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校园

    『一』
    我上大学期间参加过一个灵异社团,专门研究一些无法根据科学解释的超自然灵异现象。研究对象很广,既有现实中发生的闹鬼事件,也有民间流传的鬼神传说,当然,最普遍的还是网上的灵异视频和电影,也包括灵异新闻和小说,以及一些民间盛行的灵异故事和现象等。除此之外,社团成员们还会用各种方式收集灵异线索,团内会不定期举办讲座活动,由成员自己畅谈对于灵异的见解。
    灵异不是天方夜谭,甚至可以说灵异就存在于我们每个人身边。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冥冥中似乎总有一股力量在操纵着什么,在暗示着什么。灵异并不是去追寻牛鬼蛇神的踪影,也不是去探讨地狱的境况,而是一种神秘,一种力量,一种无法感知却挥之不去的的东西。就像寄生在手背上的细菌,无论你如何洗手,轻轻一抬手,它们便在你的眼皮子底下生活、休息、行走等等,除非借助工具,否则你无法感知。既然如此,灵异需要借助何种工具?或者说灵异本身就是一种虚无,如何证明它的存在?
    没有工具也没有能力去证明,因为它本身就是一种幻想,一种在人的灵魂中寄生的细菌。
    至今为止,人类对这个世界所知道的东西少之又少,有时候人类对自身都缺乏了解,鬼魂便是其中一种。灵异并不简简单单只是关于有鬼无鬼的争论,而是一种现象,一种谜题,一种其切切实实存在,你却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感觉或者感受。
    比如说,你总感觉到有人站在你背后,或者经常把窗台上挂着的衣服看作一个人,又或者经常梦见的一个陌生人在现实中出现。有时候,你可能突然发现周围的人都对你撒谎,也许他们从来没有存在过,也许他们根本就是你自己的幻想,或者,你和他们一样,都是一具别人操纵的木偶。
    关于灵异可以探讨的地方很多,可是对此感兴趣的人却很少,大家都觉得这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很少人愿意花时间在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上。社团除了几个骨干之外,只有十几名成员。
    当然,我和我的室友兼死党张平、谢广就在此列。
    张平是个高瘦文弱的男孩,一阵风就能把他刮走。他留着个比平原还要平的平头,戴着个无镜片的黑眼镜,看起来既像做学问的学者,又像抗战电视剧里的汉奸。谢广就不同了,宽脸方头,长得五大三粗,一米八的身高,一身黝黑鼓突的肌肉。最让他引以为豪的是他那自诩堪比斯瓦辛格的胸肌和腹肌。他是校篮球队队长,兼职排球队主力队员,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却胆小得要命。
    也许真的上天注定,大一分宿舍,就把我们三个对灵异痴迷的人分到一起。宿舍是四人间,张平睡在我的上铺,谢广睡在我对面。谢广上铺的男生大一就搬出去了,那个床位一直空着。
    做什么事人多不好,人少也不好,三人最佳。平时,宿舍门一锁,天王老子在外面敲门也不管,咱三戴着耳机,敲着键盘,眉飞色舞地在游戏的海洋里称霸驰骋,好不自在。

    当然,除此之外,我们三人经常泡网吧,三人一排,戴上耳机,通宵达旦地玩DOTA,LOL,网吧里的氛围足,玩起来更爽。
    除了游戏之外,便是灵异社团的活动了,其实说起来,张平谢广对灵异痴迷是有原因的。
    张平的老家在一处很偏僻的山村,村里迷信风行,逢年过节家家户户都举行五花八门的祭祀活动。村民们一旦哪里不舒服或者生了什么病,第一想到的不会是医生,而是村里的灵婆。据他说村里有个权威的灵婆家族,家里世代都当灵婆,专门与地下的鬼神打交道。除了专业的,还有一些兼职的,就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中年妇女,常常帮出了毛病的村民们做一些特殊措施,以驱除鬼神干扰。
    要是以前,张平对这些嗤之以鼻,但那件事发生之后,张平改变了一贯以来的看法,开始做起研究起来。
    谢广则不同,他天生胆子小,这跟他天生一副强健的身躯形成鲜明对比。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上天给你打开一扇门就会关闭另外一扇门吧。谢广曾说他小时候被奇怪的东西吓过,吓得好几天都卧床不起,直到现在谢广还是没有从当时的阴影里走出来。越是胆小的人越喜欢做恐怖的事,谢广就是这样,他常常夜半三更从床上爬起来看鬼片,吓得鬼叫不断,自己吓哭,白天还得被我们狂揍。
    真正能让人产生研究兴趣不是来自视频里别人摸不着看不见的东西,而是真实存在在生活中里的离奇古怪,社团秉承着这一理念,主要在现实中的灵异现象寻找灵异。
    不定期召开的团内畅聊大会就是其中一项重要活动。
    一次活动上,身旁的张平问我:“世上什么东西最恐怖?
    我思考不语,一旁的谢广抢先答道:“肯定鬼啦,我最怕日本鬼片里的鬼了,什么贞子、富江啊,尤其是那个伽椰子,阴魂不散,全身瘫痪还能到哪跟哪儿!”
    “切,日本片里的那些鬼都是虚无缥缈的,你一个堂堂五尺男儿还会怕那些东西?”张平朝谢广竖起小指,不屑地摇头,“要我看,欧美鬼片里动不动就让你的身体爆炸成一堆血浆,那种血腥暴力型恶鬼才看的爽,让人毛骨悚然!”

    “这是东西方文化的差异,导致对恐惧不同的理解。其实恐惧只是人的一种心灵体验,更是一种心理需求,就像爱和恨一样。”我故作高深地把从手机里看到的评论说了出来。
    “还是老大看法高啊!”张平朝我媚笑着,谢广也是一副心悦诚服的样子。
    社长在黑板上写下了今天的主题:幽灵。他扫视了一眼阶梯教室里坐的稀稀拉拉的同学,问道:你们对这两个字有什么看法?
    “不就是鬼喽!”
    “不,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却如影随形的鬼!”
    “切,你见过那个鬼看得见摸得着?”
    底下一片哄闹,社长却沉默不语。他并没做最终定论,而是用投影仪放一部视频资料片,是讲述国外的招灵师亲身招灵的片子,片子大约三十分钟,是老式的黑白相,屏幕一闪一闪,看得出来有些年头了。
    看惯了日本鬼的无处不在和欧美鬼的血腥暴力,大家大都对这枯燥无聊的招魂捉鬼不感冒,基本上处于昏昏入睡的状态。
    “这期视频是我专门找的,第一遍的话,我想除了黑白模糊的影片,和几个白发蓝眼的外国人之外,也许什么都看不出来,第二遍的话就会知道这几个人在为一个死去的人招魂,让其魂魄说出生前未了的心愿,以便他的父母能够满足,第三遍的话,我想就不止剧情了,而是这个招魂活动的具体措施,比如用哪些东西,具体怎么做,我现在想问你们,看第五遍的时候,你们得出什么?”
    第五遍?为什么没有第四遍?我心里嘀咕着,张平谢广也和我一样疑惑,不过他们对此并不感兴趣,其实,大多数人都不感兴趣。
    “你们能看到这个片子之外的东西吗,比如这个片子是怎么拍的,是在哪儿拍的,这个人是怎么死的,他为什么会死,他的‘魂魄’又跟招灵师说了什么,他真的,死了吗,死后的世界,又是怎样的?”
    很多人都懒得听社长的这段话,不过,有三个人例外,一个是吕瑶瑶,长发瓜子脸,标准S型身材,是那种回头率很高的校花级别女生。也许是校花的通病,吕瑶瑶人很冷,除了闺蜜周雪梅以外,其他人基本上说不上话,更别说跟她近距离接触了。
    所谓鲜花还要绿叶来配,周雪梅留着短发,脸肉乎乎的,总是摆着一副人欠她钱的表情,走到哪都不会被人多看两眼。
    再一个就很特殊了,她是唯一一个别校的,名字叫孟西婷。
    孟西婷是一个比吕瑶瑶还冷的女孩,平时从不多说一句话,穿着黑色长领风衣,戴着黑色鸭舌帽,看起来倒有点像飒爽冷峻的黑衣女。
    吕瑶瑶和周雪梅挨在一起从始自终都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两人脸上都露出或好奇或惊恐的神情。孟西婷一个人坐在最后面,目不斜视地看着屏幕,不时记些笔记。
    谢广和张平正用手机追一部恐怖小说,我则一如既往地暗暗注意着那个孟西婷。她们是社团仅有的三个女生,却比在座的每个男生专注投入。吕瑶瑶和周雪梅跟我们是同一学院,那个孟西婷对我来说比屏幕上的招灵师更神秘。
    由于一些特殊因素,社团不能透露他人的来历身份等信息。孟西婷加入社团已经几个月了,却至今没有人知道她住在哪里,为什么要加入我校社团,大家只知道她会按时到指点地点参加活动。
    社长发完话,几个男生忍不住小声骂了几句,张平谢广把手机收起来,等着社长做出指示。
    社长走上前台,将刚才播放的录像带从机子里取出,说:“这就是这期的主题,下次灵异故事主题会上希望大家能提出自己的想法!”
    这次活动的主题就是这个招灵视频,一切都很平常,不过,我没想到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真的让我体会了这两个字的含义。
    『二』
    一天上午,我从惊慌中醒来,满头大汗,浑身燥热,我感到像是做了某种剧烈运动,浑身没有一丝力气。我匆匆下床,喝了一大杯凉开水,闭目凝神几分钟才恢复了点精神。这时,我才发现寝室里只剩我一个人,墙上的钟显示着十一点,他们两这会肯定在食堂吃饭。
    外面的阳光分外刺眼,我感到不适,便加快速度,没几步便来到食堂二楼。
    二楼靠近南窗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是我们的固定联络地点,这会,他们已经在吃午饭了,桌子上还摆了一盘刚买的饭,有汤有肉,这两个小子对我还算不错。
    “给你买了,快吃吧。”谢广说。张平把筷子放下,一脸疑惑地问我:“怎么了,看你满头大汗的,出了什么事?”
    我坐在桌前,急得一时竟忘了是什么事。
    “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晚,是不是做什么春梦啦?”谢广放下筷子,一脸坏笑地看着我。
    我一个机灵,想起来了,的确是一个梦,一个让我累得半死又怕得半死的梦。“张平谢广,我之前跟你两说过我小学一个同学的事,你们还记得吗?”
    “噢,是那个让你魂牵梦绕的名叫西西的小女孩吧?”张平瞅瞅一旁的谢广,阴笑着说:“她该不会给你托梦,让你下去陪她吧?”
    “别他妈瞎说!”我狠狠地拍了一下张平的大平头,“再拿她开玩笑,小心我揍你!”
    张平撅起嘴,老老实实地扒着饭。谢广也默默不语地吃着饭。
    “关于西西,我可能永远都忘不了。”张平的话让我心头忽然涌上一股悲伤。虽然我一直克制自己,希望能忘掉西西,却根本无法做到。“你们说的对,西西的确让我魂牵梦绕,我总是梦见她,我多么希望能再见她一面。”
    “你说你老是梦见个死人,算了吧,老大,第一,她都死了那么久了,就算做了鬼也指不定把你忘了,第二,你都那么久没见她了,就算见到她,你也指不定把她忘了。”张平的嘴总是这么不留情。

    谢广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对嘛,别想那个了,我也知道老大是寂寞了,总是这么光着也不是个办法,改天,哥给你物色一个漂亮的。”
    “少跟我整废话,”我推开谢广的双手,凑过去道,“我昨夜做了一个梦,这个梦真实得就像发生过一样。我梦见西西和我走在小学的路上,路一边是池塘,另一边是稻田,她一直跟我聊天,还跟我说起了许多我以前不知道的事。”
    “这次啊,总算有点新鲜的了。”张平不屑地说。
    我摇摇头,说:“这次和之前的都不一样,梦里没有出现她的样子,以及和她在一起的时光,而全是她跟我说话,说的话很莫名其妙,甚至让我感到匪夷所思。”
    谢广则分析道:“切,这不是小儿科嘛,弗洛伊德咱也不是白看的,你自己潜意识告诉你自己的吧!”
    “那她都说了些什么?”张平忽然在意起来。
    我闭上眼睛,想回忆那个梦,却还是一点也记不起来。“她说的那些我都不记得了,唯独一件事让我记忆犹新。她跟我提到了一个人,这个人是我小学同桌,高中同年级,大学同校,每回照相他都在我的照片里,可以说他跟我形影不离。”
    张平露出不解的表情:“这又怎么了?”
    “可西西说这个人根本不存在!”
    谢广终于露出惊讶的神色,张平缄口几秒钟,脸色微微变化,“不过是个梦,再说那个人不在学校里吗?你把他找来便是了。”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这个人早在大一就肄业回家了。我上回还给他打电话却是空号,给他家里打过电话,他爸爸说他换了号码,外出打工了。他家境并不差,家里一起安好,怎么可能突然外出打工?可在当时我并不多想,毕竟人家可能有自己的想法。现在想想就觉得奇怪,他好像一下子就凭空消失了。”
    “他是谁?”张平问我。
    “谢忠才。”
    张平愣了一下,谢广把我的饭往我面前推了推,“我看你真是弗洛伊德看多了,搞的连现实和虚幻都不分了,别多想了,吃饭吧。”
    “你们说,会不会真的有这么一个不存在的人,出现在你的生活里?直到有一天,现实与幻想发生矛盾冲突时,你才发现他根本没有存在过?”
    两人被问蒙了,面面相觑,没有作答。
    “别他妈瞎想了,赶紧吃饭,吃完饭咱去泡吧,我的大腹早已饥渴难耐了!”
    做了一个累死人的梦,再加上遇到这么复杂的难题,我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我摒弃杂念,开始风卷残云。饭毕,正和张平谢广一块走,一旁的打饭阿姨叫住了我:“小伙子,你没给钱呢!”
    是的,事情的确不是一个梦那么简单。
    佛洛依德是咱们三人最钟爱的一位心理分析师。
    人类可以强大到造出毁灭地球的原子弹和核弹,可以登月下海,可以提炼出微生物纳米技术,也可以造出举世瞩目的金字塔万里长城,却在人类历史以来,一直不能攻克一个难关,那就是人类自身。
    佛洛依德从人的梦境来分析人的行为习惯和心理状态,从另一个角度解剖人的潜意识,具有指导性意义。
    最近,我的确看了不少他的书,难道真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是,这次的梦明显区别以前任何时候的,我不得不在想,会不会真的是西西给我托梦?她到底要告诉我什么?
    我没有告诉张平谢广,西西真的在梦里让我去老家“找”她。
    几天后,社团举行讲灵异故事活动,作为下次幽灵主题畅聊大会的预热。
    轮到我讲的时候,我把那个梦里梦见的内容当做故事讲了出来。有的感觉无聊,有的津津有味地听着,其中表现的最好奇的还是那三位女生。
    活动结束后,吕瑶瑶还主动过来问我。
    “你说的都是真的么?”
    她的声音就像春天里的细雨一般轻盈温柔,第一次听竟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她身上的那股淡淡的香味更是让我神魂颠倒。我紧张的不知如何措辞,只能简单回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吕瑶瑶微微点头,对我颔首浅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挺不错的,至少很真实。”
    虽说和她是社友,却很少有机会说话,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近的看到她的雪白的脸,听到她温柔的声音呢。不过,当我一想起西西,心里又觉得有点对不起她了。
    事后几天,我还是不能忘记那个梦,终于,我做出决定,亲自去体验。毕竟,追寻灵异是我,也是张平谢广最大的爱好。果然,他们想都没想就同意一起去。
    上午最后一节课上课铃一响,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敲了一下。
    这节课一完事,漫长的国庆长假就开始了。班上的同学早在一周之前就约定好了到哪玩儿,车票行程旅游景点基本上万事俱备,只欠这最后的一声铃响。除了个别单身贵族豪情万丈地前去远足之外,大多数都是成双成对开启蜜月之旅。
    对于我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一来我也是高贵大气的单身贵族中的一员,二来一个人旅途实在无聊而寂寞,还不如就这么呆着,哪儿也不去。
    不过,我在昨天还是做出了外出的决定,并且做好了计划。
    可能是等车定律,越希望时间过得慢,时间越过得越快,下课了,班上同学们像发情的雌鸟一般你拥我挤冲出教室,去寻找发情的雄鸟。
    我留意了一下吕瑶瑶,她正慢条斯理地收拾课本,一点也没走的意思。

    “你不是约好了去海南吗?”我走过去问。自从有了上次的几句交谈,我发现她也不是那么冰冷嘛。
    “你怎么知道?”吕瑶瑶刚想回答,就被一旁的周雪梅抢了话头。
    我一时有些尴尬,我总不能说是专门从班上别的女生口中打听出来的吧。“这个,我瞎猜的。”
    我敷衍着,周雪梅可不买账,她走到吕瑶瑶前面,抱起双手,撅着嘴巴,朝我投来逼供般的目光,“你把我们的行程打听的这么清楚,想干嘛啊你?”
    这时候,张平谢广终于从小说的世界里走了出来。张平见我一脸窘迫,立即机智地我解围道:“切,谁稀罕去什么海南,咱们这回要去的地方可比那刺激好玩多了!”
    谢广也附和道:“对,光秃秃的海滩有什么可看的,再说,把你皮肤晒黑了可就真没人要了!”
    “欠揍呢是吧!”周雪梅朝谢广挥了挥拳头。
    吕瑶瑶问我:“那你们要去哪?”
    “我们已经约好了去一处有着漫长历史的废弃小学探秘,是关于幽灵的探秘哦。”
    周雪梅嚣张的表情一下子变成了疑窦,她愣愣地看着吕瑶瑶。吕瑶瑶沉默几秒钟后说道:“说实话,海南的行程取消了,我也想去那个地方看看,就当是为下次活动找点灵感吧!”

    求之不得啊,我心想着,有个漂亮女生的的旅行,可比三个男生的凄凉之旅幸福多了。
    “我们三人随时欢迎你的加入!”
    吕瑶瑶露出浅浅的笑容,她身边一直被忽略的周雪梅不乐意了,开口道:“我也跟你一起去,我要保护你,免得这群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可没说“欢迎你们加入啊”,这跟屁虫般的周雪梅真是让人厌恶。
    不过,我无法拒绝,看来一路上都要对着周雪梅那张肉呼呼的脸了,最重要的是,她可是跟吕瑶瑶黏在了一起啊!
    唉,所谓万幸中的不幸吧。
    下午,我们五人上街买了一些旅行必备物品,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路两边亮起了昏黄的路灯,我们在校门口分别。
    没到国庆,校园里的人就走了个精光,这会静悄悄的,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不知为什么,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速,心中老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头被一道薄薄的白色塑料纸包着,只要轻轻一碰就破了,可就是憋着喘不过气来,也看不到东西。
    张平谢广坚持要送两位女生回寝,硬是被周雪梅拒绝了,看到她默默离去的背影,我心里也是一凉。
    回到寝室,我们又准备了一番,收拾了一下屋子,便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三人起了晚了点,简单收拾一下就出了门。宿舍楼空空荡荡的,宿管阿姨刚起床,跟她打了声招呼便出了公寓楼。校园里冷冷清清,学生们大都回家或蜜月去了,清晨的风透进脖子有些发冷。
    我们三人一路小跑来到校门口,吕瑶瑶和周雪梅已经在那等车了。远远地就听到周雪梅发出一句抱怨,“让女孩子等这么久了,好意思吗?”
    切,又不是你一个人等,人吕瑶瑶可是一句话没说,我心里鄙夷了一句。
    今天的车较多,很快,我们就坐上了去往我乡下老家的长途客车。
    坐车要到晚上才能到,出了城市公路便是县城和乡镇,坐在窗前,视线里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和蓝天,柔和的风吹得人惬意无比。
    『三』
    S校是永岭镇有名的古校,在它身上发生的事可以够一个当地老人说上一天。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战争,炮火炸毁了整座学校,正在上课的老师和学生还未来得及逃离就被掩埋地下。战争之后,小学得到重建,然而,似乎是那些死去的亡灵的诅咒,这里先后发生过瘟疫、饥荒,甚至病毒。每一次灾难都死了很多人,但不知为什么,灾难过后,学校仍然没有被封,依然正常上课。
    因此,关于这座老学校的传闻有很多,二十年前的赵叔事件就是其中一例。
    “切,不用说,这学校地下埋着不少冤死鬼,你呀,肯定是被哪个鬼给缠上了!”坐在我身旁的张平把视线从手机里抽出来对我说。
    坐在后面的谢广也放下一直玩个不停的手机游戏,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看来,这座学校并不简单,咱们来对地方了。”
    对面的周雪梅疑惑地问我:“赵叔事件是什么,你给说说。”
    从头到尾一直遥看窗外的吕瑶瑶缓缓转过头,她露出淡淡的微笑,一缕清风掀起她浅浅的刘海,那样子真是让人着迷。
    “怎么停了?”她忽而微皱起眉头,“坐车很无聊的,我还听得正愣神呢!”
    原来她也一直在听,我的兴奋劲上来,赶紧在脑子回顾着昨晚连夜查的资料,顺便加上自己的YY,给她说了出来。
    “赵小山……”我刚一开口就被张平打断了,他笑着问我:“你确定不是赵本山?”
    大伙一阵哄笑,不过吕瑶瑶仍然一脸笃定地看着我,我收起笑意,严肃起来,“认真点,我还没开始呢。”
    赵叔是小学的看管人,每月由村委会支付报酬。赵小山六十多岁,老伴去世多年了,子女都不在家,这个差事对他来说很合适。
    赵叔会每夜起来看一次学校,顺便解下手。
    那天晚上,赵叔很早就睡下了,半夜时,赵叔习惯地醒了过来,他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说是奇怪,只是因为赵叔一时分辨不出这到底是什么声音。
    来到学校门前,声音小了很多,赵叔举着一盏煤油灯蹑手蹑脚地向声源靠近。这会儿,赵叔听得清楚了,是说话声,吐字很模糊,但赵叔听得明白,因为那是一篇课文,赵叔听过别的小孩子念过。

    “这么晚了,难道还有人偷偷躲在这里学习,可是这乌漆麻黑的,怎么看得清字?”赵叔边想边走近门,声音就是从这间教室传出来的。赵叔举起灯,缓缓打开窗户,把煤油灯往里面伸了伸,里面黑漆漆的,一点也看不清,可是声音清晰的就像响在耳边。
    赵叔胆子很大,毫不犹豫地走进教室,走了几圈之后,没有发现任何人。难道是听错了?正在赵叔疑惑不解时,又一个读书的声音响起,声音的确来自这里,而且赵叔能分辨得出就如同在他耳边,他心里确定了,他走过去打开电灯,他身边的一张课桌空荡荡的,整间教室也空荡荡的,仍然只有他一个人。
    真是邪了门了,赵叔憋了一口气,出去后锁好门,离开了小学。
    一向以胆大闻名的赵叔从那以后就变得很胆小,他辞去了看学校的差事,整体躲在家里,据说他被吓着了。因为,那晚响起第二个声音的时候,他就想起曾经在这间教室里上吊自杀过的两个爱学习爱读课文的孩子。
    我讲完了,张平倒是听得津津有味,谢广正玩得火热,几乎把头伸进了手机。周雪梅一脸期待地看着我,吕瑶瑶仍然看着窗外,像冰雕一样。
    “怎么样?”我说。
    “这就结束了?”周雪梅露出失望的表情。“那个赵叔胆子也太小了吧。”
    吕瑶瑶也回过头,用眼神问我同样的问题。
    “当然,我不可能一次性讲完的,这件事还有下文啦。”我卖了个关子,“我之所以讲这件事,是因为我们要住进赵叔的家里。”

