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魂之夜
月朗星稀,正是适合招魂的夜。因此,X大计算机系的华盾、任进、凤仙和燕飞飞相约一起来到郊外的基地,玩一个名叫“两臂连阴阳”的招鬼游戏。他们招鬼的原因有两个:一是觉得好玩、刺激:二是让鬼为他们服务,比如帮他们弄点儿钱花花,以及捉弄那些他们看不顺眼的人等等。
这个游戏的玩法是:找一座有尸体的新墓,先在墓碑的下方挖一个合适的洞,接下来进行祭祀。祭祀完后,所有人集中在洞口周围,单(左)腿跪下,将整条左臂伸进洞里。右臂伸直,张开手掌五指并拢指向天空,接收天地正气以打通阴阳之门,然后诚心祈祷将鬼魂唤出来。
“就是这座,我都打听清楚了,新墓,有尸。”华盾说。
“那就挖洞吧。”任进一声令下,大家在墓碑前开始卖力地挖起洞来。洞的大小只需能容下四条手臂就成了。
四个人齐心协力,很快就将洞挖好了。接着他们摆好香烛果品等祭品,诚心诚意地进行了一翻祭祀。然后他们走到挖好的洞前,单膝跪下,将左手伸进洞里,右臂伸直,手掌张开五指并拢指向天空,齐声祈祷起来:“左臂通地狱,右臂往人间,墓主若有灵,请听我召唤,若肯为我劳,拉你上人间!”
四个人祈祷了十分钟左右,胆子比较小的燕飞飞突然尖叫道:
“有东西咬我!”然后将手从洞里抽了出来。
大家紧张地看向燕飞飞的手,只见两三只蛆虫正游走在燕飞飞的指缝间。
“啊,尸蛆!”燕飞飞拼命地甩掉手上的蛆虫,忍不住干呕起来。
其他三个人看了,也不由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还继续吗?”凤仙问。
“当然要继续,都折腾到这地步了,半途而废岂不可惜了?”华盾说。
“阿盾说得没错,来,我们继续。”任进说着,招呼大家重新将左手伸进了洞里。
四个人又开始整齐划一地祈祷起来。
这样又过了半小时左右,一阵阴风突然从墓的周边刮来,刮得杂草“呼呼”作响。洞里的温度瞬间大幅度下降,冷得四个人直哆嗦。
“我感觉有东西缠绕上了我的手掌,你们呢?”凤仙紧张地问。
其他三个人纷纷点着头说自己也有这种感觉。
“也许,也许是它抓住了我们的手。来,我喊口号,我们一起用力拉它出来。”华盾激动地说,
“一、二、三、拉!一、二、三、拉!”
大家跟着华盾的口号使劲儿往外拉,当所有人的手都升到地面上时,他们才发现缠绕在他们手学上的是一撮撮头发。
“真的是它,快,再加把劲它就出来了。一、二、三、拉!”华盾喊。
四个人齐心协力使劲儿一拽,猛地拉出来一颗脑袋,接着是脖子,最后是半截身体。
没错,他们拉出了一个只有上半身的鬼。它的腰部断截面还淋漓地流着鲜血,脖子向后折断了,脑袋往后朝下垂着,指向天空方向的下巴没有了皮肉,露出森森白骨。左边嘴角一直咧到耳根下,左耳没有了,只剩下一个血洞,洞周边爬满了肥硕的蛆虫。耳朵眼睛耳朵
华盾、任进、凤仙和燕飞飞四个人被那个鬼的样子吓着了,几乎都是条件反射般要甩开那个鬼逃跑。但只有华盾、任进和凤仙成功跑开了,燕飞飞的手被那个鬼的头发缠得更紧了,怎么也无法挣脱。
“你们快回来救我!”燕飞飞大声地喊叫着。
华盾、任进和凤仙听见了,只好又转身折了回去。他们试着拉着燕飞飞跑,但那个鬼同样也被他们拉了起来。
凤仙想了想,从背包里掏出一把剪刀说:
“将它的头发剪断就可以了吧?不过,我不敢靠近它,你们两个男生谁去剪?”
比较热心肠的任进接过凤仙递过来的剪刀,走到那个鬼的跟前,对准它的头发剪了下去。
这时,华盾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大声喝道:
“不要剪!”
