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残像

    1.求降
    猩红的墙壁从潮湿的地下钻了出来,然后像是草蛇一般打了一个圆圈,围住了一栋阴森的宅子。薄薄的雾气从宅子的四周透出来,像是一张轻纱,微微地腾起,然后又轻轻盖在了上面。
    她缩了缩脖子,拽了拽朋友的衣服。朋友佯装镇定地拍了拍她的手,然后凑到那扇黑色的大门前,轻轻地叩晌了硕大的门环。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她穿着一身怪异的袍服,像是一个刚刚从棺木中钻出来的僵尸。没等对方开口,朋友便抢在前面说:“我们是来找凤婆的。”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塞到了女子的手里。
    对方捏了捏,然。后轻声说道:“跟我来吧!”那声音在她听来如同一股飘渺的烟尘,瞬间便消散了。
    她跟在后面,空气里仿佛藏着很多触角,它们伸了出来,缠住了她的手脚。那个瞬间,她猛地拉了一下朋友的胳膊,说道:“我想回去!”
    “如果你不想让他回心转意,那你就走!”
    朋友的话像是一根隐秘的针扎进了她的心脏。那里像是积蓄了很多血液,轻轻一扎,便汹涌地喷贲而出——“他”如同一剂药剂让她瞬间坚定起来。
    为了他,她什么都可以做。
    穿过幽深的小径,女子将她们二人领到一间阴暗的房间。刚刚准备进门的时候,从里面走出两个女人,她们年龄很大,擦身的瞬间,她听到了其中一个女人说:“没想到这么年轻的姑娘也来这里。”她们轻蔑地笑笑,迅速地走开了。
    她愣了一下,朋友拉了拉她,两个人便随着女子进了小屋。
    有一面帘子挂在小屋的中央,帘子另一面点着一盏高烛,烛火中隐约透出一个人影。女子穿过帘子,小声地同那人说些什么,然后就退了出去。
    “你们两个,谁求?”从声音上辨别,对方应该就是朋友所说的凤婆了。
    朋友用胳膊杵了她一下,她才如梦初醒地应声说:“是我。”
    “求降的时候,闲杂人等离开。”朋友听到这句的时候朝她的耳边讲了些什么,然后便匆匆转身出去了。
    “你求什么?”朋友出去后,凤婆再次开了口。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喉咙像是许久没有润湿过了。

    “桃花降!”
    凤婆明显地颤了一下,她刻意保持镇定地说:“你求桃花降,你可知道桃花降可是情降中最邪性的一种。”
    她坚定地点点头,然后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包裹,由帘子下面递了过去。良久,凤婆递出一张纸条和一个纸包。她谨慎地捡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装进口袋。她的心中突然溢出一种久违的欢喜,她终于求到了这珍贵的东西。
    “姑娘,这便是桃花降的符咒和下降方式,你妥善保管。这东西,心诚则灵,你既然求到了降符,就要一心一意地做下去,如果中途停止,你应该知道后果有多严重。”
    她应了一声,然后便退了出去。
    女子将她们引出宅子的时候,正好碰见两个刚刚进门的女人,她们鬼鬼祟祟站到一边。大门关紧的瞬间,她回身看了一眼那宅子,雾气开始变浓了,像是饥饿到了极限,将这周围的东西全部吞吃干净。
    2.割伤
    邵婷刚刚起床,还没来得及洗脸,秦蓉蓉便推门进来。她的脸上的洗面奶泡沫还没有擦干净,十足一个小丑扮相。
    “发生什么天大的事了,瞧你那慌张的样子。”坐在邵婷对铺上的白璐换了一件干净的内衣,羞涩地用被子遮住了。
    秦蓉蓉顺了顺气说:“刚刚在我洗脸的时候,听说历史系也有一个女生被‘咔嚓’了?”说着她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白璐打了一个寒颤,然后嘟嚷道:“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好不好,被你说得人心惶惶的。”
    秦蓉蓉坐下来,笑着说:“唬你啦!不过我刚刚确实听说历史系有一个女生的胳膊上也被划了一道伤口!”

