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个圈圈祝福你

    断腿咒
    星期天的天是个晴朗的天，刘海涛步履轻快直奔校门去迎接高中同学龙双火。可是刚出校门两米远的时候，脚下一滑，扑街了。一阵剧痛从右腿传来，拉起裤腿一看，小腿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曲着，一个骨碴儿刺破皮肤，一派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傲姿，在朝阳下泛着白森森的光。刘海涛揉了揉眼睛，我骨质疏松啊？我他妈玻璃人啊，怎么摔一跤腿就断了？
    强忍着疼痛，刘海涛拨通电话：“喂，双火，我腿摔断了，你自己打车过来吧。别问那么多，见面我再跟你说！”
    再给女友梦佳打一个：“梦佳，我在校门口摔断腿了，快来救我！”

    救护车比梦佳和龙双火来得快。两小时以后刘海涛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看到龙双火和梦佳正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聊天。龙双火两眼春光、垂涎三尺的模样让刘海涛妒火中烧，这个鸟人，竟然趁火打劫，难道你忘了朋友妻不可欺的古训？你大爷的，书都念狗肚子去了！
    “龙双火，我要嘘嘘，快来帮个忙！”刚进病房，刘海涛便大喊起来。
    梦佳回避，顺手带上了病房门，龙双火捏着鼻子递上便盆，刘海涛却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说，是不是想雀占鸠巢，抢朕的妃子？”
    龙双火打开他的手：“你小子胡说什么？我察言观色，你那妃子有古怪，我猜，你的断腿跟她有很大关系。你想啊，校门外都是平地，你怎么会无缘无故摔断腿？”
    “是这么回事，难道……”刘海涛擦了一把冷汗，“不会吧？”
    上周梦佳生日，刘海涛忘了送蛋糕，第二天补了一个，却惹出了天大的笑话，那天是母亲节。梦佳在死党们的哄笑里，对着刘海涛咆哮：“刘海涛，我画个圈圈祝福你，祝你走出校门就摔断腿！”
    禁口今
    刘海涛想了想说：“的确有古怪，当时我感觉被人用力一推，脚下一绊就摔倒了，可是回头看，却没有人推我，地上也没有东西绊我，这是……”
    龙双火摸着下巴：“梦佳眉间隐隐有股煞气，好像是被什么邪物侵入体内了，因此她的话就有了诅咒的力量。我们刚才在外面就是谈这个事，可是她对这些也是莫名其妙。”
    “那梦佳会不会有危险？”刘海涛紧张起来。
    “照顾好你自己吧，有危险的是你，你是最接近梦佳的人。”龙双火嘿嘿一笑，高深莫测。
    “吱呀”一声门响，～个凶巴巴的护士走进来，说：“量体温！”刘海涛随手接过温度计夹在腋下。看到梦佳也走了进来，想着龙双火的话，刘海涛便使劲地盯着梦佳的眉心：煞气在哪儿？

    “哎，我说你是不是傻子啊，怎么把温度计倒着夹？重来！”五分钟以后，护士接过温度计勃然大怒。
    梦佳冲着护士的背影撇撇嘴，说：“用得着这么凶吗？撞墙去吧，我画个圈圈祝福你！”
    “啊！”一声惨叫从走廊外传来，龙双火和梦佳探头一看，那个护士捂着脸蹲在地上，真的撞墙了。
    病房里三人面面相觑，龙双火开口说：“姑奶奶，你没事就少说几句好不好？总是一语成谶，搞得人人自危呀！从现在开始，为了社会的安宁，你禁口吧。”
    梦佳一脸衰相，道：“只是巧合吧，难道我说你抽筋你就抽……”
    “别说！”龙双火脸色大变，可是已经迟了，“坑爹啊，我真、真的抽筋了……”撸起裤管，腿肚子的肌肉痉挛成了一团。
    梦佳蹬着双眼，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我要回去取法器给你驱邪，”龙双火揉着腿肚子说，“照这个形势发展下去，总有一天，全人类都会毁灭在你的祝福里。”
    泥娃娃
    龙双火在本城的另一所大学读书，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茅山派第N代传人，十八岁那年，他老爸逞着他在列祖列宗牌位前磕了头。
    取来法器，龙双火决定先看看梦佳教室和寝室的风水。
    检查完了教室，教室没问题，龙双火对梦佳说：“去你的寝室吧。”
    梦佳耸耸肩，说：“有规定，男生与狗不得人内。”

