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长的墓碑

    墓碑上的名字
    一年一度的艺考轰轰烈烈地拉开了帷幕,N市Y大学校园内人头攒动。到处都是前来参加考试的学生,十八九岁的脸上洋溢着青春无敌的笑容。
    校园的角落里,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拎着一支残破的画笔,瞪着一双重度黑眼圈的大眼睛默默地注视着走过跟前的每一个人。那画笔的笔尖垂向地面,滴答、滴答……某种鲜红色的液体悄无声息地渗入脚边的泥土之中。
    Y大学是所有艺术类学生梦寐以求的殿堂,这所大学的艺考从来都是全封闭式的,考试前一天晚上九点,准时封校。同时,没收一切通信设备,整整七天时间,在校考生将与外界断绝一切联系。
    现在是晚上十点,天空中飘着细密的雨丝,纳兰翔不愿回宿舍睡觉,拉着蒋欣羽的手在黑暗的校园里漫步。蒋欣羽是纳兰翔的女友,也是来参加这次艺考的,只不过,蒋欣羽参加的是表演系的考试。
    校园太大了,不知不觉,两个人竟然迷路了。寂寥的校园里不见一个人,无论两人怎样努力,总是找不到来时的路。
    十点十五分的时候,校道两旁橘红色的路灯一下子全部熄灭了,整个校园霎时一片黑暗,看不到一丝灯光。
    蒋欣羽轻声尖叫了一声,一下子抱紧了纳兰翔的胳膊,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翔,你有没有觉得这校园很奇怪?”蒋欣羽的声音有些发颤,“从刚刚开始,我总觉得有人在后面跟着我们……”

    “别胡说!”纳兰翔也有些害怕了。他很清楚,这所学校出问题了,正常的大学校园绝不可能陷入如此死寂般的黑暗中。而且,从始至终,他们没看到学校里出现任何一个人,连一只流浪猫都没有。整个世界异常安静,连学校外汽车驶过的声音都听不到,汽车的灯光都透不过来!整个校园似乎被一个巨大的盖子盖住了,他们此刻就好像走在一个密不透风的坟墓里。纳兰翔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不敢再想,壮着胆子往前走去。
    又走了一会儿,他们的前方出现一丝微弱的灯光。是一盏纸糊的灯笼,一个穿着雨衣的小男孩拎着它,一蹦一跳地向前走着。见到纳兰翔他们靠过来,小男孩竟“哇”一声哭了起来。
    纳兰翔费了好半天力气才将他哄好。
    “原来你们是迷路了啊,我还以为你们是鬼呢!”小男孩抹着眼泪含糊不清地说,“好吧,我给你们带路吧。”

    说罢,就一蹦一跳地在前面带路。
    一直走到一处有灯光的房子,看上去像是教职工宿舍。小男孩打开房门,笑嘻嘻地跟纳兰翔告别:“谢谢你们送我回家。你们要小心哦,每到晚上,学校里经常有鬼出没!”
    说罢,一下子跑进了门内,关掉了房门。房间里的灯随即熄灭了。
    “我晕,居然被一个小屁孩儿给骗了。”纳兰翔想去追他,被蒋欣羽拦住了。
    “别管他了,那所房子有光,咱们去那边看看吧?”蒋欣羽指着远处一个透着灯光的窗子。
    那好像是一间教室,隐隐透着暗淡的光芒。可能是有用功的学生还在学习吧?
    纳兰翔牵了蒋欣羽的手,快步向教室走去。
    教室的窗子被木板钉得严严实实,门却一碰就开。当纳兰翔置身教室之中的时候,他开始万分后悔自己走入了这如地狱一般的房子!
    教室里,没有人,也没有桌椅。
    正中的地面上竟然立了一块白色的墓碑!
    墓碑上方的天花板上,飘着一盏纸糊的灯笼……
    墓碑上写着两个名字:杨家强、崔明明。
    纳兰翔觉得这两个名字很眼熟。当他想到这两个名字的主人是谁的时候,一下子被吓得离了魂儿。
    杨家强、崔明明,正是他的新室友,就在今晚,他才刚请他们吃过晚饭!
    一股寒气从纳兰翔的脚底串入,严严实实地将他包裹住了。他的脑袋“嗡”的一下大了,只能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任凭蒋欣羽怎样喊他,他都听不到了。
    这时,教室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空墓碑
    “测试时间都快到了,纳兰翔怎么还没回来?”崔明明咬着画笔,有些沉不住气了。
    “这学校怎么这么不靠谱,直到封校后才通知说要测试。纳兰翔一定不知道要进行测试的消息。”杨家强叹了口气,“要是有手机就好了,有手机还能通知纳兰翔回来。”
    李康倒是很淡定,他从床上翻下来,拍了拍杨家强的肩膀:“兄弟,放宽心。这所学校一向这么不靠谱……”
    他好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刻噤了声。但是,杨家强还是敏感地捕捉到一个词汇——“一向”!李康了解这所大学?
    “咚、咚、咚……咚、咚、咚……”
    宿舍外传来了敲门声,声音不轻不重、不急不缓。
    从刚才开始,敲门声就一直没有断过,一间宿舍接着一间宿舍地敲。好像是学校的考务人员,把学生以宿舍为单位,四个人一组,带了出去,又带了回来,在测试结束之前,所有的学生都被要求待在宿舍里。杨家强听到有回来的学生在楼道里骂娘,说:“该死的墓碑,太恐怖了,老子的命都差点丢在那里了!”