可已经迟了,只听“咔嚓”一声,那个鬼的头发被剪断了。这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它那被断剪的头发竟然汩汩地流出鲜红的血液,落在地上蜿蜒成一条条小蛇,慢慢地向四周扩散着。
“糟了,我们本来就是要招它上来的,可现在却想逃离它,甚至不惜伤害它,它会生气的。它一旦生气,后果将不堪设想啊!”华盾惊恐地说。
仿佛是为了回应华盾的话似的,那个鬼发飙了。它那颗倒长着的头像钟摆一样,极速地左右摆动起来。随着它的摆动,它那本来被剪短的头发疯狂地长了起来。头发越长越长,一直长到燕飞飞的脚下,然后从燕飞飞的脚底板钻了进去。
“啊,疼死我了!”燕飞飞惨叫着倒在地上,滚来滚去。可是她越是滚动,那个鬼的头发在她的身体里就钻得越快。不一会儿,那个鬼的头发就从她的身体各处像小草钻破泥土般,疯狂地长了出来。
这时,燕飞飞再也叫不出来了,皮肤不断被撕裂的声音在空气中密集地响着,仿佛无数条毒蛇在黑夜中不停地吐着蛇芯子。
这一幕看得华盾、任进和凤仙肝胆俱裂,他们再也顾不得什么友谊和道义,互相招呼着逃命去了。
三个人一路狂奔,慌不择路。墓地里密密麻麻的坟头耸立着,在黑夜的掩映下就像谜宫似的。他们跑了一圈儿,刚想停下来喘口气,猛地一抬头,却看见燕飞飞血淋淋地站在他们的面前。那个鬼则安静地趴在燕飞飞的脚下,挂在眼睑下的两颗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着,让人看了毛骨悚然。
“我们遇上鬼打墙了!”凤仙惊呼。
他们三个人紧紧地靠在一起,惊恐万状地步步后退着。
就在这时,燕飞飞的身体动了起来。她的动作十分僵硬,就像一个被操控着的木偶。
华盾他们后退一步,燕飞飞就朝他们机械地前进一步,就这样走了几步后,燕飞飞一边走一边缓慢地拾起手到左耳边,猛地扯下左耳丢到凤仙的面前。接着它的手又缓慢地伸到眼睛下方,抠出自己的一只眼珠子丢过去。最后又如法炮制,将右耳也扯下来丢到凤仙的面前。做完这些动作后,燕飞飞才像被施了定身法似的,如雕塑般一动不动地杵在了地上。
“飞飞!”凤仙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这个鬼操控飞飞自残是为了吓我们呀,我们一受惊吓阳气就会外泄,就会变弱。等它害完了飞飞,就很容易害死我们了。华盾,你快想想办法破这鬼打墙,逃命去!”任进心惊胆颤地说。
“听说一边走一边吐口水可以解鬼打墙,我们可以试试。”华盾说。
大家听了,手拉着手沿着下山的路一边吐口水一边跑了起来……
错失良机
华盾的办法果然能破鬼打墙,他们三个人顺利地逃出墓地,回到了闹市区。
华盾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五点多了,于是便说: “太累了,先找家宾馆休息一下再回学校吧。”
任进和凤仙都点头表示同意。三个人正打算去找宾馆时,凤仙突然失声尖叫起来。华盾和任进吓得条件反射性地拔腿就跑,跑了一段路后,他们才发现凤仙并没有跟上来。
“凤仙,你怎么不跑呀?”华盾和任进齐声问。
“那个鬼又没有追来,跑什么呀?”凤仙高声说, “我只是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而已。”
华盾和任进听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二人转身走回到凤仙的身边,纷纷埋怨道: “快被你吓死了。你到底想起了什么,要这么一惊一乍的?”
“这件事,说不定和我们性命攸关呢。”凤仙脸色凝重地说。
原来,凤仙和燕飞飞前段时间经常窝在寝室里上网,看到不少大学生被骗被绑架的新闻。燕飞飞有感而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如果她遇到危险向凤仙发出求救的信号,凤仙一定要不惜代价来救她。燕飞飞还说,求救一定要懂得技巧,如果写“救命” “SOS”这些谁都看得懂的求救信号,很容易被那个坏蛋发现,从而使自己陷入更危险的境界,所以得想一些比较隐晦的求救信号才行。她突发奇想,对凤仙说都说耳朵像数字“3”,如果倒过来看的话,其外形和“S”也有点儿像。而人的眼珠子则像“0”,所以“SOS”也可以写成“耳朵、眼珠、耳朵”。
燕飞飞说如果有一天她发“耳朵、眼珠、耳朵”的信息给凤仙,那就表明她遇到了危险,凤仙一定要来救她。如果凤仙不去救她,她被歹徒害死了的话,她会变成厉鬼回来缠上风仙的。燕飞飞当时为自己这个独创的求救信号很得意,说这个约定就算是她们姐妹相亲相爱一辈子的最独特的承诺吧。
“那刚才飞飞扯掉耳朵,挖出眼珠的行为是向我们求救,而不是鬼虐杀她来吓我们?”华盾吃惊地问,
“没错。”凤仙点头分析说,“照刚才的情形看,那个鬼也许是害死了飞飞的肉身,但还不能完全吸收飞飞的灵魂。飞飞的灵魂还在和那个鬼顽强地对抗着。也许刚才的鬼打墙都是飞飞的灵魂弄出来的,目的是让我们回去救自己。可当飞飞发出‘耳朵、眼珠、耳朵’的求救信号时,我们却不能领会飞飞的意思而没有救飞飞,使得飞飞的灵魂也被那个鬼彻底吞噬了。”
“飞飞真是死后也不得安宁。”凤仙掩面哭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她又想起什么似的说, “不止如此,我们刚才还犯了一个大错。你们发现了没有,当时那个鬼为什么只是安静地趴在飞飞的脚下而没有攻击我们?它一定是在和飞飞的灵魂抗争而没有能力对付我们。那个时候一定是它最弱的时候,如果我们用黑狗血浇它的话,一定能杀死它。可现在迟了,我们不仅害得飞飞灵魂不保,还错失了杀死那个鬼的良机呀。怎么办?我没有救飞飞,违背了和她之间的承诺,她会变成厉鬼回来缠上我的!”
