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飞鸿最近总是感到心惊肉跳。
事业上,他是市财政局预算科科长,官虽不大,可权不小,掌管着全市各行政事业单位的全年开预算,也算是小有所成,前途一片光明。家庭里,他的妻子舒小眉是本市某重点大学的教师,温柔美丽,气质高雅,怎么比较也称得上幸福美满。唯一的不足就是两人结婚三年还没有生小孩,但那也只是他们早就商量好了的,趁年轻先以事业为重,算不上什么缺陷。
按理说,这时江飞鸿应该是意气风发春风得意的时候,可是,最近,他却总是有种不安的感觉。前些日子,他陪方局长去金光寺观光上香时,寺中主持圆空大师在替方局长算命后,看到他时很是吃了一惊,非常认真地告诉他面色不好,黑气冲眉,恐怕会有血火之灾,最好凡事要小心从事,修心养性,以避灾祸。
江飞鸿知道圆空大师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话,据说他的预言向来都很灵验,因此金光寺的香火才如此旺盛。所以,当他听到圆空大师的话时,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手足发凉。
这天,江飞鸿如往常一样开着单位配给他的桑塔纳小车下班回家。他家是在一个环境优美的社区里,到达时社区铁门没开。门卫老张跑上前来给他开门,手中还拿着一封信递给他。江飞鸿看了眼,是写给妻子舒小眉的信,好象是从美国寄过来的。前几天就听妻子舒小眉说她有个舅舅在美国经商,年老体衰又无子女,多次想要她去美国游玩。
江飞鸿想了下,把信拆开,果然是舒小眉舅舅寄过来的。信中说他已经病入膏盲,不久于人世,所以立下遗嘱,死后将财产全部遗传给舒小眉。江飞鸿看完后若有所思,不再回家,小车调头转出东南大学。
几天后的一个细雨霏霏的黄昏,江飞鸿又开着桑塔纳小车回家。他停好车走进家里时,舒小眉正在专心致志地煎一条青鱼,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鱼香味。江飞鸿注意到那条青鱼在舒小眉熟练煎炒手法中,似乎很不甘心变成他人的美味,一双鱼眼白生生地凸出,露出无奈却又仇恨的眼神。
江飞鸿不知怎的,心中有种作呕的感觉。他从小就不喜欢吃鱼,闻到鱼味就不舒服。可是舒小眉却最喜欢吃鱼,她只要心情好点有点空闲时间就喜欢煎条鱼来吃。
舒小眉不知道,一场家庭风暴在等着她。而导火索,就是她煎的这条鱼。这场家庭风暴,彻底改变了舒小眉的生活。
“你来了?等下啊,马上开饭了。”舒小眉笑着对江飞鸿说。
江飞鸿看上去心情不好,阴着张脸,重重地扔下手中的皮包,坐到饭桌旁。
“怎么了?工作又不顺利?”舒小眉煎好鱼,盛好,端到饭桌前。她知道江飞鸿身处官场,同事间勾心斗角,精神上压力大。
江飞鸿还是不回答,阴沉沉地自己盛饭吃了起来。
舒小眉脸色变了变,仿佛有些恼怒,但终究忍住了。可是江飞鸿仿佛故意要引发一场家庭战争似的,把吃进嘴里的菜全吐了出来,怒气冲冲地骂起来:“这菜怎么炒的,难吃死了!”
舒小眉再也忍不住了,她辛辛苦苦在家做好饭菜等他回来,他不但给她脸色看,还要责骂她。
“什么菜?蔬菜!你不喜欢吃就不要吃!从没看到过你下过厨房做过家务,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什么时候把这当成你的家了。”舒小眉隐忍多时的怒气也爆发出来了。
江飞鸿重重地放下饭碗,怒气冲冲地坐到一边,从包中拿出把水果刀切苹果吃。
可舒小眉却并不想就此停止争吵,一边吃饭嘴里一边数落着江飞鸿。至从他当上这个科长后,家务事是再也不做了。而且还把那些官场习气也带回家里,把她当作他的下属,呼来喝去,这点尤其让舒小眉感到生气。
“住口,够了,你看你,象什么,简直就象个骂街的泼妇。”江飞鸿的话象针一般刺伤了舒小眉。
“你说什么?我是泼妇?”舒小眉冲上前来,狠狠地推搡着江飞鸿。
舒小眉在火头上,动作未免大了些,江飞鸿一气之下竟然一巴掌打向舒小眉。
“啪”的一声清响,舒小眉摸着脸,仿佛被这巴掌打晕了,结婚这么多年来,江飞鸿从未打过她,可是现在,竟然如此粗鲁地对待她。
才一会,舒小眉就清醒过来,失去理智的她如疯虎般冲了上来,江飞鸿避之不及,两人扭打在一起。
突然,江飞鸿不再扭打,眼瞳放大,露出极为惊恐的神情,双手无力,身体慢慢地向后倒去。
舒小眉感到奇怪,仔细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起江飞鸿拿在手上的水果刀插进了他自己的心脏,殷红的鲜血如喷泉般涌了出来。
舒小眉倚在冰冷惨白的墙壁上,身体由于过度的紧张恐惧颤栗不已,她竟然错手杀死了自己的丈夫!