    按照我所计划的,这趟行程从亲身经历者开始。不久,车子缓缓停下,前面不远的地方隐隐出现了几缕炊烟。
    乡镇客车站到了,我们五人前后下了车,远远地便可以看到一排低矮的瓦房坐落在一片绿野之间。
    『四』
    赵叔的儿子叫赵宏,在外地打工,一年只有过年回来一次。对于我们的到来,赵叔虽然有些排斥,但家里好长时间没来人了,我们几个倒是能添点热闹,他也就热情招待起来。
    赵叔的家是座平房,带个半个篮球场般大的院子,与邻居只隔着一座围墙。刚走进院子就看到一条狗对着我们一顿狂叫,还竖起了毛发和尾巴,周雪梅很怕狗,这会竟躲到吕瑶瑶后面去了。吕瑶瑶也是面色忧虑地看着狗,生怕它会朝陌生人扑来。
    我正准备上前把狗赶走,没想到张平抢先一步,他朝前弯腰,对着狗一阵狂吠,那狗受了惊吓,夹着尾巴一溜烟从围墙脚下的狗洞里逃走了。
    “哼,还敢在老子面前撒野!”张平得意地用大拇指擦了擦鼻子,转身对吕瑶瑶说:“没事了,走吧!”
    吕瑶瑶淡淡地嗯了一声,倒是周雪梅开始用一种景仰的眼光看着张平。我和谢广走过去,谢广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你就牺牲点,把她收了得了。”
    张平操起一拳打在谢广的屁股上,害的他摸着屁股哇哇大叫着跑进屋子。
    赵叔的房子很大,有两个空房,男生一间,女生一间,收拾安顿好之后,天已经黑了。赵叔走进厨房,他要为我们做几个拿手的家乡菜。我们几个围坐在一张桌子前,饥肠辘辘地等着开饭。
    “坐了一天的车,真是累死了,真想现在就去睡觉。”周雪梅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说着。“当然,睡觉之前还得饱餐一顿,我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张平和谢广则显得活力四射,玩完手机,他们正用筷子敲着碗,一边敲一边唱,奏起了晚餐进行曲。吕瑶瑶还是一如既往地闷声不言。
    “你的老家是在这儿吗?”吕瑶瑶忽然问我。
    “我在这上了小学,后来跟着父母上城里去了。”我答道。
    “哦,那你跟这村子里的人还挺熟的。这个赵叔,我看他不是那种肯接待陌生人的人。”
    正当我要解释时,赵叔端着一盘汤走了过来。“汤来了,是紫菜蛋花汤,菜是家里种的,鸡蛋也是家里鸡下的,都很新鲜,你们先喝点汤。”赵叔把汤放到桌子上招呼我们喝汤,之后又走进厨房,准备别的菜。
    周雪梅立即给自己舀了一碗汤,咕咕喝了起来,张平谢广也毫不犹豫地往自己碗里倒了许多,猛地吞了几大口。
    吕瑶瑶看着我,说:“我想听听下文。”
    一听吕瑶瑶这么说,周雪梅忽地兴奋起来,喝完汤,她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对呀对呀,你上午说的那个结尾太仓促了,没有过程啊!”
    张平谢广仍然没心没肺地喝着剩下的汤,我又不好意思要求他们给我留点,毕竟有两位女生在场。
    原本想过几天,他们失去兴趣时再吊吊他们的胃口,看来现在我不得不把事先准备好的东西讲出来了,当然,也包括我自己的杜撰。
    赵叔想到这间教室里曾死过两个孩子时,心就彻底慌了。不过,他转念一想,孩子的死与他无关,说不定还是找他伸冤的。赵叔决定要查清这件事,不然那晚孩子的读书声会一直回荡在他的耳边。
    通过打听,赵叔得知这两个孩子一个叫王萍,一个叫林彩儿,分别担任班上的学习委员和班长,学些成绩一直很好,人也很懂事。要知道,谁家的孩子有这两样,简直让父母乐开了花,可偏偏他俩的父母对孩子很少关心,甚至是一种冷漠的态度。
    事情发生在一次晚自习。由于家离学校近,许多孩子选择晚上留下来看会书,毕竟学校里提供免费的灯光。那是一个寻常的晚上,自习完大家打打闹闹地走出教室,而王萍和林彩儿一直没有出来,学校可是会准时熄灯的。
    据一个叫吕灵的女孩说,她最后走出教室,本想叫上王萍林彩儿一起走,却被一口拒绝了,他俩用一种很郑重的语气说,他们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那时候,对于他们来说还有比学习还重要的事吗?
    没有人知道那晚那间教室里发生了什么,因为呈现在人们眼前的是第二天早上悬挂着门梁上的两具死尸。许多孩子吓坏了,学校领导和家长赶紧封锁消息,并停止在座这间教室上课。当然,别说孩子,就连几个进去上课的老师也被吓着了,两个活生生的人现在变成了一对摇摇晃晃的死尸,更让人恐惧的是他们睁开的双眼里散发出的令人恐慌的光芒。
    警方对现场一番勘察,又对学校师生领导一番询问,并没有发现可疑之处。在教室门口还有两个小凳子,上面有两双歪歪斜斜的脚印,正是他俩用来上吊的,表面上来看,两个孩子的确是自己上吊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村里人渐渐忘记了这件事,毕竟警方给出了结论。那间教室经过改造,继续用来上课。

    赵叔查到这些资料,觉得这件事并不简单。小小年纪,生和死都不一定搞得清楚,就会想到用上吊这个方式结束生命吗?何况,为什么会选择教室,又为什么在前一夜显得郑重或者不安?
    事情毕竟过了这么久,赵叔不可能理得清所有的思绪。从何查起呢?
    对了,赵叔想到一条线索,那就是两个孩子的家长。
    赵叔知道,孩子出事后,两方家长仍然没有改变冷漠的态度,草草处理孩子的后事,这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做得出来的。现在,他们已经跟自己一样一把年纪了,如果真有什么隐瞒,肯定不会活得安稳。
    几天后,赵叔来到王萍家的门前。赵叔之前并不跟王萍父母来往,他们是那种只顾赚钱的钱篓子。
    叩了几下门,没有回应。赵叔伸着头从门缝里向里面望去,一个身体佝偻,头发花白的老汉朝门前走来,他正是王萍的父亲王贵。
    王贵打开门,一双谨慎的眼光始终打量着赵叔,一点也没让他进来的意思。
    “都是老邻居了,怎么不让我进去坐坐?”赵叔笑着说。
    王贵板着个脸,“有事?”
    赵叔也不想隐瞒,直接把事情的前后都说了,和想的一样,王贵犹豫了一会让赵叔进屋。王贵的老伴于红早已过世,又没个子女,一个家显得有些空荡。
    赵叔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王贵泡的茶,看了一眼一旁的王贵,他正愣神盯着地面,像是在想着什么事情。
    赵叔盯着王贵的眼睛道:“王贵,咱们都一把年纪了,有些事该说出来就说出来,总不能一辈子憋在心里吧。”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对王萍那种态度,还是想知道王萍的死是否与我有关?”

    “不不,孩子的确是自杀的,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赵叔顺着王贵的心思说,“我只是想知道前者,毕竟那是你的亲生孩子,你真的一点也不关心他吗?”
    王贵听到这句话,原先平静的面孔立即愤怒起来,他拍了拍桌子,站起来大声说:“那个小畜生才不是我亲生的!”
    赵叔听到这句话并不惊讶,一早他就猜到这可能是最合理的原因。王萍的妈妈在外面呆过几年,回来时就带了个孩子,说是临走时怀了孕后来才知道的。
    “这么说,孩子不是你的?”
    “那个不守妇道的女人,不知在哪带来这么个野种,还要老子养,我呸!”王贵气得满脸涨红。
    既然你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你可以说出来啊,憋在心里自己难受,还把气撒在孩子身上,对谁都不好。赵叔想着,转而问道:“你为什么不说出来?”
    “这么有伤风化的事,谁说呀!”王贵脸色一变,坐下来喝了口茶,目光闪烁。
    从王贵的表情来看,赵叔觉得这不是理由。一个外人的孩子,丈夫说什么也得采取点手段,而不是闷声不响地度过半生。王贵肯定有事瞒着,赵叔想了想又问:“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王贵极力躲避赵叔的目光,低着头,原本盛气凌人的气势变成了畏畏缩缩。赵叔趁热打铁,追问:“你是不是有生理问题?”
    这句话严重刺激了王贵,他跳起来,吼着:“说什么呢,老子没病,是那个孩子,是他有病,哦不,不是有病,是有问题!”
    终于开口了,赵叔做出愿闻其详的样子,可王贵却吞吞吐吐不愿多谈。
    “事情都过了三十多年了,还有什么不可说的?”
    王贵看看赵叔,一脸无奈的表情,“不是我不愿说,是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而且,这件事就算过去一百年,我也不能说!”
    王贵口气虽然硬,但赵叔看得出他想说,于是继续用言语刺激他:“每个人都有点难言之隐,这很正常,可是就守着这个秘密直到死去吗?你甘心被人误会成一个冷酷无情的父亲吗?”
    王贵的眼眶涌出几滴泪水,他叹了口气,常年日晒而至的黄铜般干裂的脸颊微微颤动,最终做出决定,“好吧,就算出了任何严重的后果,由我一人来承担,这么多年,我受够这种生活了!”
    赵叔喝了口茶,心想,这下就可以解开当年王萍自杀之谜,也就不用担惊受怕了。
    然而,没想到王贵的第一句话就让赵叔再次陷入困惑:“那个孩子根本没死,因为他不是人,是鬼,是幽灵,总之他不是一个正常的人,他还会回来害人的!”
    『五』
    赵叔回到家,天已经黑透了。
    那几年生活贫困,天一黑,家家户户基本都上了床,庄稼人劳累一天,很快就睡着了。可这一夜对赵叔来说,简直比任何时候还要煎熬。
    原本以为从王贵口中得知王萍的自杀原因,就能解开谜底,没想到新的谜底又出现了。就像沼泽里的漩涡,一脚踩下,只会越陷越深,根本无法自拔。赵叔躺在床上,脑子里反复想着白天王贵告诉自己的事,不知不觉,困意慢慢袭来。
    就在半睡半醒之际,隔壁家的一声犬吠让赵叔忽地从床上坐起来。那条狗叫旺财,很机灵,一看见陌生人总是跟在后面叫,难道是有贼?
    看小学使得赵叔听觉变得异常敏锐,尤其是对贼的动静。他起身披上大衣,拿起手电筒,蹑手蹑脚走出房门。赵叔并不打开手电筒,外面黑灯瞎火的,容易打草惊蛇,他悄悄在屋子里找了根棍子走出门外。
    院子里散落着一片淡淡的月光,没有任何动静,墙角的犬吠声却尖利刺耳。那儿有一个狗洞,是为了旺财能同时看两家门。赵叔悄悄靠近洞口,就在赵叔走近的一霎那,犬吠戛然而止,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赵叔忽然想起之前教室里的声音,心不由得一紧,不过这次为什么在隔壁家?赵叔鼓起勇气打开手电,将灯光移到旺财的窝里,旺财先是朝赵叔叫了几声,见是熟人就摇起了尾巴蹭着赵叔的裤脚。赵叔警觉地用手电朝院子扫了一番,一切正常,屋子大门锁着,什么东西都没动过,如果有人应该弄出动静,难道刚才没人?
    不,赵叔宁愿相信狗,也不愿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表面。狗是灵性的动物,在夜里能看到人看不到的东西。
    如果是在教室里,旺财会不会看到什么呢?
    赵叔想了想还是回屋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赵叔起来弄了点稀粥,就着腌豆角吃了几口,然后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事情发生在两个孩子身上,当然要去找另外一个孩子的母亲,她叫林桃,丈夫几年前得病去世,她一直没有改嫁,而独自在家务农。
    路过隔壁邻居家,赵叔想进去打声招呼。当然,要是平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三十多年的老面孔,赵叔没必要过去,可昨晚的事是让赵叔耿耿于怀,他心中总觉得发生了点什么。
    这家男人叫刘铁,女人叫梅花,一个儿子出世几个月后夭折了,夫妻两伤心欲绝,之后决定再要一个男孩,可天不遂人愿,后来的几胎都是女孩,到第四胎的时候夫妻两把孩子送人就不再生了。
    三个女儿两个远嫁外地,一个也在外地上初中,名字倒简单,分别叫菊花、茶花、桂花。
    “老刘啊,在家吗?”赵叔走到他家门口,门关的紧紧的,他喊道。

    等了半天,赵叔想了想,大白天干嘛关着门?赵叔前去推门,门没锁,推开后,呈现在赵叔眼前的是一片刺眼的血红色。几个人正围着一条没有头、没有脚、没有尾巴和内脏的狗发出诡异的笑。他们的手上都拿着一把血淋淋的菜刀,他们脸上手上也全是血,一双眼睛阴冷地对着躺在地上的被分尸的狗。
    “你,你们……”赵叔最终发出困惑而恐惧的疑问。
    刘铁转过视线,狰狞的面孔渐渐舒展开来,他用舌头舔了舔嘴唇上的血,看了看旁边搁着的盛满血的木桶,呵呵笑了起来,“老赵啊,你可来晚了,这狗身上的好东西可都给别人包了哦!”
    旺财已经养了二十多年,再苦的日子,老刘也没想过要杀它!
    虽然见过无数杀狗的场面,可这次足足把赵叔吓得够呛。从他们的面部表情以及他们的行为来看,这根本不能用简单的杀狗来解释,而是彻彻底底的中邪,或者鬼上身!
    梅花在自己的裤子上擦掉手上的血,双手捧着一块血糊糊的肉,笑着对赵叔说:“可不是嘛,不过,就剩个身子了,多年的老邻居了,这狗身上的肉你随便挑!”
    赵叔看到她手心里的肉竟然是一个男婴的模样!
    赵叔转过脸,皱着眉头,脸色变得难看,他实在不敢再看,胃里早已一片翻滚。昨夜还活蹦乱跳的旺财如今变成了地上死尸,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叔,我请你吃狗肉!”最小的桂花递上来一块血淋淋的狗肉,露出满足的微笑。
    菊花和茶花也从当场从狗身上切了一块肉,递给赵叔,“这是咱俩的!”
    她们不都在外地吗?怎么全都回来了?
    来不及多想,刘铁和梅花已经凑上前来,五人把赵叔围住,都伸着一双血淋淋的手。赵叔害怕极了,生怕下一秒他们就命令自己把那些血糊糊的肉吃下去。
    赵叔忍住呕吐,推开他们,逃到门外,幸好,他们没有追来,远远看到他们几人一齐朝着自己露出诡异的笑容。
    走了许久,赵叔才来到林桃的家。在路上,赵叔想通了一件事,刘铁一家的反常一定跟昨夜的事有关,而昨夜的事又可能跟三十年前的自杀事件有关,而王贵口中的那件让人难以置信的事,一切的谜底将在林桃的口中揭晓。

    林桃是个老实巴交的农家妇女,平时本本分分,守着几亩庄稼地,勤勤恳恳,从没什么坏名声,赵叔怎么也想不明白当年她为什么把林彩儿逼出家门。
    进屋后,林桃给赵叔拿了些自己炒的瓜子,泡了杯淡茶,立在一旁,双手交错在一起,让赵叔发话。
    “赵叔,找我有什么事吗?”
    “呃,”赵叔怕林桃像王贵一样吞吞吐吐,索性直接一点问道:“林桃,当年两孩子的事,王贵已经把王萍的事都告诉我了,你有什么事别瞒着了,把彩儿的事也都告诉我吧。”
    “这个,”林桃踌躇着,“赵叔,你怎么突然想问这个?”
    “我想,他们的鬼魂来找我了,我要是不把事情弄清楚,我就没一天安稳日子过。”
    林桃皱起眉头,沉默几秒钟后进去里屋拿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白纸递给赵叔,纸张有些发黄,应该是过去的旧信。
    “你拿这个干什么?”赵叔不明所以地接过信。
    “这是当年在彩儿身上的,你看完就不用我解释了,”林桃指着信,长出一口气,“这么多年,我一直留着,我知道,总有一天,她的身世会浮出水面的。”
    又不是亲生的,赵叔心里琢磨着,这两个孩子到底什么来历?想着,赵叔迫不及待打开信,上面的字迹工工整整,红色的字迹,一字一句仿佛是刻在上面一样。
    半刻钟的功夫,赵叔看完信,他把信重新叠好交给林桃,又用手摸着额头苦思冥想起来。
    林桃进去里屋放好信,等着赵叔做出回答。
    “赵叔,你看懂了什么吗?”
    赵叔摇摇头,他心里又千言万语,可是不知怎么对林桃说。“这件事,你继续保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林桃郑重地嗯了一声,“我一个穷乡下人,哪有时间管那些事,况且,我恨它还来不及呢。”
    赵叔点点头,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喝完整杯茶,赵叔还是摇摇头,如今似乎所有的谜底都解开了,两个孩子的身世也知晓了,当年的自杀也能理解,可赵叔还是满脑困惑,一直有一个东西在他的脑海深处徘徊,抓住它才能真正解开谜底。
    而赵叔又觉得就算抓住了那个东西,也只是重新开起了另一扇大门,还有更多无穷的未知在等着他。
    “赵叔,赵叔?”林桃摇了摇赵叔的肩膀。
    赵叔回过神来,问林桃道:“我想问你一句,你相信信上的话吗?”
    “信。”林桃斩钉截铁地说,“这么多年,我无时无刻不受到这信上所说的东西的困扰,况且我丈夫的死正是因为它。”
    不用说,王贵妻子的死也是这个原因。
    两个家庭从那天似乎是拜上苍恩赐,同时拥有了他们最渴望的最美好的东西,可恰恰没想到,这最美好的东西是恶魔,是一直蚕食围困他们的噩梦,永远不会让他们见到光明和希望。
    一切的一切,都得从那座学校,从事情的源头说起。
    『二十二』
    “喂,谢忠才,咱们逃课去玩吧,反正下午就一节体育课。”我一只手搭在谢忠才的肩膀上,另一只手伸进书包里。
    没等谢忠才回答,我就掏出事先准备好的装着腌肉的小纸包,对谢忠才说:“这是我从家里偷的腌肉,用火烧熟了,可好吃了!”
    谢忠才用洗的发白的衫袖抹了一把鼻涕,扭头直勾勾地盯着我手上冒出黄色油渍的纸包,“长这么大,我还没吃过腌肉呢。”说着,谢忠才就流出了口水。
    “待会儿咱两去那边的林子里用火烧着吃。”我拍了拍谢忠才的肩膀。
    树林在学校后面,里面长着茂密的树和草,还有一座年代久远的坟墓。树林旁边是一条小河,围绕着村子蜿蜒流过。隐蔽而神秘,在这里野炊是在合适不过的了,谢忠才考虑再三,还是答应和我一起去。
    来到树林,我们找好干树枝,很快就升起一堆火,腌肉在火上嘶嘶冒油。谢忠才盯着肉,口水滴个不停。很快就烤好了,一股肉香让我都馋的不行。我分一大块给谢忠才,他三下五除二就嚼完了。
    “真是美味啊!”谢忠才一边舔着手指,一边嘿嘿笑着。
    “咱们去河里洗澡吧!”我提议道。
    谢忠才并不会水,可他很喜欢洗澡,每次都是在浅处一个人划着水。他犹豫着该不该去,我又劝道:“怕什么,我教你游泳!”谢忠才又舔了几下手指,兴冲冲地跑向水边。
    下了河,我立即游往深水区,那儿水又凉又清,而谢忠才只在岸边的潜水中划水,搞得水中泥巴都翻了上来。
    “谢忠才,到这儿来,别在那吃泥巴了,这儿舒服!”我一边做着狗刨,一边喊道。
    谢忠才还是不敢,我喊道:“你来我就教你游泳,你以后就可以一个人往这儿游了!”
    谢忠才终于鼓起勇气,“我过来了,你来接我!”
    我应了一声,立即游过去。谢忠才终于放下心来,一步一步缓缓走来。可是不久他就一头栽倒水里,那儿有一块石头,石头前面就是一个深潭。
    “救命,救命!”谢忠才拼命地用手划水,身体却像秤砣一般往下沉。
    “别怕,我来了!”
    我立在原地,没有动,听着谢忠才一声声救命,我露出了得意的冷笑,我的计划成功了。
    可恶的谢忠才竟然偷偷跑去老师那儿说我和西西的坏话,如果不是他,那天上课老师就不会注意西西,也就不会撕坏她的手巾,还当堂辱骂她!如果不是谢忠才,西西也就不会受辱,她也就不会选择自杀!

    谢忠才很快就淹的不省人事,他渐渐失去了挣扎的力气,身体失去了重心慢慢沉下去。水面渐渐平静下来,我等着他的尸体浮上来,然后就跟大伙说是他自己不小心滑下去的,就算责骂我,也怪不到我头上。
    可很长时间过去了,水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一个潜水,下到水下,也看不到谢忠才的尸体。谢忠才被石头绊倒会掉进那个坑里,怎么那里什么都没有?
    水面一片平静,半天也没看见谢忠才的尸体浮上来。谢忠才不可能从我眼皮子地下溜走的。得意慢慢变成了恐惧,我惊慌失措地上岸穿衣,然后离开树林。
    事后的几天,我都心神不宁,浑身发热,躺在家里好几天都没有去上学。爸妈给我算了一卦,说是我遇鬼了,被鬼吸了精气,身子很虚,得安静呆在家里休养。他们一点也不提起谢忠才的事,我实在忍不住便问起了他,没想到他们告诉我谢忠才在学校上课。
    谢忠才真的没有死!
    有一天,谢忠才的姐姐谢怡趁我爸妈不在家来找我,她说谢忠才已经死了,他现在的命是她给的。
    原来,那天在树林里的不只有我和谢忠才,谢怡也在。她以为只是正常的下河洗澡,没想到我心生歹意,想害死谢忠才,谢怡想去救也没来得及。
    谢怡不愿看到妈妈离她而去,她知道自己的命也不久了,她只希望谢忠才能坚强的活下去,于是自杀将自己的灵魂给予了谢忠才,而她自己也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原来,她们都是因为我而死。
    吕瑶瑶和孟西婷呢?她们到底存在不存在?
    我不想再去追究什么,我要回到我的世界,我知道这里的一切根本不复存在。我不能再在这里沉沦下去,我要离开。
    离开永岭镇,回到城里,再坐公交车来到学校大门口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天色很暗,校园里静悄悄的,偶尔看见几个男女快步走在小路上。冷风一起,浑身微微发冷,这种感觉和第一天刚出发时的一样。

    我走向操场,只要寥寥几个人在打球。我又冲向教学楼,一间一间地查看教室,都是空荡荡的,没有人上课。教学楼大厅上挂着的电子钟上分明的显示着时间还是当天早晨!
    我又来到宿舍楼门口,管理阿姨穿着睡衣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向管理室。
    “不回家还起这么早,要出远门吧!”
    “今天几月几号?”我顾不上别人叫我疯子。
    管理员阿姨看了我一眼说了一个数字,我彻底惊呆了。今天竟然就是放假的第一天!难道这一切都是我在做梦?不可能,吕瑶瑶、周雪梅还有孟西婷,她们不可能也在做梦吧。
    还有我的三年室友张平谢广,如果他们是我幻想出来的,那我现在的室友又是谁?
    我大脑一边飞快地运转,脚步一边迅速地朝宿舍跑去。楼道里静悄悄的,这个时候就算不是周末,大家也都在睡觉。
    来到宿舍门口,我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真是糊涂了,我身上不是有宿舍钥匙吗,我摸出钥匙,刚要插进钥匙孔的一霎,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我害怕了。
    门后有什么?会是我的幻觉吗?
    我现在连自己都不相信,如果门后又是一场幻觉,我又会陷入一场无法自拔的噩梦之中。不,我不能开。
    就在我犹豫不决时,我的手机响了,打开一看是张平。
    “喂,老大,怎么还不起床,我这都给你叫饭了啊!”旁边还有谢广的声音:“是啊,太阳都晒屁股了,说好了今天去探险的呢!”
    我遏制住心中的惊慌,问他们吕瑶瑶周雪梅孟西婷她们现在在哪?
    “什么吕瑶瑶,老大,你是不是又做春梦啦?”
    她们真的不存在!
    就在我快要疯掉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社长,对了,他一定能告诉我什么,便与他约在一个僻静的街角咖啡馆见面。
    “还记得那个招灵视频吗?”还没等我把满肚疑问抛出口,他就问我,“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哪一句?”
    “那么,看第四遍会有什么感受?”
    我惊诧到难以言表。
    “就像你刚刚经历的一切,说不清道不明,到底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你清楚了吗?”
    一瞬间,我似乎明白了社长的那段话,表面上的东西不足为道,而是站在另一个角度去看,站在别人永远想不到的角度去看。
    “真实的灵异之路还很长。”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兀自离开了咖啡馆。
    也许此刻,西西正在黑暗的世界里盼着我与她见面,也许赵叔仍然和小时候一样待我如亲生儿子,也许吕瑶瑶对我也有一丝心动,也许孟西婷找到了她缺失已久的爱……


