吴万通脸上一阵苍白,咬了咬牙,大步走到铁破碑跟前,低声道:“师哥,对不起啦。”说着伸手向铁破碑怀中摸去。
就在吴万通一只手伸入铁破碑怀中之际,本来一动不动的铁破碑忽然抬起头,向吴万通一笑,左臂陡然间抬起,一记大擒拿手,将吴万通的右手紧紧锁住!
这一下出其不意,众人都是一惊。吴万通大骇,急忙缩手,无奈这只手已经被铁破碑大擒拿手牢牢锁住。接着铁破碑左手翻转,施出大擒拿中的一式“十字缠身”,劲力到处,只听“喀”的一声,吴万通的一只右臂已经被铁破碑生生绞断!
吴万通一声惨呼,身子摇摇欲坠。
这一变故突如其来,苗王脸上变色,左手在乌木匣子上一拍,乌木匣盖猛地打开。众人只见一道蓝光闪电般向铁破碑疾飞而去。
铁破碑心知不妙,这道蓝光想必是蓝蝎子。蓝蝎子剧毒无比,更为古怪的是蓝蝎子躯壳如铁,行动若风,蝎尾蛰中人身之后,便立时毒发无救。危急中来不及思索,铁破碑将吴万通一把拉到身前。只听吴万通又是一声惨呼,蓝蝎子已经蛰中吴万通的胸口,又迅疾飞了回去。
这蓝蝎子的毒果然霸道至极。一眨眼的工夫,毒性已经顺着吴万通的血脉上行,不一刻吴万通便满脸漆黑,身子晃了两晃,“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苗王一击未能得手,眼珠乱转,不明白铁破碑已经被自己点中大椎穴为什么还能行动自如。
铁破碑冷冷道:“苗王,是不是心中狐疑,缘何老夫被点中要穴,还能行动自如?”
苗王心中正自奇怪,点点头道:“不错。”
铁破碑眉尖一扬,道:“想必苗王久居云南,没听说过天移地转移穴大法?”
苗王心底一沉。天移地转移穴大法他倒是听说过,据说会这门功夫的人,身上穴道可以移开数寸,端的是神妙无方。只不过这门神功久已失传,想不到铁破碑竟然会!没想到自己计划如此周密,竟然在这关键时刻功亏一篑。
苗王看着铁破碑,哈哈一声干笑,心道:既然已经和你撕破脸,只有速速离开才是。心意已定,手中偷偷按动乌木匣子的机栝。
乌木匣子再次打开,蓝蝎子陡然间再次飞出,向铁破碑疾扑而去。不待蓝蝎子攻到铁破碑跟前,苗王右手扬起手中的乌木匣子,向铁破碑砸了过去!
铁破碑这次早有准备,身形疾闪,向左避开三尺,堪堪将一蝎一匣避了开去。
一蝎一匣脱手飞出之后,苗王身子弹起,几个起落,已经奔入中羡门内!
第十章 纸人蛊
蓝蝎子一击不中,失去了目标,落到了地上,依旧神态傲然,慢慢向中羡门内走了进去,似乎是去找主人苗王。
人群中突然跃出一人,对铁破碑大声道:“铁前辈,我去追奸贼!”说罢展动身形,向苗王急追而去。
此人正是连星!原来,连星也会这招天移地转移穴大法,苗王的点穴对他来说并无半点效用。
铁破碑解开司徒天佐和小铁的大椎穴,吩咐司徒天佐替余下的卸岭派弟子一一解穴。自己则带着小铁向中羡门中追了过去。
祖孙二人进到中羡门内,放眼望去,都是一惊。只见中羡门内转圈是一列圆形甬道,宽约十五六丈。沿着甬道走到尽头,便是一座地窟般的深井墓穴。墓穴笔直向下,一眼望去,黑漆漆的一片,像一个洪荒怪兽。这深井墓穴之大,铁破碑生平从未见过。连星和苗王却已经踪影皆无。
小铁向铁破碑望了一眼,道:“爷爷,怎么办?”