过了好一会,舒小眉的情绪才稍微稳定一点,疯狂地跑进自己的卧室,手慌脚乱地把门锁上,仿佛生怕江飞鸿死后还魂会追进来似的。
时间一点一滴地逝去,江飞鸿的尸体还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软绵绵地仿佛是一堆烂肉。舒小眉激动紧张的心绪却慢慢地安定下来。这时她不知应该怎么办才好,不由得想到了林雅雨。
林雅雨是舒小眉的好朋友,从小就一起读书上学,形影不离,性情相投,好得不得了,比最亲的姐妹还要亲。后来江飞鸿在大学里认识她们俩时,都不免妒忌她们之间那纯真深厚的友谊,开玩笑说她们俩就象是同性恋一样亲密。
舒小眉认为如果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值得她信赖,那就是她的死党好友林雅雨。果然,舒小眉打电话给她时,她二话不说就赶来了。
林雅雨与舒小眉不同,大学一毕业就在社会上闯荡,处世的经验阅历远比她丰富。前段时间还在和江飞鸿联系为她所工作的房地产公司贷款事项,为人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当她听完舒小眉的叙述后,处变不惊,镇定自若,很快就有了主意。
“你怎么这样冲动?故意杀人会被判死罪的。”林雅雨为舒小眉分析了处境。
“可是,我不是故意杀他的啊。”舒小眉结结巴巴地说。
“但警方不会这样认为,而且,就算是过失杀人罪,也要坐上好几年牢,到那时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你说怎么办?”舒小眉方寸早就乱了,毫无主意。
“我看还是先把这尸体掩藏好,不要让别人发现这件事。对外就说他回老家看望亲人去了。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舒小眉突然想起了一个故事。一个女孩,总觉得她男友不够爱她,想要和他分手,可是最后还是想给男友一个机会,来看他到底爱不爱自己。她对男友说,如果我杀了人,你会怎么办?那男友说他会劝她自首,争取为她宽大处理。然而这不是她要的答案,这样的答案说明他只关心他自己。她所想得到的答案是男友为她毁尸灭迹,与她一起亡命天涯,生死与共,这样才是真的爱她。真正的爱,是只关心对方根本不考虑后果的。但现在林雅雨所做的正是故事中女孩想要得到的答案。真正的友谊,有时比纯粹的爱情更伟大。
两人走到江飞鸿的尸体边,找了个麻布袋把尸体装进去,然后两人合力把麻布袋搬进江飞鸿的桑塔纳小车后厢中。
好在林雅雨有驾照,会开车。不过她开连将行前,突然想起自己的手提包还没带,叫舒小眉上楼回去拿。在舒小眉转身上楼的那一刹那,林雅雨的嘴角突然浮现一丝诡异的笑容,眼光冷冷地看着舒小眉。
舒小眉回家找到林雅雨的手提包,下楼坐进桑塔纳,悄悄地开出了社区。林雅雨将小车开到一个人烟稀少的湖边停下。天黑得很,四处无人。
然而,一切还只是开始。第二天,舒小眉尽量让自己象往常生活。上班、工作、回家,两点一线。可是这天回家时看门的老张却对她说好象看到江飞鸿急匆匆地跑回家一趟。她不由得心里一惊,心顿时悬了起来。他昨晚明明被自己亲手所杀,林雅雨也确认他已死亡,尸体还是他俩一起扔进湖里的,怎么又会出现在老张的面前?舒小眉再仔细问老张,他却含含糊糊地不敢确认,回过头一想,老张年龄也大了,老眼昏花,看错人也是常有的事,心才慢慢放了下来。
回到家,舒小眉突然感到有点无所适从。平时她都是抓紧时间做饭洗衣服,可是现在既然是她一个人在家,也就用不着那么麻烦了,随便煮点面也能对付一餐。
舒小眉知道自己只是有点不习惯没有江飞鸿的日子,其实她对他的感情早已变了质。虽然是在大学自由恋爱,但随着岁月流逝,两人对生活与人生的观点态度的不同,早就没有了当初的共鸣与默契。江飞鸿留恋官场与权力,而官场却是世界上最肮脏的地方,人处其中,自然也会变得势利市侩。而舒小眉却是典型的知识份子性格,喜欢文学艺术,讨厌江飞鸿官场变色龙般的性格,两人性情越离越远,只是随着惯性勉强在一起生活。
这时,天已经黑了,舒小眉觉得有点饿,下厨房去煮面吃。煮面时,她仿佛听到外面有开门的声音,她习惯性地叫着:“是飞鸿吗?”