    白璐本能地将被子紧了紧,然后遮住自己的两条胳膊说:“你不要再说了。再说,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秦蓉蓉这家伙就爱玩闹,她故意凑到白璐的床前说:“是一条长长的、深深的、沾满血渍的伤口喔。像是一条粗大的蚯蚓……”没等秦蓉蓉说完,白璐便尖叫了起来,然后一头钻进了被子里,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兽,躲在被子里还瑟瑟发抖。
    “好啦,你就别吓唬她了,她胆子本来就小!”邵婷故作生气地哼了一声。然后下床准备去洗漱,她刚刚穿好拖鞋,还是忍不住一问:“历史系真的出现了一个被割伤的女生吗?”
    秦蓉蓉诡秘地一笑说:“你不是在那里装正经嘛,干嘛还向我打探这些八卦!”
    邵婷猛地将一条毛巾扔了过来,不过被秦蓉蓉准确地接住了。她不禁感叹道:“体育系的铅球女王的力气就是大,不过我这系里公认的小天才也不是白当的。”
    邵婷扑哧一笑,然后说:“你说不说,不说我自己打听去。”
    秦蓉蓉一听这话,立马坐了过来,她示意邵婷坐下,然后说:“应该是没错。昨晚,历史教育08级(2)班的一个女生倒在了一间排练室,她的胳膊上被人划了一条深深的割痕。现在人已经被送往医院了,估计应该没什么生命危险。”
    邵婷不由自主地拉起了左胳膊,上面露出一条痕迹明显的伤口。伤口的中心处开始愈合,然后凸起形成一座长长的丘陵,像是一条盘踞的小蛇。
    秦蓉蓉看着邵婷手臂上的痕迹便不再说什么,她们都明白,一股不明所以的恐惧开始慢慢涌上心头。
    最近一段日子,总是有女学生莫名其妙地被袭击。袭击者并没有抢走她们的财物,而她们也没有遭受侵犯,只不过每一个被袭击的女孩身上,都有一条明显的割伤。伤口一般位于她们的双臂或者双腿,被割开的地方一般不会致命。
    由于事发突然,很多女孩被救醒之后便什么也不记得了。唯一留下的只有身上那一条诡异的割痕,像是一道谜语,始终无法看透谜面下面的谜底。
    邵婷也是被袭击者中的一个。不过她是一个体育系的女孩子,力量和反应速度都高于常人,连她都遭受袭击,警方初步认定,对方应该是一个年轻力壮的青年。
    不过他为什么做这些——袭击了女孩子们。不为钱财也不为美色,却单单留下一条玄而又玄的伤口,确实让警方费解。
    他们走访了一些女孩子,不过她们互不相识,根本无法从中找到有效的线索。
    虽然造成了慌乱,但由于没有命案发生,所以警方在走访了几次之后便着手于其它案件了,不过这种神秘的伤痕还在这所学校中蔓延。
    3.盗尸
    严铮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公交车上被挤了下来。下车的时候,他竟然占了一下旁边女生的便宜,然后那个女生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回口骂道:“变态!”
    严铮才不管这些,他径直进了警局,然后不断朝周围的同事打着招呼。刚走到值班室的门口,鉴定科的小魏便匆匆跑过来说:“严队,局长有请!”
    严铮一愣,他看了看时间,心想:这个时间,局长应该还在万福楼喝早茶啊。不容他多想,便急匆匆地奔向了局长的办公室。
    一阵有序的敲门声之后,局长深沉地说了一声:“进来。”
    严铮侧身钻了进去,回手掩上了门。局长正严肃地坐在办公桌前面,他心虚地问:“局长,您找我?”
    局长叹了口气说:“严铮啊,听说你最近总是迟到,而且无故早退。本来我不相信那些传言,结果今天早上我特地早来,果然被人家说中了。”
    严铮不敢言语,眼前的这个老头,是他刚进队时候的队长,而现在他升为局长,自己也因为进步迅速被提升为见习队长。
    “你看看你的样子,蓬头垢面,衣冠不整。”他指着严铮的裤子说,“拉链也不拉上,让女同志看见了像什么样子,你现在可是队长了。”
    严铮嬉皮笑脸道:“局长,请您惩罚!”
