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哥”从身后抽出一双形似手臂的东西,就着“气死风”灯一照,只见那东西黄澄澄的,宛似铜做的手臂一般,看上去十分古怪。他将黄铜手臂慢慢套到自己的手腕上,从远处看去,就仿佛手臂陡然间增长了一大截。
“许大哥”向罗寨主点点头,走到风眼跟前。风眼中的风势很强,直吹得“许大哥”的头发、衣衫都猎猎飞舞。“许大哥”瞳孔慢慢收缩,一纵身跃入风眼中,两只手腕上套的黄铜手臂猛地向风眼的洞壁抓了过去。
只听“噗”的一声,“许大哥”黄铜手臂上的五根手指硬生生插入洞壁,宛如壁虎一般牢牢贴在风眼的洞壁上。而后他双手交错,慢慢向下面爬去,转眼间消失在风眼中。
罗寨主在上面提心吊胆地守候。连星三人躲在岩石后,静静凝望。
连星心道:这姓许的黄铜手臂如此厉害,想必是多年打造的一件利器。看这黄铜手臂抓石如腐,倘若抓到人身上,必是五个血洞,看来这姓许的还是一个劲敌。司马和小龙女也盯住风眼,看姓许的何时上来。
墓室中一片死寂,只有罗寨主的喘息声不住传来,看来罗寨主也紧张异常。
“气死风”灯兀自放在地上。灯影下面,一大摊黄水在地上蜿蜒流淌着。
连星、小龙女和司马三人看到这大摊黄水不住向四处蔓延开去,心里都凛然惊惧。连星心道:看来这黄水似乎比鬼婆婆的化尸粉还要厉害几分。
墓室中的四个人都在静静等候,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后,从风眼入口处慢慢爬上来一个人。那人浑身是血,看上去恐怖异常。罗寨主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血人沿着洞口一点一点爬了上来,罗寨主已经隐隐约约地看出,血人正是“许大哥”。
果然,“许大哥”浑身是血地爬了上来,脚步迟缓,避开那摊黄水,缓缓走到罗寨主跟前,“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罗寨主急忙将“许大哥”扶了起来。只见他脸色惨白,双目微闭,脸上血迹斑斑,身上更是遍体血污,一股血腥气直撞罗寨主的鼻端。
罗寨主将许大哥扶起来,半倚半靠在自己的腿上,一边伸出手在“许大哥”的后背上摩挲起来。约摸有一炷香的工夫,“许大哥”才悠悠醒转,慢慢睁开双眼。
罗寨主惶急道:“你没事吧,许大哥?”
“许大哥”脸上微显疲倦之色,摇了摇头,道:“我没事。”顿了顿又道:“刚才在蜈蚣洞底,正欲开启那机关时,突然遇到五毒之母、藏身于这地底蜈蚣洞中的血蜈蚣。那血蜈蚣甚是狡诈,几次三番都被它摆脱。最后,费尽九牛二虎力才将它绞杀,可是血蜈蚣体内的鲜血也喷了我一身。”
罗寨主这才明白“许大哥”身上的鲜血是那五毒之一的血蜈蚣所留,而“许大哥”之所以虚脱无力乃是跟血蜈蚣拼死相搏所致。罗寨主撕下自己身上衣襟一角,为“许大哥”擦去脸上的蜈蚣血迹。又稍待片刻,“许大哥”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
罗寨主提起放在地上的“气死风”灯,在“许大哥”脸上一照,见他脸上气色稍显红润一些,已不似先前那般苍白。
“许大哥”慢慢调匀呼吸,沉声道:“罗老弟,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去找那三个机关,免得夜长梦多。”说罢目光从墓室中一一扫了过去,低声道:“我看这帝陵中有些不大对劲儿,恐怕已经另外有人来到了这帝陵中。”
罗寨主浑身一凛,心中打了个突,颤声道:“许大哥,你别唬我。”说罢,目光不由自主地往黑暗中扫去。
罗寨主目光掠过连星、小龙女和司马躲藏的岩石时,停了一停。
连星、司马和小龙女三人屏息静气,将身子紧紧贴在黑暗中。
罗寨主目光自左至右一一扫过,一无所获后,才将目光收回,笑道:“许大哥,你在说笑吧,这帝陵中哪里有人?”