    他们到底见到了什么?
    现在,终于,轮到他们了。
    “咚、咚、咚……咚、咚、咚……”
    在敲门声响第五次之前,杨家强打开了宿舍门。在他见到门外来者的一瞬间,杨家强倒吸了一口冷气。是他?怎么会是他?
    门外的人,长着一张端正的国字脸,脸色却异常地苍白,苍白得像是一个死人。
    杨家强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来者笑了笑:“你们跟我来吧!”
    三人乖乖地跟在他身后,静静地往前走。男生宿舍的楼下没有人,又走过一条漆黑蜿蜒的校道。
    人在黑暗中会丧失方向感,在寂静中会丧失时间感。

    他们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黑暗中,那人似乎看得到身后的他们。他始终在他们前面两米的地方,不会太远,也不会太近,静静地往前走着,但是,他走路的动作与其说是走,其实更像是在飘!
    他带着他们来到一间透着光的教室前,随后,竟飘忽着不见了踪影。
    三人先是一惊,四处寻找了一会儿,都不见带他们来的人,索性就不再找了。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测试吧?”崔明明似有所悟,“我们去教室里看看去吧。”
    三人走进教室,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他们亲眼看到,四面白墙围成的教室里,空荡荡的,只有地面中央埋着一个空白的墓碑。
    没错,那墓碑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字!
    教室的黑板上写着——爸爸、妈妈,我来找你们!
    半空中,忽然响起了一个孩子天真的笑声,此时听来,却是那样的阴森和可怖。
    一盏白色的纸灯笼幽幽地亮着,一点儿一点儿地向他们飘了过来。杨家强昕到有个孩子在说:“我要找我妈妈,我要找我爸爸!”
    “鬼,有鬼!”李康吓得屁滚尿流,不顾形象地大叫。
    杨家强忽然笑了,他问李康:“你看,我像鬼吗?”
    此刻,教室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鬼室友
    “李康,你听我说,杨家强和崔明明他们是鬼,他们就埋在学校那间教室里!”纳兰翔回到宿舍以后,其他三人都躺在床上,看样子是睡着了。他偷偷地把李康叫出宿舍,低声说道,“我们逃吧!”
    李康摇摇头:“如果鬼想要害你,你逃到哪儿都是没用的。”
    纳兰翔心里一紧。
    “如果我们现在逃走的话,他们一定会知道我们已经了解他们的秘密了。那样的话,我们就更难逃脱了。倒不如,我们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考试,将计就计。”李康沉着地分析道。

    “这样说,倒是有些道理。”纳兰翔点点头,“可是,我就是害怕。让我跟两个鬼生活在一起,我会疯的!”
    李康想了一会儿,说:“这样,明天的第一场考试之后,你跟校方申请,把我们调到双人间宿舍去,就说你不习惯多人间宿舍的氛围,会影响到你的考试情绪。”
    纳兰翔只得点点头,李康揽着纳兰翔的肩膀,一步一步地走回了那间已经变得阴森可怖的宿舍。
    午夜,一盏纸糊的灯笼从门上的逃生窗悄悄地飘了进来,轻飘飘地飘到每一个人脸上照了一下,像是在找人。
    纳兰翔睡不着,此刻,更不敢睁开眼睛。当那盏纸灯笼飘到他脸上晃悠的时候,他觉得他的心差点从嘴里跳了出来。
    他听到有人下了床,出了门。好一会儿,宿舍里再也没有任何动静。纳兰翔小心地睁开眼睛,纸灯笼不见了,同时不见的还有杨家强。
    对面床上一个人直直地坐着,定定地看着纳兰翔,一动都不动。没有月光,却清楚地看到那人脸上被硬生生划开一道血口子,从左额头一直延伸到右嘴角,皮肉外翻,鲜血淋漓。
    那是崔明明!
    纳兰翔不敢惊呼,只得装睡。越是装,心里就越紧张。这漫漫的夜啊,何时才是尽头?
    幸运石
    翌日清晨,纳兰翔一睁开眼睛,一张饱满的大脸正趴在他的床头死死地盯着他。
    他心里一惊,慌忙坐起身。趴在他床头的人居然是崔明明,纳兰翔忘不掉昨天夜里他脸上那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纳兰翔,我跟你说一件事。”崔明明笑着,“你知不知道,Y大校园里有一块神奇的幸运石。只要把名字刻在上面,艺考就一定能高分通过!杨家明他们都已经去刻名字了,我特地等你醒来,叫上你一起去。怎么样,够哥们儿吧?!”
    纳兰翔愣愣地看着他,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现在,宿舍里就只剩下纳兰翔和崔明明了。李康不见了,他逃了吗?
    纳兰翔不敢忤逆崔明明,他知道,一个鬼想要害死一个人,简直易如反掌。
    他由他引着,走过一条狭窄的校道,慢慢地,走向那间人迹罕至的神秘教室。
    纳兰翔知道,那间教室的地底埋了两个人,杨家强和崔明明。或许,杨家强此刻也正在那里等着他。
    可是,阳光下,崔明明明明是有影子的。难道,鬼也有影子吗?
    路,越走越窄,光越来越暗。

