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椁关系

    动画暗示
    深夜,胡冬带着新买的3D眼镜,盯着电脑看动画片,这种画面冲出屏幕的感觉太爽了,就像身临其境一般,动画中的反派角色拿着刀刺向主角,由于镜头是对着刀刃的,看上去就好像穿出屏幕,直奔胡东脖子而来。
    胡东虽然知道是3D效果造成的假象,但也本能地躲闪,刀锋擦过脖子,他大叫一声,将3D眼镜摘了下来,动画中的人物还在打斗,可他却完全没有心思再看下去。
    他的脖子流血了,伤口不大,却明显是刀划的。
    怎么会这样?
    在他惊魂未定,屏幕中又出现了新的画面,致使他心跳加快,迅速拔掉电源冲出家门,并拨通了一个电话。
    钱思尧接到胡冬电话时是半夜十一点,对方的语气很慌张,似乎经历了什么惊心动魄的事,他没敢迟疑,偷偷溜出家门,前往约定地点。在公园的长椅上,他看到胡冬在抽烟,除了脸色不太好看之外,没任何不妥。钱思尧坐在旁边,也掏出根烟点燃,吸了一口说:“你大半夜不会只是叫我出来陪你抽烟看星星吧?”
    胡冬将烟蒂扔在地上,用脚踩灭,似乎在抑制内心的恐惧,表情平静语气却在颤抖:“抱歉,明天就要回学校了,今晚还把你叫出来。本来我想说出原因,又怕你不信,索性说点别的吧!”

    “我靠,你没病吧?”钱思尧没好气地说,“我可是瞒着家里跑出来的,你要没事我就回去睡觉了。”
    “别走。”胡冬紧张起来,忙说,“我告诉你原因,刚才我在家看刚更新的日本动画片,没想到画面一转,动画变成了咱们学校里的微机室,还记得刘老师那个柜子吧,从来没见他打开那个,竟变成了手绘动画,而且柜门虚掩,只露出一点粉红色衣角。”
    钱思尧眉头一皱,刘老师的柜子没什么稀奇,主要是粉红色衣服,他记得许娜失踪前就穿着浅粉色毛衣,随即问道:“难道你想说,你通过动画看到了许娜出事了?”
    胡冬摇了摇头,说:“那倒没有,画面到此为止了,后来又变回了原来的动画,可是我越想越害怕,那个柜子只有刘老师有钥匙,而前不久许娜离奇失踪,会不会和这些有联系?最关键的,明天微机课,刘老师让我晚上留下来帮她修电脑。”

    钱思尧勉强笑了一下,安慰说:“你动画看多了吧,许娜可能早就回家了,说不定家里有事才没来上课,而你明天只是留下来修电脑,修好就可以走了,刘老师是个标准美女,就算害怕,也应该是她害怕你这个色狼才对,你至于恐慌成这样吗?”
    “你不知道,我的右眼总跳,说不定明天真会发生什么事。”胡冬的紧张感丝毫没减退,“我记得有这种先例,某同学夜里看动漫,结果看到了诡异画面,他不信,不久就应验了。”
    钱思尧的笑容瞬间僵硬,那段不愿回想的记忆猛烈地冲击着大脑,他深吸口气,又全力呼出,努力让自己平静,摇了摇头,拍着胡冬的肩膀说:“别多想,那次只是个巧合。很晚了,快回去睡觉吧,明天是新学期开始,还得早起昵。”然后他站起身来,叹了口气,向家的方向走去,身影逐渐隐没在黑暗中,不见踪影。
    胡冬怔愣许久,一阵风吹过,深秋的夜晚刺骨般阴冷,他搓了搓手,便抱着肩膀离开了。今晚莫名其妙的恐惧,动画中诡异的画面,以及不愿提及的往事,许娜的去向,这些仿佛承接往事,并促使新的事件发生,胡冬感觉到了,可是钱思尧不信。
    事实上,钱思尧从公园离开后,并没有回家,而是坐在了某个路灯下,反复琢磨胡冬刚才说过的话。这里隐含着一段匪夷所思,却真实发生了的恐怖故事。
    迷魂索命
    钱思尧和胡冬都认为许娜不是失踪,而是死了,源于当时那种情况下,没人能活着离开。钱思尧自忖,如果把许娜换成自己,肯定会死得特别凄惨,更何况许娜是个女孩子。
    时间向前追溯,六个星期之前。
    马宇从学校寝室的上铺滚了下来,直接忽略摔得疼不疼,很慌张地喊:“我死了,我死了。”
    钱思尧在下铺,以为马宇做梦了,笑着揶揄说:“知道你死了,死了还在屋里乱蹦,你要诈尸?”
    “不是,我没开玩笑。”马宇喘了口气,脸色很难看,“我刚才看动画片,结果看到了一条藤蔓从电脑里钻出来,好像奔着我的脖子来的,我下意识地躲了一下,不料画面突变,我看到一个穿着我衣服的动画人物在草丛里翻滚,藤蔓缠住脖子,脸上青筋暴起,不一会儿就不动了,连发型都和我一样,这不就是说我要死了吗?”
    “那你信吗?”钱思尧问。
    马宇犹豫一阵儿,然后爬上床铺,看了一眼电脑,居然笑了起来:“鬼才信,肯定是我最近看动画片看得太久了,眼疲劳出现了错觉。这画面还是原来那个,根本没变。”言罢,他开始痛苦呻吟起来,因为他刚才从床上掉下来,把膝盖摔破了,疼痛感才传到大脑。这种滑稽的事,惹得室友哄堂大笑。