铁破碑沉声道:“放蜈蚣挂山梯下去。”
小铁随即转身回到中羡门外,几十名地威堂弟子已经被司徒天佐解开穴道。小铁随即招呼众人一起走了进去,来到圆形甬道边缘。
众地威堂弟子解开行李,掏出蜈蚣挂山梯,以铁索相连,慢慢将蜈蚣挂山梯放了下去。一直放到二十几架,似乎碰到了深井墓穴的底部,方才停了下来。
铁破碑转头对司徒天佐和小铁道:“你们两个谁跟我下去?”
小铁抢着道:“我去。”
司徒天佐还未说话,铁破碑道:“好,就这样。天佐,你在上面负责众人安全,我和小铁下去。”
司徒天佐知道师傅是不愿他涉险,当下点了点头,招呼地威堂弟子在地窟周围守卫。
铁破碑和小铁一前一后顺着蜈蚣挂山梯爬了下去。二人下到二三十丈,突听地窟四壁传来一阵爆响。而后便是“轰”的一声大震,地窟四壁变得一片通明,数千盏鲛人灯突然一起亮了起来,仿佛有人在地窟之中同时点燃一般。
小铁以及站在地窟上面负责守卫的众地威堂弟子都吓了一跳,不明所以。
铁破碑低低告诉小铁道:“这是中羡门突然打开,空气流进来之故。”
铁破碑借着这数千盏鲛人灯火往四下望去。自己和小铁置身在地窟左面的石壁之上,离下面还有一百余丈之多。地窟中心有一个穹窿般的圆形宫殿,看来圆形宫殿之中就是地下玄宫的中心了。
铁破碑目光往左一扫,数十丈外的石壁上也有两个人正在慢慢向下移动。
下面头戴金环、手持一根长索慢慢往下溜滑的中年男子正是苗王,在他上面十余丈处的少年是连星,连星正在施展壁虎游墙功慢慢向苗王逼过去。
铁破碑和小铁暗暗佩服。想不到连星的壁虎游墙功如此出神入化,在笔直而下、壁立如削的地窟石壁之上还能游走自如,真令人叹为观止。小铁刚要为连星喝彩,突见地窟底部一个黑影正慢慢往上爬。中羡门几千年未曾开启,在地窟底部怎么会有人影出现?
小铁一惊,低声道:“爷爷,你看那是什么?”
铁破碑举目望去,只见那个诡异的黑影正慢慢地向苗王爬过去,不由心中一动:莫非还有什么怪物存在?
苗王其实早已经看见黑影向自己爬来,不由得心中暗暗叫苦。上面有个小子穷追不舍,下面又有怪物紧逼而来。现在自己是腹背受敌,手中又没有了蓝蝎子,失去了一件防身利器,眼看下面的那个黑影越来越近,已经能够看清眉眼口鼻了。黑影脸上青幽幽的,头部仿佛带着面具,面具上有两个黑漆漆的孔洞。黑影往上爬的样子也十分古怪,只见他先把左手探出去,然后再伸出右脚,继而又探出右手,最后再把左脚伸出去,就这样在石壁上慢慢爬动着,像一只大壁虎,行动神秘而且诡异。
苗王看得暗暗心惊,心道:这到底是个什么物事?苗王左手抓住绳索,右手自怀中掏出一把从云南苗疆带来的弯刀。这把弯刀形如弯月,是苗王从当地一个祭司手中所得,相传是三四百年以前的古物,甚是锋利。苗王仰头一看,连星离自己还有十余丈之遥,下面的黑影离自己也有十五六丈距离。一瞬间,苗王已经做出决定。只见他大吼一声,左手一松那根长索,身形急速下落到黑影跟前数尺处,左手又抓住长索一荡,右手把圆月弯刀陡然间从上往下向黑影疾砍而去!