    『六』
    “说完了!”我猛地拍了拍身旁张平的肩膀,对着他的耳朵大喊,把正沉迷于手机中的他吓了一个踉跄。
    说话间,赵叔已经上了满满一桌子的家常菜,香味诱人,张平谢广为人处事总是惊人的一致,在两位女生聚精会神地听着我的讲述时,他俩趁机一番风卷残云,早已将好菜吃得精光,这会正背靠背,各自玩弄着自己心爱的手机。
    张平切了一声,恨恨地捧着手机转过身去。
    “你丫的,从头到尾就知道吃,都没听一句是吧!”
    “听着,听着呢。”
    谢广闻到了我语气中的不悦,赶紧把自己的手机揣到兜里,“这就说完了啊,嗯,不错,挺精彩的,继续加油!”
    我刚想抽他,沉默的吕瑶瑶发话了,她说:“越来越复杂了,看来这次的行程不赖嘛!”
    这里食量最大的周雪梅倒失去了胃口,她举着筷子,一根菜也没夹,手托着下巴,一脸茫然。“什么呀,一到关键时刻就省略了,你能不能直接把重点说出来啊!”
    “对呀,我也很期待王贵的话和那封信,到底是怎么回事?”吕瑶瑶夹了一颗土豆放进嘴里慢慢嚼着。
    我刚要回话时,赵叔又端着一盘汤上来了。“这碗清汤是饭后喝的,有助睡眠,趁热喝。”赵叔说完就开始收拾桌子。
    张平放下手机,问赵叔道:“赵叔,刚才江墨这小子说的你都听见了,他可是把你当做故事主人公任意摆弄呢,说这个王萍,那个林桃,又是怪事又是怪信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吕瑶瑶也跟着问:“赵叔,他不说,你这个当事人给说说嘛。”
    周雪梅也满怀期待地看着赵叔,这会,赵叔看起来不像之前那么冰冷了,他露出一丝微笑,“这孩子有说书的潜质,我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谢广追问。
    其他人也转移话题追问着,我的脸霎时红了起来,赶紧叫他们打住,回转正题。我总不能把这些事都是赵叔之前给我讲的说出来吧!
    “大家吃饭,吃菜,新鲜的农家菜,不吃就浪费了!”
    “都被两个饿死鬼投胎的家伙吃的没啥好吃的了,怎么吃呀!”周雪梅不满地看着桌子上的菜,继而又对赵叔说道:“还是听故事有味点。”
    “今天很晚了,你们刚来,先好好休息,这里的事不是一时半会说得清楚的。”
    我已经和赵叔商量好了,他知道的都让我来说,这样就可以吊足两位女生,不,吊足吕瑶瑶的胃口了。
    吃完晚饭,赵叔很早就关好门回屋睡觉。虽说在城市里住惯了,这么早就上床有些不适应,可毕竟我小时候老家也在乡下,知道乡下人不喜欢晚睡,便乖乖躺在了床上。
    没有游戏和电脑,张平谢广竟然也能和我一样安静地躺在床上,真是奇了怪了。
    房间里有种淡淡的幽香,也许是农家特有的味道吧,闻起来倒能增添睡意。我们的床很大,足足可以睡下四个人,老布棉花做的单薄褥子干干净净,还散发着一股股淡淡的阳光的味道,躺在上面,虽然不像席梦思那般柔软有弹力,却有一股别样的舒适惬意涌上心头。

    张平谢广仍然兴致勃勃地玩着手机,这个时候,我倒也想玩会手机,可拿出手机一看竟然没电了,屋子里又没有可供充电的插排,算了,还是好好睡觉。
    很快,张平谢广就打起了鼾声,我把门锁好,上床之后也沉沉睡了过去。
    我做了一个梦,而我很清醒地知道这是在梦里。我梦见了一个熟悉的我却始终叫不上名来的面孔,他和我一起在林子里玩,还和我一起下河洗澡。
    他拿着个手机,游到小河中心,那儿有个深水坑,足有好几米深。我的视线一直集中在那个手机身上,为什么我觉得见过那部手机?也许是整天对着张平谢广的手机的缘故吧。
    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听到张平一声尖叫,将我从睡梦中吵醒。
    “出了什么事?”谢广眯着眼睛,皱起眉头说着。
    我揉了揉迷离的双眼,等着张平发话,这小子不知又在发什么神经。
    “我手机不见了,我昨晚就放在手里的!”张平说着就掀开被子在床上一通乱找,这番动静吵得谢广也没了睡意,他也坐了起来。
    “不就是个破手机嘛,至于叫的那么销魂吗?”谢广一边说,一边用手在床上摸着,像是在找自己的手机。
    “你好好找找,会不会掉在地上了。”我也伸手去旁边的柜子上拿包,我的手机在包里。
    几秒钟之后,谢广也发出一声尖叫:“我的手机也丢了!床上都找遍了,地上也没有,难道昨晚真的有贼进来了?”
    恰恰,我的手机完好无损地躺在包里。
    “这穷地方,肯定是有穷疯了的半夜趁我们睡觉时把我们手机都偷走了,我这可是名牌的啊!”谢广一声哀叹,满脸惋惜。
    张平的手机和谢广的一个牌子,照说他也该痛哭流涕,这会他却沉思起来。
    “怎么了?”
    张平在床上坐定,露出一双空洞的目光。“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有人来我们屋子偷东西,他一直是背对着我们,拿走手机之后,他突然回过头来,我吓得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张平狠狠打了下自己,“唉,我真笨,当时就该醒来,我一直以为是在做梦。”

    真是奇怪了,我问谢广道:“谢广,你昨晚做梦了吗?”
    谢广拍着大腿,“还真巧,我昨晚也做了一个梦,不过不是噩梦,而是美梦,我梦见我手机中的梦中情人出现在我的面前,并要求嫁给我!”
    我和张平向他投去鄙视的目光。
    我没有将昨晚我的梦境说出来,它似乎跟手机失踪有特别的联系。
    早饭时间,我们几人围坐在桌子上。可能是昨夜没有睡好,两个女孩面色苍白,闷不做声。
    “怎么了?”我问。
    “我们手机丢了。”吕瑶瑶轻声轻气地说。
    周雪梅看了一眼吕瑶瑶,涨红着脸说:“这可恶的贼拿走我们的手机就算了,要是……我们两个女孩子家的,能随随便便让男人进来嘛!”
    张平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你怎么确定进来的贼就是男人呢?”
    这话问的周雪梅哑口无言,不过她又用怀疑的目光瞪着张平:“不会是你们三个干的好事吧?”
    “去去去,”谢广吃了口腌菜,“谁稀罕你的破手机,我们的手机不也没了。”
    “我有一个习惯,就是在睡觉前把门锁好,刚才我看了看门,并没有锁。”我想了想问道,“你们晚上听到过什么动静吗?”
    周雪梅看了看吕瑶瑶说道:“我太累了,睡得很死。”吕瑶瑶也点点头:“我也是,昨天夜里的事毫无察觉。”
    “我的意思是做梦,有时候你知道你在梦里,有时候你会误以为在梦里,你们好好想想,昨夜做过什么梦没有,门窗什么的有没有动过?”
    两个女生陷入了思索,片刻之后吕瑶瑶回道:“你提醒了我,这个梦我都快要忘了,我梦见的一条小河,有两个男孩在洗澡。”
    周雪梅接着说:“我好像也做了一个很短的梦,梦见有人进了我的屋子,他偷偷拿走了手机,最后还回头看了我一眼。”
    和我们一模一样的梦?我感到万分惊讶。
    “会不会是?”周雪梅欲言又止。
    “不会是赵叔,”我道,“赵叔是主,怎么可能偷我们晚辈的东西。”
    张平道:“是不是,待会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江墨,”吕瑶瑶忽然问我,“你的手机不是还在吗,拿出来打打我们的号码。”
    “可我的手机没电了,这里又没法充电。”
    没有了手机,大家都有点郁闷,尤其是张平谢广,总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早饭也没吃几口。
    好不容易等到赵叔出去锄完菜地回来,还没等赵叔放下锄头,张平第一个问道:“赵叔,我们的手机不见了。”
    “昨晚不见得?”赵叔自问了一句,“不可能啊,晚上睡觉家里都锁门的,而且这村子里都是老实的庄稼人,不会有贼的,再说你们昨天才来的,他们根本不知道。”
    “那真是奇怪了,难道手机会不翼而飞?”
    周雪梅最先从失落中恢复过来,她露出兴奋的微笑道:“凡是进到一个奇怪神秘的村子啊,古镇啊,第一步总是中断你与外界的联系,手机自然不能留,我倒是觉得我们的对手让故事越来越刺激了。”
    我仔细回想着昨晚,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一切都很正常,除了昨天夜里发生的不为人知的事。
    我并不在乎手机,反而,这些相同的梦境到底意味着什么?
    『七』
    正如周雪梅所说,丢手机事件并没有打消大家的激情,相反更刺激了我们这群灵异迷们的好奇探险心理。
    事情的源头就是有着很长历史的S校,按照事先的计划,我们调查的第一步就从这里开始。不过,赵叔对我的只是事情的开端,一到关键他总是闭口,S校对于我来说也是一个谜。
    听完我的讲述,和预料中的一样,大伙都对这所神秘小学充满期待,尤其是周雪梅,刚吃完早饭,她就吵吵嚷嚷着要我带她去看看。
    吕瑶瑶自然也希望能一睹S校的真容,至于张平谢广,没了娱乐设施,便只能跟着大伙的脚步了。这会,赵叔出门锄地,我们关上门便前往S校。
    当年,西西和我同桌,她成绩很好,而我的成绩很差,她很细心地一点一点教我。她握着我的手教我学字,她的手很粗糙,有许多红肿,却很大很温暖,我喜欢被她握着的感觉。西西留着短发,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红色老布做的棉衣,看起来干练而精神,在我的眼中她就像一个善良可爱的大姐姐。
    西西人很懂事,她在家里洗衣做饭喂猪砍柴,样样杂活都做,还经常在外锄地干些农活,所有人都夸她是个勤劳能干会持家的好女孩。
    可就在一个平常的日子里,有人在村子旁边的小河里发现了她的尸体。
    警方对现场进行勘察,又对周围的村民一番查问,找不到任何他杀的线索,而西西的死因是溺水,只有可能是失足或者自杀。大家伙都认为不可能是自杀,西西小小年纪为何要自杀?
    这宗案子,警方调查了一段时间,由于无法找出新的线索,推论出有可能是西西失足落水,终于不了了之。西西的父母伤心欲绝地给西西办了后事,随后,时间掩埋了一切。
    那时候,我还小,只知道西西去了很远的地方,而且再也不会回来。一直以来,我对她的死耿耿于怀,因为对她的一份承诺,我永远也无法兑现。
    西西长得很好看,我总在看书累的时候看看她,我喜欢她的脸,我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她的离开让我伤心了好长一段时间,便和父母搬到了城里,
    其实,我并不只是一次梦见西西,之前有过很多次,西西总出现在我的梦中,她的影像很模糊,在我的身旁徘徊,像是要告诉我什么,可又不敢靠近我。而每次,当我要靠近她时,不是梦醒了,就是她消失了,我始终看不清她的脸,听不到她的声音,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是她。
    我知道,我的潜意识里一直保留着对她的思念。就算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我生命中遇到了太多太多的面孔,我还是无法忘记她,我能对别人撒谎,却无法瞒住自己的内心。
    这次的梦,我竟然见到了她,并听到了她的声音。我想她所说的每句话都有原因,她肯定是想告诉我些什么,她想让我为她做些什么。
    她虽然早已死去,可她一直活在的我脑海里,活在我的梦中,而我一直有个奇怪的念头,这个念头看似荒诞,却不得不让我去想去猜,正如赵叔事件,西西的死肯定有蹊跷,更或者,她还没死,她在某个地方等着我。

    我必须义无反顾地去找到她。
    “哎,你在想什么呢?”谢广忽然从背后狠狠地拍了我一下。
    “我看他呀,一定是在想着那种事,看他那张淫笑的脸就知道了。”张平走上前,跟上周雪梅和吕瑶瑶。
    我们此刻正在步行到S校的路上。发生过一些事后,村子里的人都搬了家,尽量远离学校,现在,小学孤独地坐落在一片茫茫的荒野之中。
    “快走吧,磨磨唧唧的。”
    S校离赵叔家很近,走路只需要五分钟左右,远远就可以看见小学的整体轮廓:一座长方形矮平房,共有五个教室,对面也是一座矮平房,是教师公寓。这些年镇上办了新小学,这座老校就搁置了,看校的就用来种上了庄稼,原先孩子们踢球跑步的操场现在是一条条整齐的菜地。
    走在最前的周雪梅停住脚步,扫视着田野,兴奋地搓着手,“废弃的古校,里面肯定会发生些刺激的事。”
    吕瑶瑶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也停下脚步,看着路一边的池塘,对我说:“江墨,你做的梦是不是就在这里?”
    我点点头,“对,这是我小时候上学放学必走的路。”
    “也就是说,韩西西在你的梦里是出现在这条路上的?”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难道这有什么关系吗?”
    周雪梅朝我做了个鄙视的表情,“拜托回去多看点书,这个都不懂吗?”
    我看着张平谢广,他俩也缄口不语。
    周雪梅得意地解释道:“人的梦其实是隐藏在人的大脑深处的记忆,你做了什么样的梦就表面你曾经有过这方面的记忆。当然,也不能绝对化,梦境能把某些东西搞混,你要明白,梦里面是没有时间和空间概念的。”
    吕瑶瑶见我一知半解,接着说:“人的大脑记忆是一个极其复杂的构造,白天所有发生的事,无论是你亲身经历的,还是间接经历的,又或者你只是看了一眼,甚至闻到某种味道,感觉到某种气息,这些东西都会被保存起来,当然除了你刻意在乎去记忆的之外,其他的你都不会感觉得到。夜里睡眠,大脑就会把这些东西进行加工处理,这又是一个极其复杂的过程,它会根据许多条件进行筛选,把需要的留下,把不需要的抛弃,当然不是真的抛弃,而是丢在另一个储存空间里。白天你主要的经历活动就会在第一层储存空间里,你随时都可以记起并调用,而储存在第二层储存空间里的东西就是你能控制不了的,比如说潜意识,比如说梦境,比如说你突如其来的某种情绪某个念头某个画面等,这些东西很特殊,很个体化,因人而异,很难琢磨透。”

    我听得晕晕乎乎的,不过我还是有点明白了,“你是说,我一直以来做的那个梦曾经发生过,只是我忘记了?”
    “你可以这么理解,但大脑绝不这么简单,人的思维、情绪、梦境就像一座巨大的峡谷深渊,深不可测,奥秘无穷,”吕瑶瑶道,“你忘记不代表你的大脑忘记,现在你来到这里有可能刺激你的记忆,或许能让你记起什么。”
    说到底还是回忆,我看着蓝天白云,池塘田野,除了是一种久违了的风景之外,什么也想不到。不过,吕瑶瑶的话还是提醒了我,也许西西是想唤醒我曾经的某些记忆也说不定。
    “那既然这样,我们就进去看看吧。”
    没几步,我们就来到校园里,不过这里到处都是一片齐人腰高的荒草,没什么特别。我们又来到王萍林彩儿的那间教室里。
    我们五人在这间教室里转了半天,教室空荡荡的,除了灰尘和蛛网,一块脱皮严重的黑板,以及发黑的泥墙,并没有什么别的发现。
    这期间,我走到了当年我坐的位置,我似乎看到了我身旁的西西,她换上了一件洁白的连衣裙,梳着两只很短的马尾辫,冲着我笑,她把最心爱的手巾递给了我。
    我一直低着头,红着脸,直到下课我才敢把手巾拿在手上,上面是一股淡淡的香味和两个名字。然而,老师悄悄走到了我身边,她一把夺走我的手巾,并把它撕烂。她说她早就发现了,并且还要通知西西的家长。西西哭了,哭得让人心碎。
    我闭上眼,从脑海里抹去这些回忆。
    “喂,你小子是不是又想着哪个老相好啦?”张平用身体撞了撞我,朝我投来坏笑。
    这两个家伙,真是我肚子里的两条蛔虫。
    周雪梅也露出失望的表情,“你是不是记错地方了啊,这里就是个废弃的教室而已,哪有什么神秘!”
    谢广走过来,无聊地说:“这里什么都没有,查什么呀!”
    我哼了一声,解释道:“我没说我现在是来调查的呀,。”
    “不来查,你来干什么?”两人齐声问我。
    “多年未回老家,我自然是来故地重游的,调查得在晚上,见不得人的事都发生在晚上,这是探险守则的第一条,懂不?”
    张平谢广和周雪梅三人顿时露出一副要把我吃了的凶相,幸好吕瑶瑶及时说话替我解了围。
    “江墨,我们是几个人?”吕瑶瑶突然问我。
    “五个啊。”
    “可是这地上有六双脚印。”吕瑶瑶指着地面。
    我仔细地看着地面,地上有许多灰尘,很容易看出脚印。我们按照自己的脚码一一对应,果然多出一双。
    “村子里的人不可能进这间教室的,难道有外人进来过?”
    我一说完,周雪梅立即接道:“对对对,肯定是那个神秘人,就是他偷了我们的手机,好家伙,竟然暗中跟踪我们,看来我们要加强防范了!”
    张平谢广也是一脸愤然,“要是被我抓到敢投老子手机的,一定要痛扁一顿!”
    “不用猜了,我知道进来的这个人是谁。”吕瑶瑶很神秘地笑笑,没等我们发问,她又说,“不过,我也卖个关子,我想她很快就会出现的。”
    这个人又会是谁?
    『八』
    晚上吃过饭才七点多,按照计划,要等到十一点才能出发。赵叔早早回屋睡觉,整个村子的人也都上床睡了。
    赵叔家不习惯用灯,这会给我们点了一盏煤油灯放在桌子上。大门开着,外面的风不时吹来,昏黄的油灯光闪闪烁烁,每个人身后长长的黑影摇摇摆摆,形状张牙舞爪,如同莫名的鬼魅。
    张平手托着下巴,问我之前他问过的问题:“你说,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要是真的鬼出现了,我们可怎么办呀!”
    一旁的谢广眼睛注视着灯芯道:“任何事物信则有,不信则无,每个人的想法是不一样的,这个问题没有实质意义。”
    张平瞪了谢广一眼,“少废话,你就直接说到底有没有。”
    “从心理学上讲,鬼象征着人内心深处的恐惧,如谢广所说,每个人的想法是不一样的,也就意味着每个人心中的恐惧是不一样的,比如有人害怕疯狗,有人害怕虫子,有人害怕陌生人等等。那么鬼就是人心中恐惧的物化,当看到莫名其妙的不能以正常思维解释的东西,人心中的恐惧会自动将它想象成自己所害怕的东西,而且是越想越害怕,越害怕就越想,根本不由自己控制。当然,心理学上更认为恐惧是人的一种必不可少的情感,与爱和恨一样,既是人类,必有恐惧,每个人的恐惧不一样而已。”和吕瑶瑶挨坐在一起的周雪梅忽而站起来,一字一顿地向我们科普,“从科学上理解,灵魂可以归纳为一种磁场,一种具有对周围事物干涉或影响的强大磁场,而且人类本身也具有磁场,当人的磁场和灵魂的磁场发生某种碰撞就会有撞鬼撞邪的说法,当然,人的灵魂甚至可以归纳为一种物质,很特殊很神秘的物质,而且这种物质不适用现有的物理化学定律。”
    周雪梅一说完,大伙都赞成地拍起手来,谢广更是露出一脸钦佩的表情道:“说的好棒哟,没发现,你还是个才女啊!”
    “那当然,本姑娘好歹是个十足的灵异迷,对灵异的研究可比某些叶公好龙的人强多了。况且,本姑娘懒得和你们这些无知者表露才学罢了。”周雪梅坐定,得意洋洋地笑起来。
    这句话说得张平谢广顿时无语,我也觉得有些难堪。
    张平立即反驳道:“什么叶公好龙,咱哥几个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好么?”
    谢广用胳膊肘捅了捅我,“喂,人家说得这么好,你这个当老大的也不替兄弟们争口气?”
    我自然有我的看法,道:“我觉得恐惧这个词是个广义词,不能一概而论,比如说你路过养着恶狗的人家,它正虎视眈眈地瞪着你,这种恐惧是实在的,而对于鬼魂的恐惧则存在于脑海里,是虚幻的,不管鬼到底存不存在这个世界上,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鬼的的确确存在于人的心里。”
    “我觉得,我们的话题跑远了,我们应该谈谈灵魂,而不是关于恐惧和鬼。灵魂属于鬼魂,却区别于鬼魂,它不带有恐惧,亦不象征邪恶,它只是单纯人死后留下的东西,虚无缥缈的东西。就像雪梅说的,灵魂可能是一种强大的磁场,但磁场也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我们如何知晓它是真的存在呢?又如何知晓它是否影响着我们,以及怎样影响我们?”一直聆听的吕瑶瑶抛出两个问题。

    “这还不简单,测测不就知道了。”谢广毫不犹豫地答道。
    这时候,我一个机灵,想起社长大人给我们放的那部招灵视频,吕瑶瑶肯定是对那上面的内容有自己的见解,只可惜我也没怎么看。
    张平平时爱用手机看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这会排上用场了,他说道:“现代探测仪器这么多,我们没有条件,可是报道上有很多探测到人类灵魂的事实,我手机上记录着很多,只可惜……”
    “呵呵,可是那只是一个片面的答案,”吕瑶瑶笑笑,“你们觉得世界真的只有一个吗?”
    俗称玄幻小说小王子的谢广抢答道:“仙界、魔界、天界、人界、冥界,这个问题三岁小孩子都会好吗?”
    吕瑶瑶看着我,向我寻求答案。
    “科学上讲可能存在平行世界,灵异学上也称之为异度空间,是一种与我们所看到的所生活的世界完全相悖的世界。这世界就在我们身边,可我们从来都不会感觉得到。”
    我正要做出进一步解释,谢广又抢过话题,“这个难不倒我,我平时最爱看科幻小说了,所谓的平行世界就是独立于我们生存的这个世界之外的世界。这个世界的形成源头来自现实世界,但却有一套自己的完整的运行规律,可能也存在时间、空间和物质,也可能有一些与现实世界相同的事物,当然它更可能有自己独特的性质,总之有那么个颠倒现实世界的世界的存在。打个现实的比方,在那个世界里,也许地球没有引力,也许时间会倒流,更也许没有死亡。”
    周雪梅问道:“那么,所谓的异度空间正如电影里所说,是一种容易被人类感知的灵魂生活的空间,也就是所谓的另外一个世界咯?”
    听得愣神的张平忽也问道:“既然这样,平行世界和异度空间里的人,我是说像人一样的物质或者灵魂是怎么形成的,又是如何运行的呢?”

