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
睡到半夜的时候，何扬打了一个激灵，醒了。
蒙在被子里的他，听到寝室里传来一阵开门的声音。
吱呀呀——大门半死不活地缓缓打开，发出沙哑而深沉的声音。接着，则是“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响起。
何扬听着这声音，虽然闭着眼，却可以从脑海里形成这样一幅画面：
全身被水打湿的某个人，拖着湿透的鞋子拖拉地走来。他每走一步，身上的水便飞溅在地上，于是才有这种沉闷的声音响起。
脚步声来到何扬的床边。
被窝里，何扬浑身发抖。
这样的事情已经连续上演了三天。
就在三天前的晚上，同样是半夜三更的时候，何扬被奇怪的脚步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可他探头张望，却什么也没看见。然而到了第二天，他却发现自己下铺的床位上出现一个人形的水渍。
何扬惊恐万分，不仅因为这半夜脚步声和床上的人形水渍，还因为同室的刘明哲及朱小飞对此异状竟然视而不见。
当他拉着两名室友指着床上的水渍大叫的时候，却被两人投以看精神病人似的眼光，然后在嘲笑声中离开的两人，便把何扬独自晾在诡异的宿舍里。
于是半夜的脚步声，第二天早上的水渍便这么困扰着何扬。他不知道，那晚上回来睡在下铺的，究竟会是什么？
不过，这个答案将在今晚揭开。
此刻，何扬哆嗦的手，正从枕头下摸出一物。那是镜子。
被诡异的状况困扰了几天的他，终于忍不住在百度的灵异吧里发了救助贴。最后，有一位热心网友为他支招，方法就是用镜子去观察何扬下铺的事物。
普通人是无法看见不干净的东西，但镜子却可以同时反映两个世界的事物。所以在很多民间习俗当中，婚娶丧殡时都会用布盖住家中的镜子，为的便是防止和亡灵冲撞到。
但那位网友也警告过何扬，万一何扬真的在镜子中看到什么。一旦被发现，那东西可能会缠着何扬不放。
何扬为此也犹豫过，但最终他选择去发掘答案。
被子掀开一条缝，何扬拿着镜子探出了头。双层床轻轻震动，下方似是有人睡下。何扬小心翼翼地把镜子往床下照，下一刻，何扬得捂紧自己的嘴巴，才让来到嘴边的尖叫又吞回肚子里去。
他睁大着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镜子。
镜子中，何扬看到一条腿斜跨在床边。滴滴答答的声音源于那不断从腿上往下淌的水，何扬看得分明，地上已经被打湿了一小片。
他猛地往床下看去。借着窗外橘黄的路灯，何扬看得分明，下床什么也没有，除了床铺上渐渐出现的水渍。
他又往镜子里看。顿时，一张被水浸得发白发胀的脸，在何扬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出现在镜子中。
那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如同注满墨水的黑色瞳孔就这么直直地和何扬对视着。
然后，发胀的脸裂出一抹诡异的笑。它说：“我回来了，小扬。”
何扬脑海“轰”的一声响，只觉宿舍天旋地转起来。心里有声音狂喊：海生，竟然是海生！
我的兄弟不是人
海生姓张，是何扬的同学，也是下铺曾经的主人。
但在一个星期前，张海生去玩独木舟的时候溺水身亡！
对何扬来说，张海生是个相当重要的人。张海生视他如兄弟，何扬被人欺负都是他给出的头。可在上个星期，何扬永远失去了他。
那天是星期日，下午的时候张海生和往常一样到沙滩玩独木舟。本来张海生是想叫何扬同往，只是何扬不喜运动，更别说玩独木舟了，于是婉拒了张海生的邀请。
当时张海生离开时还对何扬说：“晚上给我留个门，我可能要晚点才能够回来。”
他这一走，却再也回不来了。
但让何扬没想到的是，张海生虽然死了，可他的魂却回来了。然而面对已经不能再称之为人的兄弟，何扬却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平静面对，而是不争气地晕倒了。