这一刀突如其来,势若奔雷,带着一股劲风直奔黑影而去!黑影却视如不见,依旧往上爬了过来。苗王这一刀结结实实地砍在黑影左肩上。只听“当”的一声,犹如金铁相击,这一刀竟似砍在一块青铜之上。
黑影吃了这一刀,浑然未觉,两只黑洞洞的眼孔中射出一股冷森森的寒光。只见黑影呆了呆,随即张开双臂便向苗王扑了过来!苗王心中骇然,自己这把刀虽然不能削铁如泥,但也吹毛立断,锋利异常。想不到砍在这黑影上,黑影却浑然不觉。这黑影到底是什么怪物,竟然能够抵挡得住这一刀?
眼看黑影疾扑过来,苗王心中一寒,不敢直缨其锋。左手一松,身形急速下落,片刻间已落到地窟之底。
黑影似乎对苗王情有独钟,一转身,抓住绳索,也顺势溜了下去,向苗王直追过去。苗王不禁大为头痛,急忙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箓,符箓上画着一些古里古怪的文字。这张符箓是苗疆蛊术中的纸人蛊。
苗疆蛊术分支甚多,其中最毒的是金蚕蛊。金蚕蛊所用的金蚕表皮为金黄之色,每天喂它锦缎四寸,把它解出的粪便放在食物之中,吞服之人就会暴病而亡。传说这种蛊会使养它的人暴富,也会使养它的人发生灾害,因而不能得罪它。如果无意继续供养,要准备一只小箱子,放些金银锦绸,把金蚕蛊放置其中,然后把这只小箱子放在路旁,听凭别人把箱子携走,叫做嫁金蚕蛊。
金蚕蛊对人体的危害极大,它像人死后尸体上生的尸虫一样,侵入人的肚子之后,会吃人的肠胃。它的抵抗力很强,水淹不死,火烧不死,刀也砍不死。
其次厉害的是蛇蛊和虱蛊。蛇蛊是在五月初五放蛇在瓦坛里,虱蛊是聚集多数的虱虫制成的。这两种蛊毒都可以置人于死地,特别是虱蛊如果侵入人腹,会把内脏吃光。如果放蛊的人看准了一户有钱人家,计划将蛊放入。中蛊的人在无药可治的情形下会慢慢死去,死者的财产随之移入蛊主的家里。养蛊的主人养了这种杀人的蛊后必须用蛊连续杀人,每年一个,如果间隔三年不以蛊杀人,蛊主本人也会中蛊死去。
针蛊是用毒虫的液精造成的。《驱蛊录》记载:有一人中蛊向医生求诊,医生叫他口含黑豆一粒,并服一味名叫“归魂散”的中药,结果他嘴里吐出许多羊毛和烂纸,并有一粒黑子,这粒黑子就是蛊。它被羊毛包在里面,并被一寸长的麻绳缚住,麻绳一头打结,一头散放,上面粘了无数细小乾虫。另有一个中蛊的人求诊,医生开方:用青布包雄黄末,加山甲末和皂角末,蘸热烧酒,擦遍全身,擦出了不少的羊毛,耳朵里也有羊毛伸出来,医生叫这种蛊为羊毛疔。
最诡异的是纸人蛊。纸人蛊就是以木偶和纸人作怪。木偶也可用来害人,但利用木偶和用毒虫造蛊不同。后者是用活生生的虫造成的蛊,木偶却是由木头制造,不可能有毒。但巫人会利用木偶和纸人作怪,来扰乱别人的安宁。更有甚者,某些苗疆异士将纸人蛊用得出神入化。不仅可以用纸人符箓控制他人,更可以取人性命。手段之毒辣,常人闻之,往往不寒而栗。
这一次,苗王见黑影刀砍不死,便疑是始皇陵中的青铜惊魂作祟。万般无奈之下,便使出这个杀手锏来。
苗王伸指一弹,那张符箓无声无息地贴在了青铜怪物的后背上。苗王伸指弹出那张符箓之后,身形急忙闪到一边。他并不知道纸人蛊对青铜怪物是不是有效。心中正在忐忑不安,突然青铜怪物停下脚步,似在思索什么。苗王大喜,看来纸人蛊对青铜怪物起了效用。刚要松一口气,眼前突然一暗,连星已经站在自己身前,正冷冷地看着他。