    吕瑶瑶解释道:“所谓平行世界带有科幻猜想性质,在他们看来,平行世界里的人是来源现实世界里的本体,也就是说平行世界里和现实世界里的人是一一对应的。不过,平行世界里的人可能是现实世界里的人的某一方面,纯粹善良的一面以及纯粹邪恶的一面,或者某一特定时刻,如现实世界中某一时刻对你的人生产生了重大影响,平行世界里就会永远停留在那个时刻,又或者对某一事物选择不同而形成的不同结果,这个很好理解,选择不同人生道路就会不同当然,也有可能只是现实世界本体脑子里突然闪现的一丝灵光。”
    “还有一种情况,”周雪梅补充道,“平行世界里的人生活在现实世界本体的过去或者未来。”
    “那异度空间呢?”张平又问。
    “如果从磁场上说,异度空间是一种强大的磁场。每个人死后都会有对这个世界的留恋,心愿未了或心结未开,迟迟不愿离开,心中的怨气就会积聚,最后形成了一种力量,一种对周围事物能产生影响的力量,俗称见鬼。”周雪梅答道。
    说了这么多,大伙都沉浸在我们所说的几个虚无缥缈的世界之中,一时间竟然忘了时间。吕瑶瑶提醒道:“时间快到了,我先去屋里收拾一下,你们也准备准备吧。”
    大家回屋拿了点东西,把门锁好又重新坐在桌前,时间是十点四十,还差二十分钟。
    听了大家也包括我自己的分析,我的思绪更加开阔,原先不理解的事情现在也有些明白了。如果西西没死,那么她一定活在另外一个世界里,她肯定是希望我去找她。
    张平一下就猜到了我心中所想说道:“这么一说,你梦中的那个西西很有可能生活在这两个空间里?”
    “有两种可能,她到底在哪个空间呢?”
    吕瑶瑶说道:“我觉得凡事不能思维定势。”
    “思维定势?”我疑惑不解。
    “对,这两个世界都是合理的猜想,但既然是猜想,为什么不把它们相互联系起来?”
    “联系起来?”周雪梅表达了我们的迷惑,“科学和灵异怎么能联系啊,那些猜想都是建立在不同的学术基础上的,就像用物理物质和化学物质来描述同一物质一样,肯定会得出不同的结论。”
    吕瑶瑶摇摇头,站起身,“我倒不这么认为,也许灵魂也活在平行世界里,也许异度空间里也存在着我们的子体,而且这两个世界与我们这个世界存在排斥,可它们彼此之间不存在排斥,它们之间可能还会有更多的联系。”
    “你把我说糊涂了。”周雪梅一通摇头,张平和谢广也是一脸迷茫。
    而在我看来,这是个最完美的猜想。
    吕瑶瑶果然深藏不露,总能提出独到的见解。我曾经问过她为什么不像别的女生参加个舞蹈瑜伽社团啥的,练练身材,她只说是因为兴趣,她就和别的女生不一样,她喜欢稀奇古怪玄妙的东西。
    这份兴趣到底有多大,我还挺有兴趣知道的,因为接下来的探险才会触及到整件事情的实质。
    周雪梅打了个哈欠,“行了,时间不早了,咱们出发吧。”
    时间已经到十一点,屋外的风也停了,只听见躲在黑暗角落的虫子叽叽叫个不停。
    有一天,灵婆突然来了信息,我和妈妈迫不及待地来到灵婆家。
    灵婆意味深长地笑笑,缄默几秒钟后说:“难怪我的方法一直不奏效,原来是我的方法错了。我不但能架起生者与亡者之间的桥梁,也能与未知的神秘世界沟通。这些天,为了与之取得联系,可废了我不少功夫。”
    “未知世界?”
    灵婆解释道:“你的丈夫,不,他并不是你真正的丈夫,他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他脾气暴,爱喝酒,有家庭暴力倾向。”
    “那我的丈夫呢?”
    “那天早晨,他们互换了位置,也许他现在正在那个世界里。”
    我和妈妈难以相信,但它真的发生了。
    爸爸不知道怎么回来,或者他永远也回不来了。我只能跟着妈妈和继父开始新的生活。然而,噩梦没有结束,我怎么也想不到,继父之所以百般迁就我们,是因为他有极度疯狂的恋童癖。
    西西叹了口气,“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西西说话期间,先前许多问题似乎都得到了解答。我又问道:“那张平和谢广呢?”
    “他们只是谢忠才的分裂体,存在于你的脑海。”西西顿了顿继续说,“在你小时候,你做过伤害谢忠才的事,所以你心中一直存在着对他的愧疚,于是把他想象成身边的两个好友。”
    我闭上眼,尽力回想着那件事。
    “按照你之前说的,每个人的心灵深处都有一处不为人知的禁区,也就是所谓的潜意识。这些潜在于脑海中的意识来源于个人经验习惯、经历挫折,以及受到的精神伤害等,是心灵最原始的存储。你根本无法感受到它的存在,可它恰恰真实地存在于心灵的某个角落。比如你做梦,梦见从没在你生活中出现的东西,或者你突然感应到某件即将发生的事,也就是第六感,等等,这些神奇而诡异的念想由一到十,再到百,成千上万,便组成了一个世界,可以称之为心灵原始构想。”

    我仍然没有想起,西西继续说:“我在你的梦中屡次出现,其实并不是所谓的托梦,而是你心灵原始构想告诉你的,也就是说,这一切的一切,你全都知道。
    “不不,你等等,”我不解地问,“你的意思是我有类似精神分裂的疾病,始终认为身边有两个好友?可学校里那么多人从来没说他们不存在啊?”
    “呵呵,”西西笑了笑,“我没说他们不存在,我只是说你的心灵原始构想使你把谢忠才的特点嫁接到他们身上,也就是说,在你眼中看到的不是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而是你的心灵原始构想。”
    我真的晕头转向了,难道我的眼睛已经被自己的思想蒙蔽了?我摇摇头,继续问西西:“那吕瑶瑶、孟西婷、周雪梅,她们不会也是我的心灵原始构想搞的鬼吧?”
    “这个问题,你还不知道吗?”
    我想不明白。
    “其实,有很多不同的世界,这些世界一般情况下都是彼此相安无事地运行着,但一旦有介质出现,不同的世界之间就会产生联系,也就是你们一直寻找的交集的条件。前面说了,赵叔与另外一个世界的赵叔互换了位置,那两个世界的不同点是时空,也就是说时空差异是介质。一个世界发生在在过去,一个世界发生在未来。说白点,就是这个世界的温和的赵叔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变成一个脾气暴躁的酒鬼,至于原因,正是因为妻子和女儿的离他而去。”

    “那吕瑶瑶她们也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她们也是通过某种介质玩穿越吗?”
    “那倒不。”西西否定道,“吕瑶瑶她们是真实存在的。”
    我瞬间无语,最让我怀疑的居然被否定了。
    “可是,可是,你、谢怡以及吕灵又为什么选择自杀?这又和吕瑶瑶孟西婷周雪梅她们有什么关系?”
    “赵叔的故事看似无懈可击,却一直有一个疑点,那就是什么是死后的世界,怎么去死后的世界。王萍和林彩儿只不过是他心中的原始构想,他不会知道王萍林彩儿的死是因为他。”
    “至于自杀之谜和吕瑶瑶她们,谜底就在你自己身上。”
    理清这里的线索真不是一件容易事,我还要问西西,没想到她向我告别,“好了,今天的谈话就到这里。我们毕竟不是同一世界的人,你能在阳光下行走,我只能在黑夜里独存。”
    西西的话音越来越弱,我赶紧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再见!”
    “你必须寻找到你失去的过往!”
    “你刚才说,一切的一切我都知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西西笑了一下,“这个问题你出了这个村子就会知道了。记住,我的世界是黑夜,如果你想见我,就对着黑夜大喊我的名字!”
    话音一落,黑夜瞬间变得一片死寂,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我抬头看着一片漆黑的天空,思绪久久无法平静。
    忽然,我的视线里出现白光,光线越来越亮,接着便听见一串孩子的笑声,两个孩子正在我身边追逐打闹。我闭上眼摇头,睁开眼睛时看到晴朗的天空下,他们正在这条由乡村通往小学的路上勾着肩开心地走着。
    我想我应该记起来了。
    『二十一』
    我的爸妈赵小三、韩茹,都曾是S校的老师。他们都很疼爱我,我的学习成绩也十分好,加上不错的家庭经济条件,可以说,我拥有一个无比幸福的家。
    可自从那天开始,一切都变了。
    那原本是一个平常的早晨,妈妈会起的很早,她要做早饭。来到我的房间,妈妈习惯性地喊了一句我的小名,我该起床上学了。一切都很平常,只是我留意到妈妈脸上有一丝诧异。
    爸爸接着出来了,他用疑惑的眼光瞪着我,“你不是跟你妈了吗?怎么又跑回来了!”
    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爸爸变得气呼呼的,一脚踢开脚下的凳子,“我呸!该死的杂种,都不知道是不是野种,还让老子养!”
    爸爸竟然开始用脏话骂人,我吓得哭了。妈妈闻声后走到我身边,抱起了我,她看着爸爸,“你今天是怎么了,吃错药了,还是疯了?”
    爸爸像是火上浇了油,怒气冲冲对着妈妈地骂道:“你不也是跟那个李老师跑了吗,你又回来干什么?你还想来骗我?臭娘们,想都别想!”
    妈妈和李老师有时候的确在一块,可爸爸从来也没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呀,而且他还说什么跑了,我和妈妈都很糊涂。妈妈便问:“什么跑了,我哪跑了,你一大早就在这嚷嚷,别吓坏孩子!”

    爸爸走过来一把推开妈妈出了门。我和妈妈以为爸爸只是吃醋,过会就会好,没想到中午吃饭时,他买回来了几瓶白酒。事情越来越离谱,爸爸从来不喝酒的。这顿饭,我和妈妈都没有胃口,只看着爸爸一个人在桌上大吃大喝,他根本不是我的爸爸,他变了。
    后来,他每天都喝酒,喝醉了就睡得不省人事,对我和妈妈不闻不问,甚至冷言冷语,他甚至出手打妈妈。在学校里,他也不再是一个好老师,对待学生严厉到苛刻,甚至逼死了王萍和林彩儿。
    那天夜里,我睡不着,我听到院子里有动静,我起床悄悄走出屋子。借着微弱的月光,我看到爸爸佝偻着身子钻进那个狗洞,院子里立即传来一阵狗叫,但见是熟人很快就停了声。
    他在干什么?

    我不敢去拆穿他,我很害怕,只能回屋继续睡觉。
    第二天一早晨,我迷迷糊糊起起床上厕所,来到堂屋,天啦,爸爸竟然杀了家里的老狗,而且,他还把狗残忍地分尸!
    他拿着血淋淋的刀,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他又用刀割下一块肉,拿起血糊糊的肉递给我,竟然还对我说:“要不要尝尝,这刚切下来的肉新鲜着呢!”
    我的胃里一阵翻滚,跌跌撞撞跑到妈妈的房间。
    爸爸突然间变了一个人,我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奇怪行径让我和妈妈既困惑又害怕,我们只能请来村里的灵媒,也就是你的父母,他们夫妻是我们村里的权威。
    听了我和妈妈的叙述,又给出爸爸的生辰八字,灵婆很快就得出一个结论。
    “他被孤魂野鬼附身了,他现在已经不是你的丈夫。”灵婆眼珠子转了转,掐指又算了算,“而且,他现在无法控制自己,他很危险,你们最好离开他。”
    妈妈哭着问:“能好吗?”
    “这野鬼性情很烈,不会轻易屈服,你们要做好长远打算,这段时间我过会尽力驱赶他们。”
    灵婆言简意赅地点出一条出路。思考再三,妈妈终于做出决定离开爸爸。
    很长时间过去了,灵婆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为了让我有更好的环境成长,妈妈找了一个有钱人。那个男人很喜欢妈妈,他还愿意让我跟妈妈姓。我和妈妈跟着他搬到了外地生活。
    『九』
    出发前,我提醒大家今晚无论遇到什么都要保持镇定。张平不以为然,在他看来要是什么都不发生那才无聊呢,而谢广虽然心里很害怕,但表面上与张平保持一致,态度坚决。两位女生对灵异的痴迷更让她们无所畏惧。
    路上黑漆漆的,女生走在前面,我们三人打着手电紧跟其后,这条小路笔直通往S校。
    一轮狼牙月亮悬挂在黑沉沉的天际,像是在窥视着这群不速之客。
    三十年前的那个夜晚,赵叔在那间教室里遇见了隐形的王萍和林彩儿,而西西一次又一次在我的梦里漂泊,西西的死和他俩到底有着什么联系?那间教室里真的有她们两人的灵魂吗?
    一路上我的脑袋里总是在想着这两个问题。对于西西的死,除了愧疚,我更多的是怀疑。我清楚地记得,那是个星期天,我到她家找她玩,并带着被老师撕坏的手巾,我已经偷偷缝好了。当时,她见到手巾并不开心,而是神色异样地让我先回去,等她洗完衣服就会来找我。
    我只能郁闷回家,只是短短半个小时,我就听到村里传来噩耗。西西不可能是失足落水,那河水很浅,而且西西一直在那儿洗衣服,熟悉的很。只是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她让我先回去,她难道是和王萍林彩儿一样由于某个不可告人的秘密而选择自杀吗?
    之前,听到赵叔给我讲的那段往事之后,我把二者联系起来,二者简直如出一辙。也许知道了王萍林彩儿的死因就能知道西西的死因,也就能解开她在我梦中徘徊漂泊的原因了。
    如果王萍林彩儿的灵魂真的存在于那间教室,我迫切希望能遇见他们,让他们告诉我西西到底在哪儿。
    另外,西西跟我说的那个不存在的人名叫谢忠才,跟我小学初中高中同学,大学同校。小时候,他家里条件差,看着被人家吃好吃的东西,他总是拖着两条长长的青鼻涕眼巴巴地盯着。
    他从小就是个沉默不爱交流的人,直到上了大学,他还是那样。在班上,他从不参加集体活动,也不过多与其他同学聊天,在宿舍里他从来都是很准时的起床,上床,也不会做些其他事,他就像个木偶人,机械地重复着一套流程。总之,时间久了,这个人的存在感很低。
    当然存在感低不代表不存在,活生生的人,为什么西西说他不存在呢?
    在这段回乡期间,我会去找谢忠才的家人,通过他们联系谢忠才,当然这些我都是秘密进行的,我暂时不想让别人知道。
    “哎,我说,这夜静得有些异常啊,怎么连个虫叫声都没有?”谢广忽然说出了这个明显的问题。
    “对呀,我这一路上都在注意着动静,自从走上这条通往学校的小路,就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照理说应该有什么风吹草动才对呀,这十月的天,蚂蚱总还有吧?”周雪梅也跟着疑惑道。
    他俩这么一说,其他人也警觉地放慢脚步听着周围的动静。
    “这里本来就荒了,这个点哪有什么动静,你们别疑神疑鬼了,赶紧走吧。”我嘴上这么催道,心里也在纳闷。

    几分钟后,我们来到学校门前。说是学校大门,其实就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栅栏,上面的锁早就生锈坏了。白天能走大门,夜晚只能翻过围栏了。
    “走吧,今晚肯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张平谢广相互推搡着,谁也不敢上前,周雪梅冲着他俩说了声胆小鬼,大大咧咧准备跨过围栏,被我一声喊停了。
    “等等,在进去之前,我想问大家一个问题。”
    周雪梅不满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问题好问的?
    这个问题存在我心中好久了,在面临无法预知的未来之前,我必须问清楚,否则我不会心安的。“说到底,这只是我一个人的事,你们说一说为什么要跟我一起来?”
    张平立即不屑道:“你这不是废话吗?”
    吕瑶瑶却心领神会地笑笑,说:“其实,当初你是因为一个奇怪的梦萌生到这里的念头,而我恰恰和你一样,也是因为一个跟你的很类似的梦,而且就在放假的前一天晚上做的。”
    “什么梦?”我迫不及待地追问。
    “那个梦很特别,梦中始终浮现着四个人的面孔,这四个人我似乎认识却感到陌生,他们在我面前游荡,却总是不靠近我,其中一个告诉了我一个秘密。”
    “什……什么秘密?”
    “抱歉,这个秘密我暂时不能说,”吕瑶瑶又卖了个关子,“通过你说的那些往事,我很确定这个秘密跟这座学校有关,所以,明白了?”
    “跟学校有关?难道你曾经也在这里上过学?”我惊讶地张开嘴。
    “我插了一年班,就在那年,我目睹了恐惧的一件事,两个同班同学在门梁上上吊,更让我内心不安的是,我昨晚明明可以叫他们一起走,或者,留下来陪他们。”
    天啦,吕瑶瑶竟然就是当年目睹王萍两人自杀的那个同学,也就说她知道所有的事情,她竟然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几秒钟过后,一个巨大的疑问出现在我的脑海:事情过去这么多年,怎么吕瑶瑶还这么年轻?
    其他人也跟我一样惊诧异常地看着吕瑶瑶,就连周雪梅也用怀疑加恐惧的目光看着她。
    “哈哈,逗你们的啦,”吕瑶瑶一直严肃的表情忽然放松,露出天真的笑脸,“我的妈妈是当事者,这些都是她告诉我的。”

    这个解释终于让我们心理安定下来,好歹我身旁的这位美女不是七八十岁的老太婆变的。
    不过,这仍然让我惊叹。
    “既然我说了,那你们也说说吧。”吕瑶瑶挑起了话题,“说说你们到这里的目的。”
    “切,咱们三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老大说去哪咱就去哪。”
    谢广则犹豫了几秒钟才说:“那是当然,何况,咱们可是灵异迷哦。”
    吕瑶瑶撇撇嘴,一脸的不信,“都到这里了,你们还是把最真实的目的说出来吧。”
    张平谢广两人犹豫起来。
    “说实话,我是想破除心里的那个死结。小时候,我被那个东西吓晕,躺在床上整整两天。这两天可把我的家人急坏了,他们又是求医又是占卜,可始终无法把我从睡梦中唤醒。醒来后,我仍然清晰地记得这两天所发生的事,那种感觉,仿佛我并不是在昏迷,而是正常的生活,正常地活动,只是思维混乱记不起事。”
    谢广的语气变得沉缓,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大学的几年,谢广一旦心情郁闷就会把那件事说给我们听,他说这辈子如果不能解开那个死结,就算死了也不甘心。可他胆子小,从来不敢直面内心中最恐怖的东西,他为了锻炼自己,经常半夜起来看鬼片,可他还是被吓得屁滚尿流。
    “可是这些跟你来这里有什么关系?“吕瑶瑶一针见血地问。
    “因为,因为,”谢广鼓足了勇气,开口说道:“我之所以被吓晕,是因为我看到了死去的姐姐,她直挺挺地站在我面前,脸上没有任何血色,直愣愣地盯着我。”
    谢广的表情变得痛苦扭曲,“我的姐姐是无缘无故自杀的,她曾经在这间教室上过学,她叫谢怡。这次,我也是打起十二分的勇气,就像老大说的,恐惧只存在心里,只是对神秘和未知的害怕,只有直面才能破除。”
    “也就是说,你也是来寻找原因的?”
    我抑制住心底的惊诧,转向张平,我想知道他有什么秘密。
    “看着我干什么,我没有什么心结,只是对灵异好奇而已。我老家迷信风行,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但我骨子里天生就有一种叛逆心理,他们越是让我信我就偏不信。可那次事件后,我还是改变了看法,这个世界真的不能用一成不变的眼光去看待,这次我也算是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理。”
    “雪梅,你也说说。”吕瑶瑶开始问周雪梅。
    “我,我也没有,”周雪梅看了我们三个男生一眼,“噢,对了,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保护一个人,以防被三个癞蛤蟆占了便宜。”
    和我想的一样,这次的行程绝对不是那么简单。那天晚上,当我做出前往S校的打算后,张平谢广立即改变了最初计划,他们表现的比我还急切。吕瑶瑶周雪梅平白无故取消计划也让我感到诧异,只是当时我只想带她一起去。
    凑巧的很,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有着同一目的地,而我的梦则是整个旅程的引子。
    话说完了,大伙都沉默着,我第一个走进校园,紧跟其后的是吕瑶瑶,张平谢广一道进来,周雪梅走在最后。
    黑夜果然是幽灵的最佳栖息地,夜间的S校一片静谧,四周不时发出奇怪的声响,角落里又传来一阵一闪而过的黑影。
    我听到了一阵隐隐约约的读书声,和一阵模糊的笑声,眼前渐渐出现了一副生动的画面。
    『十』
    即使是一片无边际的黑暗,我似乎也能看到许多画面,我知道黑夜里肯定藏着很多东西。
    吕瑶瑶走到我身旁,“别看了,咱们进去吧。”
    我们打着手电猫着身子一字踏进草丛,这些齐人腰高的野草很久没有人割过,一些尖利的枝叶刺的手很疼。
    “哎哟,”走在最后的周雪梅忽然发出一声呻吟,“我的手被割破了,这该死的野草。”
    我转过头看到周雪梅的手指满是鲜血,于是提醒道:“大家小心点,尽快走到前面的走廊。”
    我加快脚步,很快踏上了教室走廊。走廊是水泥地,碎裂的口子里也长出不少野草,照着灯光一看,却与刚才看到的不一样。上头小,中间宽,下面有两条长枝叶,还有两条向左右延伸的枝叶,远远看去竟有点像,我摇摇头不再想。
    “你在看什么?”随后踏上走廊的吕瑶瑶问我,也把眼光对准走廊上的野草。
    “那些草的形态有些怪异,你不觉得吗?”跟我一样盯着那些草的张平凑过来道。
    周雪梅和谢广也来到了走廊上,周雪梅把手指含在嘴里,和谢广一同注视着那几株草。
    “对呀,怎么越看越像,”周雪梅扭着头,360度管擦着草的前后左右,终于有了重大发现:“怎么会有长得像小孩的草?”
    “我也觉得,真是奇怪的植物,”我皱起眉头,“我们白天来时好像什么都没有吧?”
    “对,”吕瑶瑶答道,“这些草应该是晚上才出现在走廊上的,而且形态各异,有的像是在跳,有的像是在跑,有的像是在哭,简直就像一件件艺术品。”
    “艺术品?”一直沉默的谢广对这些奇怪的野草没有任何好感,“你们不觉得这些草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很让人心里发毛吗?”
    张平也说道:“就是,难不成是什么厉鬼变得?”
    “你见过厉鬼会变成一棵草?”我不以为然,不过仔细看了看这些模样逼真形态各异的草,心中忽然想起了一副画面,也就是进学校门时脑海中出现的那幅画面。
    以前在这里念小学时,一到下课,班上的同学你拥我挤冲出教室,老师们不让我们去操场,于是就在走廊上玩橡皮筋、踢毽子,有时候不小心扭到脚,便蹲在墙角偷偷哭泣着。
    这些草无论从形状还是位置都很符合当时下课的情景。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别看了,办正事要紧。”我催促大家。
    在迈进教室门的前一秒,吕瑶瑶问我:“今晚,真的能解开一切吗?”
    “试试吧。”
    一行人最终踏进教室。和白天一样,我们分开在教室里到处走动,希望能听见什么声音,或者遇到什么,可空气里除了我们的脚步声之外没有任何别的声音。
    张平又问我:“我们这回又要找什么?”
    “找西西、王萍、彩儿,以及谢怡,找那些灵魂。”我说。
    如果她们的灵魂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多年前那一桩桩诡异的自杀案都与这间教室有关,而且赵叔也说这里是一切事情的源头,还有刚才外面的那些奇怪的野草。如果有灵魂的存在,它们所生存的异度空间便是这间教室。

    大约过了五分钟,空气中的紧张渐渐被无聊冲淡。就在大伙放松时,不知哪儿传来一声银铃般的笑声,大伙全都屏气凝神地听着。
    “声音在哪儿?”张平小声问道。
    我嘘了一声,大家都悄悄朝声源靠近,声音似乎来自门外。就在我们要走出教室门的时候,一个黑影在窗户外一闪而过。
    “没跑远,我去追!”张平撂下一句就冲出了教室,我想拦都拦不住。
    “这下糟了!”我下意识地想着,赶紧跟大伙一起走出教室。只是几秒的功夫,教室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像刚才来的时候一样,张平就这样离奇地消失了。
    这时候,谢广和周雪梅都急的团团转,可张平去哪儿都不知道,只能眼巴巴地立在原地。
    张平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冲动?我心里很是不解,看着一片茫茫的黑夜,我也是毫无办法。吕瑶瑶还是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冷静,她抬起手电,照了照走廊上的草。
    “江墨,你仔细看看那些草。”
    我顺着她的意思也举起手电照着那些草,我惊奇地发现那些草的形态变了,原先奔跑着的变成站着,而坐着的也站了起来,最重要的是其中一株草不见了,难道是它活了过来,刚才窗户外的黑影就是它?
    我和吕瑶瑶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之后,我四人又在校园里四下找了找,除了野草和荒地之外根本没人,我们又大声喊他,仍然没有回应,好像张平就一下子就人间蒸发了。
    “你觉得,会不会有张平自己躲起来的可能?”吕瑶瑶忽然提出这个看法。
    这个想法不是没有道理,这间废弃的校园虽小,藏下一个人却绰绰有余,可是让我无法理解的是刚刚出教室的时候,张平前脚还在教室里,后脚就出去并失踪,也就是说他只有几秒钟的时间躲藏,这可能吗?
    吕瑶瑶想了想,也排除了这个猜测。
    除非存在着什么异常力量,我们看着黑漆漆的夜色,手足无措,只能先返回赵叔家。
    回来的时候已经夜深了,我们想找赵叔商量对策却发现他并不在房间睡觉,无奈,我们只能等到天亮。
    这么晚了,他去哪儿了?
    大伙都没有睡,终于熬到了天亮。一大早,赵叔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赶回来,他的脸上还挂着笑容。我们迫不及待把赵叔围住,一股脑把昨夜的事都说出来。