外面声音嘎然而止,舒小眉怔了怔,此时她才想起,江飞鸿昨天已经死了,左手一松,本来用来盛面的碗脱手掉了下去,撞在瓷砖上,发生清脆刺耳的声音,四裂破碎。
锅里的面还在被热水煮得滋滋直冒热气,舒小眉眼前的一切都显得模糊起来。她关了煤气,强自收敛狂乱的心绪,走出厨房。
大厅里没人。看来是对面人家开门的声音了。舒小眉长长地舒了口气,寻找工具去打扫破碎的碗片。此时,一个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一个烟头,从烟蒂上看正是江飞鸿嗜好的名烟芙蓉王。她不由地又是一惊,昨晚她明明和林雅雨将这里整理干净了,怎么又会有烟蒂出现?
难道,是江飞鸿的鬼魂?舒小眉想起那些冤鬼报复的传说,汗毛都竖起来了。
门外,不知是谁在用力地推了下舒小眉家的铁门,发出沉重的金属撞击声。舒小眉浑身震了下,仿佛从梦魇中醒来。
这一天,舒小眉都觉得家里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好象少了些什么,又多了些什么。少了的自然是江飞鸿,而多了些什么呢?舒小眉不知道,也许,只是她多疑吧。
可怪事接二连三地发生了。自从江飞鸿死后,舒小眉感到这些天特别疲惫困倦,而她晚上睡觉时模模糊糊感到有人对她说话,依稀就是江飞鸿的声音。清理房间时总会发现江飞鸿以前用过的物品,偶尔也似乎看到江飞鸿的身影在自己身边一晃而过,却又不能肯定。
舒小眉本来就胆小,她的家族有遗传性精神病史。舒小眉自己以前也有过神经衰弱,现在更是寝食难安。她不安地把这些告诉林雅雨,林雅雨安慰她说只是些幻觉,江飞鸿已经死了变成鬼了。殊不知,这个鬼字更让舒小眉感到害怕。无奈,林雅雨只得搬来与舒小眉同住照顾她。
这天是江飞鸿死后的第七天。故老相传,人死后变成鬼,鬼魂在第七天晚间十二点会回家来看望亲人。这些天,舒小眉已经让恐惧折磨得不成人形,遇到点风吹草动都会一惊一乍的。这天她更是感到心惊肉跳,晚上将所有房间的灯都开着,屋里灯火通明。因为她听说鬼魂是怕光的,不敢去太明亮的地方。
尽管如此,舒小眉还是心神恍惚。好在林雅雨在她身边,她这才稍微安心点,快到十二点时迷迷糊糊地睡着。
舒小眉还是半睡半醒的时候,她卧室外又传来《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的歌声。舒小眉被歌声吵醒,心烦意乱想发脾气,突然发觉这歌声竟然很象江飞鸿的。平时,江飞鸿也喜欢唱唱卡拉OK,尤其是喜欢唱这首《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舒小眉僵住在那里,四肢发凉,不能动弹。恐惧如一张网,毫不费力地网住了她。
歌曲总有唱完的时候。那歌声没过多久就消失了,屋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一片寂静中,舒小眉突然大声叫着:“林雅雨……”
林雅雨就睡在隔壁的房间,听到舒小眉的叫声赶了过来。
“你听到没有?江飞鸿刚才在大厅唱歌……”
“没有啊,刚才我在睡觉,什么声音也没有。”
“不是啊,我刚才真的听到江飞鸿在唱卡拉OK。”
“我刚才经过大厅,什么都没有发现啊。”
舒小眉躲在林雅雨身后走进大厅,大厅里一切正常,VCD机与彩电如往日一样关闭着。
“可能你在做梦吧,或者是你最近心神不宁产生幻觉吧。”
事实摆在眼前,不由得舒小眉不信。除非,真是江飞鸿的鬼魂在唱歌,这样才可能她能听到而林雅雨听不到。
“睡吧,没事的。”林雅雨说。
“可是,我怕。你陪我一起睡好吗?”