在两眼一闭的瞬间，他似乎听到了低声的叹息，然后就这么不省人事。
他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阳光明媚，除了下铺床上那人形水渍依旧，让干爽的宿舍平添那么几分鬼气。这天，何扬在心神恍惚中渡过。
到了晚上熄灯时，同室的刘哲明和朱小飞还没有回来。这两人可不是什么好学生，相反却是惹是生非的专家。这会儿深夜未归，何扬只当他们像往常般到酒吧舞厅等地鬼混，也不留门，紧锁上大门便蒙头大睡。
他现在只希望张海生不要再“回来”了。
半夜的时候，何扬还是醒了。可这次却不是因为大门自动打开，而是因为有人在外头把门擂得“轰隆”直响。
何扬只得下床开门，门一开，刘哲明和朱小飞两人满身酒气地进来了。
刚进门，刘哲明二话不说一脚就把何扬踹倒在地上，跟着便骂了起来：“臭小子皮痒了是吧，竟然敢给老子锁门，你是存心想让舍监知道我们喝酒去了，是不是？”
一边骂着，刘哲明一边又给了何扬几脚。何扬缩在床边没敢反抗，他知道如果自己反抗的话，这两人会把他痛揍一顿。
“没用的东西，像娘们儿似的。”朱小飞一掌拍在何扬的后脑袋说，“我看现在张海生死了，还有谁罩着你。快，给我们打水来洗脸。”
何扬没动。
“想什么呢？手脚给老子利索点！”
刘哲明看何扬半天没动静，又是一脚踢在后者身上。
何扬咬了咬牙，站了起来。他不能退学，家境并不富裕的他，学费全是父母从亲戚那里借来的。想到含辛茹苦把自己送入大学的父母，何扬就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把大学念完。
突然，宿舍的电灯闪了两闪。跟着刘哲明和朱小飞两人同时惨叫，落在何扬的眼中，他只见到两人先是无缘无故地自己往双层床的铁架上磕，然后又齐齐摔倒。
倒在地上的两人用手捧着自己的脸，有细细的血线从他们的指缝里渗出。扶着脑袋坐起的两人，惊慌地看着四周。然后在何扬离他们至少有半米远、没有第三者在场的前提下，两声清脆的耳光响起的同时，刘哲明两人脸颊猛摆，像是被隐形的人各扇了一记。
至此，两人齐喊：“有鬼。”
接下来，不等何扬反应，两人已经撒腿跑出了宿舍。
这是怎么回事？何扬问着自己。
“滴滴答答！”
又出现了，那种水滴到地上的声音，清晰地在此刻安静的宿舍传进何扬耳朵里。
声音就在身后！何扬下意识地转过身体，然后便看到下铺的阴影里出现一个人形的轮廓，有裤管湿透的脚就这么随便地伸了出来，在床边荡啊荡的。
宿舍的灯光有些昏暗起来，何扬呆了半晌，才试着叫道：“海生？”
床边摇晃着的腿不动了，然后像满嘴含着水说话的模糊声音响起：“你没事吧，兄弟？”
突然何扬觉得想哭。毫无疑问，刚才是张海生教训了刘哲明两人。让何扬窝心的是，即使已经不能称之为人，可张海生还当他是兄弟！
老地方
叶秋雨是个漂亮的女生，更重要的，她还是张海生的女朋友。
所以没有半分女生缘的何扬得以坐在她的跟前，因为他是张海生最好的兄弟。
“秋雨，我见到海生了。”
昨晚在教训完刘哲明两人，又对何扬说了一句话后，在何扬要靠近床边的时候，张海生又消失了。第二天，何扬迫不及待地把这个消息告诉叶秋雨。本来他以为秋雨会高兴，最不济也会感到惊奇，可换来的却是叶秋雨的责怪。
“你别胡说了，小扬。别拿死人开玩笑，这对海生不尊重。”叶秋雨似乎不相信何扬的话，这也是人之常情。
何扬不死心，又向她描述了刘哲明两人被教训的经过。出乎意料的是，叶秋雨发怒了。在何扬的印象中，他似乎没见过这个女生动怒的模样。可现在，一掌拍在桌子上，人突然站起的叶秋雨，脸上的表情却实实在在地告诉何扬：她生气了。
“别再说了，小扬。别再提起海生，我……是我害了他。”丢下这句莫明其妙的话，叶秋雨掉头就走。
她怎么了？
何扬挠着头，想不出答案。深深朝叶秋雨的背影看了一眼，他也选择了离开，只是走向和前者相反的方向。
这天晚上，何扬在课室里自习。时间已经是十点，陆续有同学离开，何扬打着哈欠收拾着东西也准备走人。
突然旁边的窗户被人敲响，何扬转头看去，差点没从座位上蹦起来。