    “哎呀,那是像人草,张平肯定是被那草给抓去了。”赵叔皱起了眉头,脸色难看起来,“你们不该在夜里去那种地方,这样做也太冒险了。不过,也怪我没提前告诉你们”
    我疑惑地问:“什么是像人草?”
    “这种草自从学校荒废之后就开始在学校里疯狂生长。由于长得像人,准确的说像小孩,我们因此将它取名为像人草。”赵叔顿了顿又说,“这是一种灵魂草,寄生着曾在这间学校里死去的人的灵魂。这座小学曾经发生过一场灾难,里面的所有人顷刻之间就一命呜呼。由于那些枉死的灵魂对学校痴痴留恋,不愿离开,就一直在学校里徘徊,最终化成了一颗颗像人草,永远留在校园里。”
    吕瑶瑶问:“那就是我们看到的这几棵草有可能是当年几位自杀者的灵魂?”
    “只是有可能,他们都生活在校园里,具体是哪颗无法确定,”赵叔点点头,说:“那些枉死的灵魂对生命的渴望使他们对活着的人异常嫉妒,张平很有可能是被他们带到他们的世界去了。”
    “他们的世界?”我顿时心里发凉,“赵叔,这你的意思是张平已经死了?”
    “呵呵,”赵叔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凡事都不能想的过于简单,死亡只是一种定义而已,你们之前关于灵魂的讨论不也说明这点吗?我不能告诉你更多了,剩下的难题由你们自己解决。”
    赵叔说罢就走进厨房,弄早饭去了。
    事情变得复杂,之前的几条线索没有理清,又出现新的思路,而且张平也离奇失踪了。
    不是死亡,那又是什么?难道张平去了另一个世界,那他怎么回来呢?
    就在我们几人没有头绪时,门外走进一位熟悉的身影。她戴着鸭舌帽,额头留着一截浅浅的刘海,上身一套粉色长袖T恤,下身一件紧身七分牛仔,她挎着一个单肩包,身材窈窕,看起来干练而性感,她正是一直未曾露面的孟西婷。
    “西婷,你终于来了。”吕瑶瑶走上前和孟西婷打了个招呼。
    我想起之前多出来的脚印,原来就是她。“你跟踪我们?”
    “对呀,要来就明说呗,我们三个大哥哥会好好照顾小妹妹你的。”一看到美女,谢广就把张平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开始用言语调戏起来,没想到孟西婷一个箭步走到他跟前,一个勾手将他摔倒在地。
    “说话客气点,姐我可不是好惹的,”孟西婷交抱双手,对着躺在地上的谢广说道:“再说,我也没跟踪你们,我有我的目的。”
    谢广索性赖在地上不起来,“这下热闹了,又来了个与此事有关的人。”
    “我看我们几个势单力薄,就找西婷过来帮忙,我已经把发生的事都跟她说了,况且,人家西婷也有自己的打算,”吕瑶瑶说,“好了好了,好歹大家都是社团成员,既然来了,咱们一起好好商量商量该怎么办吧。”
    我们几人坐定,孟西婷一看就是那种关键人物,这样的角总会在关键时刻登场。这回,她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帮助呢?
    我们都看着她,都在等着她的回答。
    孟西婷从包里拿出一本很旧的日记本放在桌子上。“想要找到张平就想要了解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你之前的故事最关键的部分老是中断,况且也没用把整件事情串起来。”
    “整件事情?”我问,“你知道整件事情吗?”
    “对,因为我这次来也是由于我和这件事有关,如果你们有兴趣,不妨听听我的故事,保管比你的那个完整。”孟西婷说着,扫视了一遍大家。
    “洗耳恭听。”
    孟西婷翻开了日记,她接下来的说的故事包括了发生在我们所有人身上的怪事。
    『十一』
    很多年前,在一座僻静的小村庄,有一座有着很长历史的乡村小学。
    村里外村的孩子们都来这座小学上学。孩子们都很好学,每天很早就去学校朗读课文,晚上总得留下一会儿看点书读会课文。孩子们又很活泼贪玩,每到下课,他们像出窝的雏鸟,蜂拥挤出教室,踢毽子跳皮筋、过家家、斗鸡、拔河等等,只要是好玩的游戏,孩子们总是玩得不亦乐乎。操场上走廊上总能传来银铃般的欢笑声,迎合着枝头鸟儿的喃喃鸣唱。
    每天都是如此,直到有一天上午,三年级出了点意外。
    下课了,同学们都急不可耐地冲出教室,却有五个孩子有些特别,她们没有走出教室,而是等大家都出去玩的课间空隙,围聚在一起,她们在讨论一件重要的事。
    这五个孩子分别叫王萍、林彩儿、吕灵、谢怡和韩西西。虽然年纪小,每个人的脸上却带着同样的凝重。
    “这件事只有我们五个人知道,绝对不能对任何人说,包括我们的老师父母和亲人,知道吗?”其中唯一的男孩王萍率先开口,并伸出手背。
    梳着两条长长马尾辫的林彩儿用异样的眼神看着王萍,然后点点头,示意她会绝对保守秘密,她将手搭在王萍的手背上。
    “你们呢?”王萍的视线依次在剩下的三人脸上划过,他看得出来,真到了这个时刻,没人下得了决心。
    “你们难道都后悔了吗?”王萍在试探她们最后的决心。
    长得最矮的吕灵先是点点头,然后又猛地摇头,紧咬着下嘴唇,脸涨得通红,她用摇摆不定的语气说:“这件事简直无法用正常的思维来思考,虽然很可怕,也没有挽回的机会……可我想好了,我必须亲身体验一次,这太刺激好玩了,我……我不后悔。”吕灵也将手搭在他们的手背上。
    王萍满意地笑笑,转而看着谢怡。
    清瘦高挑的谢怡也露出坚定的眼神,她跟着点头,表示她也下定了决心。
    “那你呢?”王萍用疑问的眼光看着一直低头沉默,十个手指紧紧缠绕在一起的韩西西。
    其他人也和王萍一样迫切想知道韩西西的回答。韩西西却仍然不语,她的脑子里一直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我说过,这都是自愿的,我不强求大家,这次最后一次问你了,你只有两分钟的思考时间,如果上课之前你没有回答就表明你放弃了,而我们还是会按照计划行事。”
    韩西西留着浅浅的头发,穿着一身干净整洁打了不少补丁的农家老布衣,她是个过早成熟的持家女孩,生活的重担全都压在她稚嫩的肩膀上。
    自从与她们立下了誓约,她的心里就一直没有安定过。她曾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兴奋,却也后悔迷茫,不知道这个选择到底是对还是错,就好像在她的前面摆着一条一片雾蒙蒙的道路,看不到前方到底有没有心中渴望的东西。
    “这么多天了,你还没有下定决心?”虽然王萍嘴上这么说,但他还是不愿看到韩西西临时放弃。“今天是最后的日子了,你难道后悔了?你还想回去继续过那种生不如死般煎熬的日子吗?”

    “不,”王萍的最后一句话深深刺痛了韩西西的心,她不想回到现实,就算失去一切,她也不想,现实对她来说就是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我要改变,我不想就这么活着,我要改变我的命运!”
    一向沉着冷静的韩西西发出怒吼,她最后一个伸出手搭在大伙的手上。
    “我很欣慰大家都没有临时退缩,好了,快上课了,具体事宜我们中午课间再说。”王萍掐准了时间,话音一落,上课铃嗡嗡响起来。
    这段秘密对话没有人知道,除了趴在窗户前的一个男孩,他平时就喜欢趴在窗户上玩铅笔。
    上午的几节课,几个孩子没人听的进去,一股无法散去的阴霾在她们每人的心头笼罩。终于熬到了上午放学,五人等其他同学都去吃饭的时机,又坐到一起开始布置计划。
    王萍小声点说了一通,然后对林彩儿说:“咱们在今天晚自习后,你没问题吧。”
    林彩儿点头,“我什么都准备好了。”
    得到林彩儿的肯定后,王萍接着问韩西西,“你就在你经常洗衣服的河边,行吗?”
    韩西西心里咯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至于你们俩,”王萍看着谢怡和吕灵,“你们自己安排,只要达到目的就行。”
    谢怡和吕灵一个劲地点头。
    “好了,整件事情的前前后后我都想过了,只要你们按照计划行事,绝对能成功,成功之后大家就可以摆脱噩梦,在梦想的世界里生活了,”王萍的语气变得严肃,“不过,我得再次强调,这件事绝对保密,不能让别人发现,一旦被发现,我们的计划就可能会被阻止导致失败。”
    五人重重地点头,又把手搭在一起,两两对视,眼神里流露出的是期待和向往。
    孟西婷忽然停了下来,大家都意犹未尽地等着下文。
    “怎么又停了?”周雪梅不乐意地皱起眉头,“真是的,我还想听听她们到底是商量什么呢。”
    而我和吕瑶瑶谢广三人却听出了端倪,每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好了,我问你们,猜得到她们到底是在商量什么吗?”孟西婷问大家。

    孟西婷说的如此真实,联系之前的事,我早就猜到,她们一定是在约定自杀。
    “自杀。”吕瑶瑶淡淡地说道。
    孟西婷说的虽然没有根据,却很符合当时的情形。我问孟西婷道:“孟西婷,你确定你说的都是真的?”
    “她们相约自杀,那天就是在商议自杀时间和地点,后来的事你们也都知道。”
    “自杀?”周雪梅一脸惊恐,“这么说还真的很像,可是都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自杀?”
    “我们总有一种错觉,以为表面上看上去美好的东西,桃就是美好的,殊不知真正的痛苦总是隐藏在美好的外衣之下。”
    我不懂孟西婷的意思,难道是说她们都有什么难言之隐?
    “那年头,医疗不发达,有病不能医,只能找村里灵婆,可结果往往是悲剧的。谢怡的爸爸很早就因病去世,妈妈也身染重病,卧床不起,年幼的弟弟生活还不能自理,谢怡像西西一样挑起全家的重担。当然,谢怡并不在乎这些,让她心灰意冷的是她敬爱的妈妈已经被诊断出绝症,很快就要离她而去了。”
    孟西婷说这些的时候,我注意到谢广的眼眶有些红了。他攥紧了拳头,浑身颤抖着。
    “姐姐是个善良勤劳的人,她肯定因为害怕看到妈妈死才选择自杀的,她害怕孤独,害怕没有亲人,所以她希望先死去,然后再等着妈妈的到来。”有着一身健壮肌肉的谢广终于流出了脆弱的泪水。
    “那天,我便发誓一定要有一个强壮的身体,要替妈妈和姐姐活得健康活得潇洒!”
    你的愿望实现了,我拍了拍谢广结实的胳膊暗忖。他让我想到了西西,西西会有什么苦衷?
    孟西婷接着说:“韩西西的爸爸是继父,表面上看,他对韩西西和她的妈妈言听计从,人又温柔体贴,是那种难得的好男人,可事实上他有强烈的恋童癖,对韩西西这对孤儿寡母这么好可以说完全是为了让韩西西的妈妈放下芥蒂,好让他名正言顺地接近韩西西。
    他经常对西西动手动脚,还偷看她洗澡,拿走她的内衣。后来,他干脆不躲躲藏藏了,就在夜深人静时分偷偷钻进西西的屋子。胆小无助的西西只能把这件事告诉妈妈,希望妈妈能帮帮她,可没想到妈妈因某事已经死了心,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她对西西不闻不问。这更加促使了爸爸的肆无忌惮,最终在一个平常的夜晚,爸爸像发狂的野兽在西西身上发泄了出来。韩西西忍受着难以言语的痛苦,原以为继父会收敛一点,没想到隔三差五继父就会来找她。韩西西是个坚强的女孩,白天她仍然表现的一切正常,只是没人知道她内心中的痛苦。她过着噩梦般的生活,她不知道该向谁求助,也不知道这场噩梦会在何时醒来。”
    一股巨大的愤怒和悲痛在我心底燃烧起来,如果我当时知道这件事,我恨不得拿刀砍死那个王八蛋,只可惜西西把这一切掩藏得天衣无缝。
    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事我们不知道。但还有关键一点,就是死亡只是一种逃避,她们每个人都可以选择,但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要不,她们为什么会在一起这么精心密谋?
    我把这个问题抛给孟西婷,孟西婷草草地解释道:“她们这么做肯定是有目的,这个以后再提,我先说说吕灵。”
    “至于吕灵,她的情况很特别,”孟西婷看向吕瑶瑶,“瑶瑶,你能帮我说不?”
    吕瑶瑶第一次露出一丝慌张,她连忙推辞道,“我妈妈可没死,要不也不会有我,这个也暂且不说。说王萍和林彩儿吧,他们的身世你知道吗?”
    “好吧,”孟西婷顿了顿说,“这两个问题将在下面的故事中揭晓。”
    西西在我的梦中出现绝对不是平白无故的,她肯定是想告诉我一些信息,既然这样,她肯定还会找我。不,我要主动去找她。
    吕瑶瑶和孟西婷一直在处理赵叔的后事,并且完成赵叔计划的后半部分。我想了一个借口,说是回学校请个假,假期早就结束了。她们并没有怀疑,至少表面上是这样。我收拾了一下,离开了赵叔家,当然,我的目的是离开她们。
    出了村子,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手机不是一直没电么?
    我拿出手机,是辅导员的号码。
    “江墨,你们仨在哪儿玩呢,怎么一点音讯都没有?”辅导员没好气地吼道。
    “我,我,”我支吾着,“再过两天!”
    “你们到底在哪儿?”辅导员接着问:“我听说你们仨一起去了乡下老家,是吗?”
    “是,啊?”她为什么不提吕瑶瑶周雪梅?
    手机里传来辅导员吐气的呼哧声,“可算让我安心了,赶紧回来!”
    平时班上旷课的最多能达两位数,辅导员从不过问,现在怎么这么在意我们去不去上课?
    我追问道:“怎么了?”
    “你爸妈一直给我打电话,问你的行踪,我也打不通你电话,只知道你们去了老家,可你爸妈一听去了老家更是急了,要我无论如何也要联系到你。”
    爸妈?他们怎么知道的?
    “给您添麻烦了。”
    辅导员笑了几声,“没事就好,待会儿给你爸妈打个电话。”
    “我想再请几天假,我过两天回去。”

    “没关系,这假期才过了一天,只是别再跟我玩失踪!”
    一天?可我明明在这呆了很多天啊,我抑制住满脑子的困惑,挂了电话。想了再三,我拨通了好友泽的电话。
    “泽,你在校吗?”
    “在,咋地?”泽不以为然地说。
    “你在上网吗?”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正打怪呢。”泽不耐烦地说,手机里传来噼里啪啦的敲击键盘的声音。
    “快帮我查查,本市永岭镇附近的村子具体什么位置!”
    “稍等,”泽猛地敲了一阵键盘,又过了十几秒钟他说,“我查了,永铃镇有个村子,可前不久已经被挖掘机铲平了,据说要盖工厂,村民都搬了出来。”
    我握着手机,足足呆了十秒钟。
    我挂了电话,匆匆返回村里。来到S校旁边的小路上,手机荧光屏已经暗了下去,我一直呆到了晚上。
    天空中没有星星和月亮,夜黑的深沉,在这种时刻,眼睛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可是心里却比任何时候都亮堂。我想起瞎子,他们虽然无法用眼睛观看,可是心比任何人都敏感。
    如果有个东西站在我们的身后或者面前,又或者在我周围活动着,他们是夜视物体,黑夜对于他们来说就是白天,我肯定不知他们的存在,但我能感觉得到。

    我突然惊讶地想到,黑夜不就是另外一个世界吗?
    生活在我们这个世界,对于事物的第一感受是来自眼睛。科学早就证明有无数个物体是肉眼无法看到的,这些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隐形的物体按照自己的规律生活着,由此组成一个个群体,再组成部落或联盟,再由此发展,到一定程度上就演变成一个世界。比如说细菌,存在于我们的手上脸上,身体上,可以说无处不在,它们不也能构成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
    西西说她就住在这里,她没有说的一点是她住在黑夜里。在那个梦里,我和西西走在这条路上,她一直在我说话。时间是晚上十点,正是学校关灯的时间,西西应该会出来吧。
    “江墨,”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江墨,你终于来了……”
    那一瞬,我的心里冒出无数个念头,但只有一个念头最为强烈,那就是我的西西,她真的出现了!
    “西西!”我回过头朝着黑夜喊道。我看不到她,身后只有一片黑暗。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渐渐靠近了,“江墨,我知道你会来,你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吗?”
    “西西,你真的在这里,那个梦是给我暗示吗?”我一边说一边准备打开手电,我想看清楚她的样子。
    “别开灯,你一开灯我们就分开了,”西西忽然阻止道,“江墨,这么多年没见,你还好吗?”
    一股强烈的冲动在心头涌起,当我克制住了。我知道,西西来自另外一个世界,拥抱只是幻想。肉麻的亲昵话我不便多写,叙尽心中思念之后,我便把那些像泥沼一样的问题又简要地说了一遍。
    “唉,江墨,没想到,你还是卷了进来。”西西叹了口气,“好吧,既然这样,我就把最后一个故事告诉你,到时候,你就会明白所有的一切了。”
    “西西,你快说吧,我等这个答案等的太久了。”
    西西嗯了一声,开始述说。
    『二十』
    回到赵叔家,我们坐下休息了一会,便到赵叔的房间,只看见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躺在床上。
    接下来便是等待,可我不知道等待什么。赵叔这么一意孤行,我心中早就觉得他是怕藏不住秘密,也为了解脱自己。综合这么多线索,自杀只是一个契机,而真正重要的是找到两个不同世界交集的条件。
    我想了想,昨晚与另一个世界的西西相遇,会不会条件就是黑夜呢?
    在准备赵叔后事的这段时间,我又总结了之前一些疑点,最后我忽然发现一个不对的地方,从始至终,我都没见过听说过王萍林彩儿,所有关于她们的故事全都来自于赵叔自述和孟西婷的日记。
    王萍林彩儿和我并不同班,之前我一直以为他俩是别班的,现在我必须要好好查查她们的底细。
    村里除了赵叔以外,且基本没有对S校熟悉的。不过,村委会重新安排的看学校的李老头家据说曾是S校的老师,他有个儿子常年不回家,家里穷的都揭不开锅,刚好我身上还带着一点钱,用来换取一些需要的信息还不成问题。
    我买了些米和肉来到李老头的家,他的家里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整个屋子也是早就不用了的黑乎乎的泥砖砌成的。李老头不爱搭理生人,坐在凳子上,自顾自喝茶。
    我把米和肉放到桌子上,说:“李爷爷,我是您儿子的朋友,他让我来看你。”
    李老头似信非信地看着我,视线很快就被桌上的米和肉吸引过去了。他嘿嘿笑着,露出满嘴的黄牙:“他可变孝顺了!”
    “李爷爷,您当年是S校的老师吧?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李老头乐呵呵地把米和肉拎起到怀里,生怕我又拿走。“问吧,问吧,我可是当年S校最好的老师!”
    “您认识王萍林彩儿吗?”
    一听到这两个名字,李老头怀中的米和肉都摔在地上,他原本笑容满面的脸瞬间阴云密布。他愣了愣,“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她们?”
    他的反应和他的话让我感觉得到这事肯定有猫腻,我赶紧追问:“您能说说她们吗?”
    “你先回答我,你怎么知道她们的?”
    我把赵叔以及日记上关于王萍林彩儿的故事大致说了一遍,李老头听得浑身颤抖,面色铁青。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李老头两个干涸的眼眶慢慢红了,他挤出一滴泪水,咬着牙恶狠狠地说:“赵小山你这个狗娘养的骗子,你把我害得这么惨,你还有脸编出这么一套鬼话连篇的谎言,你真该下地狱!”
    李老头的反应让我震撼万分,赵叔难道从始至终都在骗我,那王萍林彩儿呢,她们难道,只是赵叔的一个谎言而已?
    李老头继续说道:“当年,他一夜之间似乎变了个人,对待学生经常辱骂甚至殴打,他像个狂暴的屠夫,把所有的怒火都向学生们倾泻。王萍和林彩儿本是班上最好的学生,却被他百般刁难,作业布置的最重,考试也给他们出最难的题目,一旦成绩下滑,就在全班人的面指责辱骂他俩,两个学生的心灵受到强烈创伤,于是双双自杀。”

    “最可恶的是这个混蛋早就做好了准备,他事先就把所有的课业上都写着我的名字,意味着是我对王萍林彩儿过分威逼。我因此被学校开除了,从此就没有生活来源。”
    “不,如果这样,那西西谢怡吕灵她们怎么解释?”
    “我不知道,”李老头说完了,吐了一口气,“因为韩茹百般求我,我才没有把这件事公之于众,我现在只想把这件事忘记,你别再来问我了。”李老头拎着米和肉走进了里屋。
    李老头,回去的路上,我猛然想起赵叔跟我说韩茹出轨的男人叫李老师。
    事情似乎又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从始自终都是赵叔的阴谋?就在我一筹莫展时,我的脑袋里猛然跳出另外一个念头:那个梦。
    对,就是那个梦,事情的源头应该是那个梦!
    那个梦,西西只跟我说了一件事,那就是那个不存在的同班同学,同样,我必须也把这件事查清楚。
    不巧的是,村里已经没有他的亲戚,我只能凭记忆。
    他叫谢忠才,一直与我同班,8岁年纪却长得五大三粗,方脸长头,比班上其他同学整整高出一个头。他爱打球,尤其爱排球和篮球,可他后来得了一场奇怪的大病,身体一下子变弱了,原本二分头也剃成了平头,视力也下降到带起了眼镜……
    天啦,当我仔细回想起他的外貌,他的身材,才发觉他不正是张平和谢广的合体吗?难道张平和谢广是谢忠才分裂出来的?又或者张平和谢广并不属于这个世界,而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那吕瑶瑶和孟西婷以及周雪梅呢?
    我不敢再相信任何人。
    『十二』
    孟西婷刚想继续往下说,赵叔却拿着锅铲从厨房走出来,他仍然挂着一脸笑容,“别说了,我昨儿个上街买了好多菜,谁来帮我搭把手,你们都有口福了,我今天可是做了很多好吃的呢!”
    眼下事情扑朔迷离,张平还离奇失踪,谁还有心思管什么好吃的,大家都郁闷地坐着不动。
    赵叔一改往日的冷淡,今天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热情,而且他昨晚就出去了,他干什么去了?
    “我来帮你。”正当我们期待着孟西婷的下文时,她却站起身走到厨房门口。赵叔一看到孟西婷来了,眼神里更是露出无比兴奋的光彩。
    大伙都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周雪梅惊讶道:“这孟西婷和赵叔到底在搞什么鬼?”
    谢广却坐在一旁偷偷笑,嘴里嘀咕着:“原来她冷艳高贵的孟西婷喜欢的是老牛,而老牛同样喜欢的是嫩草。”
    我用胳膊肘捅了捅谢广,示意他别乱说。
    周雪梅却捡了话茬:“人孟西婷跟赵叔可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可是刚才看他俩的眼神,那种对视的神情简直就像……哎,不说了,我也搞不懂了。”
    吕瑶瑶也看了一眼周雪梅,示意她不要瞎猜。
    就在大伙云里雾里的时候,一盘盘香喷喷的菜肴上了桌,有鱼有肉有家常小炒,有店里大菜,可谓海纳百川,应有尽有。
    赵叔这架势,就是逢年过节也没见过呀!
    不久,大家全都坐定,赵叔笑脸盈盈地招呼大家吃菜。我不知所以地坐着,没有动筷子,吕瑶瑶跟我一样。
    谢广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来的这几天每日都是清茶淡饭可把他馋坏了,这会他要把没吃到的全都补回来。
    赵叔没开口,谢广就把好菜都夹了个遍,全都塞进嘴里,两个腮帮子变成了鼓鼓的气球。
    周雪梅倒是显得文雅一点,一口菜一口饭,只不过依她的饭量,这个吃法可是吃到猴年马月。
    “别再想那些烦人事了,快尝尝我的手艺,”赵叔看着我和吕瑶瑶,“事情总是在吃完饭之后做的,你不吃饱怎么有力气去做事呢?”
    赵叔招呼完,就开始给孟西婷夹菜,几乎所有的菜都夹了个遍,搞得孟西婷端碗的手满是油,她的脸上也有些尴尬。
    “嘿嘿,你第一次来,多吃点。”
    “赵叔,今天难道是什么重要日子,还是?”我夹了一颗空心菜,放进嘴里,咸咸的,很嫩。
    “这不,今天来人了嘛,我这儿好久都没来人咯!”赵叔笑着,见孟西婷吃了几片地瓜,又给她夹了几片地瓜。
    “赵叔,我们来时也就几碗小菜而已吧?”我嫉妒道。
    赵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这位是贵客稀客嘛!”
    “赵叔,你认识孟西婷?”谢广闭上眼睛,咽下一大口,喉咙发出咕咚一声。
    “哈哈,”赵叔很满足得意地笑着,像是捡到了宝贝,“认识?哈哈。”
    赵叔这一举动又让大伙都云里雾里,我们只能看着孟西婷,希望她能给出答案。没想到孟西婷也一改犀利果敢的作风,低着头,红着脸,变得扭捏起来。
    “难不成,你们两真的?”谢广用两个大拇指比划着,继而爆发出一阵惊叹:“年龄相差这么大,我到这里听闻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这件可就明摆在眼前,而且匪夷所思程度丝毫不亚于之前那些事啊!”