“好的。”
两人一起回到舒小眉的卧室睡觉。
经过这么一折腾,舒小眉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又传来声音,这次舒小眉听得真切,确实是江飞鸿的声音。
“眉眉,你出来吧,我来看你了,我舍不得你啊。”江飞鸿的声音仿佛是被什么压抑住强行挤出来的,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雅雨,醒醒!你听,他又来了!”舒小眉颤抖着去叫林雅雨。
林雅雨睡眼迷惺,仔细聆听,却象是什么也没听到。外面,江飞鸿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凄惨,而且,还伴随着脚步声走过来了。
“不是啊,是真的,你没听到?”舒小眉恐惧着牙齿在打颤,话也说不清楚了。
林雅雨脸上出现一种很诧异的神情:“没有声音啊,我出去看看好了。”
“我所做的,并没有触犯法律。这一切,是他们咎由自取。我并没有叫江飞鸿去杀人。”
雷飞扬苦笑,江飞鸿如同一把刀,被舒小眉借来杀了林雅雨,而这把刀也被舒小眉毁了。她略施小计,就让两个生命灰飞烟灭,可从法律上,她又的确没有犯罪。
“我走了,不管怎样,希望你好自为之。”雷飞扬起身告辞。
不知为什么,当雷飞扬离开舒小眉家的时候,突然感到一种温柔的杀意。
这的确是一场完美的谋杀。
林雅雨起身开门出去,拉亮灯,大厅里什么也没有,可是那声音还是那样清晰传入舒小眉耳中,奇怪的是林雅雨却什么也没听到。
舒小眉仿佛要崩溃,双手掩耳,目光发呆,口中喃喃自语:“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没人啊,没事,小眉,不信,你出来看看。”林雅雨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可是舒小眉似乎没有听到林雅雨的话,还在那里喃喃自语。这时脚步声音越来越近了,一个人影飘浮着移到了舒小眉面前。
舒小眉抬起头来,赫然看到临死前的江飞鸿,熟悉的身影,熟悉的脸孔,只是此时的江飞鸿发着恶毒的笑容,一手还捂住被水果刀刺伤的地方,鲜血滴个不停,将地板都滴得血红血红。
“啊……”舒小眉终于受不了,整个人都崩溃了,疯狂地跑了出去,如无头苍蝇般乱撞,不时被桌椅绊倒,爬起身后却又神智不清地开门冲了出去,消失在黑夜中。
那人影突然不动了,现出一种得意的笑容。一边,林雅雨慢慢地走了过来,嘴角也展现出一种动人的妩媚笑意。
原来,那个人影就是江飞鸿,这一切都是他设计安排好的。他早就与林雅雨有了私情,并且两人有着着很大的利益关系,所以江飞鸿一直图谋想与舒小眉离婚。不过一来没什么好借口,二来舒小眉人缘不错,在亲朋好友中口碑很好,所以他也有点顾忌。而林雅雨却又不依不饶,紧逼着他离婚。为了这事,他一筹莫展。但收到舒小眉舅舅从美国发来的遗产赠与律师信后,他心头一亮,想到舒小眉曾经神经衰弱,而其家族有精神病的遗传病史,设计出这个计划。果然,一切如他所料,舒小眉最信任的人就是林雅雨,而他在林雅雨的帮助下顺利地把舒小眉吓疯。
水果刀是江飞鸿买的那种可以收缩自如的道具刀,血浆也早就准备好了放在心脏前的,他故意在推搡中把水果刀插进自己心脏,故意装死。而舒小眉胆小怕事,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会告诉林雅雨听。林雅雨在开车前故意支开舒小眉去拿手提包时他就从麻布袋中钻出来,用其他东西代替尸体。舒小眉有晚上喝咖啡的习惯,他就在她平时喝的咖啡中放入了安眠药,让她的精神状态一直处于疲惫困倦中。平时就在舒小眉上班后偷偷溜回家,故意放些自己常用的东西来惊吓舒小眉。反正有林雅雨的协助,他可以一直装下去,直到把舒小眉吓疯为止。那些声音,人影,林雅雨当然看到了,但她也故意装作看不到。