苗王瞳孔慢慢收缩,森然道:“小娃娃,莫要多管闲事,最后害了自己。”连星冷冷道:“多行不义必自毙。苗王,你的死期到了。”
苗王还未来得及答言,突听身后又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不错,苗王,你的死期到了。”听声音正是卸岭派掌门铁破碑。
苗王转过身来,回头一看,见铁破碑和小铁正站在自己身后。三人慢慢向自己围了过来。
铁破碑决意要将苗王立毙当场,省得在皇陵中另生变故。苗王不除,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横生枝节。以苗王心性之反复无常,阴险狡诈,自己手下的弟子难免会遭其荼毒。
苗王眼珠乱转,心中飞速思索着。眼下局势如此恶劣,自己一身使蛊功夫虽然天下无双,其实武功实力较之诸人甚为不如。光是连星手中的斩鬼刀自己就抵挡不了,更何况还有一个老奸巨猾的铁破碑?铁破碑身边的小铁,看来也非善与之辈。苗王口中喃喃默念法诀,暗自催动青铜怪兽。片刻,青铜怪兽还是不见动静,而面前三人的合围越来越近,苗王心中暗暗着急。就在这时,青铜怪兽慢慢移动脚步,向这里走了过来。苗王大喜,脸上却不动声色。
连星一直望着苗王的眼睛,起初见他眼中神情颇为焦躁,但转瞬间便闪过一抹喜悦之色,心中奇怪,暗道:一定是苗王想出了什么破解之道。
连星心中暗自戒备。正在迈步向前之际,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连星回头一看,只见青铜怪兽正在迈开大步,向自己一步一步走过来。
第十一章 黄金棺
连星心头一沉,刚要出声示警,青铜怪兽已经夹着一股劲风,疾扑而来。连星施展移形换影轻功,身形疾闪,堪堪避过。青铜怪兽向前直扑而去,一把抱住小铁。
小铁一个措手不及,被青铜怪兽牢牢抱住,不禁奋力挣扎,青铜怪兽双臂仿佛铁铸一般,纹丝不动。
苗王哈哈大笑,笑声中已经溜出三人的包围,展开身形,向内羡门而去。
铁破碑大惊,快步跑到青铜怪兽身后,纵身而起,双臂齐出,抓住青铜怪兽的两肩,大喝一声,双臂用力一搅,一招伏象胜狮,硬生生将青铜怪兽的两臂卸了下来。然后右臂圈转,夹住青铜怪兽的头颈,反背一甩,竟然将青铜怪兽甩出十余丈。
这肥胖老者发起威来,竟然不亚于一只山林猛虎。连星忍不住大声喝起彩来。
小铁甩开青铜怪兽的两只断臂,走到青铜怪兽跟前,恶狠狠地踢了一脚。
铁破碑刚才这一下已是使出浑身绝学,若不能将青铜怪兽双臂卸掉,小铁难免伤于青铜怪兽之手。现在回想起来,身上兀自冷汗直流。
青铜怪兽失了双臂,正在地上慢慢蠕动。
小铁皱眉道:“爷爷,这是什么东西?”
铁破碑沉声道:“好像是由墓中青铜精魂凝聚而成,只是一个人形,力大无比,别的倒没有什么特异之处。刚才攻击咱们,想必是被苗王下了蛊术。”
连星缓缓道:“是不是纸人蛊?”
铁破碑点了点头,道:“看来必是如此。苗疆奇门邪术甚多,纸人蛊只是其中之一。”
三人惊魂稍定,回转身来,四处打量。三人现在已经置身于地窟之底。离地窟中心的圆形宫殿只有数十丈之遥。那圆形宫殿想必就是地下玄宫。
地下玄宫的四壁满布浮雕,浮雕有男有女,有各种瑞兽珍奇,形态各异,栩栩如生。远远看去,地下玄宫的外面便已经恢弘壮观,美轮美奂。不知道里面又会是怎样一幅夺人魂魄的景观?