    谢广这么一说,其他人都大笑了起来。
    “别瞎说。”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也疑虑着。不过,我还是忍不住跟其他人一起笑了出来,眼前这两人的行为举止很难不让人联想。
    赵叔终于坐不住了,用筷子敲了敲我的脑袋,瞪了我一眼,说:“你们这帮兔崽子,她是我孙女,竟会瞎说。”
    “孙女?”谢广张大了嘴巴,“这可比我的年轻女友更爆炸哦!”
    周雪梅也是满脸不信的打量着孟西婷,“赵叔,是你外公还是爷爷?”
    孟西婷放下碗,仍然缄口。赵叔只好解释说:“我有个女儿很小就出外谋生了,她一直没跟我联系,我都不知道她在哪儿。我也是前些年才得知她在外地安家并有个女儿名叫孟西婷。”
    赵叔看着孟西婷,沧桑的脸上满是满足的表情,他叹出一口气,“我一直有个愿望就是有生之年能见见她,如今是见不到她了,倒是能见到她的女儿,也就是我的孙女,我的心愿也算了了。”
    我对孟西婷的情况并不了解,如果真是这样,倒并不意外。
    “妈妈脾气不好,小时候赌气离家出走,她一直不告诉我有个外公,我也是偶然翻看她的日记才知道我的老家以及我的外公的。”孟西婷终于开口道,“那几篇日记除了记载一些老家状况之外,还有一件让我感到万分惊奇的事。”
    我想起她刚开始拿出来的那本日记,看来上面记录着许多重要的事情。这让我惊讶,我所调查的事不光和我有关,也和在座的每一位有关,包括赵叔的孙女孟西婷。
    “一来,我想知道那几篇日记里写的东西到底是真是假,二来,我也很想见见远在异乡的外公。我从妈妈日记中得知老家地址,因此拿着日记来到这里。”
    “我说,既然是外公,有那么害羞吗?搞得神经兮兮的。”谢广拉长了脸,真相大白,他倒有点失落了。
    “女孩子,认个生人做外公难免羞赧,”冷静的吕瑶瑶帮孟西婷道,“对了,西婷,你刚才的意思是说,你之前说的那些都是从那几篇日记里看到的?”
    孟西婷点头同意,“不过,还有几篇被撕掉了,也许那几篇才是至关重要的部分。”
    我想了想,说:“那不如这样,你把日记拿出来,我们一起看日记,看谁能不能提供点线索,毕竟在场的各位都或多或少经历过这件事。”
    赵叔一百个不同意,可孟西婷觉得这个方法不错,赵叔只能顺从大家。大家伙匆匆吃了几口菜,并把饭桌收拾了一下,赵叔又添了两只凳子,矮矮的圆木桌子挤得结结实实。

    孟西婷从肩包里拿出那本发黑的软皮笔记本,很薄,上面还有一张明星图片,只不过图片已经发黑,看不清人物的脸。
    孟西婷小心翼翼地翻开日记,翻了几页,翻到了之前故事的下文。
    12月5日晴
    今天,我去学校后面的树林里参加了一个特殊的聚会,是和五个同班同学。
    树林里有几处不知什么时候埋下的老坟,风呼呼直叫,吹动着坟上的泥土,那块年代久远的墓碑,上面没有任何字,环境很让人不舒服。
    我们举行聚会的地点就在墓碑前。
    我们六人围坐在一起,开始交谈。王萍率先说:“这次活动的主要目的是诉苦,我知道你们几人心中肯定有难以说出的痛苦。”
    “痛苦,是每个人都有的,可是对于我们这帮孩子来说,就未免有些残忍。我们年幼,还不足以完全理解痛苦的十足意义,可痛苦的枷锁就已经牢牢捆住我们。老师教导我们要与人为善,助人为乐,可是当我们自己处于危难,没有快乐的时候,谁能来帮我们一把呢?”林彩儿接着说。
    王萍继续点开话题:“痛苦只有说出来才能解决,我不但要在学习上帮助你们,更要在生活上为你们分担忧愁,今天来到这里,有什么痛苦的无法对别人说的事情都可以说出来。”
    大伙被他俩的话带动了,谢怡第一个说出了自己的痛苦,那就是即将离她而去的妈妈。勤劳善良的韩西西居然说出了一段令人发指的事情。吕灵则轻描淡写地表示她想实现一个愿望,那就是做一件刺激有意思的事情。
    当问到我的时候,我有些不知所措。说实话,既然被叫来的都是有痛苦的同学,但我怎么一定也不感觉到痛苦呢?哦,对了,我有点讨厌爸爸,可我不觉得这份痛苦有多大。
    我胡乱搪塞过去,王萍和林彩儿站起来,看着我们。
    “有一种方法可以让你们解除这种痛苦,你们想不想尝试?”王萍问道。
    这世上有这样的方法吗?我和其他人一样好奇地等着回答。
    林彩儿接着道:“方法就是经历生死考验,一旦你通过了生死考验,你就不会感到痛苦,你的痛苦就会消失了。”
    “生死考验?”我们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生死考验就是先死亡后重生,重生之后你将会看到你所想看到的一切。”王萍像个传教者一样,继续描绘着美好画面,视线一一扫过我们的脸道:“到时候,你的家人没有生病,你的父亲很爱你,不会再欺负你,你的愿望也会实现。”
    “哇,这么神奇!”谢怡爆出一阵欢呼,似乎她已经看到了健健康康的妈妈。
    韩西西扭曲的面孔渐渐松了开来,她也在幻想着那种美好的生活。吕灵大概在想着愿望实现有多满足吧,我呢,自然是希望以后从家里搬出来。
    “只要经历死亡,你就会得到重生。”王萍强调着。
    我们并不完全理解死亡的含义,当然,她们两是有安排的,那就是我们所处的位置。
    “这里埋着的人是一位心中充满痛苦的人,他痛不欲生最终选择了经历生死考验,现在他已经重生了,你们看墓碑上已经没有他的名字,坟墓里也不会有他的尸体,他已经复活了!”
    “当然,”林彩儿继续道,“这种复活并不只是单纯的继续活在这个世上,而是活在另外一个世界,另外一个没有痛苦,充满美好希望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现实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什么是重生,什么是另外一个世界,没有人能理解这些话的意义,可是大伙还是被吸引住了。
    人到了没有退路的地步总会幻想有人来救,何况是我们这群无助的孩子。
    可我知道,人死了就会被穿上寿衣然后埋在土里,慢慢烂掉,不可能再活过来。难道他们是让我像他一样死去,然后从坟墓里爬出来?
    想想都感到恐怖。
    我胆子小,他们这么一说我更加害怕,于是离开了,可他们三人仍然留在那里。
    她们都同意了吗?
    『十三』
    12月6日大风
    今天,我跟爸爸又闹了矛盾,他是个不知悔改的坏蛋,逼走妈妈,整天就知道喝酒睡觉,什么都不管。我不想再在家里待下去了,我也决定和妈妈一样离家出走。带好行李,我一出门就被气喘吁吁的弟弟赵宏撞倒在地。
    “你干什么!”我气冲冲地对他喊着,没想到这小子理都不理我,一溜烟跑到爸爸的房间里。
    他不会知道我要出走跑去告密的吧?想想也不对,这是我刚刚才做的决定,没人知道才对,哼,这小子这么急着找爸爸,一定是做了什么坏事!
    我一边揉着擦伤的手掌,一边跟在赵宏后面。
    赵宏来到爸爸的房间,朝爸爸比手画脚着,一口气顺了才慌忙说道:“爸爸,爸爸,我今天趴在窗户上看到一件重大的事!”
    爸爸以为赵宏又在开玩笑,他能见到什么重大的事,并不理他。
    赵宏扯着爸爸的衣袖,撒娇着说:“爸爸,我没骗你,下课之后,其他同学都出去玩了,只有王萍、林彩儿、谢怡、吕灵和韩西西她们五个人还留在教室,她们围在一起讨论什么决定,王萍还要每个人都同意!”
    听赵宏的口气,爸爸似乎觉得他不像在撒谎便问道:“什么决定?”
    “我不知道,”赵宏挠着脑袋,皱起眉头,“他们都紧张兮兮的,王萍一遍一遍询问大家后不后悔什么的,他说什么一切都安排好了,按照计划实施,还千叮万嘱大家千万不要告诉老师和家长!”
    爸爸的脸色由之前的不信变成现在的凝重,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眼神里流露出惊恐。而我也万分惊诧,难道他们已经做出了生死考验的计划,并且即将实施?
    爸爸忽然用双手捏住赵宏的胳膊,激动地说:“赵宏,这件事你确定是亲眼所见,一点也没骗我?”
    赵宏挣开爸爸的手,撅起小嘴,“爸爸,你怎么了?”
    爸爸注意到自己失态,摇了摇头。
    “爸爸,那你还不快去报告校领导啊,我猜啊她们肯定是想偷学校图书馆里的书,之前书不也丢过吗,没准就是她们干的!”
    听到这里,我心里既好笑又害怕。
    赵宏把这件事理解为密谋偷书,可我觉得爸爸并不这样想,他的神情一直很沉重,眼神迷离而空洞,他肯定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如果他查到我也参与了此事,该怎么办?
    不,树林里的聚会,我是放弃了的,如果真发生意外,都与我无关。
    “赵柔,你在吗?”爸爸忽然喊了一声,“去,你去把姐姐找来。”
    赵宏像个传令兵似的飞快地跑到我身旁,爸爸一定察觉到我一直在外偷听,故意叫我进去。我正好也留下来,看看事情到底会如何发展。
    晚上吃饭,我心里一直装着这个事,要不要跟爸爸说呢?可是爸爸要是不信怎么办?但如果真的出事了,我是不是成了帮凶?
    爸爸见我闷声不响,给我夹菜添饭,问这问那,搞得一旁的赵宏嫉妒的一口饭都不吃
    这时候,我忽然觉得他虽然冷漠,倒不是那么讨厌。

    “最近学习怎么样,有没有进步?”爸爸照例问我一句,我也照例回道,“老样子。”
    “小宏呢,你没有给老师添麻烦吧。”爸爸一边用筷子夹着咸菜一边漫不经心地问着,赵宏理都不理开始扒饭。
    这都是每天晚上都会发生的场景,就像例行公事一样,没有任何感情可言。可是今晚有些特别,饭桌上竟然没有了酒,他还主动给我夹菜。
    “怎么不喝酒了?”
    “酒有什么好,喝酒只能麻醉人的神经,让人丧失理智,醒来之后一切还是原样,只不过是逃避而已。况且我要是喝醉了,怎么看住你们两个小混球。”爸爸说着,吧唧着嘴,一只手搓着另一只手的手背,我知道他肯定是酒瘾犯了。
    “你一喝酒就会想起过去的事,就会感到痛苦感到后悔,这才是你不想喝酒的原因吧。”
    爸爸放下筷子,看了看我,叹了口气,摸了摸我的脑袋。“过去的事不管是美好还是悲伤都是现在的绊脚石,我就是因为太在意了,没好好珍惜现在,才搞的……”
    爸爸的眼眶忽然红了,他忍住即将流出的泪水道:“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对不起这个家,我没有尽到一个父亲和丈夫的义务……”
    爸爸说着说着哽咽了。
    “早知道现在后悔,当初为什么那样对妈妈?”看到他哭,我心里一直以来对他冰冷的感情开始消融,可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你整天就知道喝酒,喝醉了就躺下睡,你舒服了,家里呢?家里什么事都不管,对妈妈就像是陌生人,有时候连声问候都不打,妈妈一个人辛辛苦苦打点内外,你知不知道,妈妈就是这样被你气走的!”
    “你胡说,”爸爸忽然激动起来,“你妈没走,她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是吧?你不觉得这个借口让人厌恶吗?”听到爸爸这句从未变过的借口,我顿时气氛万分,“你总是把我当三岁小孩吗?妈妈走的那天,还哭着对我说,要我好好照顾自己和弟弟,还让我好好跟爸爸过,要听话,努力学习……我那天本想和她一起走的,可妈妈却不同意,她说跟着她会受苦,她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爸爸的泪水开始夺眶而出,他擦了擦泪,调整了一下情绪,“好了,这些往事就不要再说了,我发誓今后绝对不会再喝酒了,也要改掉臭脾气,对你两一万倍的好!”

    爸爸说着就把我和赵宏搂到了怀里,他搂得很紧很紧。
    今天,他似乎改变了,至少他没有喝酒,他一点也不像假装出的样子。
    爸爸突然改变了,难道是因为我提到了妈妈?
    12月7日晴
    那件恐怖的事还是发生了。
    王萍和林彩儿在教室门梁上吊而死,韩西西投河而死,谢怡用刀割断了手腕,发现她的时候血已经流尽了。吕灵尝试跳楼,却被救了下来。
    太可怕了,一切都真的发生了。
    我虽然目睹了整件事情的过程,可我还是不明白什么回事,死后重生,复活?难道他们会从坟墓里爬出来,爬出来的话又是人是鬼?
    我决定亲自去看一看,不过这要等到她们几人都下完葬。
    12月9日小雪
    要过年了,村里的热闹气氛一天比一天浓,可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我害怕爸爸会责怪我没有告诉他我也参加过聚会,我没有告诉别人,我是不是成了这件事的帮凶?
    我鼓起勇气去偷偷看他们的坟墓,可我根本没看见有人从坟墓里爬起来。今后的好几天,我都去看看坟墓,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生。
    如果他俩满口都是谎言,她们三人岂不是白白死了?天啦,我竟然也相信了这样的鬼话,我竟然没有阻止她们!对于他们的死,我同样要负起责任。
    我实在忍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就在我鼓起勇气要把整件事说出来,又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发生了。
    那天晚上,我出门上厕所,忽然看到了韩西西和谢怡,不过,她们已经不是人了,她们的身体飘飘忽忽的,走路没有半点动静,天啦,她们已经变成鬼魂了!
    “赵柔,你怎么不来啊,不是说好了一起的吗?”谢怡对我说,语气里透着一股寒冷,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很平静自然。
    她身旁的韩西西也用同样的语气对我说:“对呀,看我们现在多么无忧无虑啊,我爸爸对我可好了,谢怡的妈妈也已经康复了,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你怎么不一起来呢?”
    我终于支支吾吾地开口问道:“你们,你们已经死了吗?”
    “死?”她两对视一眼,忽然发出一阵讥笑,“难道这个世界除了生就只有死了吗?”
    我疑惑不解地反问:“那还有什么?”
    “生和死只是我们给出的具有局限的两个定义而已,什么是生,难道就是能走能动,能吃能喝,心脏跳动,肺叶呼吸,脉搏跳动就是生吗?什么是死?是不是就是与其相反的就是死?其实,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东西只凭单纯的生和死,是无法定义的,生死除了定义之外,什么都不能代表。比如医院里躺着的活死人,比如灵魂,比如另外一个世界,这些东西都是无法定义只能描述的,当然我们不是,我们……”
    谢怡还要再说被韩西西打断了。
    “柔柔,你有你的选择,我们不强求,只是你一定要保守这个秘密,最好,你能把它忘掉。”韩西西说道,“这样,彼此不再有任何牵连,我们就能够在彼此的世界里平静幸福地生活着。”
    谢怡牵起韩西西的手,转过身去,朝着学校的方向飘去。
    韩西西回过头对我笑了笑:“你好好保重。”
    谈话到此为止,也许她们就是故意来警告我的,我呆若木鸡地立在原地。
    这个世界,除了生和死,还有其他的存在形态吗?
    『十四』
    看到这里,孟西婷合起了日记,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包里。
    “这个世界,除了生和死,还有其他的存在形态吗?”谢广皱着眉,嘴里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
    “对呀,我也搞不懂了”高傲的周雪梅也犯难地瞪着迷惘的眼睛,“难道她的意思又是说活在另外一个世界,而那个世界存在状态既不是生又不是死?
    谢广恍然大悟道:“这么说的话,不管是平行世界还是异度空间,里面存在的人这种物质,他们也不能说是活着或者死的,的确,这需要一种新的定义。”
    “结合之前的校园之行,这很好理解,”孟西婷道,“她们的身体以像人草的形态存在,她们的灵魂一直活在校园里,因此无法用我们这个世界的生死来定义她们。
    周雪梅却对这个解释不以为然:“可是,日记里不是说能抹去所有的痛苦,在一个美好的世界里生活吗?更何况她说的是一个世界,一个有着完美人生的世界,一直以那种形态活在校园里恐怕办不到吧,况且一个小小的校园也无法成为一个世界,世界的概念那么大,到底怎样才能形成呢?”
    孟西婷一时哑口,这时吕瑶瑶说出了自己的看法。“雪梅说的第一点,我比较赞同,像人草应该只是一种灵魂寄托,并不是她们所谓的解脱痛苦,活在美好的世界的载体,而第二点说的就有点概念混淆了,既然那个世界生存状态不能以生死定义,那么空间甚至时间也不能和我们这个世界相同,校园实质大小只是我们这个世界的直观感受,在那个世界,也许空间是无限延伸的也说不定。”
    周雪梅和孟西婷都赞同地点点头。
    听吕瑶瑶一说,孟西婷脑海中的一些思路也连接到一起,她道:“瑶瑶这么说,我倒是想到了一个新的看法,你们觉不觉得这个校园就是通往另外一个世界的入口,存在于在校园里就意味在那个世界里存在,即通过校园进入那个世界?”
    听到这个猜想,所有人都表示惊讶,却也带着六七分相信。
    吕瑶瑶很同意这个看法,“西婷说的很对,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校园是入口,死亡就是是钥匙,选择死亡然后再由校园入口便可以进入那个世界。”
    “还有一点,”谢广立即补充道,“就是必须要有人牵桥搭线,也就是一直有着神秘身份的王萍和林彩儿,一直以来都是他俩怂恿我姐和其他女孩自杀而去那个世界的,他俩应该就是属于那个世界的招魂使者之类的东西。”
    谢广的话又让大家把问题引向最开始,也就是王萍林彩儿到底是什么来历,他们的身上到底隐藏着什么?
    大家都对这个问题表示沉默,吕瑶瑶说道:“这个问题暂不讨论,我们还是先想想找到张平的办法。”
    “找到张平,也就需要进入那个世界,这在目前时机还未成熟。”我思忖半天,想着了一个疑点,“我倒是有个无关这件事的问题,那就是这几篇日记看起来根本不像日记,而像完整地记叙这件事情。”
    尤其是日记封面的明星画像,如果说是在孟西婷妈妈小时候的年代,他还在怀里喝奶,怎么可能成了笔记本封面?既然日记本并不属于那个时代,那么里面的内容有没有可能是孟西婷自己杜撰的呢?

    关于这点,我暂且保密,毕竟日记内容并没有太大出入。
    我想了想问孟西婷,“这本日记是从第一页开始的吗?后面的部分是什么?”
    孟西婷点点头。“后面的都是些家长里短,生活琐碎,与前面内容无关。”
    “这就对了,也许你的妈妈在记日记之前就已经想好要把整件事完整的记下来。”
    “你是说她一开始就知道了,并且把它完整地记下来?”周雪梅露出疑惑的目光,“不过,这也有可能是后来补写的啊?”
    孟西婷解释道:“这没什么奇怪,妈妈参加那个树林聚会之后,就感到害怕,于是把这件事记下来。”
    我摇摇头,“这几篇日记从单纯每一篇来开没有什么,如果连在一起就会有种让人有种错觉。”
    “错觉?”孟西婷拧起眉头,“你想说什么?”
    “日记中多次表达你妈妈心中的内疚,我怀疑你的妈妈也参加过那次重生计划,只是她因为害怕所以不敢写出来。”
    这个猜想立即引起大家的兴趣,谢广第一个发问:“这不可能吧,要真是这样,那孟西婷……”
    孟西婷也用坚决不信的目光看着我:“你胡说什么,我妈好着呢,再说那次事件,吕灵不也被救了下来嘛!”
    孟西婷看了看一旁的吕瑶瑶。
    “我只说参加又没说一定成功,而且……”我想了想还是说,“当初成功进入那个所谓的另外一个世界的几个孩子很可能就在我们身边。”
    “我梦中挥之不去的韩西西,谢广心中一直解不开的心结,也就是她的姐姐谢怡,吕瑶瑶和我同样的梦,这些不都说明了她们的存在吗?”
    “等等,”谢广有些糊涂了,“你的意思是她们以那种虚无缥缈的形态存在?可是我我觉得梦境和心结毕竟都是个体心中的感受,也许有的人就算经历了痛苦的磨难,他意志坚强并不存在什么心病呢?”
    “我不否认这种情况的存在,但你也不能否认,人的思维也能受到某种干扰和控制。”
    这句话让一旁沉思的周雪梅豁然开朗,“我明白了,就像之前我和瑶瑶说的人的记忆机制问题,虽然觉得很难以理解,但事实就是那样,那些东西很可能就存在于我们的脑海我们周围,只是我们很难感觉到,就像空气,就像时间。”