    当纳兰翔跟着崔明明来到昨晚的那间神秘教室时,他发现,即使是在白天,那教室里也如夜晚一样阴森可怖。
    四扇窗户全部被木板钉得死死的,只有缝隙中透过来微弱的阳光。当崔明明打开门的那一刻,纳兰翔似乎听到了一声类似于夜莺的啼叫。而那种罕见的生物,往往只生活在潮湿阴冷的坟地里。
    “昨晚,我们被一个学长带到这里。可把我们给吓坏了,后来,他跟我们说,这其实是一道测试题,跟今天的考试有关。”崔明明兴奋地说,“一开始,看到墓碑会感觉恐惧:后来,学长就走进来,告诉我们这是一块幸运石,如果,石头上出现自己的名字,他就一定能考上Y大,那么,就会有人感受到希望,有人会感受到失望。不过,有一种说法是,只要在幸运石上刻上自己的名字,也会变得幸运的。”
    “这样啊……”虽然还有疑虑,但纳兰翔倒是感觉轻松了很多。

    直到,他们再次看到那墓碑。
    上面又多了一个名字:纳兰翔。
    崔明明、杨家强、纳兰翔。
    崔明明的嘴角牵动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或许,是杨家强他们帮我们刻上去的吧?不过,为什么没有李康呢?”
    纳兰翔微微地笑了,他当然知道为什么没有李康。
    一阵大风吹过,有什么东西被刮到了纳兰翔的腿边。纳兰翔伸手把它拿上来,看到它的那一刻,他的手抖得跟筛糠一般。因为,他手中拿着的,竟然是一个孩子的脑袋!
    而这脑袋还笑着跟他说:“纳兰翔哥哥,你身边有一个鬼哦!”
    纳兰翔吓得失声尖叫,那脑袋竞像是粘在了他手上一般,甩都甩不掉。他眉宇间的那颗黑痣,在纳兰翔的眼睛里不断地放大、放大,直到他的眼前一片漆黑。
    崔明明推了推纳兰翔的肩膀:“你拿着一个破灯笼瞎叫唤什么呢?”
    纳兰翔低头看去,他的手中果然是一盏灯笼,纸糊的灯笼。
    他一下子将灯笼甩到了地上,但他忘不掉那句话:你身边有一个鬼!他说一个鬼,是一只。
    纳兰翔看看崔明明,他不像是鬼。
    而现在,他自己的名字也出现在了那“墓碑”之上(我们暂且仍称那块石头为墓碑),那么,他就更没有理由怀疑别人是鬼了!
    考场
    终于,到了第一场考试。
    蒋欣羽在考试前给纳兰翔加油打气,纳兰翔笑笑,自信心十足。
    “羽,你听说过关于幸运石的事情吗?”
    “什么幸运石?”
    纳兰翔心里微微一动,笑着说:“没什么。”
    考场上,纳兰翔又见到了那个女人。
    昨夜,当纳兰翔和蒋欣羽被那教室中的诡异景象吓得魂飞魄散的时候,教室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门外站着一个神情冷漠的女人,她一开口,就把纳兰翔他们训了一顿:“这么晚了,你们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后来,还是她把他们送回了宿舍。
    她是这所学校的老师,名字叫做言言,也是本场考试的监考老师。
    本次考试的题目是——恐惧!
    纳兰翔并不担心这次考试,他在画纸上随便涂画了几下,就百无聊赖地观察考场了。李康的座位在他的身旁,他侧过脸来看了两眼李康,他画得很认真。
    当所有的考卷都交上去之后,言言愣住了,因为,所有交上来的考卷中,都是关于墓碑的考卷,几乎所有入画的墓碑上都是自己的名字。因为,学校昨夜给学生准备的测试项目就是看到刻着自己名字的墓碑。
    只有三张画比较特殊:这三张画的全部都是空白的墓碑!
    死了一个
    纳兰翔走出考场的时候,蒋欣羽没有在外面等他,此刻,她应该也在表演系的考场考试。
    纳兰翔将李康拉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李康,咱们宿舍只有一个鬼。”
    “你怎么知道?”李康显然有些吃惊,“不是两个吗?”
    “可能是我弄错了吧,我以为出现在那墓碑,哦,不,是幸运石,我以为出现在那幸运石上的都是死人的名字呢。”纳兰翔解释说。
    “幸运石,什么幸运石?”李康一愣。
    纳兰翔的背后升起一股浓重的寒意,如果那墓碑不是幸运石,就是崔明明骗了他。崔明明为什么要骗他?理由只能有一个,那就是,纳兰翔的宿舍里有一个鬼,而崔明明就是那个鬼!