三人想到此处,心都情不自禁地怦怦跳动。
三人向地下玄宫的宫门望去,只见宫门也是一扇巨大的石门。石门半开,一股浓烈的水银气味从里面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铁破碑、连星、小铁三人戴着两层蚕丝口罩,身穿贴身水靠,似乎仍能感觉到水银的汹涌气浪。三人心中暗暗诧异,不明白苗王缘何能够身上不着任何防毒之物,便能进入内羡门中。
内羡门上雕着一幅浮雕武士神像,这名武士头戴盔,身披甲,手持长剑,足踏祥云,敷金涂彩,人像形神毕肖。石门两侧浮雕六龙。六龙张牙舞爪,似欲腾空而去。三人顺着右侧半开的石门,慢慢走了进去,这里面果然是神秘莫测的秦始皇陵地下玄宫!
三人进到地下玄宫之中,目光所及,心头大震,眼前的一切实在超乎三人想象。
只见地宫方圆有数亩,转圈一周是一座石台。石台微微倾斜向下,延伸过去,在地宫中心,形成一个浅浅的池子。池子中模拟五湖四海之势,灌满水银,水银在池子中四处流动。池子中心,一个巨大的黄金棺椁巍然而立,漂在水银之上。这黄金棺气势之雄,端的是无与伦比。三人看得目为之炫。
过了良久,铁破碑沉声道:“传说始皇陵地下玄宫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果然所言不妄。你们看,这个水银池就是仿效五湖四海而造。而他躺在这黄金棺中,日夜巡游。嘿嘿,秦始皇痴人做梦,死后还妄想能够统治整个阴间。”
铁破碑又道:“这上具天文想必就应在地宫之顶。”
三人抬头向上望去,心头又是一震。地宫之顶仿照二十八宿之形,以宝石镶嵌。星光闪闪,熠熠夺目。三人看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连星忍不住叹了口气,道:“秦始皇的地下玄宫只怕天上地下,都是独一无二的了。”
铁破碑点点头,道:“秦始皇武功霸业,举世无双,死后的陵寝也是天下第一,真是无愧于千古一帝的称号。”
二人正自唏嘘之际,突见水银池中的黄金棺竟然掉转身子,慢慢向三人漂了过来!
黄金棺竟然能够自己行动,莫非棺中的秦始皇复活了?
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黄金棺,都心里发毛。
黄金棺一直漂到三人面前十余丈远,触碰到水银池的边缘,方才慢慢停了下来。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黄金棺,心头怦怦乱跳。棺中似乎有一对冷冰冰的眼睛森冷地看着他们。此情此景,叫人看了怎么能不头皮发麻?
小铁低声道:“爷爷,这棺材怎么这么古怪?竟然能够自己行走?”
铁破碑盯着那具黄金棺,缓缓道:“这棺材不是自己在行走。”
小铁打了一个寒噤:“不是自己行走?难道是有鬼在里面操纵?”
连星沉声道:“没有鬼操纵,是玄宫中的气流推动,才使得黄金棺顺着水银的流势慢慢流到这里。”
小铁眉尖一扬,还是不太明白,望着连星,想听他解释一下其中原委。
连星指着内羡门对小铁道:“你看内羡门半开半合,里外的空气可以流通。只不过这地宫沉寂千年,地宫之内和外面隔绝已久。地宫之内的黄金棺没有外力可以凭借,只能在水银池中来回游荡。但咱们从外羡门打了一个盗洞进来,又把中羡门打开了,就如同在这三道门中间开了一个通道,外面的空气源源不断地涌了进来。外面的空气涌进来之后,和里面的空气形成了对流,空气在地宫之中慢慢旋转,带动着黄金棺,使黄金棺就仿佛被人在后面推动一般。”
铁破碑心中暗赞,连星果然聪明,天移地转移穴大法自己只说了一遍,连星便学会了。这少年天赋异禀,他日成就不可限量。
小铁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铁破碑指着黄金棺道:“这具黄金棺拿到外面,就是一件无价之宝。”
小铁听得心中直痒,忍不住道:“既然如此,咱们还不升棺发财?”