“许大哥”姓许,叫许安然。此时听了罗寨主的话,心中一动,暗暗道:难道是我看错了?适才从风眼旁掠过时,隐隐约约地好像看见地上有几行浅浅的足迹,好似有人来过这里一般,是以才向罗寨主提起。
罗寨主一望之后,一无所获。许安然见罗寨主神色间意似不信,也未多加解释,沉声道:“咱们这就到里面去找寻那三处开启帝陵的机关吧。”
罗寨主点点头,伸手便去搀扶许安然。许安然摇了摇头,深深吸了一口气,迈步便向前面走去。脚步虽然迟缓,但步伐却是坚实有力,似乎精力已于这片刻间恢复过来。
罗寨主跟在许安然的背后,提着“气死风”灯,慢慢向前行去。连星三人待罗寨主和许安然渐渐走远后,才慢慢从岩石后面走了出来。
墓室中漆黑一片,只有风眼蜈蚣洞冒出汩汩冷风,冷风吹得三人身上寒意大盛。
连星低声道:“司马大哥、龙儿,咱们跟着这二人前去,也许会省去一番气力。”
司马和小龙女都觉得有理。三人当即走出风眼墓室,蹑足潜踪跟在罗寨主和许安然的背后,一步一步向前走了过去。
许安然领着罗寨主沿着来时的通道折返而去,一盏茶工夫过后,便已经来到十字通道路口。许安然四处游望,略一沉思,抬步便向十字通道的北面走去。罗寨主举步跟在后面。
连星三人相隔数十丈远,只见那“气死风”灯在黑漆漆的墓室中仿佛一盏鬼火,飘飘悠悠地浮在半空中。许安然和罗寨主二人也仿佛两个栖居于古墓中的幽灵一般,向前飘忽而行。
连星、司马、小龙女三人紧随其后。三个人饶是胆大无比,但处身在这阴冷荒寒的帝陵中,仍然心生寒意。
许安然和罗寨主丝毫未感觉到后面有人跟踪,一直向前而行。行出三四十丈,许安然突觉脚下一沉,心知不妙,随即气沉丹田,纵身而起,跃出两丈开外。身后陡然传来一声惊呼,却是罗寨主的声音。
原来在这片刻间,墓道中陡然出现一个陷坑,一直抵到墓道两端。
适才许安然一脚踏空,随即纵身而起,跃到陷坑对面,跟在他身后的罗寨主却没有如此幸运,一脚踏空,向陷坑中落了下去。
许安然眼见罗寨主这一下措手不及,势必要落到那陷坑中,虽然不知陷坑中有何埋伏,但想必厉害无比。帝陵主人在墓道中建此陷坑,其中必定暗藏着种种凶险杀机。许安然已不及多想,纵身一个鱼跃,猛地向陷坑中扑了下去。
这一扑,力道用得恰好。身子扑下陷坑时,双腿悬空,脚尖正好钩住陷坑的边缘,双手猛地向罗寨主抓了过去。
只听“哧啦”一声,许安然这一下迅雷不及掩耳的出手,陡然间抓住罗寨主的衣襟。罗寨主的衣襟被撕裂,顿时又向陷坑中落了下去。
罗寨主此时手中兀自拿着那盏灯。灯光在陷坑中一照,顿时将罗寨主吓得魂飞天外。
第十章 蝎公蝎母
只见坑底密密麻麻都是剑尖,根根向上。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着蓝汪汪的光。显然这剑尖上都煨有剧毒。
罗寨主此时大头朝下俯冲,倘若栽倒在这密密麻麻的剑尖上,立刻就会被万剑穿胸。罗寨主心知必死,双眼一闭,将心一横,心道:完了,完了,老子今日要命丧在这陷坑中了。
心中正自惊惶之际,突觉两只脚腕一紧,已被人生生拉住。罗寨主这一下死里逃生,心中大喜欲狂。急忙睁开眼,这一睁眼,又险些晕了过去。只见那蓝汪汪的剑尖离自己鼻尖只有寸许。
原来,许安然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罗寨主的双脚脚腕,将罗寨主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许安然耳听罗寨主的尖声惊叫,心中情知不好,双臂奋力向上一抡。罗寨主借着这一抡之势,飞了出去,这一下竟然将罗寨主抡出两三丈远,稳稳当当地落在陷坑前方。
许安然一抡之后,随即腰板一挺,身子直立起来,迈步离开陷坑。只见罗寨主兀自站在前方,直直挺立,许安然松了一口气,笑道:“罗老弟,咱们这可算是死里逃生,又逃过一劫。”
罗寨主却是一语不发,兀自站在原地。许安然心中奇怪,缓步走到罗寨主身后,轻轻一拍。