张海生那张苍白发涨的脸几乎全部贴在窗玻璃上，他直直地看着何扬。明明窗户关着，可张海生那模糊不清的声音仍然在何扬耳边响起：“刘哲明带着十几号人要找你麻烦，他们人多我没办法，你快离开。去老地方躲一躲。”
这边张海生刚说完，那边何扬就听到走廊外有动静，还有刘哲明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今晚非修理死那小子不可……”
何扬连书本都来不及收拾，就匆忙跑出教室，刚好看到走廊那头刘哲明领着十几人朝这边走来。他似乎看到了何扬，当下便喊：“你别走。”
何杨是胆小，可他不傻。
刘哲明不说还好，一听这话，他哪有不跑的道理。于是何扬立刻从相反的方向开溜，他听到刘哲明骂了句，然后十几号人朝他追来。
还好大晚上的视野有限，何扬借着夜色躲开刘哲明等人的耳目，逃到学校宿舍后的大仓库里。这个仓库已经暂停使用，平日里连老鼠都不见一只，就更别说是人了。以前，张海生和他总在这里瞎聊玩儿，可以说是两人的秘密基地，也是方才张海生嘴中的“老地方”。
仓库的大门紧锁，但在后面却有一条消防铁梯可通到三楼，那里有一扇窗户早被两人做了手脚，可随时打开从而进入仓库。
但何扬还是第一次在晚上来到仓库里，平日白天看着挺宽敞的地方，在深夜的现在却显得阴森森。何扬猫着腰从窗户进入仓库，又借着手机的荧光来到另一边。从窗口看出去，何扬隐约看到数道人影在宿舍大楼后徘徊，看来刘哲明几人还没有放弃。
庆幸自己躲到仓库这边来，要不无论在学校还是在宿舍里，何扬都有可能被刘哲明他们逮住。
就这么在黑暗的仓库二楼坐了十几分钟，何扬想伸头去窗口观望的时候，张海生的声音冷不防在他旁边响起：“不用看了，他们走了。”
何扬吓了一跳，往旁边看去，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坐在附近，借着手机屏幕的荧光，何扬看到张海生那张布满水珠的脸。
“回去吧，刘哲明他们惊动了校警，至少今晚他们不敢再闹事，所以放心回去睡觉吧。”如是说着，张海生像之前几次一样身影又变得模糊起来。
何扬记得以前听老人说过，人死后还逗留在世上，是因为有心愿未了。所以何扬很庆幸张海生还在自己身边帮忙，可他也很好奇，张海生是因为什么而没有离开？但每次他想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张海生却总先他一步消失，就如此刻。
当仓库里只剩下何扬一人，他叹了口气往出口走去。
搬了条凳子爬上了窗户，窗外有夜风吹拂。何扬小心翼翼地翻了出去，脚尖落在外墙的石梭上。他必须在这仅有半个脚掌宽的石梭走上半米左右的距离，才能够跳到旁边的消防铁梯上离开。记得第一次走过石梭爬进仓库窗户后，何扬脚都软了，但那种冒险后的成就感却让他非常满足。几次下来后，即使何扬的胆子小，却也能够来去自如了。
现在，他轻轻落到石梭上，背贴着墙壁小心地朝消防梯的方向移动。
可在这个要命的时候，何扬突感背后被人推了一下。重心一个不稳，何扬身体前倾，在失声大叫中，他掉出了石梭。
在往下掉的瞬间，他看到仓库的窗户后，有张海生毫无表情的脸孔出现。他冷漠地看着何扬，仿佛对方的生死根本不关他的事一般。
为什么？
何扬还来不及吼出心中的疑问，身体狂震，却已经掉到了仓库下方！
半夜烧纸
直到坐在宿舍的床铺上，何扬还怀疑自己是否在做梦。
在仓库外墙掉下去的瞬间，他以为自己死定了。尽管高度有限，但张海生在窗口的用力一推，却让何扬头上脚下地往下掉。要不是仓库后有不知从哪里拉来的废弃床垫堆积着，何扬现在恐怕已经摔死，而不是只扭伤了脚。
但他不明白的是，张海生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张海生回来是想杀他，那之前为什么又要帮他教训刘哲明？更重要的是，何扬想不出张海生要杀自己的原因。
正在床上呆坐着，走廊外传来响亮的脚步声，然后刘哲明和朱小飞走了进来。何扬看到这两人，下意识地将身体往床铺里缩。意外的是，刘哲明两人似乎没有因为刚才逮不住何扬而发怒。