    局长严肃的脸一下子变得晴朗起来:“真拿你小子没办法。”他示意严铮坐了下来,然后从抽屉里掏出一张纸说:“这是早上刚刚接到的一起盗尸案。”
    “盗尸案?”严铮不禁反问,“只是一个普通的盗尸案,何必让局长亲自指示?”
    局长继续说:“这个案子发生在城北大学后面的村子里,那个村子叫做阳陵。因为那挨着学校,所以我想要你尽快调查清楚,以免造成什么不必要的恐慌。”

    “城北大学?”严铮反问道。
    “怎么,你想到什么了?”
    严铮搪塞地笑笑并没有回答。他记得城北大学的,那里之前出了很多奇怪的事情,很多女学生被莫名地袭击,身上都留下一条神秘的割痕。
    他出了局长的办公室,然后又把刚刚弄好的衣服重新解开,他自言自语道:“这才是我的风格,总是弄得一本正经谁受得了。”
    他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助手小刘正和帅哥视频,他们聊得正欢。严铮收拾好东西,随口叫道:“刘儿,跟我出去一趟!”
    小刘应和了一声,然后依依不舍地向对方做吻别状,严铮鄙视地看了看说:“这么大姑娘了,你羞不羞啊。”
    然后对方问小刘后面的男人是谁,严铮一把夺过耳机说:“我是她男朋友!”接着便关掉了电源。
    小刘生气地坐到了一边,严铮说:“走啦,出警!”
    过了半天,小刘才不服气地问:“去哪?”
    “阳陵村!”
    4.夜食
    邵婷趴在被子上,嘤嘤地哭着。然后秦蓉蓉坐在一边说:“你就别伤心了,为了那种男人不值得。”
    秦蓉蓉所说的男人是刚刚和邵婷分手的男朋友吴越。他们是一个县城的,而且是小学、中学同学,高中的时候确立了恋爱关系。大学剐刚开始的时候,他们感情还很稳定,这都建立在邵婷严格的“看管”上面。不过吴越这家伙不仅人长得帅,各方面也都是拔尖,开始追求他的女孩越来越多。这让邵婷措手不及,她为了保卫自己的爱情,不惜和别的女生大打出手,这更加激怒了吴越,一气之下,他提出了分手。

    邵婷几次央求复合,不过都吃了闭门羹。刚刚她和秦蓉蓉洗澡回来,正好碰见吴越和几个女生勾肩搭背地进了网吧,她上前阻止,结果被对方当众羞辱了一顿。
    “肯定是那些狐狸精们会什么魅惑术!”邵婷突然坐起来,抽抽搭搭地说。秦蓉蓉能够感觉到邵婷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透出一股诡秘的杀气。
    她的表情,像是一个屠夫。
    寝室里就剩下了她们两个人。白璐应该回家了,她的手机没开,她经常玩这一手,所以如果楼管阿姨没有查房,秦蓉蓉才懒得管这些事情。
    那天晚上,邵婷说了很多梦话,像是一场没有尽头的话剧,来来回回叫醒着迷糊状态的秦蓉蓉。邵婷像是遭受了巨大的惊吓,尖叫后再昏昏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早起,秦蓉蓉显然没有睡醒,她就被邵婷叫醒了。
    “干嘛啊,这么早就叫人家起床。今天的晨练我不去了。”说着,她翻了身,脸对着墙。
    “蓉蓉,陪我去逛街吧。”
    秦蓉蓉揉了揉眼睛说:“你不用去村子里当义工吗?”
    “今天,我不用去。你快点起来,我正准备用逛街缓解心情呢,不然我留在宿舍,吵你吵到你崩溃。”邵婷突然变得很严肃。
    秦蓉蓉迅速起床,然后在十分钟内便收拾完毕,她们下楼的时候,听几个女孩子还在神秘地说着割伤的事情。
    “听说,最近还是有女孩子神秘被袭击呢?”