    “我不入地狱谁人地狱，我就反串一把吧！”龙双火脸上的悲壮无以复加。
    化装成凤姐的模样，龙双火跟着梦佳走进了她的寝室。梦佳找了个借口，把室友们打发到楼外。
    掐指算了时辰方位，龙双火取出一个罗盘，托在掌中，脚踏七星，仔细地在屋里慢慢寻找。梦佳神色紧张，大气也不敢出。
    突然，罗盘的指针一阵巨震之后，死死地指向梦佳的枕头。轻轻地掀开枕头，一个一寸多高的泥娃娃躺在床上，面容身材和梦佳一模一样。
    龙双火又从怀里取出一个八卦镜，对着泥娃娃照去，一道阴森幽绿的光反射回来。
    “就是它了！”龙双火收了家伙，转身看着目瞪曰呆的梦佳。
    下楼，坐在操场上，龙双火把玩着手里的泥娃娃说：“梦健，说说它的来历吧，越详细越好。”
    祸起泥人王
    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泥娃娃，后背上还刻着数字：6.26。
    三个月前，梦佳在步行街看到一个老汉正在为游人捏塑像，面前的红布上摆放着样品，人物动物都有，无不惟妙惟肖，天然逼真。
    梦佳起了童心，便要老汉给自己捏一个塑像，价格好商量，但是一定要鬼斧神工，要纤毫毕现，要栩栩如生。
    老汉犹豫了一下说：“可以，不过需要你身上的一点东西——后脑勺上三根头发，中指尖上一滴鲜血。”
    梦佳只图好玩，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老汉身边摆着好几个罐子，罐子上都写着编号。他从626号罐子里抓出一把细细的灰土，放在盆子里。盆子里有梦佳的一滴血和头发灰。
    加水、和浞、捏塑、烘干。
    半个小时后，一个眉眼盈盈的泥娃娃完成了，发型衣饰神态体貌都和梦佳毫无二致，简直就是克隆技术生产出来的。
    梦佳对自己的泥塑像非常喜爱，此后一直放在枕头边，每晚睡觉前都要欣赏一番，在自恋中进入梦乡。
    龙双火静静地听着梦佳的讲述，时而点头时而深思。
    “梦佳，那老汉叫什么，哪里口音？”
    梦佳想了想说：“不知道他叫什么，招牌上写的是泥人王，就是本地口音。”
    “我们要抓紧寻找泥人王，否则，你有生命危险。”龙双火面色沉重。
    “不要吓我……”梦佳一脸惊恐，“我现在把这个泥人扔了或者砸碎行不行啊？”
    “不行，千万不能这样做！”龙双火斩钉截铁地说，“这个泥人已经和你心意相通了，它成了你生命的一部分，毁坏它，就是残害你自己。我现在来做个试验，用火烧它，你就会感到相应部位的疼痛。”
    龙双火点燃一根烟，对着泥人的脚底烫去。
    “啊！”梦佳一声惊叫，脱了鞋袜一看，果不其然，脚板上隐隐有个红点。
    西郊夜焚尸
    茫茫人海，到哪里去找泥人王？
    三人一商量，决定张贴广告、论坛发布、地面搜索三管齐下，不惜一切代价，尽早找到泥人王。刘海涛躺在病床上，一边养伤一边利用笔记本电脑在本城各大论坛和QQ群发布寻人启事，龙双火和梦佳联合行动，一边张贴小广告，一边进行地毯式搜索。
    贴到第一千两百五十五张小广告的时候，突然有人拍了拍梦佳和龙双火的肩膀。两人一回头，不会吧？帽子下那张脸神情肃穆地说：“制造牛皮癣啊，根据城市管理条例，罚款三百！”