    然而,欢笑是短暂的,这些人第二天下午说什么都笑不出来了,大家的表情几乎一致,恐惧、疑惑、难以置信。马宇死了,这种事不在预料之中,但真正发生后,室友却都好像提前知道一样,流露出的悲伤并不多,因为马宇的死相和他昨晚说的相同,是被藤蔓植物勒住脖子窒息身亡。如果说有什么奇怪的,那就是学校内不应该有这种藤蔓,就算有,也是一拉就断的那种,根本不可能勒死人。
    马宇有仇家吗?没有。他虽然口没遮拦,但属于胆子很小的那种人,只敢动口,不敢动手,别人一瞪眼,他就装孙子了。况且,杀人需要多大的勇气,大学生虽然颓靡,但多少知道法律,没有特大仇恨的情况下谁都不会杀人。可是事实摆在眼前,马宇被藤蔓勒死,倒在学校院墙角落里,墙上没有蔓藤,而他脖子上有,身下有草坪,却也因长期缺水而泛黄。即便如此,大致场景和他描述的动画相符。死亡时间大约是凌晨三点,这就又引出一个疑问,马宇是什么时候出寝室的?反正睡在他下铺的钱思尧完全没有察觉到。

    对于马宇的死,警方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但钱思尧将事情经过和同班的许娜说了以后,对方的反应有些异样,问了下勒死马宇的藤蔓有多粗,强度如何,以及缠绕在马宇脖子上的形状是什么样。钱思尧把看到的一切都全盘托出,还说了马宇从上铺掉下来的事。
    许娜听后瞪大了眼睛,惊呼说:“这是‘迷魂索命’。他因为从动漫中看到了死亡经过,所以就真的发生了。其实是他配合了锁命,才导致死亡,偷偷溜出寝室完全是主观意识控制,在古巫术中称为‘迷魂索命’。按照现在的说法,叫心理暗示,比如你相信星座,星座说一月份会,有桃花运,你可能就接受了暗示,在一月份拼命接近女孩子,看似是桃花泛滥,实际还是个人意愿使然,但多半人会认为是星座灵验。”
    “对于你的说法,我可不可以理解成马宇是自杀?”钱思尧有点晕了。
    “从表面上说,应该是这样。”许娜接续说,“但依我看,这是他杀,而且还是谋杀。马宇是被动漫催眠了,才按照动画中的方式进行演绎的,那么设计‘迷魂索命’这个局的人,就是凶手。”
    钱思尧用力晃动下脑袋,主要是为了清醒些,随后陷入沉思。许娜说得很离奇,甚至是无稽之谈,可是又好像很有道理,如果马宇真是自杀,那问题就严重了,这种能用动画使人迷失本性的幕后凶手是极其危险的,此人与马宇有怎样的仇恨?还有就是,许娜为什么会知道这种稀奇古怪的事?
    棕榈林遇险
    纯粹扯淡!
    钱思尧觉得自己很白痴,居然会相信许娜的鬼话,还特意跑去告诉警察,结果让警察给上了一顿科学教育课,还很正式地告诉他,马宇就算是他杀,也不是什么迷魂索命,现场有第二人逗留的痕迹,已经通知技术科进行化验,而那种蔓藤在本地只有一处地方有生长,已经派人去调查了。
    许娜听完钱思尧的抱怨后,怔了一下,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随后说:“如果已经确定了是他杀,那可以试着想象一下,什么人能在后半夜这个时间段把马宇约出去,又了解马宇喜欢看动画片。”
    “我擦,你又来?”钱思尧白了她一眼,“你是不是最近看什么悬疑电影看多了?”
    “信不信由你,动漫迷魂是真实存在的,也许马宇死亡背后隐藏的事比我预想的要多,但只要去蔓藤生长地那里看看,就一定会有新的发现,你作为马宇的朋友,不会任由他莫名其妙地死了吧!一句话,敢不敢去?”许娜这些话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气势,容不得钱思尧拒绝。
    “你到底为什么对他的死感兴趣?”钱思尧眯起了眼。
    “弄清楚马宇是谁杀的,你就知道了。”许娜的表情很严肃,声音也低沉,似乎她感兴趣的不是马宇的死,而是杀害马宇的凶手。