舒小眉被吓疯后,他就是舒小眉的监护人,可以名正言顺地监护这笔巨大的遗产。说是监护,只要手法巧妙,那还不就是自己的了。很多国有企业都是这样的,厂长经理稍微动下脑子,那些国有财产就变成他们自己的了。而另一方面,他又可以暂时笼络住林雅雨,一石二鸟,阴险毒辣。
而林雅雨呢?在社会上闯荡才知生活的艰辛,偏偏她又是虚荣心强喜欢攀比的人,根本不想吃苦奋斗。她能倚靠到江飞鸿,凭其在官场的身份地位,做起事来自然可以事半功倍。再说,无论从哪方面说,江飞鸿也算是个不错的男人。女人对感情都是极度自私的,虽然她与舒小眉是好朋友,但要她选择的话她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放弃友谊。
第二天,江飞鸿找到舒小眉后就把她送到了精神病院,经过医院检查,她也的确疯了。这些日子的恐慌受惊让她的精神世界彻底扭曲了。
没过几天,林雅雨就正大光明地搬进了江家。对于江飞鸿来说,妻子进了精神病院,再找个女人一起生活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走到哪也可以理直气壮,但这么快就找了女人也太容易让人生疑。江飞鸿本不想这么快让别人知道他与林雅雨的关系,因为那笔遗产还没到手。遗产的事他是一直瞒着林雅雨的。她还以为他是想与她在一起才设计将舒小眉吓疯的,所以急不可待地搬进江家。
正因为此,江飞鸿对林雅雨缠着他也有点烦。其实,好女人多的是,只要男人有钱有势,到处是送上门的女人。等他掌握了那笔巨大的遗产后,他才不会傻再和林雅雨结婚,甚至根本不会再和她在一起。比她年轻漂亮的女孩多的是,说起来他对她只不过是利用罢了。为此,他没少对林雅雨发过脾气,但林雅雨依然紧紧抓紧他,不管他怎么说也不肯离开江家。她可不是舒小眉,江飞鸿对她也没办法。
这天他回到家,林雅雨一反常态没有做好饭菜满脸笑容地等他,而是冷冷地坐在那里自顾自看电视。江飞鸿心里有点恼怒。
“怎么还没做好饭?”
“今天我有点事想和你谈下。”林雅雨一本正经地对他说。
“什么事?”
“听说舒小眉有个舅舅快死了,给她留下一大笔遗产?”
江飞鸿心中一惊,她怎么知道这回事?
“没有的事,你听谁在瞎说?”
“你不要否认了,你看这是什么?”林雅雨拿出一封信。
原来舒小眉舅舅又从美国发来一封信,送到江家,却被林雅雨收到了。信上十分明确的说明要让舒小眉继承他的遗产。
“……”一时间,江飞鸿也不知说什么好。
“怪不得你不肯和她离婚,又费尽心机地将她吓疯,原来是为了这笔遗产啊。你的算盘倒是打得不错,连我也被蒙在鼓里。”林雅雨冷笑。
“遗产还没到手啊,你急什么,再说,我的不说是你的。”江飞鸿马上转变了一副嘴脸,笑着哄她。
“你说这笔钱怎么分?给我一百万不算多吧。”林雅雨早就看透了江飞鸿的冷酷薄幸,不吃这一套。
“好,好,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到手后就给你一百万。”江飞鸿心里大骂林雅雨,可脸上还是嬉皮笑脸。心中打定主意,只要钱一到手,他是一分也不会给她的。
“那好吧,你签字吧。”林雅雨拿出一张纸,递给江飞鸿。
那是一张欠条,内容是江飞鸿从林雅雨那里借得现金一百万。
江飞鸿听说过这么一个故事:有对恋人谈恋爱时开玩笑,男方给女方写了张欠条,结果两人分手时女方起诉要男方还钱。男方没有证据证明他是在被欺诈或威胁情况下写的,结果败诉,真的要付钱给女方。没想到林雅雨竟然会用这一招来对付他。
“不用了吧,我们老夫老妻了,还用得着这些?”