    邵婷点点头说:“不要提那些事情了,我们今天的任务就是逛街。”
    整整坐了一个小时的公交车才到了市里,下车的时候邵婷问道:“蓉蓉,我的手机在包里,你看看时间。”
    秦蓉蓉伸手露出手表,然后说:“八点半!”然后两个人便被淹没在了这庞大人流中。
    5.睡莲
    小刘刚刚推门进来,严铮本能地关掉了暴风影音的窗口。幸亏他动作敏捷,不然偷看成人电影的秘密就被她撞见了。
    “资料查清了吗?”严铮将话题引到工作上面,他一提到工作便十分严肃。
    小刘将资料放到桌上说:“查清楚了,被盗的尸体是阳陵村人,名叫宗翠翠,女,死的时候二十三岁。根据坟墓被发掘的情况看来,应该不是盗尸的惯犯,更像是流窜作案。”她坐了下来,然后继续说,“盗尸者十分谨慎,并没有在现场留下什么有效的线索,而且因为村民们不注意保护现场,所以我们已经很难从坟墓的周围找寻其它任何可利用的东西了。”
    “这人还真是奇怪!只盗走了一具尸体,而且并没有发现这具尸体的流通迹象。”严铮自言自语。
    “既然盗尸者只盗走了这一具尸体,难不成是恋尸癖?”小刘冒出惊人之语。
    严铮狠狠瞪了她一眼:“别在那猥琐了。没有那种可能,唯一可能的就是,盗尸者肯定是冲着尸体的某一样东西去的。”
    “一样东西?”小刘不解道。
    没等严铮开口,接线室的小王慌张地跑了进来说:“严队长,刚刚有人报案说,在河堤下面的草坪上发现了一具神秘女尸!”
    “女尸?”严铮和小刘不禁异口同声地叫道,他们互相看了看,然后说:“难道是宗翠翠?”
    不过到了现场之后,他们发现这具尸体并不是被盗的尸体,而是另外一个!
    “白璐?”严铮看到尸体的第一眼后便脱口而出,眼前躺在草坪的女孩就是秦蓉蓉的舍友白璐无疑。她竟然神秘被杀害了,而且是赤身裸体。
    “你认识这女孩?”小刘惊讶地问道。
    严铮点点头说:“她是城北大学的学生,和我表妹秦蓉蓉在一个寝室。当时她们寝室的一个女生被袭击,我过去做过笔录,所以对这个女孩的印象格外深刻,她胆子很小,做一个笔录都会被吓一跳,没想到她竟然……”

    严铮实在想不出是谁杀害了这个可怜的女孩。经过勘察,他确定这并不是第一现场,而是死后被移尸这里的。
    “等到回去尸检后再做处理吧。”严铮指挥着周边的警察。就在要离开的时候,他突然蹲下身来,因为他发现了被尸体压折的一些花的碎屑。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其中一朵,然后放在鼻子前嗅了嗅。站在旁边的小刘不解地问:“这是什么东西?”
    “睡莲!”严铮回答道。他扭动着破碎的小花朵,说:“凶手大约是在八点之后才移尸这里的。”
    “为什么?”
    “因为睡莲这种植物很特别,它开放的时间是早晨的八点左右。凶手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尸体压到刚刚开放的睡莲,却暴露了时间。”
    小刘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那么下一步怎么办?”
    “先把她们寝室的另外两个女生叫来询问一下,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线索。”
    6.假象
    “你说什么?”秦蓉蓉不禁跳了起来,当她从表哥的嘴里听到舍友白璐死亡的消息时差点吓晕过去,“白璐,死了——”
    严铮示意她把音量放低,然后低声说:“没错。根据法医的尸检报告说,她的死亡时间大概是昨天下午,当时你们两个都在做什么?”
    “我一个人在寝室。”秦蓉蓉抢先说,但是马上便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她又跟了一句,“不过没人可以证明。”
    严铮将目光转向邵婷,这个女孩的美貌曾让他片刻失神:“你呢,邵婷?”