    两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为了安全起见,钱思尧叫上了胡冬。胡冬一直想追许娜,这次是个机会,也就爽快地答应了。许娜通过钱思尧的叙述,对蔓藤的粗细和强度进行了分析,查阅了大量资料后,得出结论,这种叫“萝菇藤”,种子寄生在棕榈树根中,成长后围绕树干盘旋生长。棕榈树国内不多,本地唯一一处棕榈林在南郊。
    白天肯定不能去,因为警察在那里采集线索,到了晚上,高大树木将本就微弱的月光彻底挡住,古怪的虫鸣乌叫,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钱思尧三人拿着手电筒和必要的应急工具,来到林子后,在周边找了很久,竞没看到任何藤蔓,后来许娜说萝菇藤喜寒惧光,多半生长在林子深处。就这样,即使钱思尧一百个不愿意,还是得乖乖地走进去。
    林中晦暗无光,还起了雾,手电简的光芒很弱,根本照不了多远。走着走着,钱思尧觉得不对劲,身后窃窃私语的声音不见了,说明原本跟着他的胡冬和许娜停止了聊天。他这种想法一跃入脑海,浑身的汗毛立刻竖了起来,猛然回头,身后只剩下浓浓白雾。

    钱思尧急忙掉头往回走,可由于太紧张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直接摔倒,当看清脚下的东西时,寒意剧升,那是一具骸骨,不过看清楚之后并不害怕,那骸骨不是人类的。好像是狗,牙齿特别锋利。他脑海中开始搜寻关于狗的资料,最终确定这骸骨是野狗的。
    确定了这点之后,钱思尧刚刚平静的心又紧张起来,有野狗的骸骨,就说明这里有野狗出没,那可是猛兽,以腐肉为食,并且成群出现,攻击人类不在话下。刚想到这里,就听到林子深处传来一声尖叫,是许娜,难道她出事了?
    钱思尧猛地从地上跳起来,循着声音拼命跑了过去,刚跑了一会儿,就撞到了同样慌张的胡冬,他们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便一起向声音传出的方向狂奔。最终看到的是许娜的鞋,和一根断了的树干,似乎她滚到山坡下面去了。与此同时,树林里窸窸窣窣的声音骤然响起,就好像一群什么东西正冲向山坡下方。如果那声音是野狗,因为听到了许娜叫声而冲下去,那她的遭遇将不堪设想。
    钱思尧和胡冬谁都没有勇气下去查看,就这样面面相觑愣在原地很久。最终,钱思尧向胡冬了解下刚才的情况,得到的结论和他类似,走着走着莫名其妙就走散了。同时他发现这里有其他动物存在的迹象,所以不敢大叫。许娜走散后也没。有呼唤任何人的名字,可能也是这个原。因。
    而且,许娜就算摔倒,也未必会滚下山坡,刚才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死的不是我
    雾气似乎没那么浓了,在钱思尧脚下,果然有那种藤蔓植物,从强度和质量来看,与勒死马宇的那种一样。不过并没有其它的东西,也就是说,许娜的推理再一次变成了臆想,她还因此卷入了九死一生的危险之中。
    胡冬坐在地上,目光呆滞,看着山坡下黑漆漆的草丛,满脸悲伤。钱思尧犹豫片刻,对他说:“你不是一直想追许娜吗?刚才应该英雄救美,说不定她会答应做你女友。”
    “你不用讽刺我,如果你问我为什么刚才没奋不顾身跳下去救她,我只能回答,爱情与生命相比一文不值。”胡冬没有抬头,语气也很平淡,但却像针一样刺入钱思尧的耳朵里,听起来很难受。
    “我们走吧!”钱思尧四处看了看,静谧的树林中没有任何声响,只有黑暗,然后站起身向来时的路走去。事已至此,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祈祷一切都是错觉,许娜不会有事。胡冬闷声应了一下,便跟在他身后。
    大约走了二十分钟,二人出了树林,现在应该是凌晨了,天际越发黑暗,钱思尧与胡冬也没什么好说的,就各自回家了。这件事随着许娜滚下山坡而告终,马宇的死仍旧是个谜。