    谢广顿时一顿狂汗,“你想不想说他们已经变成了我们每个人的肚子的里蛔虫啊,细菌啊,不在肚子里也行,伏在我们的手上脚上啊……”
    大家谈话期间,我注意到一直沉默不语的赵叔脸色始终阴沉着。日记的第二篇提到了他和赵柔的关系很紧张,原因是他气走了赵柔的妈妈,可他为什么一直说赵柔的妈妈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赵叔似乎经历了两种性情,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又隐藏了什么?
    吕瑶瑶忽然语出惊人:“这只是猜想,别想得那么复杂,毕竟关于那个世界的存在形态,我们都没有最终结论,为什么排除和我们这个世界一样,只是生存的时空不一样的想法呢?”
    生存的时空不一样?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行了,日记也看完了,该谈正事了。”我撇开刚才的话题,“孟西婷,你这日记倒是提供不少线索,只是该怎样找到张平呢?”
    “办法得自己去想,我只能做我能做的。”孟西婷冷冷地答道。
    “是时候去看看那个世界了。”谢广一语中的。
    “该怎么进去,进去回得来吗?你们想过没有?”我提醒道。
    “我想,正如西婷所说,办法就在我们自己身上,是时候把大家所知道的的线索重新归纳一边,如果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就不要有任何隐瞒。”
    吕瑶瑶说这句话时眼睛盯着赵叔,显然,我们要找的方法就在赵叔身上。
    大伙一齐向赵叔投去期待的目光,赵叔立即摆摆手,“不不,那件事,我是绝对不能泄露的。”
    “赵叔,那要是我们自己找到了答案呢?”吕瑶瑶反问道。
    “那与我无关,事情只要不从我的嘴里说出去就行,不管怎么说,我不能言而无信。”赵叔说完忽然表情一变,像是说错了什么。
    “言而无信?”吕瑶瑶争锋相对,“赵叔,你是因为答应某人才保守秘密吧,让我猜猜是谁。哦,会不会是王萍和林彩儿呢?”
    吕瑶瑶的话像是投下了一颗炸弹,在座的各位又重新陷入某种迷惑。
    而我唯独对吕瑶瑶心存疑虑,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她一定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你,你说什么?”赵叔急的涨红了脸。这更证明吕瑶瑶说对了。
    “赵叔,我们已经找到了事情的关键所在,也就是王萍和林彩儿,不管你对谁做过什么承诺,你都没有说出来,你已经遵守承诺了,你只要把他俩的身世说出来,剩下的都让我们自己去处理。”
    赵叔抬了抬头,却仍然无动于衷。
    好在我们有撒手锏——孟西婷,她顺从大家的意思求着赵叔。“外公,这是我第一次叫你,也是第一次求你,当年你和外婆、妈妈的关系都不好,搞得她们都离家出走,现在如果不知道事情真相,恐怕我也会离你而去。”
    赵叔一听,满脸悲伤,他回忆着当年,心里似乎很不好受,“别别,我什么都说!你要是再离开了,我也就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了!”
    孟西婷果然果敢冷静,一招见血,知道只有戳痛赵叔的伤疤才能让他开口。
    “赵叔,我们也不为难你,你只要说出王贵和林桃未说出的话就行。”
    “好吧,我把这些都说出来,只是知道真相之后,你们只会觉得事情更加让人困惑,就像陷入另外一片更深的泥沼。”
    赵叔未讲之前便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接下来便是炸弹启动的时刻。
    “事件的最开始,我就先把那封信复述给你们听。”
    『十九』
    此时,天空的月亮也渐渐隐去,每个人的脸上都蒙上一层幽暗的紫色月光,S校的周围一片死寂,气氛阴森诡异,光是站一会儿就觉得两腿发软。
    正当我们准备进入S校时,身后忽然出现了一丝亮光,那是煤油灯特有的昏黄光线,来自小路的一边,在黑夜里格外的扎眼。
    难道有人过来了?
    我们三人驻足观望着,煤油灯的光固定在一个地方,而且似乎是从一扇窗户里透出来的,窗户外面的墙壁隐约可见。我屏住呼吸将手电光移向那边,没想到一座青砖码成的房子赫然立在那儿!
    小路一边是池塘一边是稻田,不可能有人家,难道是鬼屋?
    就在我惊诧时,房子的门开了,房门上方亮起了闪烁的红色光芒,在沉寂的黑夜里像是一张血盆大口,正对着我张着。
    父母曾说过,若是在黑夜里看到一栋不存在的屋子,不管遇到什么,千万不要靠近,那是地狱里的恶鬼在人间的住宅,一旦靠近就会被带入地狱,永远不能再回来。
    孟西婷竟然朝鬼屋走去,我拉住她,问她是不是疯了。她却说:“也许那就是入口,都这个时候了,我们必须去看看究竟。”吕瑶瑶居然也同意,和孟西婷一同前往。
    “那是鬼屋,进去就出不来了,你们千万别去!”我紧紧拽住两人的衣袖,喊道。
    孟西婷和吕瑶瑶都挣脱了,她两铁了心要去屋子看看究竟。
    我无法阻拦,只能注视着她们。就在两人要靠近鬼屋的时候,里面传来一阵说话声,听不清,却听得出是女孩的声音。就在快要到到达鬼屋的时候,灯灭了,四周一下子恢复了死寂和黑暗。两人再用灯一照,却什么也没有。
    看到鬼屋消失,我心里又觉得有点可惜,也许,那真是通往那个世界的入口也说不定。不管了,我走进S校,穿过一片长满尖刺的野草丛,来到学校走廊上。
    吕瑶瑶和孟西婷也随后赶到。
    进了教室,和上次一样,我们三人分头,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端倪。走了半晌,除了彼此的脚步和心跳声,以及四处乱窜的灯光,别无其他。
    黑糊糊的蛛网,发黑的墙壁,脱皮的黑板,摇摇欲坠的屋梁,只能证明这间教室已经年代已久而破旧不堪了,他们真的会在这里吗?
    “王萍、林彩儿,你们在这里吗?”吕瑶瑶忽然喊了出来。
    不管那个世界能不能听得到这个世界的声音,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我也跟着喊:“西西,你在吗?你出来见见我!”
    孟西婷也喊道:“谢怡你们也出来见见我把!”
    在别人看来,这真是一幕滑稽的不能再滑稽的场面:大半夜,在这么个废弃的教室对着空气说话,不是疯子绝对做不出来。可是事实就是这么惊人,在我们的声音消失几十秒后,几束灯光从门口射进来。

    “大老远,就听见有人在喊我,这大半夜的,还真是见鬼呢!”
    “可不是嘛,你别说,就这过路鬼最恐怖,刚才还听到些奇怪的动静呢,兴许别真给咱们遇着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边说边走进教室。我并不对她们的出现和对话感到好奇,令我既震惊而兴奋的是,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最后一句,那是西西的声音!
    “西西,真的是你吗?”我举起手电朝着发出最后一个声音的人看去,没错,她就是西西。她比印象中更加年幼,短发,一身干净的打着补丁的老布衣,清秀可人的脸蛋,她仍是小时候的模样!
    另外一个女孩,跟谢广姐姐很像,应该就是谢怡了。和西西一样,她也是一个只有七八岁左右的小女孩。吕瑶瑶和孟西婷目瞪口呆地盯着两个女孩,谁都不知道她们是怎么进来的,是从哪儿进来的,外面可是半点动静也没有。
    不用想,西西和谢怡肯定是活在那个世界的,而且她们似乎一直停留在在S校生活学习的那段时光。
    “你怎么知道我叫西西?”她满脸疑虑地盯着我,“不过,看你挺面熟,我们是在哪儿见过吗?”
    我顿时心中有千言万语,却被一个无形的石头堵住了喉咙,什么表达内心的话都说不出。不过,就算是说了我们会在未来会成为同桌,西西也不懂,毕竟那时候,西西和我还不同班,她根本就不认识我。
    “我,我在别的同学那儿知道的。”我支支吾吾地说。既然西西没有那些痛苦的经历,我又何必去说?
    孟西婷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指着西西身边的女孩问道:“你叫谢怡对吧?你们住在这里吗?”
    谢怡点点头,她撅起嘴道:“对呀,我们就住在学校小土路边的房子里,刚才听到声音,以为有小偷去学校偷东西,我就故意开了灯,想吓走他们,没想到是你们……我们走进校园,听到有人在喊我们,这三更半夜的,要不是我们胆子大,换做别人还不被吓死!”

    看来,事情在某种程度上出现了乌龙,原本想呼唤出我们想要的“人”,没想到竟然喊出了她们。虽然这不是我们想要的结果,但至少西西出现了,即使她不是我梦中的西西。
    吕瑶瑶凑到我的耳旁小声说:“她们也许和王萍她们活在同一世界,我们可以问问。”
    “喂,你们在嘀咕什么呢,快告诉我,你们大晚上在这干什么?”西西嗔怒着,捏紧了小拳头,似乎是想将我们赶走。
    不管西西知不知道王萍的事,我实在不忍心问她这些问题,看她一副天真的表情,她的生活肯定快乐开心,我又何必去干扰?我想了想,编了一个谎言:“是这样的,我们三人是看学校的,晚上照例来查校,刚才在墙角看到你们两个的名字,类似某某到此一游之类,不自觉喊了出来。”
    虽然这个谎话很低级,但这么短的时间能编出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她们一致点头相信了。
    “呃,是这样啊,”西西松了口气,“她们真是可恶,破坏公物,一点公德心都没有,还刻上我们的名字,我妈妈韩老师可不是那么好骗的,哼!”
    “好了,好了,咱去把作业写了,然后睡觉,明天还要考试呢!”说着,谢怡用手拍了拍打哈欠的嘴巴。
    在我们被她们你一言我一语搞得晕头转向中她们已经走出了校园。吕瑶瑶和孟西婷赶紧跟出去,却像当时张平的情况一样,一眨眼就没了人影。再去路边,根本看到什么房子。
    回去的路上,我心里百感交集,许多问题和困惑仍然浮在心头。
    “虽然没找到什么关键线索,但至少证明了那个世界是存在的,韩西西和谢怡就是证明。”吕瑶瑶开口道。
    孟西婷也赞成道:“话说回来,她们到底是怎么进来的?我的意思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在什么情况下会有交集呢?”
    “既然韩西西和谢怡还没经历过之后的事,她们又为什么会一直活在那段时光里?”
    孟西婷也抛出了这个问题,像之前赵叔和另外一个世界的赵叔调换一样,全都是在我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发生的,如果真的存在不同的世界,那么,该如何找到那个进入彼此世界的条件呢?
    我也不明白,“西西和谢怡又为什么会活在另外一个世界?”
    像一开始我们关于异度空间和平行世界讨论的一样,吕瑶瑶开始冷静地分析这个问题:“其实不必追究这个问题,因为如果站在西西和谢怡的角度来看整个问题,就会觉得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你想想,她们有自己的姓名身份,有自己的生活,突然看到三个陌生的来自未来的人,不觉得匪夷所思而奇怪吗?”
    孟西婷仍然不解,“这能解释什么?”
    “也许,西西和谢怡的世界也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她们快乐地生活,然后慢慢长大,而不是我们想象中会经历王萍事件等等,然后自杀等等。”
    吕瑶瑶的话总是那么惊人,却又那么值得深思。就像一开始她说的异度空间和平行世界为什么不能重叠一样。
    也就是说,为什么非要依照我们看待别人的眼光却看待被人?就像我们把西西和谢怡当成幽灵,而她们也把我们误以为鬼。
    站在另外一个角度,我们就是活在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十八』
    难道是做梦还没醒?赵叔用手揪了揪自己的手背,疼痛感十分真实,这不可能是在做梦。
    那么,只有可能是韩茹真的变了。
    赵叔知道,那个李老师三天两头往城里跑,没事就买些化妆品指甲油啥的,乡下女人没见过这些东西,哪个见着不是两眼放光。可是没人会打那些东西的主意,毕竟庄稼人哪用的着那些,可韩茹不同,我和韩茹算是学校的骨干教师,国家又补贴资金,家里有些余款,她肯定也被李老师和他的化妆品给迷了心窍。
    而最近,李老师对韩茹格外的殷勤,常常放学后到韩茹办公室一块讨论教学问题。讨论是假,谈心倒是真,这不,早上被自己彻头彻尾的撞见了。
    想到这里,赵叔也没了心思去学校,就这么坐在家里,心里郁郁的。
    晚上,韩茹还没回来,赵叔这下急了,她可从没晚归过。赵叔打着手电,一路小跑来到小学大门前,猫着身子就进去了。果然,韩茹的办公室还亮着灯,这么晚了,她还有什么事没完成吗?
    赵叔眼珠子转了转,悄悄走近门前,一阵或急或缓的喘息声从门里传来,接着是一个男人的呻吟声,没错,他就是李老师!赵叔顿时火冒三丈,他猛地踹开房门,只看到赤身裸体的李老师和韩茹正躺在床上。
    赵叔指着韩茹,脸涨得通红,憋了一肚子骂人的话,却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韩茹倒气定神闲地穿好衣服,躺在床上,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韩茹出轨了,和意料中的一样。
    赵叔没有勇气再和韩茹一起生活,提出离婚后,韩茹一点也不反对,反倒是求之不得,只是韩茹分到了很少的财产,她心有不甘。
    韩茹便正大光明地搬过去和李老师一起住。临走时,韩茹告诉赵叔,她和李老师已经在城里买了房子,孩子们愿意跟妈妈,都被接过去了。她等的就是一张赵叔的主动离婚协议书。
    赵叔冷笑一声,他忽然感到什么都没有了。
    也是一天早晨,和那天醒来的一样,浑身疲惫乏力,饥渴难耐,猛灌下一口水后才恢复过来,赵叔坐在床头,用手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赵叔的身旁躺着韩茹,她正安静熟睡着。赵叔弄醒了她,只见她睁开眼,看了看自己,“你今天起得都比我早,看来你是想来做早饭了。”
    赵叔不知所以,韩茹不是搬去李老师一起住了吗?
    “怎么了?”韩茹露出温柔的眼光,她伸手摸了摸赵叔的脸,“你今天气色不对。”
    赵叔一把推开她,“你别碰我!”
    她能想出那么个计谋来陷害自己,这会又变得这么好,鬼才知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赵叔打心底里不相信她。
    韩茹皱了一下眉头,她起床穿衣,一边道:“我去做早饭,你去叫孩子们起床,等会去上课,今天咱俩都满课。”
    赵叔开始对家里的事不闻不问,对韩茹更是冷眼相待。他讨厌看到韩茹,一看到她就想起那天晚上在学校发生的事,她肯定是花完了钱,想来骗自己的钱,想都别想!

    赵叔对这个家的异常冷淡,这使得韩茹开始讨厌这种生活,直到一天她决定出走。
    而就在那天,赵叔猛然间醒悟过来。
    这就是赵叔的故事,事件的重点不是内容,而是开端,是那场似乎做了一个漫长噩梦的苏醒。
    赵叔说,那天醒来,他根本不是活在原来的世界,而是来到另外一个世界,这个世界里也有一个韩茹,可她并不温柔善良,而是个贪图享受的女人。
    是他误会了韩茹。
    这一切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在那个世界,有着和我们这个世界一模一样的本体,赵叔一天醒来根本不知道置身于那个世界,直到最后才发觉。
    “这么说,那段时间,你是和另外一个韩茹生活,你发现她出轨,因此怨恨她,而你又把这份怨恨转嫁到这个世界中的韩茹,毕竟,你也是最后才知道真相。”
    赵叔抬起头,脸色好了很多。“是我对韩茹的信任不够,是我太多心了,总想着他和李老师……所以才会误会她,我们后来还是分开了,她带着西西生活,我带着赵宏和赵柔生活。”
    我思考片刻问道:“赵叔,你是怎么进入那个世界的?”
    赵叔摇摇头,“我根本不知道,只是大睡了一场,醒来后引一切都没变,除了韩茹。”
    “那么,既然你去了那个世界,代替了那个世界另一个你的位置,那么另一个你去了哪儿?”
    赵叔也忽然惊起,“这个问题我从没想过,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也许,另外一个赵叔跑到了现实中的世界。
    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快,天黑了,赵叔最后为我们做了顿晚饭。大伙闷闷地吃完饭,计划便开始了。我们三人前往学校,而赵叔留下来执行他的计划。
    走在小学的路上,我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小时候,我总喜欢在课间跑到这条小路上玩,那时候天空很蓝,路两边的水塘和稻田总是充满神奇,一切都五彩缤纷,充满魅力。
    像所有同龄孩子一样,我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尤其是那些奇怪的无法理解的现象。我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坐在家里的小凳子上听着父母和邻居们的聊天。

    邻居喜欢到我家来,和父母拉不了几句家常就谈到了灵异鬼神上。在他们看来,鬼神之说真实而神圣,是不可亵渎和污蔑的。正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这个世界不光有我们人类,以及动物植物微生物等生活在我们周围的物体,还有一类,是我们无法看见摸着和察觉的,他们高高凌驾于人类之上,俯视我们,洞察我们所有的心理。
    人是一种好奇心很强的动物,感觉到灵魂的存在,设法与之取得联系,看看究竟。祭祀跪拜、通灵招魂,以及一些风行的迷信活动等都是在设法架起一座通往那个世界的桥梁。逢年过节,家家户户总是举行大大小小的祭祀,有人哪儿不舒服了也弄些奇怪的迷信,说是招惹了那个世界的“人”,得虔诚赔礼道歉。
    人却又是最矛盾的动物,真正遇到鬼神却避之不及,生怕惹鬼上身。
    那时,我像张平一样很鄙夷这样的行为,现在我不得不把它当做一条思路。如果先前的一切都是真的的话,那么那座小学里是不是存在着许多我们无法发现的灵魂,或者说四处飘荡的幽灵?
    西西出事后,我就随父母搬进了城里。听赵叔说学校是在那个学期结束后就封校,之后村委找过好几个闲在家的老人去看校,给予一定报酬,却不料每个人只看了几天就不干了,原因很一致,学校不干净。赵叔接下这个活后,也遇到了一些列离奇的事,不过由着事情的发展,赵叔渐渐发现这件事原来与他有关。
    想到这里,那些一开始便存在于脑海中的疑惑又浮上心头:小学经历过无数灾难,死了很多人,对灵魂和死亡讳莫如深的乡下人为什么不把小学改造或者摧毁?一座死了人的学校,又有不不光彩的历史,加上破旧简陋的环境,完全有理由将其搁置,甚至拆掉,村子为什么一直保留学校,还几次找人看管?难道S校本身就隐藏着某个秘密?
    我们之前分析得出S校可能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而赵叔前往的另一个世界又显然与我们分析的不同,也许有很多不同的另一个世界,正如宇宙上的星球,每一个都是另一片世界,只是身处地球,只能知道地球这一个世界。
    而西西与王萍林彩儿会在同一个世界吗?
    赵叔的那个邻居一家为什么会一夜之间性情大变?难道是受了神秘幽灵的蛊惑,亦或是切切实实的鬼上身?
    说到幽灵,又不得不不提S校和王萍林彩儿。S校和这两个名字紧紧联系在一起,十几年前,两个孩子在学校门上吊自杀,只是拉开了这座迷宫大门的序幕。接着便是西西,一个活在我梦里的女孩,她一直在指引我在这座迷宫里前进的方向。张平谢广、吕瑶瑶周雪梅以及孟西婷,每个人都与当年事件有着紧密的联系,可是这层联系只停留着表面,真实的内在仍然蒙在鼓里。
    最后一点,那便是我的父母,可以说我对灵异的痴迷源于他们对灵异的渲染,他们喜欢谈论灵异鬼神,甚至在西西事件之后第一时间表示与鬼神有关,至于搬家,他们真的是为了我吗?
    而且,有一件事我从没跟张平谢光说过,他俩一直以来跟我倾述的心结,说是村里迷信风行,与鬼神交流等等,其实我的父母在未搬家之前就是村里的灵媒。
    离开S校,继续生活学习,然后上了大学,却还是和张平谢广做了室友,又遇见了吕瑶瑶她们,这难道是冥冥中注定?
    头脑里不断冒出这些无法理解的问题,时间却已悄悄过了几分钟,一抬头便看见那座废弃的S校,被铁锈吞噬的铁闸门早就碎了一地,如果说是故地重游,看着满园野草不免有些感伤,可事实恰恰不是这样。
    这里没有儿时美好的回忆,而是无数逝者悲伤的源头。
    今晚,幽灵校园,不管是否有幽灵,是否有另外一个世界,我都必须寻找心中的答案。
    十五
    这个孩子名字叫做林彩儿,是一个已经死去的女孩。不过,当你看到她时,你会发现她还活着,至少她睁着眼,张着嘴,两只小手划来划去,一副饿了要吃奶的样子。好吧,请你仔细听听她的心跳,再感受一下她的鼻息,是不是没有任何动静?
    我无法向你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因为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我只说一句,孩子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
    我也是忍受着巨大的恐惧才将孩子抱回家,当我发现孩子在生理上已经是一具尸体后,我无法用言语表达内心的恐怖感受。不过,事情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孩子吃喝拉撒都很正常,甚至一点一点长大,还会冲着我笑。我既有对她的恐惧,又有对她的喜爱,这种情感真是好笑。
    好了,不扯远了。我现在把孩子放在这里,不是因为我对这个孩子的恐惧大于喜爱,而是因为我没有能力抚养。我知道能捡到这个孩子的是一对很想要个孩子的夫妻,如果你们喜欢孩子,那么就请把她抱回家。
    我害怕你们知道孩子的问题后会把她抛弃,便在信上说明一切,也许这个孩子与别的孩子不一样,但她依然会健健康康的长大。
    “如果这封信还是不能让你们明白,那么王贵的一番话就会拨云见日了。那天,王贵充满恐慌地说王萍不是一个正常的人,在我的追问下,他终于说出了王萍的身世。”
    赵叔接着回忆。
    我是个没本事的单身汉,好不容易娶到一个老婆,她叫于红,是个胆大能干的农村女人。
    那几年日子苦,经常是有一顿没一顿,为此我们一直没要孩子,怕养不活。时间久了,于红实在太想要个孩子,她于是她决定出去闯一闯,兴许能挣点钱,总比呆在家里受苦强。
    于红捡了点行李毅然去了城里。三个月后,她回来了,她瘦了许多,脸上添了许多皱纹,她似乎一下子老了好几岁。我问她是不是做了什么重活,有没有挣到钱了,她摇摇头,一脸憔悴。
    我叹了口气,不过,让我诧异的是于红的身后跟着个小男孩,难道于红在外面……我忍不住立即问了出来。
    “他是朋友托付给我的,名字就叫王萍,就把他当做我们的儿子吧。”
    小男孩脸色苍白,一直用排斥而恐慌的眼光盯着我,我心里顿时疑虑丛生。于红外出三个月,怎么有这么大的变化?朋友托付的小男孩?但我没有多想,说到底是我没能耐,她能回来,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至于多出来的一个儿子,能让我的生活更加完美,也是一件好事。

    可是,事后我才发现,这个孩子不同寻常。
    他几乎不说话,可我知道他不是哑巴。当然,小孩到陌生环境不容易适应,不说话很正常,可又让我感到奇怪的是他竟然很少吃饭。每次在饭桌上,王萍总是盯着自己的碗,却一口也不吃。
    最让我困惑甚至害怕的是王萍睡觉时一点动静也没有,真的就像——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我终于忍不住向她提出了这个问题。于红知道我迟早要问,她也不再隐瞒,一五一十说出了孩子的来历。
    事情还得从那天半夜说起。
    那天半夜,我突然被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惊醒了,打开手机,显示的是朋友铃的号码,这么晚了,她找我干什么?
    “喂,是铃吗?”我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一点声音都没有,兴许是不小心拨的号码,就在我要挂断时,手机里传来紊乱急促的呼吸,几秒钟之后,仍然没有回应。
    “铃,是你吗?”我的心莫名揪了起来,难道铃出了事?我记起前几天铃找过我,她说她捡到一个小男孩,可是这个男孩的某些行为吓坏她了。她之后就开始一直做噩梦,还去医院开了药,她精神坏到了极点。
    “于红,你在哪里?我需要你,我很需要你,你一定要救救我!”铃终于说话了,口气里充满着恐惧。
    “别急,慢慢说,”于红又问道,“是不是因为那个孩子?”
    铃连续嗯了几声,她急不可耐地说:“铃,求求你,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他已经出门了,他很快就会回来,你一定要来,要不然,我真的就要……”

    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边穿衣一边问她:“铃,你先吃点药,顺便把事情简单跟我说一下,我穿好衣就过来。”
    “那个男孩,他简直不是人,不,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他不是个正常人……”铃又停顿了,催我:道“你快点,我受不了了!”
    我说了声好立马挂掉电话,匆匆出门,不久我就来到铃的家门口。进屋后,我发现铃的房间门是开的,我警觉地走进去,我看到铃蜷缩在床上,浑身颤抖,头发全乱了,像是受了巨大惊吓。
    我扫了一遍房间,那个男孩并不在。
    “好了,没事了,我来了。”我走过去,爬到床上,紧紧抱着铃。
    铃也一把抱住我,她的心在剧烈跳动着,她的脸上全是汗珠。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男孩,他想杀我!”铃的声音忽高忽低,两只瞳孔张的老大。
    “那他现在在哪?”那么小的孩子能杀人吗?我心里暗忖。
    “他刚出去了,他现在肯定是去找杀人工具了,他一直都想杀我!”
    我想了想顺着铃问:“他为什么要杀你?”
    “我不知道,”铃木木地摇着头,“他是个死人,不,他是鬼,他是幽灵,出现在幻觉、梦以及一切我的虚幻的世界中!而现在,他总出现在我的背后,我不敢回头,我总是感到后背发冷,我能感受到他拿着寒光闪闪的利刃,趁我一不留神就一刀插进我的后背!”
    铃开始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一边叫一边用手死死地拽住床单。
    我立即用力抱住铃,让她暂时平静下来。这时,我看到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碗水和几粒药,那瓶药才刚开封,铃为什么一直都不吃药?
    “铃,你是不是又出现幻觉或者做恶梦了?你最近精神不好,医生也说了,况且你怎么不吃药?”
    “不,我没疯,我根本不需要那些药,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铃大吼一声,猛地揪住我的衣领,一张脸狰狞而扭曲,她张大着眼睛瞪着我:“你一定要相信我,他不是孩子,他会走会笑会拿刀,他神出鬼没,他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你千万别上他的当!”
    铃的这番举动也把我吓坏了,等到她平静下来松开手,我下意识地下了床,如果不是因为知道铃平时为人和善温柔,我这会真要把她当成疯子了。
    医生说过铃的大脑受过刺激,容易产生幻觉,而幻觉来自铃潜意识里最害怕恐惧的东西,一定是她又想起了那件事。
    不过,那个男孩去哪了?就在这时,房间里传来一声孩子的啼哭,我循着哭声在床底下找到了他。男孩哭得一张脸涨得通红,两只小手一片冰凉,一副孱弱无助的样子,一点也不像玲说的那般凶神恶煞。
    我赶紧爬到床底把孩子抱出来。
    铃的床与墙有一丝缝隙,兴许是她睡觉时不小心把孩子挤到了床底下,加上自己又做了噩梦所以才精神失常。而孩子刚开始还是睡着的,可是后来身体变冷于是就哭了出来。
    “好了,铃,你要是还怕,我今晚陪你睡,”我把孩子放到床上,“我和孩子睡一头。”
    铃默然地看着我,又盯着男孩看了一会儿,筋疲力尽地躺下了。
    第二天上午,我带铃去了医院。和我想的一样,医生嘱咐铃要定时服药,如果没有效果,最好去做下全面的心理检查。
    这个结果合情合理,可是,铃仍然一万个不信。我陪着铃,到她家给她做了几个菜,陪她吃了顿晚饭。
    “铃,也许出现幻觉,你自己都不知道,还有噩梦什么的都是假的,你千万别当真,你要相信医生,要按时吃药,别胡思乱想。”
    铃木木地看着自己的碗。
    我抓起铃的手,凝视着她,“铃,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你不能一直活在过去的阴影里,你要振作起来,重新迎接新生活。”
    “于红,这些我都知道,对于他我一直心存愧疚,也许真像你说的,我一直没有从阴影中走出来,我应该过新的生活。”
    铃喝了口水,露出淡淡的笑意。
    “这就对了,”我笑道,“那件事,我会保守秘密,你要做的就是把它忘掉。”
    铃朝我点点头,脸色微微变化,我知道她又在回想那件事了。
    铃曾经怀过一胎,在医院生下了孩子,这原本是个喜悦的时刻,可恰恰相反,当铃看到四肢未完全发育,长着畸形脸的婴儿时,她被吓呆了,这根本不是她的儿子,而是一直出现在她噩梦中的怪胎。

    等产房里的医生护士全出去时,铃毫不犹豫地拿着枕头捂住孩子的脸。几秒钟,铃就闷死了这刚刚降生的生命。
    事后,铃给我打电话说了此事,她说她很害怕。
    铃一直有心理疾病,就是她的噩梦。这个畸形的孩子在未出生之前就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当然是一种邪恶恐怖的姿态。铃曾经跟我形容他的样子:张牙舞爪,满嘴是血,两只手像是镶了镰刀,寒光闪闪,朝着铃扑来,是要把她撕成碎片。
    当然,这是铃形容他恐怖的一面,在噩梦的开始,他是一个显得有些落寞孤独的小男孩,他一直在重复一句话:为什么抛下我,为什么抛下我?而他的样子和那个男孩一样。
    “吃完之后再吃点药,之后再好好休息,休息好之后就会没事的,一切都是你的大脑在作祟。”
    “于红,我根本不可能怀孕,我嫌我丈夫无能,至今还未跟他同房,而且,我生下的就是个怪胎。”于红激动地说,“你到现在还不相信我在医院时就把那个怪胎杀了吗?”
    于红的话,我都不知该信该疑,不过为了稳定她的情绪,我还是选择相信。
    “我相信,这个男孩可能是医院里别人遗弃的,”我不能再刺激她,“我可没说过这个男孩是你的儿子啊。”
    铃摇摇头,露出不信的目光,“于红,这件事不管是我的大脑在欺骗我,还是真实存在的,我还要重复一遍:那天我明明用枕头闷死了那个怪胎,可是就在我一觉睡醒之后,我身旁却躺着个健康完整的男孩。他肯定是想来找我报仇!”