    “昨天下午一个人去买洗涤用品了。准备晚上和蓉蓉一起去洗澡,不过也没人证明。”
    严铮点点头说:“这么说你们都没有充分而完整的不在场证据。不过我还想问一下,今天早上八点钟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在去往市里的公交上,这个我们可以互相作证。”秦蓉蓉斩钉截铁地说,“我们下车的时候看过时间,正好是八点半,从学校到市里大概需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所以那个时候我们是在车上。”
    邵婷点点头说:“没错,早晨我约蓉蓉陪我逛街。”
    她们两个人严密的证明不像是撒谎。就这说明,她们八点钟的时候确实在车上,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挪动尸体,如果说她们都有杀人嫌疑,这次推理便证明她们并非凶手。
    虽然排除了她们的嫌疑身份,不过严铮却陷入了更大的困惑。没有任何嫌疑人员,尸体没有遭受侵犯,没有任何有效的线索。
    两个女孩神情落寞地回去了。严铮能够体会到她们表情下面的巨大不安和痛楚。
    “蓉蓉?”严铮叫住了她。
    秦蓉蓉扭过头问:“干吗?”
    严铮干涩地说:“今晚下班之后,我请你吃饭。八点,金汉斯餐厅。”
    秦蓉蓉知道表哥是在帮助自己缓解情绪,她应声说好,然后便离开了。
    秦蓉蓉看了看时间,然后叹了口气。距离约定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她正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却看到了风风火火感到的严铮。
    他笑眯眯地坐下,然后说:“你已经到了,不过我也没有迟到。”
    秦蓉蓉伸手把手表给严铮看说:“你还真是敬业啊,什么没有迟到,你已经迟到了一个多小时了。”
    “不会吧。”严铮伸手一瞧说:“我的手表上显示时将刚刚是八点啊?”
    秦蓉蓉不相信,她拿过手表,上面的时间确实是八点无疑。她一向只看手表,手机上的时间,她从不设置,但是经过证实,确实是她的手表走快了一个多小时。
    “你自己的手表走快了,还错怪我。”严铮喝了一口咖啡。
    秦蓉蓉自言自语道:“我的手表一向没出过这种现象啊!怎么会突然走快了一个小时呢?”
    “一个小时”四个字像是一股电流瞬间过了严铮的脑海——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些细节。
    7.降符
    丁岚又一次悄悄潜进了文体部的排练室,她只开了一盏灯,便开始了练习。她是文体部新进的部员,为了下个月的舞蹈演出,她必须努力排练。
    高强度的练习让处于疲惫期的丁岚迅速虚弱了下来,她准备出去洗一把脸,缓缓精神。她听说最近很多女学生莫名被袭击,然后对方在她们身上留下伤痕。
    她有些害怕,不过为了继续练习,她还是强忍着恐惧去了洗手间。好在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回到排练房,她正准备继续练习,那个瞬间,她的瞳孔猛地睁大,因为在这面大镜子里面,她在暗处看到了一个模糊的暗影。然后她本能地扭头,接着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然后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小刘耐心地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丁岚虚弱地坐在椅子上,她的左臂被缠了绷带:“没了。”然后小刘耸了耸肩,她把笔录递给严铮说:“和之前一样,没有什么突破!”
    严铮拿着一叠被袭击女孩的笔录,悻悻地说:“回局里。”
    坐在副驾驶座上,严铮来回翻动着那些笔录,虽然不是什么人命大案,不过总是出现这种事情,确实让他很头痛。加之,盗尸案没有任何进展,而且中途又冒出一个神秘的杀人案,这些东西纠缠在他的脑袋里,让一直保持清醒地他陷入了混沌。
    他将头微微探出窗外,风硬生生地打到他的脸上,让他着实清醒了不少。
    “怎么,脑子不够用了?”小刘在一旁打岔道。
    严铮没有言语,他突然感觉自己深陷一股迷雾,他一直在寻找——寻找那个散发出雾气的中心源头。
    刚刚进了警局,接待科的小王便神秘地将一张符咒贴到了严铮的头上。他还没有弄清发生了什么,小王便开始学着电视中茅山道长的样子念起咒语。
    严铮一时好笑。他扯下符咒,一下子贴回小王的额头上说:“别在这发神经了,还玩这种把戏。”
    小刘一下子来了兴趣说:“小王,你哪里来得这符咒。”

    严铮严肃地说:“喂,我跟你们说啊,不要在这里宣扬迷信!”