    时间流逝,六个星期后,许娜一直没来上课,不久学校放假,钱思尧和胡冬也不好主动说出那晚的事,否则会招来不必要的怀疑,因此许娜是脱险还是丧生他们不知道,也没人发现尸体,只能认为她离奇失踪。马宇的死虽然没破案,但对钱思尧和胡冬来说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可是明天就开学了,胡冬却半夜把钱思尧约出来,说在动画中看到了许娜的衣服出现在微机室的柜子里,就又勾起了钱思尧的回忆,马宇和许娜的样子如同放电影一般在脑海中反复出现,他心烦意乱,只好坐在路灯下发呆。
    “老钱,有火吗?”在钱思尧陷入回忆中时,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坐下个人,听语气好像和他很熟悉。钱思尧下意识地拿出打火机,在递过去的瞬间,他的身体僵住了,握着打火机的手悬在半空中,甚至连呼吸都停止了,只是恐惧、不解、诧异地看着对方。
    “见鬼了?”对方接过打火机,点燃嘴里的烟。
    钱思尧揉了揉眼睛,随后惊叫了一声,颤抖地说:“你是人是鬼?”在他面前的人,正是不久前死了的马宇,此时此刻,在路灯的映照下,他的脸显得很苍白。

    马宇嘴角微翘,淡淡地笑了一下,说:“我说那夭死的不是我,你信不?”
    钱思尧本能地摇了摇头,他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我那天看动画片,的确看到了我被勒死,我也从上铺掉下来了,可是我并没当回事,就睡觉了,这些是你们所知道的。”马宇深吸口烟,“可是我醒来后,却看到自己被锁在一个小屋里,每天有人送饭,足足呆了一个多月,上周末我没等到饭,饿极了就用尽办法想跑出来,结果弄断了窗户上的木制封条跑了出来,当听到我死亡的消息后我也很震惊。”
    钱思尧仍旧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不信,可这是事实,刚才我看到胡冬在公园坐着,本想过去和他聊聊,却看到你也来了,我就躲在一旁,听了他的话后,我打算单独找你谈。”马宇眉头紧蹙,“我想知道许娜到底做了什么事?”
    钱思尧端详马宇片刻,又伸手摸了下马宇的脑袋,这才放下心说:“许娜什么都没做,当时她以为你死了,就调查一下原因而已,后来离奇失踪了。”
    “死的那个是谁知道吗?”马宇问。
    钱思尧疑惑地说:“和你那么像,没人怀疑过死者身份。”
    “明天就知道了。”马宇站了起来,“我暂时不会露面,要在暗中查下,不过我提醒你,不要相信胡冬,也不要以为许娜真的失踪了,更不要认为许娜死了,这些都是假象,其中隐含着你无法想象的阴谋。”说完,不等钱思尧继续发问,他就离开了。
    良久,钱思尧也回家了,夜还没结束,他却辗转难眠,源于他无法确定刚才马宇的出现是真实的,还是纯粹的想象,毕竟那个打火机还在他自己手里攥着。
    柜中的人
    事情变得复杂了,马宇如果没死,那死的人与他如此相像,到底是谁?囚禁他的又是谁?如果许娜没死,去了哪里,为什么不能相信胡冬,这一切离奇事件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阴谋?钱思尧所有的熟人在这些疑问的催化下,都变成了定时炸弹,一旦爆炸,他将粉身碎骨。
    开学这天并不太愉快,尤其是钱思尧,他简直无法相信眼前所见,胡冬的话是对的,又不全对。微机室刘老师被救护车拉走了,她因为惊吓过度产生了暂时性休克,柜子有粉色衣角露出,里边不是许娜,而是胡冬。死相很惨,一半脸坍塌,血肉模糊,另一半脸上睁着一只眼睛,里边只有眼白而无瞳仁。
    “他是被殴打致死,还是一击致命。”在钱思尧身旁,响起银铃般的话语,他快速转头,看清后瞬间失去的语言表达能力,居然是许娜。
    “你没死?”良久之后,钱思尧才本能地问道。
    许娜白了他一眼,不满说:“你这么希望我死?”