这一拍不要紧,罗寨主应手而倒。许安然大吃一惊。只见罗寨主仰天倒在地上,脸上漆黑如墨,竟已经在这片刻间身中剧毒。许安然心中一凛,俯下身去,伸手在他鼻端一摸,只觉罗寨主呼吸已停。
许安然心头一震——这是什么毒,竟然如此厉害,在这片刻间无声无息便将罗寨主的一条性命生生夺去?许安然游目四顾,黑漆漆的墓道中并无人迹。只有不知从何而来的一股冷风从身畔掠过,让许安然浑身一颤,汗毛一根根立了起来。
那盏“气死风”灯仍握在罗寨主手中,发出明明灭灭的光来。
许安然慢慢走到罗寨主的尸身跟前,伸手将那盏灯拿了过来。
灯影下,罗寨主脸上兀自带着一丝死里逃生的欣喜,只是这份欣喜此刻却凝固在罗寨主的脸上,显得这张平凡的脸孔更加诡异万分。
许安然俯下身去,伸出左手,将罗寨主大睁的双眼轻轻一抹,将罗寨主的眼睛合上。从此以后,这个世界再也与他无关。
许安然慢慢向前走去。此刻他已经知道,这墓道中凶险万分,每一步都藏着无穷杀机。不止机关重重,更可怕的是那双隐藏在暗处窥伺的眼睛。
许安然继续向北而行。连星、司马和小龙女悄悄跟在后面。行出百十丈远,墓道突然斜斜向下。又行出一段距离,前面赫然现出一个石窟。石窟中传来隐隐的呼喝声,似乎有人在里面争斗。
许安然心中一凛,急忙熄了灯,屏息凝气向前行去。来到石窟前,隐身在石窟一侧,缓缓探头向里张望。
只见石窟中甚是阔大,石窟中央端端正正放着一块三四丈高的巨石。那块巨石呈青碧色。巨石上数百个孔洞相连,每一个孔洞都在往外冒着一缕缕的青烟。巨石顶端坐着一只碧绿的蝎子。那只蝎子和寻常蝎子无异,只是其绿无比,通体碧绿中隐隐然透出一股邪恶之气。绿蝎子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一个白发老者。白发老者手中拿着一把单刀,口中不住呼喝,神情紧张无比。
许安然认得这只绿蝎子似乎就是云南蛊王炼就的五毒之母的蝎母。据说五仙阵中的蝎母旁必有一只蝎公相伴。蝎公毒性更加猛恶无比,昔年蛊王曾经以一只蝎公要了苗寨三百四十二人的性命,其性之毒,可想而知。此刻只见蝎母在此,却不知那蝎公去了何处。蝎公蝎母向来是公不离婆、秤不离砣。有蝎母在此,蝎公想必也离得不远。
这白发老者却不知是何来历,竟然也能穿透重重障碍,来到此处,想来功夫自是不弱。
许安然躲在石窟一侧偷偷窥探。只见那白发老者左手拿着一根火把,右手拿着一把短刀,正自不住虚劈,口中呼喝有声。
那只蝎母死死盯着白发老者,白发老者忍不住浑身发毛,心中暗暗叫苦,脚下不住移动方位,在石窟中大兜圈子。
那只蝎母还是稳稳地坐在巨石上,蝎子头随着白发老者的移动慢慢旋转。白发老者被绿蝎子看得额头冷汗涔涔而落,心中已经萌生退意,脚下慢慢向来路退去。
正在这时,碧绿的蝎母陡然间从巨石上一跃而起,身形如箭一般,向白发老者头部急扑而来。
白发老者见势不好,猛地将身子往下伏低,手中单刀向上挥了出去。白发老者力道用得正好,时间方位厘毫不差,满以为这一下将蝎母一刀毙命。谁知蝎母更是灵动异常,身形在半空中一转,陡然向一侧飞了过去,堪堪避过白发老者闪电般的一刀。
白发老者一击不中,蝎母已经又兜头追了过来。白发老者大骇之下,手中单刀旋风般舞动起来。
那只蝎母在地上一弹而起,碧绿的身子只是不离白发老者左右。白发老者眼见这蝎母犹如附骨之蛆一般,无论如何也甩不开,额际冷汗更是滚滚直落。片刻后,白发老者便觉右臂酸软,心知不妙,若是这样拼将下去,自己便会力竭而死。只有尽快将这蝎母解决,自己才可能保住一条性命。
当此情势下,只有将心一横,手中的单刀光圈往旁边一移,手便让了出来。
就这么一个空隙,那蝎母便迅速乘虚而入,两只鳌足立刻钳住白发老者的大拇指指端。尾刺一立,猛地蜇中白发老者的大拇指。白发老者只觉左手大拇指指端一痛,心知已被那剧毒无比的蝎母咬中,手中短刀一挥而落。刀光一闪,血光四溅。