铁破碑环顾四周,见苗王已经躲得无影无踪,当下沉声道:“好!咱们现在就升棺发财,看看千古一帝秦始皇到底是什么样子。”
三人走到石台尽头,来到水银池边缘。只见池子中水银慢慢涌动,黄金棺此时已经停在水银池的边缘,正不住地轻轻晃动。
三人抬目向黄金棺望去,只见黄金棺其形甚巨,其上却没有梓木做的木椁。
铁破碑和连星对望一眼,暗自奇怪。连星望着那具黄金棺,缓缓说道:“铁前辈,《礼记·檀弓上》说,‘天子之棺四重:水兕革棺被之,其厚三寸;也棺一;梓棺二。’为什么秦始皇的黄金棺上却只有一个棺,没有椁?”
铁破碑摇摇头道:“秦始皇与历代皇帝不同,想必他认为这些尽属繁文缛节,大可弃之不用,也未可知。秦始皇统一六国后,废除六国钱币,便是其中一例。”
连星却不置可否,心道:这其中或许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三人站在黄金棺跟前,愈发显得黄金棺雄伟岿然。
铁破碑道:“小铁,你在这里为我们掠阵,以免苗王前来偷袭。我和连星上金棺上面,看看金棺中有没有秦始皇的尸骸。”
小铁点点头。铁破碑和连星飞身跃上黄金棺。
黄金棺的棺盖也是尽由黄金制成,和下面的金棺浑然一体。棺盖有七八丈宽,长有十五六丈,铁破碑和连星两人站在上面都不显得紧迫。棺盖上面也是雕龙戏凤,华美至极。铁破碑看着棺盖,不由得眉头紧蹙。原来,二人站在棺盖上面,要想把这棺盖掀开,必须下到下面的水银池之中,否则毫无借力之处。可是水银池子又如何能下去?倘若贸然下到水银池中,岂不是将自己的一条命先葬送在水银池中?而且,这棺盖看上去非常沉重,如何打开棺盖也是一个难题。
铁破碑正自沉思之际,连星忽然道:“铁前辈,不如我来试一试。”铁破碑转过头来,望着连星,意示询问。
连星从怀中掏出那柄削铁如泥的匕首,缓缓道:“我看不如用匕首将棺盖切出一个窟窿,你看如何?”
铁破碑看着金棺四周缓缓流动的水银,心道:看来要想不破坏棺盖取出棺内的物事,是不可能的了,只有破棺而入这一途。当下点点头。
连星气凝右臂,缓缓伸出匕首,在金棺上面用力画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孔洞。然后抬起左臂,伸掌一击。只听“喀”的一声,方形内的部分掉了下去,露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洞。连星就着四壁鲛人灯发出的光亮,探头往金棺里一看,不禁大吃一惊。
铁破碑见连星神色有异,急忙走到洞孔跟前,往内望去,也登时呆了。
只见黄金棺中空空荡荡,里面别说没有秦始皇的尸骸,根本什么都没有,空无一物——竟然是一具空棺!
铁破碑和连星面面相觑,不禁心生疑惑:秦始皇的尸骸到底哪里去了?
二人寻尸未果,翻身跃回石台之上。
小铁见二人空手而回,甚是奇怪,上前问道:“爷爷,怎么了?黄金棺中难道有什么古怪?”
铁破碑眉毛一扬,点了点头:“棺中根本就没有秦始皇的尸骸!”
小铁一惊,失声道:“难道这是一具空棺?”