    梦佳说：“城管大叔，我们是学生，能不能优惠点？”
    大叔郑重地想了想，说：“好吧，学生价，罚款三百，返还两瓶矿泉水。”
    梦佳很肉疼地看着龙双火递出去三张粉红色的票子：“大叔，当心下水道哦，我画个圈圈祝福你。”梦佳满脸带笑。
    “谢谢你，小姑娘，”大叔答应一句转身就走，刚转过身，只听一个声音，就不见了人影。前方的下水道里传来了骂声，“谁这么缺德，偷了下水道井盖！”
    龙双火和梦佳捂着嘴，七手八脚地把城管大叔拖了上来。看着大叔满头污垢，梦佳有些不过意，递过几张广告纸让他擦脸。
    大叔指着广告纸问：“你们要找泥人王？”
    梦佳说：“是啊大叔，您见过他吗？”
    “天天见，就在西二环城市广场东南角。”
    两人不敢怠慢，拦个出租车绝尘而去，到了城市广场，却已是人迹寥寥，找了半天，也没见泥人王的踪影。
    明天再来吧，反正他在这里摆摊，跑不了。
    站在路边等车的时候，一个老头带着毡帽，背着一个硕大的麻袋从面前走过，龙双火抽了抽鼻子说：“有血腥气！”
    两人远远地跟着老头来到空旷的西郊外，看见老人放下了麻袋，龙双火拉着梦佳隐蔽在一丛矮树后面。
    老人四周看了看，解开麻袋，费力地倒出一团黑糊糊的东西来，一阵风吹过，带着扑鼻的腥臭。然后老人将那个东西扔在一堆柴火上，又取出一个小瓶，对着柴火喷洒。浓烈的汽油味弥漫起来，梦佳心跳加速浑身冒汗，死死地看着前方，难道，难道是焚尸？

    火光腾起，老人取下毡帽，得意地笑着。
    借着火光，梦佳终于看清了老人的面貌，正是苦苦寻找的泥人王！
    龙双火和梦佳用眼神交流了一下，悄悄地绕到了老人身后，大喊一声：“不许动！”
    泥人王一激灵，扑通一声跌坐在地，连忙喊：“饶命，我就是偷了一条狗而已，我不是坏人……”
    原来烧的是一条死狗，龙双火松了一口气，慢慢地蹲下来，瞪着他问：“说，为什么要烧这条狗？别告诉我说你馋了，这样烧出来是不能吃的！”
    泥人王眼珠转了几转，说：“它咬我，我很生气，就把它烧了算是报仇。”
    龙双火不愿跟他废话，拿出泥娃娃晃了晃：“这是你捏的吧？告诉我，用什么材料捏的？”
    “是啊，是我捏的，说起材料可不简单，这是我从大荒山青埂峰上取的泥土……”泥人王嘻嘻一笑，口若悬河地吹了起来。
    “得得得。”龙双火打断他，从怀里取出八卦镜说道：“你也算是老江湖了，认识我的东西不？再不老实交代，我就把你扔到火堆上去！”
    画个圈圈祝福你
    梦佳在学校人缘很广，不费吹灰之力便打听到三年前的事，甚至还弄来一张赵晓染的生活照。
    沈金和赵晓染有染！
    当时出了几件新闻：一是沈金闹离婚，没离成，反被岳母追到学校臭骂；二是沈金保管放射源不当，被学校内部警告；三是赵晓染割腕自杀未遂。在这些事之后不久，赵晓染便被诊断出败血症，死于毕业前夕。
    龙双火把这些情况写在纸上，思索半天，抬头喃喃地说：“我知道了，是沈金利用辐射源让赵晓染患上了败血症。作为物理系的老师，他有无数机会，在科研实验中实施这个办法。”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举报他？匿名举报吧。”刘海涛来了精神，那条断腿抽动了几下。