    “什么迷信,你懂什么,这可不是简单的符咒,这是降符!”
    严铮不禁一问:“什么符?降符?”
    “一看你就外行了,现在女孩子们可流行‘下降’了。这其中最令人着迷的就是‘情降’了,据说只要得到爱情降的符咒,然后按照指示做,就能够永远得到自己喜爱男子的欢心。”
    严铮哼了一声说:“无聊!”他扭头一问,“小王,这东西哪来的?”
    小王说:“早晨的时候,接到报案,说是有一个地方正在从事迷信活动,然后二队的人去了将他们抓个现行。是一个自称凤婆的老婆子在卖这种用于下降的符咒。据说这东西很是灵验,所以很多女人都去那里求这种符咒呢,生意相当火爆!”
    严铮突然来了精神,他叫上小刘说:“走,去会会这个神秘的老太婆。”
    8.迷踪
    秦蓉蓉发现自从邵婷和吴越分手后状态就不对劲。她总是半夜莫名地被惊醒,醒了之后便朝枕头下面摸一摸,那下面仿佛藏着什么东西。
    而且,她还发现,最近邵婷嘴里总会念念有词,像是遇见了什么喜事一般。昨天下午,她又收到了一个神秘的包裹,秦蓉蓉问她是什么,她笑而不答。
    这个时候,邵婷应该去洗漱了,秦蓉蓉小心翼翼地下床,然后朝她的枕头下一摸——空的。难不成,她把那个东西拿走了——不容她多想,她听到邵婷回寝室的脚步声,然后匆匆爬回床铺,佯装继续熟睡起来。

    邵婷出去的时候甚至没有告诉她一声,秦蓉蓉一时好奇,便穿了衣服紧紧跟了出去。
    像是要甩开谁一样,邵婷绕了好久,又绕到了学校后面的村子。秦蓉蓉十分困惑,然后邵婷穿过村子,过了河堤,进了一间废旧的小屋。
    秦蓉蓉等了半天也不见邵婷出来,然后便凑了过去,虽然这屋子很破旧,不过窗户却从里面被封住了。她小心地戳开一个小孔,然后将眼球靠了上去。
    那个瞬间,她突然感觉一股诡异而庞大的力量扼住了喉咙——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看到这么恐怖的景象,这么恐怖的秘密竟然被她的好奇心给撞到了——
    严铮没想到自己只是装了装严肃,这个老太婆便将所有的一切全盘托出。
    她说,这些降符来源于让人望而生畏的“降头”。所谓降头,很像过去苗疆的蛊术。它是一种邪术,能够让人神秘地死去,能够杀人也能够救人,其中各种分类,她也不清楚。她只是利用人们好奇的心理,将恐怖的降头术加以修改,就变成了降符。
    来她这里求降符的人一般分为三类,除了钱财和人命之外,最多的就是为保住爱情的“情降”。其中情降中最恐怖、最变态、价钱最高的就是‘桃花降’。
    所谓桃花降,就是让被下降者能够永远喜爱下降者的一种“降法”。首先要拿到被下降者的生辰八字,然后用下降者自己的鲜血做引子,必须集齐十八个女孩子的鲜血,她们的生日必须全部在阴历七月,最后最重要的东西就是一具同样是出生于七月的女尸。
    下降者必须穿好实现准备好的袍服,将集齐的鲜血洒在尸体上面。接着把求的桃花降符咒点燃,然后虔诚地念出自己的愿望,这样便能够借助女尸和鲜血的力量让那个被下降的人永远喜欢她、爱她、臣服于她,不离不弃。
    很多很多陷入情感漩涡的女人们,大到四五十岁的妇女,小到初高中生,她们都络绎不绝地来请降。为了让自己喜欢的男人永远留下来,她们宁愿选择一试。
    “女孩的鲜血,女尸?”严铮不禁愣了一下,他的脑海中像是过了电影一般回放着各种情节。突然他猛地意识到什么似的,夺门而去。他跑到办公室,将那一叠笔录的记录翻开看,他越看越越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然后他猛地一惊——他在这些资料中发现了一个秘密!