连星也点点头,道:“正是一具空棺。”
小铁也是大惑不解。三人环顾四周,只见远处数十丈外,水银池子的北方一字排开八只巨鼎。巨鼎后面竟然有一座九层高楼,在地宫之中显得异常突兀。
三人进来之时,首先被黄金棺吸引,一直未曾顾及别处,是以并未注意到这八只巨鼎和九层高楼,此时看见八只巨鼎都是心中一凛。
三人对视一下,点点头,向八只巨鼎走了过去。他们却不知,九层高楼上正有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看着他们。
三人走到八只巨鼎跟前。见这八只铜鼎造型古朴,样式奇拙,每只铜鼎都各不相同。鼎身之上饰以凤鸟,蟠龙之纹。鼎身铜绿更是斑斑驳驳,一看便知是历经千年之物。
连星盯着铜鼎上的凤鸟纹,缓缓道:“铁前辈,这是不是传说中夏禹所铸的九鼎?”
铁破碑点点头,沉声道:“不错,应该是传说中大禹所铸的九鼎,其中一只已经失落于泗水之中。九鼎历来是天子的象征,谁拥有九鼎就意味着谁拥有天下。想不到现在竟都藏于秦始皇陵的地下玄宫之中。”
小铁看着八只铜鼎,甚是好奇,道:“爷爷,这九鼎缘何各不相同?”
铁破碑沉声道:“夏朝初年,划天下为九州,州设州牧。夏禹乃令九州牧贡献青铜,铸造九鼎。夏禹事先令人把全国各州的名山大川、形胜之地、奇异之物悉皆绘影图形,画成图册,然后又派精选出来的能工巧匠,将这些画仿刻于九鼎之身,以一鼎象征一州。所刻图形亦反映该州山川名胜之状。是以这九鼎便形态各异。”
小铁看这流传上千年的象征天命所归的九鼎就伫立在自己面前,忍不住伸出手去,想摸一摸这传说中的神鼎!
九层高楼上的那双眼睛中露出一丝笑意!
苗王已经在八只铜鼎上面撒了金蚕卵的毒粉,只要小铁的手一摸上去,立时就会中了金蚕卵的蛊毒!
眼看着小铁的手即将摸上青铜巨鼎,连星一把拉住了他。
小铁奇道:“怎么?”
连星道:“这铜鼎摸不得。”
小铁笑道:“我戴着手套呢,不妨事的,连大哥太小心了。”
连星道:“有些毒戴着手套也是挡不住的,还是小心点好。”
铁破碑点点头,道:“连星说得对,在这地宫之中还是小心为妙。咱们不光要时刻留意秦始皇设下的种种机关陷阱,而且还要时刻小心躲在暗处的苗王。”
小铁没有吭声,心中却不以为然。他不知自己在这片刻之间已经在鬼门关转了一圈。
九层高楼上的那双眼睛露出一股恶毒的光,口中喃喃咒骂。这个人头戴金环,正是苗疆第一高手苗王。刚才只要小铁伸出手去,摸到青铜巨鼎,便会沾染上金蚕卵的毒粉。那些毒粉霸道无比,虽然小铁戴着手套,毒粉也会循着手臂上行,沿着衣衫的缝隙之处钻入身体。只要皮肤沾到一星半点,蛊毒就会入肉而化,循血上行,顷刻间要了他的性命。
三人绕过铜鼎,走到九层高楼跟前。这座高楼造得美轮美奂,富丽堂皇。高楼冲天而起,一直顶到地下玄宫的顶端。
三人站在高楼之下,忍不住暗暗称奇。
小铁奇道:“爷爷,秦始皇竟然在地宫里面盖了一座高楼。这高楼有何用意?”
铁破碑缓缓道:“秦始皇虽贵为天子,但毕竟是肉体凡胎,和历朝历代的帝王一样,希望自己能够长生不死,所以才派徐福东渡扶桑,以求长生不死之药。
“徐福带领五百童男童女,东渡扶桑,一去不回。秦始皇一怒之下,杀了数百方士,留下千古骂名。可是秦始皇希求长生不死之念想必一直未消,所以才在地下玄宫之中造了这么一座九层高楼。这座高楼想必就是供秦始皇仙去之时,灵魂出游之用。”
小铁不禁好笑,道:“难道秦始皇真的相信所谓的仙炼之法?”
铁破碑道:“这个自然,否则他也不会派徐福去蓬莱三岛取不死之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