    “不行，这些只是推测。没有证据，就没有人相信我们。”龙双火说，“这样吧，再去找泥人王！”
    泥人王根据梦佳提供的照片，捏了五个赵晓染的泥像，这次用的不是骨灰，只是普通的材料。龙双火一分钱没给他，只给了两句警告：“你以后要是再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我就把你的恶行揭露出来，让你没生意可做，饿死你！”
    按计划行事，龙双火隔天邮一个泥娃娃给沈金，第二天又邮了一个……
    最后，当沈金收到第五个匿名快递以后，终于崩溃了。有高人指点他，让他去赵晓染坟前忏悔祭拜，心诚方可驱魔。在赵晓染墓前，沈金似乎动了真情，哭得涕泗滂沱，边哭边诉，回忆了一遍往事。只是他不知道，这一切都被龙双火录了音，而那个指点他的高人，正是龙双火的师叔。
    一个星期后，龙双火来看刘海涛和梦佳的时候，警车呼啸而来，带走了沈金。刘海涛激动得高举双手鼓掌，却忘了腋下还架着拐，摔了个龇牙咧嘴。梦佳说：“双火，感谢你啊，耽误了你很多时间，改天好好请你吃一顿。”
    龙双火从随身的提包里取出梦佳的泥像，不知何时已经散成了一堆细灰。
    刘海涛康复以后，三人再次来到赵晓染墓前。这天风和日丽，艳阳高照，龙双火在墓碑前掘了一个小小的坑，把那堆细灰放进去，填土，压平。
    点燃冥币，龙双火说：“梦佳，来，在这里画个圈圈，祝福赵晓染在另一个世界里平安喜乐吧。”
    骨灰娃娃
    泥人王知道瞒不过去了，苦笑了两声：“两位，我也就是为了混口饭吃，说出来，可别骂我。”
    “不骂你，说吧，但是事关重大。不许隐瞒！”
    “好吧，”泥人王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其实，我捏的不是泥娃娃，而是骨灰娃娃……”
    “啊？”梦佳大叫一声，要不是龙双火及时扶一把，差点摔倒在地。

    “用动物的骨灰捏动物，有神奇的功效，形神俱佳，”泥人王顿了一顿，看着龙双火说，“捏人像也是如此，需要、需要人的骨灰……可是，我没做坏事，我家有亲戚在殡仪馆，他每次都会瞒着死者家属留下一点骨灰给我做材料。”
    “该死！”龙双火狠狠地骂了一句，“告诉我，这个人像是用谁的骨灰捏的！”
    泥人王接过泥娃娃认真地看了看，又从怀里取出一个小本子翻了翻，说：“具体是谁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这是个女孩的骨灰，六月二十六号火化的。要不，我给你问问？”
    龙双火递上手机：“赶紧问，问问死者的具体地址，安葬在哪里。”
    北陌陵园
    北陌陵园，梦佳和龙双火在赵晓染的墓碑前祭拜。
    碑上有生平简介，赵晓染大学毕业前死于败血症，巧合的是，她生前就读的学校就是梦佳现在的学校。她读的是物理学专业，根据时间推算，比梦佳高三届。
    “双火，是不是我拜祭以后，这些灵异现象就会消失？”梦佳紧张地问。
    龙双火看着墓碑背面的一行诗摇了摇头：“没有这么简单。你用了她的骨灰捏成自己的塑像，而且塑像内又有你的血和头发，百日以来夜夜相对，呼吸之间，你们已经有了很多感应。你的‘祝福7所以会成真，正是因为她感应到了你的心思，暗中帮你完成的。根据遗像看，赵晓染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五行三才齐备，不是短寿之人，她的死，应该是被人陷害的。”

    “那我该怎么办，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事？”梦佳两眼无光，脸色苍白。
    “据我看，赵晓染在人间还有未了的心愿，想让她安息，你必须帮她完成心愿。你来看，这首诗好像其中暗藏玄机。”
    “她的心愿是什么？”梦佳颤抖着声音问道，然后转到了墓碑后面。
    墓碑后面刻着四句诗：
    沈腰潘鬓未消磨，
    金风玉露渡银河。
    误认东君解花语，
    染就落红泣泪多。
    梦佳认真念了几遍，一拍脑袋，道：“这是一首藏头诗，沈金误染，沈金？那不是我们学校物理系主任吗，难道和他有关？”
    龙双火点点头：“这首诗写的很清楚，两人关系可想而知，绝不是师生之间的单纯。但是，这个系主任为什么要害她，用什么方法害死她的？”
    梦佳拽着龙双火的胳膊，说：“你刚才说她有心事未了，不会是让我给他报仇，杀了那个沈金吧？”
    “暂时不会，还好你和骨灰娃娃相处的时间不算太久，她还控制不了你的意念。否则，说不定哪天，你就会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下，做了赵晓染的凶器。”龙双火揉了揉太阳穴接着说，“先回学校调查一下，看看沈金和赵晓染之间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