    “或许,玄机就在这里!”严铮站在原地,脱口而出。
    9.桃花降
    “小刘,能不能再开快点。”严铮焦急地催促道。
    他刚刚接到了表妹秦蓉蓉打来了的电话,她像是受到惊吓一样口不择言地说让他快点过去。
    严铮感觉自己正在一步一步接近真相,只是当所有的线索一起涌过来的时候,他突然有些措手不及。
    车子开过了阳陵村,然后严铮和小刘下车过了河堤,一眼便看到秦蓉蓉迎了过来,她脸色惨白地说:“你们快去,快去。邵婷她……中邪了!”
    中邪了——
    严铮没来得及多问,立刻顺着她说的地方找到了那间小屋,像是要打开一个未知的世界。门开的瞬间,一股强烈的尸臭扑了上来。
    严铮和小刘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动不动。眼前的一切竟然是如此真实和恐怖的展现着——邵婷穿着一身不知从来哪里弄来的奇怪袍服,像是电影里看到的巫婆,在屋子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具已经腐烂的尸体,浓浓的尸臭从里面泛了出来,让站在门口的他们一阵干呕。那具腐烂的尸体上面被撒了一层刺眼的鲜血,而且上面还有一张没有燃烧干净的纸条,应该就是所谓的降符。
    邵婷一见严铮推门而入,她念念有词的嘴巴突然停住了。她没想到这一切会被他们看到,然后秦蓉蓉从严铮后面走了出来,她用一种近乎怪诞的眼神盯着邵婷。这个年华灼灼的少女此刻竟是如此得恐怖,如此得让人不可置信。
    风从那个角落吹了进来,撩起她沉重的袍服,像是一个即将落幕的小丑,格外滑稽。
    严铮最先跑了过来,他瞬间明晰了一切,他拉着邵婷离开。邵婷如梦初醒地挣脱着,她歇斯底里地叫着:“让我把桃花降下完吧,求求你们了。这样,吴越就能够重新回到我身边了。”
    最终,邵婷还是下完了“桃花降”,她心满意足地被严铮带走了。不过事情的结果早就给出,吴越最终没有回到她的身边。
    在冰冷的审讯室,她没有否认地承认了一切。那个神秘的袭击者就是她。因为出身体育系,所以击倒一般的女生根本就不成问题,所以这也让她在后面能够顺利地偷到尸体。
    因为男朋友吴越的变心,她无法接受这个实事,她虽然表面伪装的很好,不过内心却是极度痛苦。她想要吴越的爱,想要吴越只是她一个人的,永远永远地只爱她一个人。可是事实恰巧与此相反,吴越越来越讨厌她的自私、任性和无理取闹,最后和她分手。
    和吴越分手后的邵婷陷入了一种对于爱情的偏执。她要吴越重新喜欢自己,重新占有对方,所以她听信了一个朋友的话,去凤婆那里求了一个能够让自己的爱人专心的“桃花降”。

    从那天开始,她便按着求降的指示来获取鲜血,因为她学习成绩不错,所以一直负责学校后勤的兼职工作,所以能够对所有的女生的信息了如指掌。她能够挑选那些符合要求的女孩,找好时机袭击她们,割一道伤口只是为了收集血液,恰巧求降必须要自己血液作为引子,所以她成功“潜伏”进了被袭击者的行列,从而摆脱了被调查的嫌疑。
    因为阳陵村挨着学校,所以她能够准确掌握村子里的丧葬过程。恰巧此时有一个年轻女子下葬,这让邵婷觉得机会来得太难得了,虽然没有盗尸的经验,不过凭借着体育系的功底,她还是成功弄到了那具尸体。
    就在她快要完成的时候,有一次在袭击女生的过程中竟然被白璐撞见。她们继而争吵起来,她害怕白璐泄露秘密,一怒之下将对方杀害了。
    至此,所有的事情都清晰了,在这滑稽而让人背后发凉的故事里,封建迷信再一次充当了愚昧欲望的帮凶。即使是受到高等教育的邵婷,在面对纠缠的情感时还是会向那些无稽之谈求助,她们以为那些符咒真的会灵验,在它们燃烧的火焰中,一同被烧毁的还有我们纯真的人像。
    10.灰白残像
    秦蓉蓉是在一个周末去看望的邵婷。她没有见她,只是站在角落里,看着邵婷。
    这个曾经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女孩现在变得沉静了好多。听她的教官说,她现在非常用功,希望将来能够早日出去。