    纳兰翔的眼前又清晰地浮现出昨夜崔明明脸上那一道长长的血口子!
    “我们必须搬出去!”纳兰翔认真地说,认真极了,“我们要叫上杨家强一起搬出去!”
    可是,还没等他们搬宿舍,厄运就发生了。
    崔明明死了,死在了考场回来的路上。
    考试结束后,他一个人踱着步子往宿舍的方向走去,道旁的灌木丛中有一个声音在嘁:“崔明明、崔明明……”
    崔明明好奇,走进了灌木丛中,结果,就再也没出来。
    纳兰翔他们听到消息赶到现场时,崔明明的尸体早就变得僵硬了。他躺在灌木丛里,灌木那尖利的刺刺得他满头满脸全都是伤口,鲜血淋漓,全身的衣服都被灌木划破了,死前应该是拼命地挣扎过。尤其是他的脸上,一道森白的口子,从左额头一直延伸到右嘴角,皮肉外翻,令人作呕。这情形跟纳兰翔昨夜看到的恐怖情景一模一样!
    见到崔明明尸体的那一刻,纳兰翔的手脚忽然变得冰冷了。
    崔明明死了,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但是,他的死亡证明了一个事实,崔明明是人不是鬼,因为,鬼是不会再死一次的!
    那么,宿舍的那个鬼到底是谁?
    杨家强、李康还是纳兰翔?
    纳兰翔笑笑,他知道,他和李康都不可能是鬼。因为,李康其实是他爸为他请的一个枪手,替他考试。他们只须在各自的作品上签上对方的名字,就能瞒过监考老师的眼睛。而纳兰翔确定自己不会找一个鬼为自己做枪手。
    还债
    石晓婷轻轻地抱起了鬼婴,宠溺地注视着他毫无生气的脸:“孩子,我才是你妈妈啊!你的名字叫石念峰,我把你爸爸带来了,咱们一家三口马上就会团聚啦!”
    石晓婷打开了皮箱,里面躺着早己断气的祁峰。
    七年前,石晓婷生下了石念峰。好姐妹言言为了石晓婷的前途,骗她说要帮她把孩子送回乡下老家代养。其实,她却狠心将孩子掐死,埋在了校园里。
    鬼婴的怨气凝结得沉重,冥冥之中兀自成长。偶尔,鬼婴会被一些学生看到,这段历史也会被人知道。
    言言没有办法,她怕他们把这件事传到校外去,只得将他们全部都杀死。渐渐地,她竟然成了一个杀人的恶魔。
    后来,恐怖教室起了一场大火。

    这火是石晓婷放的,石晓婷、祁峰、石念峰全部葬身火海。
    言言承受不了精神上的压力,崩溃了,在大火吞噬整个教室的时候,发了疯似的冲了进去。
    纳兰翔和李康站在教室外愣愣地看着这一切,眼前一黑,竟昏了过去。
    在石晓婷点燃满屋的汽油之前,她对纳兰翔说:“请你相信,蒋欣羽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她跟祁峰在一起,其实,是为了将你从墓碑的诅咒中救出来!很多时候,她了解的事情远比你知道的要多!”
    梦和现实
    再次醒来的时候,纳兰翔居然发现自己还在考场之上,李康坐在他身旁正认真地画着图画。
    原来他做了一场梦啊!
    他环顾四周,找不到崔明明和杨家强的踪影。
    监考老师不是言言,而是一个陌生的男老师。
    走出考场,蒋欣羽站在教室门外等他。
    难道,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吗?但是,那一切又显得是那么真实。
    “我要跟你坦白一个事实。”蒋欣羽开口道。
    纳兰翔害怕她要说分手。
    但蒋欣羽说的是另外一件事。她说:“三个月前,咱们去海边游泳那次,我被海浪卷走,你把我救回来的时候,其实,我已经死了。”
    纳兰翔的眼泪一下子涌出了眼眶,他一把将蒋欣羽揽在了怀中:“谢谢,谢谢你又多陪我走过了这么久!”
    远处的夭被烧得通红,校园的某个角落里,有新的种子从大火肆虐后的草木灰下破土而生!