    钱思尧觉得口误,忙解释说:“不是,你没死当然好,你说胡冬是被人一拳打死的?那得多大的力气,能把面骨彻底打凹进去?另外,他为什么穿着你的毛衣?”
    “不是人。”许娜流露出惊恐的神色,却很镇定,“昨晚,我也在看动画片,画面的确变了,是胡冬穿着我的衣服,被一个右臂超大的人形怪物打中了面部,然后塞到这个柜子里。”
    “又是动画片。”钱思尧沉吟,“对了,你那天是怎么掉下山坡去的,又是怎么获救的?”
    许娜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醒来后就在医院里了,衣服也被换成了病号服,都是擦伤,无大碍,所以我就修养了几天出院了,学校放假我就没出现。”
    钱思尧不信,竞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只是……”许娜犹豫一阵,“我可以肯定,我是被推下去的。”
    案件的发生导致无法正常开学,学校索性放假,钱思尧告别许娜,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好似腿脚不受控制一样,直接走到了公园。昨晚胡冬就坐在这里的长椅上抽烟,和他说古怪又似真实的话语,此时此刻,已经阴阳相隔。钱思尧坐下后,心中的郁闷无法言喻,他不敢想象昨晚走后,胡冬遭遇了什么。
    钱思尧思忖间,竞发现椅子上有字,好像是刀刻上去的:动漫迷魂,两尸一魂,人尸各半。
    许娜曾经提到过“动漫迷魂”四个字,到底什么意思?说不定她知道些什么。
    正在这时,钱思尧手机响了,接起来后是许娜,对方的语气很慌张:“钱思尧,你快来乘风路违建平房,这里有问题。”钱思尧没等继续问,电话挂了,回想刚才接电话时听到的声音,除了许娜的声音外,还有吼声和惨叫声,以及物体撞动和细微爆炸声。
    违建区的平房?不知不觉,在钱思尧脑海中,出现了马宇的话“被囚禁在小屋子里。”
    前因后果
    屋内晦暗,窗户被黑纸糊上了,根本不透光,倒是灰尘很少,说明这里有人打扫,家具散落一地,有些直接碎掉了,木屑到处都是,总之一片狼藉。
    “就这里?”钱思尧环视着说,“有什么古怪?”
    许娜的额角已有汗珠,她紧张地说:“刚才这里有人打斗,可是看不见人,只有家具乱飞,墙上的表皮也被强大的力量撞落,可等你到了,屋内安静了,我们进来也没看到任何人,这难道还不古怪吗?”钱思尧闻道一股强烈的腐臭味儿,循着这股昧儿四下寻找,在破书架后面看到了一张床,床上的东西……他看完后直接跑到门口吐了起来。
    拼尸?没错,这个词最确切,但不是把尸体的残肢拼在一起,而是用了一个人的骨架,把一些碎肉填充在骨架上,脏器也是如此,肉上还有毛,似乎并不是人的尸体。回想起南郊棕榈林的所见,基本可以确定那具野狗残骸是怎么来的了。
    “这是个失败品。”许娜走进看了看,眯起了眼,“动漫迷魂,两尸一魂,人尸各半,显然有人理解错了,认为只要通过动漫让人陷入无限恐惧之中,然后再杀死,用人和动物的尸体拼在一起,就可以让死人复生,活人不死,事实并不是这样。”