    为了爱情,她们可以奋不顾身,但是在这过程中却走进了岔路,甚至错杀了人命。
    秦蓉蓉从监狱里面出来的时候。严铮正站在不远处,他邋遢的形象依旧没有任何改变,衬衫上的纽扣扣错了位置,裤子上的拉链只拉到了一半,嘴角叼着一根烟,十足的痞子相。
    回去的路上,秦蓉蓉突然问道:“关于邵婷杀害白璐的事情,我还是有两个疑点。”
    严铮突然来了兴致,他嘲笑道:“你这小妮子竟然还会问问题,说来听听。”

    “根据你所说的,如果邵婷是杀人凶手,那么第二天移动尸体的人也肯定是她,可是在你说的时间段里,她确实和我在一起啊。第二就是,如果她是凶手,本可以把尸体藏起来的,为什么要再次出现移动尸体,引起你们的注意,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严铮听到这笑了起来,他说:“你的心思还挺缜密的嘛!既然问题都被你问了出来,那么我就给你解答一下。”
    他清了清嗓子说:“其实这些都是邵婷所设计的障眼法。
    ”关于第一点,白璐被害,你们两个确实都有嫌疑,作为她最亲近的舍友,你们朝夕相处,在时间和动机上肯定会比别人大。所以她死了,我肯定会先调查你们两个,但是如果你们都有了不在场证据,那么我就得转向其它方向。
    “就像邵婷所说她当时杀害白璐仅仅是一时恐惧,怕白璐泄露自己的秘密。但是事后她发现一旦我们介入此事肯定会怀疑到你们头上,而此时你也没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据,无所谓谁是重点。但是邵婷很聪明,她显然预测到了我的动作,所以能够成功给我设下圈套。
    ”而她之所以再次移动尸体,是为了制造她不在现场的证据。
    “当时她只是把白璐藏在了堤坝下面,然后第二天早上便移到了草坪上,她知道我肯定会注意到睡莲花,所以会判定凶手是在八点左右移动的尸体。此时,她将你的手表调快了一个多小时,她知道你很信赖手表,所以约你出去逛街,在下车的时候故意让你注意时间,是为了日后作证的需要。你当时看到了的八点半实际上已经是九点半了,她成功利用这个让你们做了互相证明,即八点的时候,你们没有时间去移动尸体的,那很自然,凶手就不会是你们了。”
    秦蓉蓉不禁为表哥的缜密推理而心生赞叹,她又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还记得那天晚上我们相约吃饭吧?我明明准时到达,你却说我晚了一个多小时,后来我猜想有人刻意把你的表调快了,能够做到的只有邵婷了。所以从这个环节上开始怀疑,恰巧此时我们抓住了一个搞迷信活动的老太婆,从中得知了很多重要信息,加上你的及时联系,此案才能迅速告破。”
    秦蓉蓉没想到这三起看起来毫无关系的案件竟然内藏这么多联系,这不得不让他对表哥的能力更加佩服。
    她突然问了严铮一个问题:“你说,那些符咒真的管用吗,女孩子们还是很信这个的。”
    严铮笑笑说:“如果喜欢一个人,那么就要真心的为他付出,让他自由,而不是像邵婷这样,极度地嫉妒和占有,那样最终都会形同陌路。所以她这并不是爱,那些所谓的桃花降也不是为了爱,只是一种自私的占有,仅此而已。”
    秦蓉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说道:“你又在这里充当哲学家了!”说完便走远了。
    只是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看那座在阳光下慢慢变得不见的故事,那些年少的我们都曾为了很多东西而奋不顾身,甚至沾满了血腥。
    她低下头,希望那些刻在这个年龄上的灰白能够逐渐消散,那些被时光雕饰的残像能够慢慢复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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