    少了一个
    崔明明是怎么死的呢?
    他为什么会死?
    纳兰翔觉得这简直就是一个谜,这个谜里不仅包裹着崔明明,也包裹了他自己。
    他想起一件可怕的事情,他们的名字都出现在了那个神秘的墓碑上!
    “李康,如果我们想要找出崔明明死亡的真正原因,那么,我们必须再去一趟那间埋着墓碑的教室。”纳兰翔说。
    可是,李康害怕了,他死也不愿意再去一趟那间鬼一般的教室:“纳兰翔,我只是来帮你考试的,我不愿意再搭上一条命!”
    纳兰翔没有办法,只得独自前往那间教室。他特地赶在正午之前来到那间教室,阳光最烈的时候,那间教室似乎没有那么阴森了。
    他看到,墓碑上崔明明的名字不见了,从下往上,依次是“杨家强”、“纳兰翔”。
    为什么崔明明的名字会消失?
    纳兰翔不懂,就在他认真观摩墓碑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绕过他的身旁,走到了墓碑前。

    这是一个小男孩,七八岁的样子。一头短发,刘海却盖住了眼睛,他的手里拎着一支画笔,正一笔一划地在墓碑上写着什么。
    “你在做什么?”纳兰翔问道。
    小男孩抬起头来:“写名字。”
    小男孩长得跟那夜给纳兰翔带路的孩子很像,简直一模一样。但是,纳兰翔隐约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儿。他看着小男孩在墓碑上写字的地方,一片空白。
    “可是,你并没有写出任何的字啊!”纳兰翔问道。
    “我不能把我的名字写在这墓碑上,因为,名字出现在这墓碑上的人都会死!”小男孩解释说,声音沉稳,波澜不惊,纳兰翔的后背升腾起一股浓重的寒意。
    “而且,我不知道我的名字叫什么。我爸爸妈妈没有给我起名字!”小男孩忽然抬起头看向纳兰翔,“纳兰翔哥哥,你帮我找我爸爸妈妈回来好不好?他们还欠我一个名字!”
    纳兰翔心头一紧:他知道自己的名字。
    他看到了小男孩的眼睛,一双沉稳安静的眼睛,这一刻,纳兰翔终于知道这个小男孩哪里不对劲儿了,那是一张孩童的脸,却长着一双大人的眼睛!
    而且,这小孩儿的眉宇间长着一颗诡异的黑痣!
    纳兰翔惊叫着向后退去,他的后背抵到了黑板上。小男孩并没有向他走过来,他只是低下头,继续在墓碑上描绘他莫须有的名字。
    纳兰翔的腿软了,他感觉有一滴黏稠的液体滴在了他的脸上。他抬头看去,一只白色的纸灯笼正高高地悬在他的头顶,而灯笼里正“滴答、滴答”地往下滴着殷红的鲜血。一阵风吹来,纸灯笼自己转了个圈儿,纳兰翔看到了纸灯笼的背面!
    灯笼的背面是一张鲜血淋漓的脸,一道森白的口子,从左额头一直延伸到右嘴角,皮肉外翻,没错,那张脸的主人正是刚刚死去的崔明明!
    背叛
    纳兰翔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逃出那间恐怖教室的。
    重回到太阳下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就像刚刚从地狱里爬出来。
    小男孩说,他不能把自己的名字写在这墓碑上,因为,名字出现在这墓碑上的人都会死!纳兰翔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因为,崔明明已经死了。那么,下一个要死的人,是杨家强,还是他自己?
    纳兰翔郁郁地来到了表演系的考场外,教室里空荡荡的,考试应该已经结束了。蒋欣羽在教室外等着他,看到他一张苍白的脸,蒋欣羽先是一愣,随后开口说道:“纳兰翔,我们分手吧!”
    纳兰翔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他以为蒋欣羽在跟他开玩笑:“为什么?”
    “我……”蒋欣羽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我签了华峰公司,合约里规定,五年不能谈恋爱……”
    纳兰翔的心震颤了一下:“你为什么不事先跟我商量一下?”