“看不出来，你小子跑得挺快嘛。”朱小飞说道，意有所指。
刘哲明喝了口水，骂道：“姓何的，刚才叫你你跑什么跑？害我们哥十几人满学校的找你，校警还以为我们要闹事，解释了半天才肯放我们回来。”
何扬一听奇了，抬头问道：“你们找我干什么，你们……你们不是要修理我吗？”
刘哲明一愣，然后对朱小飞说：“我说过要修理他了吗？”
朱小飞笑着对何扬说：“看来你误会了。昨晚我们不是撞邪了嘛，就想着找十几个男生来宿舍里转转，好壮壮阳气来驱邪。本来我们还想叫上你，毕竟你也住在这儿，可没想到你一见了我们就跑，这不，校警还以为我们要干什么昵。”
看着朱小飞脸上的苦笑，何扬心道，难道真的是自己误会了？
若真是如此，那张海生之前就是在吓唬自己，为的就是让自己往死局里钻。可张海生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一连困扰了何扬几天，幸运的是，自从那天晚上张海生加害不成后，他再也没有出现了。而让何扬困扰的还有另一个问题，就是刘哲明两人对他的态度来个了180度的大转变。
非但再没有恶言相向，反而更带有一丝讨好的味道。何扬心里清楚，并非这两人变友好了，只是他们害怕又像上次那般被张海生教训。可刘哲明两人并不知道，张海生那次完全是在演戏，好取得何扬的信任，然后在适当的时机把何扬领上死亡的归途。
或许张海生在世时，确实当何扬是兄弟。可他现在已经死了，谁能够知道一个鬼在想些什么?
何扬通过站内短信联系过当时在贴吧里向他支招的网友，并把最近的事情以匿名的方式道出。那位网友告诫何扬，张海生有可能是在找替身，他让何扬要时刻小心。
看到这时何扬不由苦笑，若张海生想害他，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因为在学校里，没人比张海生更了解他。更何况，张海生现在已经不是人，他要如何地个小心防范呢？
是夜，何扬正熟睡中，突感脸上一凉，像是被水溅到。
他便这么突然醒来，却发现脸上没水，只是打开的窗户外有风吹入扑打在他脸上罢了。
可何扬转了个身，却无法再睡着，因为他看见刘哲明和朱小飞不知道提了什么东西悄悄走出门口。
有东西轻轻飘落在地上，何扬看得分明，那是一张冥币。
他立时愣了，刘哲明两人拎着冥币去哪儿？
想也没想，何扬也跟着下了床。他来到门边探头张望，借着月光，何扬看到两人拐进了走廊尽头的水房里。
水房里亮着一盏小黄灯，刘哲明两人鬼鬼祟祟来到水房后，便把一沓纸钱放在地上烧了起来。灰白色的烟渐渐从纸钱堆里飘出，同时，那小黄灯开始一闪一闪起来。
跟在他们身后的何扬把这一切看在眼中，只觉诡异莫名。这大半夜的，这两人不睡觉竟然跑到水房里来烧纸钱，也不知道要千什么？
跟着，躲在水房外的何扬听到刘哲明压低了声音说：“海生大哥，您出来吧。”
“滴滴答答……”
刘哲明话音方落，何扬熟悉的滴水声就在水房中响起。跟着响起的还有张海生的声音：“你们来啦……”
这下何扬彻底傻了眼。什么时候，张海生和刘哲明两人走到了一起？
计划
“啪嗒啪嗒……”
那是浸满水的鞋子拖行在地面的声音，张海生正从水房的某处行出。何扬不敢伸头往水房里张望，还好，在他的头上有一扇窗户打开着。
借着窗玻璃，何扬先是看到了刘哲明，他和朱小飞半蹲在地上。两人面前有纸钱正燃烧着，火光映照在他们的脸上，阴影摇曳。
就在他们的身后，一双裤管不断淌水的腿出现了。何扬心里一紧，他知道张海生来了。
跟着，张海生也蹲了下去，伸出湿漉漉的双臂，搭在刘哲明两人的肩上。
刘哲明和朱小飞东张西望，看情形他们看不到张海生。
何扬却觉得什么也看不到的他们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因为从窗玻璃中看去，张海生变得更加狰狞了。
这时，刘哲明说话了。
“海生老大，你来了是吧？嘿，你不是答应过我们，只要我们哥俩帮你吓唬那笨蛋何扬，你就会给我们好处？”
“好处已经给你们了，这个月的月考成绩下来，有你们高兴的。”张海生不太清晰的声音响起：“只要你们继续帮我的忙，我会给你们更大的好处。”