    “你说什么?”钱思尧一愣。
    “动漫迷魂其实是一种蛊术,隐藏在动画片中的杀机,如果有人看到了动画中与自己有关的片段,那将受其蛊惑,完成动画中描绘的杀人画面,但如果出现三次,死三个人,只有一个人变成鬼,另外两人只是尸体,那就会出现鬼魂实体化,变成人和尸的综合体。这种人尸有强大的力量,又不是鬼,以人的身份存在,却得以永生。”许娜说完,钱思尧目瞪口呆。
    “很对。”屋内响起了另外的声音,不属于许娜和钱思尧。
    下一刻,说话的人出现了,也许不能叫人,因为他是凭空出现的,令钱思尧诧异的事,这人居然是马字,看来有些地方被骗了,马宇的确死了,那晚的出现完全是以鬼魂形态,那么说没死,估计是别有用心,具体是什么,马上就要知道了。

    “许娜你果然知道得很多。”马宇居然坐下了,不慌不忙地说,“我原来的确判断错误,就杀了只野狗,并挖了具尸体,我想你已经猜到了,我挖的就是你哥哥的尸体,把他的肉剔除后,把野狗的肉沾上,可惜完全不好使。后来我才想到,你哥哥活着时炫耀过什么古籍,这才跑你家偷来,还真是这个。”
    许娜的脸色“刷”地白了,一脸怒气,恶狠狠地瞪着马宇。
    “别激动,你打不到我,我可是鬼魂,还是等我变成人尸后你再动手吧,可惜那时候你根本不是我对手,还是听我慢慢给你讲述这其中的事吧!”马宇得意地笑了一下,“首先是我的死,我用了蛊术的方法,在月圆之夜跑到城北荒冢,点燃三炷香,并将血融入香灰中吃了进去,还真就看到了蔓藤缠绕我脖子的动画,于是我就在南郊棕榈林找到了蔓藤,把自己吊死在学校里,一举两得,自己变成鬼,还引起了恐慌。
    “然后就是胡冬,我吓唬他,让他在南郊推你下去,可惜你命大,警察白天没找到线索,晚上还停留在那里,你刚滚下去,警察就蜂拥而至把你救了,我又碰不到你,索性被你逃脱,之后你不出门,你家供奉着驱邪神像,我没办法对你动手。”
    钱思尧恍然大悟,原来南郊棕榈林里的窸窸窣窣声音不是野狗,难怪许娜没死。
    谁是坏人?
    原来如此
    “那胡冬的死呢?”钱思尧不解地问,“还有他和马宇看到的动画片是怎么回事?刘老师现在还能治好吗?”
    许娜叹了口气说:“胡冬和马宇看到动画片很正常,那是因为马宇月下烧香,还把血滴在香灰中吃了,促使两尸一魂出现,也就是说,刘琳会好的,还是马宇误打误撞救的。”
    “什么意思?”钱思尧越听越迷糊了。
    “胡冬的死呗,胡冬是被你杀的,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吗?”许娜语出惊人。
    钱思尧陷入了沉思中,可是回忆都是空白。
    “你才是尸人,我哥哥的死,是第一具尸体,马宇的死是尸体加灵魂,两尸一魂已经齐了,这些尸体和灵魂你都见过,又是你身边的人,而且你想想,你母亲是什么时候死的?”许娜说得很冷静,钱思尧却张个大嘴彻底傻了。
    钱思尧的记忆中,没有母亲的样子。父亲说母亲去了远方,从小就灌输了这种思想,现在看来,那只是父亲安慰他,母亲应该死了。而且,极可能是死后才生下的他。

    “这就对了,刘琳发病也是因为身边的人死了,她还看到了好朋友的灵魂。”许娜站了起来,“现在,你要做的事很简单,我已经在她身边点燃了三炷香,你把血滴在香灰中,给她吃下去,你们俩就都变成了正常人。”
    难怪胡冬的脸会被打凹进去,这不是正常人的力道。许诚葬礼钱思尧参加过,看过尸体,马宇死时他也在场,还在胡冬被杀那晚看到了马宇的灵魂,如此一来,许娜的话就是真的。来不及迟疑,他马上就按照许娜的话做了,当给刘琳喝下那一碗黑糊糊的东西后,他又愣住了,胡冬就算真的是被自己所杀,那许娜为什么会知道?
    可是,已经晚了,喉咙被强大的力量掐住,呼吸困难,根本不能发问,而掐住他的人,正是许娜,还在得意地笑。
    “只有你死了,刘琳才能活,我不想让哥哥最爱的女人死去。”许娜冷冷说,“这叫索魂续寿,你死后,剩余的生命全部转给了她。”
    “为什么?”钱思尧挣扎着说出了最后的话。
    门开了,马宇走进了,解释了钱思尧的疑问,一切都是眼前这二人导演的戏,许娜的确会些奇术,马宇的确为了报恩,二人的原因不同,目的却一致,又是情侣关系,选择了钱思尧这个倒霉的人。
    刘琳的病,只是癌症晚期而已。马宇的死,完全是为了配合许娜的索魂,下一步就该借尸还魂了。钱思尧还会存在这个世界上,却已经不是他了。胡冬身上的衣服是许娜的,他的死一定和这二人脱离不了关系。前面的死人事件,是最后“索魂续寿”的引子,因此不可或缺。而许诚的车祸根本不是马宇干的,钱思尧一直在被他们欺骗。
    动漫迷不住魂,奇人和鬼魂的搭配才能让人彻底丧失判断力。刘琳是个善良的人,她醒后若知道了所有真相,还会苟活吗?钱思尧的死验证了他的话,身边的人,谁好谁坏,难以分清。