    “这是一次机会,我不想错过!”蒋欣羽低下了头。
    纳兰翔知道,学表演的女生多数都会为了成名而不惜一切代价,不幸的是,蒋欣羽恰恰属于这一类。他曾经也想象过,如果有一天,她狠心抛下他的话,他能不能够谅解她?但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又这么突然,不给他一丁点儿做心理准备的机会。
    中午,她没有跟他一起吃午饭,后来,也没有再见他。
    下午,纳兰翔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操场边看天边的云彩,每一片云彩都好像蒋欣羽的笑颜。可是,当他的目光落在远处的校道上时,他真的看到了蒋欣羽的笑脸,而此刻,她的身边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她挽着他的胳臂,笑靥如花。纳兰翔认识那个男人,他叫祁峰,是一个拍了很多垃圾电视剧的著名导演,也是华峰集团的董事长,标准的花花公子。每一个想红的女孩都想傍他,每一个傍他的女孩都红了。纳兰翔一直都觉得那样的人很低俗,而如今,蒋欣羽也站到了那种俗人的行列之中。她为了一个名气,抛弃了他们曾经海誓山盟、忠贞不渝的爱情。
    我能够原谅她吗?纳兰翔又在心底问自己。
    一个声音在说:“不,不能,她背叛了你!她必须得死!”
    在太阳落山之前,纳兰翔带着刻刀,又去了那间有墓碑的教室。
    这一次,他不再那么害怕了。他用刻刀把蒋欣羽的名字刻在了墓碑上,如果注定要死,他也要拖着她一起死!
    在墓碑上刻字的时候,他忽然有一种感觉,这墓碑好像下沉了?
    纳兰翔又走远了一些再看看这墓碑,他猛地发现,杨家强的名字离地面更近了,那字的底端已经沾到了地面上!而那地上的泥土,透着一股潮湿的腐朽气息,他仔细观察了那泥土,松软、新鲜,就像是农村坟场里赫然出现的一座新坟!
    纳兰翔猛地一哆嗦,有人来过!有人动了这墓碑!有人动了这里的土地!
    一阵风吹过,教室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门外站着一个国字脸的男生……
    掘坟
    杨家强站在门外,定定地看着纳兰翔,他的手中握着一把光亮的铁锹。
    “你……”纳兰翔心头一紧,“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他还是问了,他希望杨家强是人!但如果杨家强是人的话,那么,谁是鬼?
    杨家强握着铁锹走进教室,顺手将教室的门锁上了。整个世界忽然一下子变得黑暗了,空气中弥漫着腐败的气息,如同地狱一般。
    一盏白纸糊的灯笼不知何时出现在教室的夭花板上,默不作声地照着这一切。
    “废话,我当然是人了!不是人,名字能出现在那块墓碑上吗?”杨家强低声喝道。
    纳兰翔愣住了,只有一个人的名字没有出现在那块墓碑上,那个人就是——李康!难道说,他才是宿舍里的鬼?纳兰翔的额角不禁流下来一滴冷汗:他曾经劝说一个鬼跟他一起逃亡!

    纳兰翔愣神之际,杨家强的铁锹已经插到了土里。铁锹划过地面时发出“嗤啦”一声,将纳兰翔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之中。
    “你在做什么?”
    “我要把这坟挖开,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鬼东西在作怪!”
    纳兰翔没有阻止他,或者说,他在帮助他。这一刻,他们成了同一条船上的难兄难弟,而这条船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淹没在黑色的大海之中。
    杨家强的铁锹顺着墓碑往下挖去,似乎始终挖不到墓碑的底部。挖到一尺多深的时候,纳兰翔看到墓碑上刻着一个名字——崔明明!
    这名字果然是下沉到了地面以下了!
    而在与名字同等深度的地底下,铁锹触到了一个柔软的物体。
    两个男生心头一惊,忙丢下铁锹,用手一点一点地将泥土扒开。他们的手指似乎碰到了衣物,碰到了皮肤,碰到了头发。一张毫无血色的脸从土里露了出来,那张脸是——崔明明!
    一直飘在屋顶的白灯笼慢慢地飘落下来,照亮了崔明明的脸,也照亮了另外两个活人的脸,但是,三张脸同样是毫无血色!
    纳兰翔的嘴唇紧张地哆嗦着,一头的冷汗哗哗地往外冒。
    灯光的阴影里,一张同样惨白的脸幽幽地飘了出来。它“嘿嘿”地奸笑着,为什么我们说“它”而不说“他”,因为,那只是一张脸,一张脱离身体存在的不完整的脸!
    它忽然开口了,用一种死人的声音说道:“你们触犯了这所学校的禁忌!你们必须死!”
    谁是孩子的母亲
    “走,真的那么容易吗?”当言言拉着那鬼婴的手出现在教室门外的时候,纳兰翔知道,他走不掉了。
    他忽然灵机一动,对着那孩子说:“小孩,听好了。我帮你找到爸爸妈妈了。”
    男孩儿的眼睛亮了,他显得非常兴奋:“哪里,他们在哪里?”
    “听好了,你的爸爸叫祁峰,你的妈妈叫……”纳兰翔一指言言,“她就是你的妈妈!”
    小男孩转头看着言言,眼神里有着明显的愠怒。
    “胡说!”言言怒了。
    “妈妈,你真的是我妈妈吗?”小男孩看着言言,问道。
    言言看着他,没有说话。