“那太好了，要不，我们帮你继续吓唬何扬？”朱小飞的声音跟着响起。
“不用了。哼，说起来也算何扬这小子命大，从三楼掉下去也没把他摔死。这些天让你们对他好点，为的就是让他放松警惕。不过他防得挺紧的，我一直没机会下手。我没时间了，看来得换个法子才行。”
刘哲明这时千咳了两声，迟疑问道：“这个……你以前不是和这小子挺好的嘛，怎么……”
他问出了何扬心中的疑惑，何扬不由竖起耳朵，想听张海生怎么回答。
空气突然一冷，然后张海生怒道：“你们也知道我对他好，我不仅当他是朋友，还视之如兄弟。可他呢，这姓何的私底下对秋雨有意思，他以为我不知道？”
何扬浑身一震。
不错，他喜欢叶秋雨。从张海生第一次把女友介绍给他认识的时候，他就喜欢上自己兄弟的女朋友。可一直以来，他都把这份感情默默藏在心中，却不知道张海生是如何知晓的。
“这回好了，老子死了，他小子还不趁机向秋雨下手。不行，一想到这个，我就死不瞑目。秋雨是我的，怎么能够平白便宜了那小子。”
水房里，张海生大吼大叫。水房外，何扬难过地低下头。他终于知道张海生要杀他的目的，可张海生不知道的是，即使没有了他，何扬也不会向叶秋雨表白，因为张海生是他最好的兄弟。即使他已经死了！
“海生老大，那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朱小飞问。
张海生似乎平息了怒气，声音又变得低沉起来：“我没时间了，本来想找何扬当替身，而我则能够永远留在秋雨身边。但现在似乎很难办到，所以计划要改变……明天晚上，你们把秋雨带到……我要带她走！”
故意压低的声音，让何扬听不清张海生要把叶秋雨带去哪儿。他只觉脑海中一片空白，有声音在心中大叫：不行，不能让海生害了秋雨！
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宿舍的，何扬用被子蒙着脑袋，就这么在被窝里睁着双眼直到天亮。
虽然你没曾说起，但我却是知道你喜欢秋雨的。你可能不知道，秋雨其实也喜欢你。现在不怕实话告诉你，那天我带秋雨去玩独木舟，就在沙滩上，秋雨说不知什么时候喜欢上你，但又觉得对不住我。
无法承受两份煎熬的她，决定和我分手，同时她也不想和你交往，而要转学离开这里。
我听了后很痛苦，一个是自己的爱人，一个是自己的兄弟，你叫我如何取舍。
所以我在划舟的时候神智恍惚，并没有留意到沙滩广播正发出暴雨将至的警告，也没听到秋雨焦急的呼唤。就这样我越划越远，最后离开了安全区域……
看到这里，何扬才知道，为何叶秋雨一直说是她害了张海生，原来事情竟然是这样子。
他接着往下看：
本来有你照料着秋雨，我应该很放心。可你这个人胆小怕事，连自己也保护不了，又怎么能够保护秋雨。
可是小扬，我知道你不是一个懦弱的人，只是你没有发现自己的勇气罢了。只要给你时间，迟旱有一天你会发现自己的勇敢。但你有时间，我却没有，于是只能通过比较极端的方法，我才能帮助你重新认识自己。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在你为了保护秋雨而朝我冲过来的时候，小扬，你真的很男人。所以，我也放心把秋雨交给你了。
最后，替我向秋雨道歉，我吓到她了。
信尾的落款正是张海生，而邮件发送的日期却是三天前。何扬看着这封信，鼻子发酸。
如此想来，当时堆在仓库后的床垫估计是张海生弄来的，因为何扬记得以前那里压根没有这号东西：而那天晚上适逢其会听到张海生的计划，恐怕也是他有意为之。当时脸上的凉意，应该是张海生用手在拍醒他。
而他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让何扬发现自己的坚强和勇敢。
何扬离开网吧，外头阳光明媚。在学校门口，他遇到了叶秋雨。走上前，他邀请道：“秋雨，晚上一起去看个电影？”
“好呀。”
他已经得到新生！
深夜，何扬睡得很沉，他再不会半夜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