白发老者觉得自己大拇指一凉,一阵剧痛从指端传了过来。原来就在这片刻间,白发老者已经用手中刀将自己的左手大拇指连同那只剧毒无比的蝎母一齐斩落。
这一刀迅疾异常,就连白发老者手中的火把都斩落了一截。那只蝎母被一分为二,蝎头、蝎尾各在一边,蝎尾上那根尾刺在地上转动。
白发老者迈步上前,两脚下去,顿时将适才还猛恶无匹的蝎母碾得粉身碎骨。蝎母既死,白发老者一颗心才放了下来。低头看左手时,只见左手上大拇指断指处,鲜血滴答滴答流个不停。
白发老者急忙将手中单刀掷在地上,从随身衣襟中掏出一瓶淡绿色的小瓷瓶,用牙轻轻咬开瓶盖,倒了一些白色粉末在左手的断指处。
那些白色粉末果然奇效无比,片刻后,白发老者的断指处鲜血渐渐停止。白发老者眼见手上伤势无碍,慢慢抬起头来,目光望向石窟中间的那一块密布孔洞的奇石上,似乎那块奇石上有着什么秘密。
第一章 奇石
白发老者左手四指勉强拿着火把,慢慢走到那块奇石跟前,在奇石跟前转了两圈,口中喃喃默念着一些什么。最后,停在奇石的一处孔洞跟前。
那孔洞形态奇特,状似鼎镬。白发老者的眼里闪出一抹亮光。他左手火把高举,借着火把的光亮,慢慢将右手伸了进去。
许安然躲在石窟门口的岩石后,眼见这白发老者将右手慢慢伸进孔洞,心里突然一动,心下暗道:这老头只怕性命难保!
许安然心中刚一动念,只听奇石前白发老者一声惊叫,右手闪电般缩了回来。火光照耀下,又有一只碧绿的蝎子牢牢咬住白发老者的手背。
白发老者剧痛之下,猛地将手背往奇石上一磕,只听“啪”的一声,碧绿的蝎子也已变成了一摊肉泥。
白发老者只觉手背又麻又痒,心中大骇,知道自己已经中了这只绿蝎子的剧毒,他却不知这只绿蝎子乃是蝎公。蝎母攻击白发老者时,蝎公正在一旁的孔洞中窥伺。一待白发老者伸手入洞,立刻扑上,狠狠咬住白发老者的手背。白发老者抬手观看时,手背已经漆黑如墨。
白发老者这一下惊得魂飞魄散,没想到这只蝎子的毒性竟然如此猛恶,瞬息间便即毒性上行。他踉踉跄跄向后退去,想退到刚才放下的单刀旁边,拾起单刀,将自己的右手砍掉。蝮蛇噬手,壮士断腕,不得不为!
白发老者倒退几步后,一瞥眼已经看到那把单刀正放在石地上,伸手向那单刀抓去,突然,白发老者似乎遇到了极为恐怖的事情,脸上神色变得诡异非常。
原来在这片刻间,白发老者发现自己的双臂已经不听使唤,无力再弯下去。那把单刀明明就在眼前,可自己的双臂已经僵直。他看着那一把单刀,心一点一点变凉。
远远的,许安然只见白发老者慢慢弯着腰,似乎要捡拾地上的那把短刀。弯到中途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再也不动了。许安然心中奇怪,凝神望去,只见白发老者宛如一尊雕像一样,一动不动,木立当地。一炷香时间过后,白发老者仍然是这个姿势,只有他手中拿着的那根火把兀自噼噼啪啪地烧着。
许安然眼见此情此景诡异异常,心中情不自禁也发起毛来,心中略一犹疑,还是慢慢走了过去。到了白发老者跟前,低头看去,只见白发老者满脸漆黑,双目大睁,眼中满是恐怖之色,看情形已经毒发身亡。
许安然伸手轻轻一推,白发老者应手而倒,手中火把脱落在地,点燃老者身上衣衫,立刻熊熊燃烧起来。不一刻,这白发老者已经变成一团火球。火势熊熊,直照得石窟中一片通明。
许安然心中骇然不已,想不到这蝎公的毒性竟如此猛恶,瞬息间便取了白发老者的性命。许安然游目四顾,那尊古怪的奇石兀自伫立在暗沉沉的石窟中,伴着些许幽暗,伴着些许火光,显得分外诡异。这尊奇石中难道藏着什么秘密不成?
许安然慢慢走到那奇石旁边,心中暗道:这尊奇石周身遍布洞孔,想必其中暗藏机关,又或许那开启蝎子洞的机关就在这古怪的石头中?
许安然心中揣摩,右手从身后衣袋中取出一副手套,戴在手上。那白发老者适才就死在这怪石的孔洞中,他可不能不防。戴上手套后,他慢慢将手伸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