    “你告诉我,你究竟是不是我妈妈!”小男孩吼叫着。
    言言依旧没有说话。
    “你们都在骗我!”小男孩真的生气了,他的身体忽然胀大十倍,变成了一个巨人,身体里忽然长出无数张脸,每一张脸都在哭泣。纳兰翔看到了崔明明的脸,还看到了杨家强的脸,还有那个叫做杨家明的男生的脸!他们都在哭。
    他们用各自的声音说着同一句话:“你们都在骗我,你们都得死!”
    教室里忽然刮起一阵阴风,吹得门窗噼啪作响。
    鬼婴生气了,他的手伸向纳兰翔,纳兰翔想躲,却被拦腰抓了起来。
    “我先吃了你!”鬼婴张大了嘴巴。
    言言和李康只是站在一边看着,纳兰翔绝望了,他知道,他斗不过这鬼。
    但是,就在他以为他就要死了的时候,一个人影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蒋欣羽就像是一个仙女一般凌空飘荡在他跟巨婴之间。
    “纳兰翔,我爱你!”蒋欣羽说完这句话,就消失在巨婴的嘴巴里。
    纳兰翔还没反应过来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就被巨婴扔了出去。
    巨婴像是被呛到了,不停地咳嗽,咳得满脸通红。他不停地呕吐,吐出来一个又一个的白色魂魄。他的身体慢慢地变小,年龄慢慢地变小,最终变成了一个襁褓里的婴孩儿。
    这时,一个美丽的女人拉着一个巨大的红色皮箱出现在教室的门外。纳兰翔认识他,著名美女漫画家——石晓婷。
    祁峰的儿子
    纳兰翔被李康给绑了个结实,像个粽子一样被丢在屋子的一角。
    “你想做什么?”纳兰翔惊恐地问道。
    李康一拳打在纳兰翔的肚子上,后者只得噤了声。
    “把他放在那间教室里,杀了。”言言说着这话,像是在说杀鸡一样的小事情,她摸摸小男孩的头,“再有三个鬼魂,这孩子就能长大了。”
    纳兰翔的眼睛不由地瞪大了,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孩子!那就是一个鬼!她在养鬼?
    “主动跟我走,还是要我扛着你走?”李康解开了绑在纳兰翔脚上的绳子。
    纳兰翔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好吧,我跟你走。”
    原来,他们所在的小屋就在那间鬼教室的隔壁。
    没走几步,他们便回到了那间教室。墓碑旁还斜躺着杨家强的铁锹。
    “李康,你能告诉我,今天早上你在哪里吗?”纳兰翔忽然问道。杨家强夜里出去了,李康早晨也出去了。他们都经历了什么?
    李康为纳兰翔解开绳子:“我去找杨家强了。你知道那照片里的男生是谁吗?”

    纳兰翔被李康的举动给搞迷惑了。
    “那张照片里的男生名叫杨家明,是杨家强的哥哥,两年前的艺考中,忽然失踪了。”李康低声说道,“杨家强这次来参加艺考,其实,是为了调查哥哥失踪的原因。但是他怎么都不会想到,他哥哥竟然会死于这块邪恶的墓碎。而死于这墓碑的鬼魂都会丧失理智。昨夜,带我们来这里的就是杨家强的哥哥,他想害我们。”
    纳兰翔的绳子已经全部被解开了:“那你现在究竟是想害我,还是想帮我?”
    李康笑笑:“当然是想帮你了。但是,我又不想我姐姐伤心,所以,刚刚只能听她的话将你绑起来。”
    “那孩子是怎么回事?”
    “他是祁峰的儿子。”
    “祁峰!”纳兰翔恨这个男人。
    “七年前,一个Y大学的女大学生爱上了祁峰,并跟他有了孩子,可是,祁峰却抛弃了她!孩子生下来以后,被活活地掐死,埋在了校园的角落里。两年后,学校施工,在这里建造了教学楼,人们没有发现孩子的遗骨。但是,教学楼建成以后,却从地面上长出来一块墓碑,真的是从地底下长出来的。无论人们怎么样挖,都挖不到墓碑的底端。后来,就有学生莫名其妙地死去,再后来,就不再有人敢到这个教学楼里来了,这里成了Y大学的禁区。”李康讲述着,“当然,这些都是听我姐姐说的。”

    “那孩子,会不会是你姐姐的孩子?”纳兰翔问道。
    “不可能!”李康听到这话,显然有些愠怒。纳兰翔只得乖乖闭了口。
    “不过,那确实是一个恐怖的孩子,一个鬼婴。他靠吃鬼魂维系着灵魂的成长,你也看到了,他现在已经长那么大了。他跟我说过,他要一直吃鬼魂,直到找到他爸妈,然后,要他爸妈去陪他。我不明白,我姐姐为什么一直养着他。”李康说着,“我已经帮你解开绳子了,你快走吧。我会跟姐姐说我已经杀了你了。”
    “我不走,我的名字已经出现在那墓碑上了,走到哪里都会死去的。”纳兰翔反而有些释然了。
    李康冷笑了一声:“你真的相信鬼会杀人吗?其实,真正杀人的,还是人!”
    纳兰翔看了一眼那墓碑,杨家强的名字已经消失了,他现在应该就躺在他们脚下吧?或许正绷着一张死人脸听着他们的对话。
    但是,有一件事情最令纳兰翔疑惑,他刻在墓碑上的蒋欣羽的名字也消失了!
    生长的墓碑
    纳兰翔不记得自己昏了过去,但是,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已经不在那闻教室里了。
    这是一间阴暗的小房子,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方桌,桌子上点着一支白色的蜡烛,幽幽跳动的火光照得屋子里明明暗暗地看不清晰。
    床的上方有一扇狭小的窗户,纳兰翔站在床上,踮起脚尖,才稍微能看得到外面。太阳已经落山了,月光不甚明亮,窗户外面是一片竹林,有风吹过,竹子就会随风左右摇摆两下,像是插在坟头的招魂幡。
    “你醒了。”
    有人从门外走了进来,具体说来,是两个人,一个男生和一个女人。这两个人,纳兰康都认识。
    “李康?言言老师?”纳兰翔不解,“我怎么会在这里?”
    李康是人吗?言言老师是人吗?想到这里,纳兰翔不禁朝墙边靠了靠,尽量离他们远一些。