    我默默不语,她这句话说了很多遍,医生说她也有妄想症。而在我看来,当时她看到自己的胎儿是那般模样肯定心灰意冷,于是想着用别人的胎儿来调换,而这件事又加重了她心中的愧疚。
    就在气氛有些尴尬时,铃突然站起,她朝门口望去,一双疲惫的眼睛里写满恐惧和无辜,我顺着视线望去,什么也没有。
    “他来了,他来找我了。”铃带着哭腔说,“于红,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我糊涂的点头,问她到底怎么了。
    “那个男孩,我交给你,你一定要替我查清他身上的秘密。”
    还没等我反问一句,铃飞快地冲出屋子,我赶紧追出去,却连铃的人影都看不到。事情越来越棘手了,铃竟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消失。
    十几天以来,我一直联系不上铃,终于,她的尸体在一个废弃垃圾堆里里被发现。她的头发几乎脱光了,尸体像一把干柴,瞳孔扩散,嘴巴张大,浑身僵硬,法医说死者心理机能衰竭,在临睡前还受过惊吓。
    我回到家中,那个男孩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他的眼里似乎有一抹怪笑。
    由于种种原因,我最终还是收留男孩。如果铃的精神没有问题,那这个男孩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收养他一个月后,我就开始做和铃一样的噩梦,那些噩梦栩栩如生,仿佛一切已经发生过或者即将发生。我也开始出现幻觉,总是看到不存在的一切,我变得心焦力瘁,而他却始终露出一股平淡而诡异的笑容。
    我无法再待下去,只能带着孩子回老家。
    于红说完了,为了让她恢复正常,我下定决心要将这个不祥之兆送人。可是无论我把他送到多远的地方,他总能找回来,他就像一只邪恶的影子,已经深深缠在了我的身后。
    于红的状况一日不如一日,最终像铃一样死去。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我恨不得立即杀了他,可我害怕,一看到他的眼神我就感到一股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慢慢长大,上了小学,成绩很好。可没有人知道,他天真灿烂的面庞之下隐藏着一颗魔鬼的心灵。
    『十六』
    赵叔说完了,他如释重负般长出一口气走进了房间。
    正如他所说,所谓的真相却变成了另外一个谜题,像藤蔓一样紧紧捆住大家的神经。
    林彩儿是一个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死人,而王萍也是个让于红和铃崩溃的邪恶男孩,这是不是说明了他们两来自那个世界?可是他们到这个世界做什么?难道是为了劝更多人去往他们的世界,因此选择了西西她们?可是他们又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大伙也都低头沉思不语。
    “事到如今,我们必须做出选择了。”吕瑶瑶咂咂嘴,脸上的表情起伏变化,让人难以捉摸。
    周雪梅急忙问道:“什么选择?”孟西婷和我也是一脸迷惑地盯着吕瑶瑶。
    “那就是选择进入那个世界,”吕瑶瑶镇定自若地说,“当然,咱们也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安然无恙的回去。”
    “这不可能,”谢广一通摇头,“我这次可是下了死决心了,不搞清整件事我是不绝不会回去的,更何况事情现在到了关键时刻,怎么能现在放弃?”
    周雪梅犹豫了一下也表示反对:“对呀,张平还失踪呢,我们必须找到他。”
    孟西婷看看大家,“那既然这样,就只能选择进入那个世界了,而办法也只有一个。”
    “所有的一切都在证明一个事实,那就是那个世界是死后的世界。”看着或震惊或淡定的表情,吕瑶瑶坦然道,“死亡是引子,学校是入口。”
    听到死亡两个字,所有人的脸上都闪过恐惧的神色,可大伙都不愿表露,气氛一片沉寂。
    “死后的世界并不一定是什么天堂地狱或者人死如灯灭,死后的世界或许是一个新的与我们现存的世界并立的世界。”我淡淡地说,其实我也猜到了这个结果,但我还是问吕瑶瑶:“你觉得我们能成功吗?”

    “林彩儿已经死了,但她还是活蹦乱跳地活着,王萍的身世更是诡异离奇。”吕瑶瑶说道,“况且,我们没有别的办法。”
    “那到底该怎么做?”谢广问出了大家心底的问题。
    “像当年几个女孩一样,自杀!”
    听到这句话,没想到谢广起了很大反应,他猛地拍着桌子,一脸愤怒,他站起来瞪着眼睛吼道:“搞到现在,就这样被动的解决问题吗?姐姐那么傻,信了那个王八蛋的鬼话,你以为我会信?哼,我绝不会坐以待毙的,我一定要找出真相!”
    一向调皮又有点懦弱的谢广突然迸发了他身体里的男性力量,他就像一头温顺的野狼,骨子里的野性无法泯灭。
    “要死你们死,老子不奉陪了,老子这就去找那个王八蛋,让他给老子道歉,给老子姐姐道歉!”说罢,谢广愤愤地走到门外,我拦住他,却被他阴狠的目光挡了回来。
    周雪梅也受了吕瑶瑶话的影响,一句话也不说,一直低头沉默着。我和孟西婷又无话可谈,四个人就这样默默地坐着。
    半晌之后,孟西婷终于开口道:“既然大家都不愿意,我愿意尝试。”
    “不行,风险太大,我们只知道这是个方法,但不知道这个方法是否有效,况且如果你真的去了那个世界,你能回得来吗?”我立即反对。
    “我的父母都去了,我无牵无挂,生命的意义对于我来说远比你们的要小。”
    孟西婷的话让我惊讶,又有点心疼,她这样的飒爽女孩,做什么事都是不顾后果。我还是不赞成,这样太草率了,如果白白送命,我们岂不成了罪人?

    “孩子,你怎么那么傻,你还有我!”不知什么时候,赵叔出出来了,他站在门口,两个眼眶早已红成一片。“要来也是我来,怎么轮得到你们?”
    我转过头,惊诧地看着赵叔。
    “要不是你们的到来,我或许能带着这个秘密离开这个世界,但是现在,一切都公诸于世,几十年以前的陈年旧事已经浮出水面,横亘在心窝里这么多年的死结,我也没有理由不去弄清楚。再说,我一把年纪了,无亲无故,如果真的死了,不是更无所谓吗?”
    我极力反对道:“赵叔,你不是还有儿子吗?还有您的外孙女,你不能……”
    赵叔走过来摸摸我的头,又用深情的目光看着孟西婷,“小时候,赵宏很乖,可是他变得太快,他吃不了苦,他已经很长时间没回家看我了,我对他的感情已经变得很淡很淡,相反对于你和西婷,我却真的放不下……”
    赵叔的眼泪开始簌簌滑落,孟西婷也满脸悲伤的表情,而我心底的那份情感也蠢蠢欲动。
    “那具体怎么做?”吕瑶瑶冷静地问道。
    孟西婷和我都摇着头,希望赵叔不要这么做,但赵叔显然已经做好了决定,他所有的计划都想好了。
    “事不宜迟,我明天晚上就会自杀,到时候你们像柔柔说的那样做。”赵叔眼神里透露着无比的决绝,“一切的源头都是那座学校,你们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能在那座学校里找到答案。”
    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赌一把。我只能赞成,我知道赵叔这样做也是为了他自己。
    一整个下午,谢广都没有回来。眼看天色渐黑,我的心忽地揪起来,他难道一个人去了学校?
    这一整夜,大伙一个都没睡。赵叔和孟西婷呆在里屋,两个人都有无尽的话要向对方倾诉。周雪梅一脸怅然的躺在床上,在她的央求下,吕瑶瑶坐起来,这样会让她心里安定一点。大约半个小时后,周雪梅迷糊地睡着了,吕瑶瑶起了床走到屋外。
    “就知道你也在这。”吕瑶瑶站在大门口对我说了一句。
    院子里洒落着如雪般斑驳的月光,隔壁家的梧桐树投下一副奇形怪状越越黑影,那个狗洞依然还在,只是一切都安安静静。
    『十七』
    不知什么时候,天已经亮了。
    我靠墙睡了一整晚,而吕瑶瑶靠在我的肩膀上睡着了。早上的阳光有些刺眼,我动了动身子,吕瑶瑶也醒了,她抬起头,揉了揉迷蒙的睡眼。
    “咱们就这么睡了一夜?”我活动了一下肩膀,朝吕瑶瑶投去诧异的目光。
    吕瑶瑶站起身,打了个哈欠,看起来精神还不错。她伸头看着我,露出狡黠的笑容,“那你还想怎么的?”
    我忽然发现吕瑶瑶越来越有周雪梅的范了,不过这样的话,她也没想象中那么冷,只是在我心中温柔大方的形象开始转向古灵精怪了。
    “我是想说夜里天冷,你可别冻感冒了。”
    “本姑娘身体好着呢!”吕瑶瑶扑着屁股上的灰尘,朝我哼了一声,扬长走进里屋。
    赵叔和孟西婷这时也出来了,可是周雪梅一直没有走出屋子,吕瑶瑶进屋也没看到她。
    赵叔和孟西婷闻声后赶了出来,大伙一齐走进周雪梅的房间,床上空荡荡的,大家在屋子里外都找了一通,根本不见周雪梅的踪影。
    奇怪,我和吕瑶瑶一整晚都坐在外面,难道是趁我们睡着偷偷溜走的?
    “雪梅怎么自己偷偷跑了?她对这里一点也不熟悉,她会去哪儿?她该不会也去学校了吧!”
    孟西婷仍是最冷静的而一个,她低头暗忖片刻后道:“要不这样,咱们今晚再去一趟学校,寻找他们三人,也试着寻找前往那个世界的入口。”
    吕瑶瑶肯定地点点头,我也只能答应。
    吃过午饭,我来到赵叔的房间,看来,有必要向赵叔寻求一些事情的答案。
    赵叔坐在椅子上,木木地盯着手中的一个心状荷包。见我进门,赵叔赶紧把荷包藏在了腰间。
    “呵呵,是我们的定情信物,我想看它最后一眼。”赵叔尴尬地挠着头。
    刚才,我看到赵叔全身心投入到对那个荷包的注视之中,他脸上的表情或喜或忧,最后变成掺杂着丝丝痛苦的幸福笑容,我知道他肯定是想起了他的过往。这些,我在孟西婷的日记里看到过,知道赵叔和他的妻子有着痛苦的回忆。
    “赵叔,你真的做好决定了?”
    赵叔叹了口气:“到这个时候了,你难道还不知道我心中的想法吗?”
    “你是想解脱,你无法面对过去。”
    “这只是其一,还有一点,死亡既是重生,也许我能进入那个世界,我还有机会弥补我所犯下的过错。”
    我坐下来,和赵叔对视着,我极力捕捉着赵叔脸上的每一瞬表情。他并不回避我的目光,而是与我正对,跟我一样要把我的心底看穿。他的眉头紧紧皱着,脸上的肌肉时而绷紧,时而放松,我看得出他心里一定在想着许多复杂的事情。
    “哈哈哈!”赵叔猛地爆出一阵大笑,我也附和着大笑起来。

    “你小子就这样干瞪眼就想把我看透,你的功夫可还不够呢,要知道我可是你的师傅!”赵叔收起笑意,拍起掌来,“不过,你的进步还是有目共睹的,孺子可教也!”
    “哪里,赵叔,小时候,你是我的长辈,教了我许多东西,其中最重要的一项是察言观色,窥其心理。即使两个人是至亲至交,他们都不会把心底隐藏的东西透露出来,如果你学会看人脸色,读其内心,你就会懂得他满口好话的背后是不是在恶毒地骂你诅咒你。”
    “不不,”赵叔摇摇头,“不要把每个人都想得那么坏,我教你的是懂人的心思,好做出正确的决定,不是让你学什么读心术,窥视别人的内心。而且,你说的也不对,真正深藏在人心底的东西,就连他自己都不会察觉,别人又怎能知晓?”
    赵叔的话突然警醒了我,我想起吕瑶瑶的那番话,如果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段无法面对的过往,自己都无法感知,那么,赵叔心中的那段过往又是什么?
    “好了,不叙旧了,上次告诉你那么多,没想到你还不满足,”赵叔笑着,“说吧,这次你又想知道点什么?”
    赵叔是个做事分明干脆的人,我也就直说道:“赵叔,你之前给我的那些故事一直让我处于一层迷雾之中,就如同答案就在前面,可道路在此就出现了许多分支。”我直接点开话题,“赵叔,你就不能把你心中的最终答案告诉我?”
    赵叔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起身在屋子里走了几圈,然后关上门窗在我的面前坐下。他面色凝重,表情僵硬,十个手指紧紧纠缠在一起,欲言又止。
    “赵叔,我知道你做的这个决定是早就想好的,你如果真的想解开谜底,你就该让我知道一切,毕竟我也是那件事的当事人。”
    “孩子,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该说的我永远不会再说,是,这是我早就决定好的,只是等着这一天。另外,我并不想解开这个谜,我只是心有不甘,这次计划能成功的话,我也许就有机会弥补一切。”
    我直视着赵叔,“不,我是觉得你去不了你想去的世界,也许那个世界只存在于你的脑海。”
    赵叔沉默了,原先坐直的身体松了下去,他似乎有些动摇,“罢了罢了,不管怎样,今天晚上就是我的最后时刻,什么谜底什么异世界,你想知道答案,你就自己去寻找吧。”

    从交谈到现在已经过去十五分钟,短短十五分钟,赵叔的表情出现了三次巨大变化,我绝不相信赵叔能够这么平静地迎接死亡。
    小时候,赵叔是个和蔼,喜欢小孩子的人,经常和小孩子们打成一片,他的性格里有种天性的安定,他不喜欢复杂。
    “赵叔,你是我最崇拜的人,因为你有常人没有的智慧,现在我只求你给我一点指示,不管怎样,我会发扬你的智慧的。”
    我的恭维话是最后一招,赵叔果然松了嘴,他说:“好吧,我再给你将一个故事,前面已经有很多故事了,加上这个故事,你再联想一下,事情就很完整了。”
    我立即问道:“是关于你的妻子?”
    赵叔的表情由惊讶变成平静,“呵呵,不愧是我的徒弟,我的妻子叫韩茹,她是个温柔贤惠的女人,可是有一天……”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听见墙上的老挂钟滴滴滴摆着。天色黑的很浓稠,时间像水一样在指尖悄悄流逝。
    赵叔讲完了,他长长地吐了口气,然后趴在了桌子上,两只眼睛变得空洞而无光。逼着他再次经历当年的那份苦痛,也让我感到有些歉疚。
    当然,赵叔给出了很重要的一份信息。韩西西的妈妈叫韩茹,而赵叔竟然就是韩西西的父亲。
    当年,赵叔和韩茹本是一对平平凡凡的小夫妻,他们都是S校的老师,有三个听话可爱的子女,家境与普通农户相比要殷实美满许多。
    也许是命运的天平太过向赵叔倾斜,从那天开始,上苍就开始慢慢夺回赵叔所拥有的一切。
    那天早上,一觉醒来,赵叔感到很累,头晕乏力,口渴难耐,精神高度紧张,猛喝了几大口水,吐出好几口长气,赵叔才恢复精神。
    像是做了一场可怕的噩梦,可大脑中一点也没梦的影子,难道是梦游出去做了重活?赵叔摇摇头,他可没有梦游症。
    不管怎样,新的一天也就开始了,赵叔像往常一样穿衣洗漱,出门,坐到饭桌前。这时,他纳闷了,韩茹怎么今早没有起来做早饭,今天他们俩可都是满满一天的课!
    赵叔这才注意到不对劲,刚才起床时没看到韩茹,也没看到三个孩子,照理说这三个大懒鬼总是需要自己叫才会起床的!赵叔喊了一声韩茹,整个屋子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回应。他又去找了一番,也没见半个人影。
    今天是怎么了?赵叔闭上眼睛,使劲揉了揉太阳穴,就在赵叔困惑不解时,他听到一阵说话的声音,来自门外。
    “改天来我家坐坐。”是韩茹的声音,一个男声回道:“是白天来还是晚上呀?”
    “讨厌!”韩茹撒娇般说道。
    等到韩茹进门,赵叔才看到刚才那个男人是学校里李老师,和韩茹教一个班,他长得很俊,听说专喜欢勾引已婚女人。
    赵叔有些不悦,沉默不语地看着韩茹脱下外套坐在椅子上。韩茹擦着口红,打着粉底,还盘起了头发,她这是要去相亲吗?赵叔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和奇怪。
    “你这么早上哪去了?你今天怎么这幅打扮?孩子们呢?”赵叔一股脑抛出所有问题,他似乎一下子不认识这个家了。
    “我出去溜达一圈,孩子们都在寄宿学校,”韩茹回道,她摘下手套和围巾,看着自己的手指甲,“对了,今天我不去学校了,我要上城里买点东西,这是城里的时尚,我得紧追啊,可不能让人说我是个乡巴佬。”
    韩茹平时只穿着普通的衣服,从不化妆,她今天怎么了?孩子们怎么会在寄宿学校?
    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赵叔怎么也想不通。
    “没有张平谢广,我有点不习惯,”我蹲坐在石阶上,“而且,好多事情都想不通。”
    吕瑶瑶在我身旁坐下,“明晚一切都会真相大白了。”
    第一次和吕瑶瑶靠的这么近,感觉却与其相隔万里。曾经,在我心中,吕瑶瑶是一位温柔大方,让我为之迷醉的漂亮女孩,可她心中隐藏的秘密一直让我无法靠近,表面看来,她就像一副冰雕,外表美丽,内心却没有温度。
    “是吗?”
    吕瑶瑶扭头看着我。瀑布般的长发披散着脑后,她那美丽白皙的脸庞就算在暗淡月光下也清晰可见,我又闻到了她身上的那种香味,让我浑身酥软的香味。
    “走一步算一步吧,我们此行一不是一场简简单单的探险揭秘,而是为了寻找自己的过去。”
    “寻找过去?”
    “每个人都有无法面对的过去,总想把它忘掉,当有一天你发现真的一点不记得的时候,你会很着急,很不安,你会想方设法找到自己的过去。”
    吕瑶瑶接着说:“痛苦的不堪回首的过去,虽然能忘记,却成了心中决不能触碰的禁区,一旦触碰,现实中开心快乐便会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仍然是过去的痛苦。”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吕瑶瑶歪着头,调皮地看着我。
    “还记得我们一起看完孟西婷的日记后,我说的话吗,我只说了一半,还有一半没说。那本日记本的封面,那副破旧的明星画,你不觉得那个时代,这个明星还在穿开裆裤吗?”

    吕瑶瑶沉默不语。
    “那本日记也许是伪造的,可是里面的日记却又似乎真是她妈妈写的,孟西婷到底有没有撒谎?”
    “如果伪造日记,不可能不关注日记的封面吧,那么显眼,再说,里面日记的内容不经历过怎么伪造,而且一切合情合理,你想多了吧。”
    我也觉得是我想多了,孟西婷自己换的封面也不一定。
    “呵呵,你的观察能力很厉害嘛,我们在一起参加活动这么久了,我怎么没有发现呢。”吕瑶瑶笑着向我竖起大拇指。
    “那是因为你只顾着看投影仪。”我笑笑。
    “我看投影仪,那你在干啥?该不会是在看我吧?”
    如果是周雪梅这样说,我会为让自作多情感到恶心,而吕瑶瑶这么说,却是调皮加可爱,搞得我心跳加速,面红耳赤。
    “哪有……”我说的一点底气都没有。
    吕瑶瑶紧紧追问道:“还抵赖,你每次偷偷瞟我,我都看见了,你不知道眼睛会有余光的嘛!”

    我低下头,感糗大了。我急中生智,辩解道:“哪有哇,我主要是惊叹于你们三个女孩对于灵异的好奇。你知道,咱们社团都是瞎起混闹着玩的,就你们三个忒认真。”
    “你和张平谢广不也是么?”
    提到张平谢广,我才想到他们现在都不在我身边了,他们似乎一下子就从我身边消失了。也许,如吕瑶瑶所说,他们是去寻找自己的过去了。
    “对了,你为什么对灵异那么痴迷?”
    吕瑶瑶把头埋进膝盖,缓缓地说:“我的奶奶吕灵,她是唯一一从当年自杀事件中活下来的,我小时候,她告诉我很多关于当年的事,尤其是那个什么另外一个世界,那时候我心中就埋藏着一个谜。长大后,那个谜似乎也跟着我一起长大,我总是想方设法找到谜底,可是一切都毫无头绪,我甚至不知道该从何查起。直到,在一次讨论会上,听到你的讲述,我找到了线索。”
    似乎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张平谢广,吕瑶瑶周雪梅,以及孟西婷。
    我陷入了某种沉思,脑海里忽然闪过许多破碎的画面,很熟悉却很陌生,就像是一副能知道谜底的画像,必须把所有的碎片全都完整的拼在一起。
    “你在想什么?”吕瑶瑶忽然凑到我的面前,她跟我的距离比上次更近。
    “你还记得那个狗洞吗?”我指着墙角。
    吕瑶瑶也看向狗洞,“怎么了?”
    “我刚才感觉到一丝动静,我觉得那条狗今晚会来这个院子,它的身体和四肢都是刚刚才缝好的。”
    这句话让吕瑶瑶瞬间紧张起来,她竖起耳朵,捕捉着任何一点细微的声音,看她紧张兮兮的样子,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欺负我。”吕瑶瑶反应过来,打了我好几下。
    看着黑沉沉的天际,不知不觉,困意席卷上来,吕瑶瑶靠在我的肩膀上,睡着了。
相关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