    许娜深吸口气,沉声说:“你到底为了什么?”
    “为了保护刘琳。”马宇的表情变为严肃,语气中透着十足的恨意,“你哥哥死有余辜,他不仅欺骗了刘琳的感情,还把她送给朋友当泄欲工具,这种人早就该死,老天有眼,他死在了车祸中,可是刘老师每天都活在压抑和痛苦中,你哥哥的朋友还不断骚扰她,我却无能为力,等我变成尸人后,我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你喜欢刘老师?”钱思尧茫然地说,“这种变态的师生恋持续多久了?”
    “闭嘴。”马宇激动得身体都在颤抖,虽然那是虚幻的,“我和刘老师没有恋情,报恩未必有男女关系,她曾帮过我家,我父亲的手术费有四分之三是刘老师捐的,虽然她没钱,虽然后来我父亲还是没救活,但是我不会忘记刘老师的恩情。所以,看到她被蹂躏,我的心就好像被刀割那么疼,你们这两个人渣怎么会懂?”
    钱思尧被触动了,感叹说:“知恩图报,好样的。”
    “你别太放松,这家伙现在还不是尸人,没准一会儿就杀你了。”许娜低声说。

    马宇站了起来,说:“没错,胡冬的死是个契机,但我虽然是鬼魂,居然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刚才在这里,他的鬼魂也没有说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看到了动画片,那么他的死就满足了动漫迷魂变尸人的条件,所以他只需变成尸体,不需要有灵魂,因此刚才我解决了他的鬼魂,现在还差一具尸体,就是你们其中的一个。”
    “不对,我没有看到过动画。”钱思尧说,“许娜看到了胡冬被杀,胡冬看到了柜子有许娜衣角,不应该与我有关系。”
    “白痴。”许娜低声说了一句,拔腿就往外跑。
    杀害马宇的凶手就是马宇,杀害胡冬的凶手不得而知,看来许娜最初的调查就是为了弄清谁在暗中实施着蛊术,她家中古书失窃的事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可是还有疑问,警察说马宇的死亡现场有第二人出现的痕迹,又是谁呢?好似所有事件都是马字的阴谋,但又有着更深层的疑问,错综复杂。
    钱思尧愣神了,竟没跟许娜往出跑。刘老师现在还在医院,是被惊吓,她会不会知道马宇为了让她脱离恶魔纠缠而以身犯险呢?
    “你为什么不追她?”钱思尧看马宇没有动,索性问道。
    马宇的脸色舒缓很多,平静地说:“不急,她还会回来的,胡冬的尸体出现在刘老师的柜子里,而那柜子只有刘老师有钥匙,柜门又没有外力破坏的痕迹,也就是说,藏尸体的人有钥匙,许娜平时和刘老师走得很近,她一定脱离不了关系。”
    “你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钱思尧彻底不解了。
    “我已经不是人了。”马宇苦笑一下,充满悲凉和无奈,“还记得吗,囚禁我的小黑屋,就是这里,即使是鬼魂,也不能逃脱人的束缚,现在想想,应该就是许娜了,她为他哥哥的死,找机会报复我,就算动漫迷魂成功,我也不过是个尸体,真正的鬼魂是他哥。”
    “他哥哥是你杀的?”钱思尧问。
    马宇点头:“他必须死,刘老师才能活。”
    阴差阳错
    钱思尧告别了马宇的鬼魂,看来对方并不想加害他。回到学校后,他得到个惊人消息,警方已经查出马宇死亡现场出现的第二人就是许娜,因为马宇尸体上有一根头发,许娜被救后警方采集过头发,二者的DNA比对相符,但在现场出现过不足以定罪,许娜没被抓捕,可是现在不同了,医院的刘琳不见了,听护士说最后出入那间病房的是许娜。
    钱思尧大概总结了一下,马宇是自杀,死后许娜来到他尸体边,可能施展了什么咒法,把他的灵魂禁锢在小黑屋中,也就是说,许娜知道马宇会死。再分析动画片,马宇看到了动画片,胡冬看到了动画片,二者其实看到的都是他们被杀的画面,许娜说看到了胡冬被杀的画面,可能在说谎,极有可能,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她。
    钱思尧站在学校门口,思考下一步该做些什么,手机又响了,还是许娜,接起后屏住呼吸,对方的语气也很凄凉,说:“来我家吧!”
    “你家?”钱思尧惊讶地重复了一遍。
    “嗯,刘老师在这。”许娜说完,挂掉了电话。
    这可是极其危险的,钱思尧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去了,就算不为了弄清一切经过,也得顾及刘老师的安危,这个美女教师待人亲和,并不是坏人,何况马宇说她的遭遇如此凄惨,不该再受到任何伤害了。
    许娜的家不是很远,也不偏僻,屋内灯火通明,更不恐怖,不过钱思尧的心还是感到恐慌,危险不在于环境,而是人。许娜以前和哥哥同住,后来就自己住,她父母在哪里,活着还是死了没人知道。