    “我找不到你,只有壮着胆子去了那间恐怖的教室。当我赶到的时候,看到你躺在地上,旁边放着一把铁锹,是你挖开了那座坟!纳兰翔,你知不知道,那座坟是不能挖的!”李康说。
    “杨家强呢?”
    “我没有见到他,教室里只有你!”李康说,“而且,你说宿舍里只有一个鬼的话,你、我都不是,崔明明已经死了,那只有杨家强是那个鬼!”
    他又说谎了。纳兰翔心想,他已经不能再相信他了,他要尽快逃出去。
    “那你的名字为什么没有出现在那块墓碑上?”纳兰翔问,这次他问得很直接。
    “因为,他没有看那块墓碑。”说话的是言言。
    言言坐在了床边,似乎要讲述一个漫长的故事。她的头发很长,一直垂到了腰际,唇角有一颗黑痣,一说话,那黑痣就像是在跳舞。她说:“那是一块生长的墓碑,不往上长,而是往地底下长!每一个见到那墓碑的人的名字都会出现在墓碑之上,而名字出现在墓碑上的人都会死!那名字的主人一旦死了,刻着主人名字的那一段墓碑就会长入地下,与主人的尸体在一起!”
    言言的几句话,为纳兰翔拨开了云雾的一角。但他还是不明白:“那墓碑是怎么来的?为什么在学校里会出现那么恐怖的东西?”
    “这个……”言言低下了头,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李康拍了拍言言的肩膀:“姐姐,别再伤心了。”
    言言是李康的姐姐?纳兰翔一直都不知道这件事。
    “这是Y大的秘密,你还是不要再问了。”李康对纳兰翔说,“我当年读Y大学一年级的时候,因为违反校规被开除,后来我就改名换姓以做枪手为生了。所以,我了解Y大学,了解这间教室的恐怖,当我们被带到那个墓碑前的时候,我刻意没有正视那块墓碑,所以,我的名字也就没有出现在上面。我的真实名字叫言斌,言言是我的姐姐,曾经是Y大的高材生,毕业后直接留校做了老师。”
    纳兰翔又多解开了一些心里的疑问。
    “不过……”李康(我们姑且继续叫他李康)忽然说道,“杨家强这个人有问题!”
    “什么问题?”
    “那一夜,带我们去恐怖教室的那个男生,似乎不是人。”李康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张5寸的彩色照片,“而我在杨家强的行李中发现了这个!”

    纳兰康接过照片,顿时惊呆了。照片里是一个国字脸的男生,纳兰翔认识那张脸,那张脸曾经出现在他的身边,只有脸!
    “我敢肯定,杨家强认识这个鬼!”
    李康话音未落,一个七八岁左右的男孩忽然冲进了房间,扑到言言怀里撒娇:“妈妈!妈妈!”
    言言抱着他,眼眶湿漉漉的。
    他忽然抬头看了纳兰翔一眼:“纳兰翔哥哥,你帮我找到我妈妈了吗?”
    纳兰翔一愣,他认识那双眼睛,那双大人的眼睛。
    他叫言言妈妈?为什么还要再找妈妈?
    言言侧过脸来,看着纳兰翔,问道:“崔明明没有帮他找到妈妈,杨家强也没有找到,纳兰翔,现在轮到你找了!”
    纳兰翔觉得言言笑得极为阴森,连她唇角的黑痣似乎都在笑!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这男孩也看到过墓碑,但是,墓碑上并没有出现他的名字!是因为他没有名字,还是,因为他已经躺在了坟墓里?
    言言忽然又笑了:“找不到他父母的人都得死!”
    杀
    就在纳兰翔陷入困境的时候,蒋欣羽却在跟祁峰约会。
    学校是全封闭的,他们只能像一般的大学情侣那样,并肩坐在操场边的看台上。
    在祁峰这样的老色棍身边,蒋欣羽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而夜色的最深处,还有一双光亮的眼睛在看着他们。那双眼睛硕大、明亮,却毫无表情,就像是午夜游荡的幽灵一般。
    “跟了我,一定会让你红的!”在祁峰满是烟酒气味的臭嘴巴附上蒋欣羽的嘴唇之前,蒋欣羽忽然问了他一句话:“还记得,你有个儿子吗?”
    祁峰微微一怔,不明所以。
    恰在此时,一把尖利的匕酋从他的脖颈里插了进去。鲜血喷到了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
    那个满脸是血的女人就站在他们身后,她的手上,握着那把带血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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