“亲兄弟明算账,如果你不签的话,我对舒小眉舅舅一说,你一分钱也得不到。”
“好吧好吧,签就签吧,这下你满意了。”江飞鸿强忍着气,签下欠条。
“其实,我也知道你不敢甩开我,要知道,我们王总向你贷款时还送了你十万呢,别忘了那件事是我一手包办的。”林雅雨笑逐颜开,还怕江飞鸿另起心思,说出她房地产公司与江飞鸿幕后交易的事威胁他。
“好了好了,我还不信你吗,去做饭吧,我都饿死了。”
舒小眉没去看证件,淡淡地说:“我认得你,雷警官有什么事吗?”
“可以请我喝杯咖啡吗?有些事我想问你。”
“可以,请进。”
舒小眉进去后倒了杯热气腾腾的浓咖啡给雷飞扬,香气扑鼻。
“江飞鸿犯了故意杀人罪,已经被法庭判了死罪。明天就执行。”
“是吗?那是他罪有应得。”舒小眉一点悲伤的意思都没有。
“可是,你呢?”雷飞扬的眼神在那刹那如鹰般敏锐,死死地盯着舒小眉。
“我?我怎么了?”舒小眉蹙着眉头一脸疑惑。
“这一切都是你的计谋!你早发现了江飞鸿与林雅雨的私情,故意设计报复。”
“我查过了,你根本就没有美国的舅舅。看门的老张交给江飞鸿的信是你假造好托朋友从美国寄来的吧。而你家族也没有精神病的遗传病史,是你有意让他知道你神经衰弱,故意诱导他把你吓疯。”
“在你装疯后,你又托朋友从美国寄了封假造的信给自己,故意安排好让林雅雨收到。你知道以林雅雨的性格知道遗产的事后肯定要胁江飞鸿,而江飞鸿又是唯利是图的人,根本就不会在意林雅雨,而且不会受她威胁,狠下心来自然就会谋害林雅雨。所以你故意在家里安装了闭路监视器,拍下他谋杀的那一幕做为证据。”
“雷警官果然是个聪明人。但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我信任有加相交多年的好友会来抢夺我的丈夫?为什么同枕共眠曾经最亲的人会背叛我?”
雷飞扬默然无语。
“OK,我去做顿丰盛的,好好地慰劳你。”林雅雨开心地走进厨房。
林雅雨一进厨房,江飞鸿的脸色马上就阴沉下来。这个女人,知道的事太多了,手段又太历害了。万一两人翻脸,后患无穷。留着始终是个祸害!
两人吃完饭,林雅雨去收阳台的衣服。江飞鸿一脸阴沉地走过去,用力一推,站在凳子上收衣服的林雅雨失去平衡,从阳台上坠落下去。
几天后,在警察局的审讯室里,江飞鸿脸色苍白,身穿囚衣,精神萎顿。坐在他前面的是两个警察,年长点的叫雷飞扬,年轻点的是他的助手萧强。
“就因为这样你才谋杀了林雅雨?”萧强恶狠狠地问他。
“是的。我被她威胁,一时鬼迷心窍,一气之下杀了她。我本想做成她意外坠楼的事故,没想到她竟然会将我写给她的欠条以及爱贿的材料藏在胸罩里。”江飞鸿有气无力地说,他也知道自己罪大恶极,非死不可了。
“你没想到的事多呢,你知不知道,就在你谋杀林雅雨后,我们收到一卷录相带,上面记录整个事件的经过。”雷飞扬冷冷地说。
“啊……”江飞鸿目怔口呆。
“叫他看下口供,签字按手印。”雷飞扬吩咐萧强。
江飞鸿看完口供签字按手印后被押下去。
萧强整理完资料,长长地叹了口气,说:“人心难测,江飞鸿看起来一表人材衣冠楚楚,没想到是个衣冠禽兽。”
雷飞扬若有所思:“是啊,人心难。只怕江飞鸿到死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晚上,风轻云淡,月光皎洁。雷飞扬来到江家,敲门,门开了,开门的是从精神病院出来没多久的舒小眉。
舒小眉端着一杯浓浓的咖啡,穿着宽大舒服的丝绸睡衣,一副慵懒轻闲的样子。
“我是负责你丈夫杀人案的警官雷飞扬。”雷飞扬拿出证件给舒小眉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