    钱思尧咽了口唾沫,敲了敲门。房门并没有锁,而是虚掩着,他推门而人,从玄关走到客厅,许娜就坐在沙发上,脸色有些犹豫,却不邪恶,更不凶狠。
    “刘老师呢?”钱思尧开门见山。
    “在卧室里,她还是昏迷不醒,让她好好休息吧!”许娜望着钱思尧,“你相信我是坏人吗?”
    钱思尧撇了撇嘴,很警觉地说:“别和我谈论这个问题,现在我完全分不清谁好谁坏,赶紧把刘老师送回医院,我不向警方透漏你的行踪,他们可是正在找你。”
    许娜低下头:“把她送回去,她就活不成了。”
    钱思尧一惊,还没等说话,许娜就道出了所有真相,可谓峰回路转,荡气回肠。

    许娜的哥哥叫许诚,和刘琳青梅竹马,随着年龄的增长,二人也逐渐从两小无猜走入正式恋爱,甚至规划出了婚姻之后的幸福生活。然而,刘琳患上了一种怪病,夜晚就像野兽一样,发出奇怪的叫声,疯狂地在屋内乱窜,逢人就咬。许诚的父亲懂得些秘法,说此女为尸人,一半尸体一半人,这个说法不是空穴来风,刘琳是遗腹子,就是她母亲怀孕时意外身亡,在死后生下的她。
    在她十八岁之后,尸性大发,白天是正常人,晚上就是凶猛的阴尸,必须用一种迷魂术将其桎梏,就问许诚,刘琳有什么爱好,许诚说她爱看动画片,因此许诚的父亲就创造出一套动漫迷魂,让现实中意外死亡的人出现在动画片中,刘琳看着这些人离奇惨死,怜悯本性逐渐覆盖了尸性,病情渐渐好转。凭借着计算机方面的学识,成功做了微机教师。
    可是,许诚的狐朋狗友却在不久后调戏刘琳,恐惧加无助促使她再次爆发,许诚无奈,只能用暴力将其制服,正巧这一幕被马宇看到,马宇以为许诚帮助朋友虐待刘琳,就导演了一出车祸将其撞死。
    后来许娜在翻看哥哥遗物时,意外发现了记事本,是他的研究成果,原来尸人是可以被克制的,那就是鬼魂和尸体,两尸一魂,就可卸掉半人半尸的尸性。不料被马宇偷走了,还以为是什么古籍,按部就班地自杀了,以为可以变成尸人帮刘琳报仇。
    许娜知道马宇偷东西,就去找他,意外看到了他自杀,救不活的情况下,只能用父亲的秘符镇住他的鬼魂,囚禁在小黑屋中,并不需要送饭,马宇说的送饭方面的话是给钱思尧听的,因为他感觉许娜是阴谋的主宰者,让钱思尧小心。
    一切都阴差阳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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