“我的天。这么说,那个鬼吸收了飞飞一个魂魄,那得可怕到什么程度呀?我的妈呀,咱们没有活路了!”华盾惊恐地说, “别住宾馆了,赶紧逃命去吧!”
“逃,往哪里逃呀?听说这种由人招来的鬼是不受地域限制的。也就是说不管我们逃到天涯海角,那个鬼都会找到我们的。它会缠着我们,不死不休。”凤仙说。 华盾低头思考了片刻,说: “听说近邻Z市有一座很灵验的寺庙,那里还为香客提供住宿,费用很便宜,我们不如逃到那里去住一段时间吧?” 任进和凤仙听了,都觉得这是目前最安全的去处了,一致同意华盾的提议。
“此地不宜久留,那我们快出发吧。”华盾说完,立马掏出手机招了出租车。几分钟后,三个人坐上出租车,朝着Z市急驰而去。
阴毒
经过一路担惊受怕,第二天中午时分,华盾、任进和凤仙顺利抵达了Z市。他们找了间人气兴旺的小食店吃午饭,顺便打听了一下那座寺庙的具体位置。可一打听才知道,原来那座寺庙在Z市最偏远的一个小镇上,去那个小镇只有上午才有大巴,出租车都不走那条线的。
“怎么办呀?”凤仙问。
“还能怎么办?等到明天上午再去呗,难不成要步行去?”华盾沮丧地说。
“万一那个鬼今晚找到我们怎么办?”凤仙忧心忡忡地说。
“还能怎么办?听天由命呗。”任进叹着气说。
“不,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听说鬼都怕气味刺激的东西,走,我们去找点儿辣椒捣成椒泥带着防身。”华盾说。
任进和凤仙听了,都鸡啄米似的点头表示同意。于是,三个人吃完饭便去找辣椒去了。弄好椒泥后,华盾又说公鸡也是鬼惧怕的东西,于是又去买了三只公鸡,带着去找了家宾馆办了入住手续。到了晚上,三个人各自抱着一只公鸡才敢上床休息。
到了夜里十一点多的时候,宾馆里突然火警大作。
华盾、任进和凤仙惊醒过来,各自抱着公鸡跑出房间,和几十个旅客一起从楼梯往下跑。谁承想,在人潮的拥挤推搡中,华盾、任进和凤仙怀里的大公鸡被撞飞, “咯咯”地叫着满楼梯乱飞,使得场面更加混乱不堪。
任进在混乱中被撞倒,骨碌碌地从楼梯上滚下去,倒在缓台上惨叫不已。可厄运还没结束,接下来更恐怖的一幕发生了:所有旅客竟像看不见任进似的,纷纷从任进的身上踏了过去。
“不要,你们踩到人了!”华盾和凤仙喊得声嘶力竭,可没有一个人理会他们。
楼梯间回响着骨头被踩碎的“咔嚓咔嚓”声和任进凄厉的惨叫声,华盾和凤仙看得心惊胆颤,不敢再往楼下跑,抱着楼梯扶手一点儿一点儿地往上挪。他们一直挪到了最顶端的缓台上,直到看着最后一个人从任进的身上踏了过去,才敢走下来。
华盾和凤仙本想过去查看任进的伤势,可当他们走到任进的跟前时,身体突然失控了。他们竟然站到任进的身上,像跳蹦蹦床似的,一上一下不停地跳着。任进的惨叫声由高到低,渐渐虚弱直到没有。这时任进的身体几乎成了一摊肉泥,整个楼梯间飘着浓重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
凤仙哭着说,这一定是那个鬼设计的。那个鬼先拉响了宾馆的火警器,制造了这场混乱,使得任进跌倒,让任进被失去理智的旅客踩踏至半死。等所有人都走光了,那个鬼又控制她和华盾踩在任进身上蹦跳,让他们亲手,不,是亲脚将任进踏成肉泥,以此来摧毁他们生存的意志。它用这样的方法将他们折磨至死,好阴毒、好可怕的鬼。
“恶魔,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吧。我不怕你,你给我出来!”华盾疯了般地吼叫着。
这时,一阵阴风在楼梯间刮了起来,还伴着诡异尖锐的笑声。那笑声回荡在楼梯间,像锐物一下一下地划过墙面,震得人耳朵生疼。
接着,那个鬼冲进了楼梯间,倒吊在天花板上。它用长发缠住华盾的脖子,将华盾提到它那两颗眼珠子前,冷冷地说: “想死是吗?我很乐意成全你!”
“不,我不想死,求你放了我!”华盾表面上苦苦哀求,手却偷偷地从身上掏出椒泥,出其不意地涂在了那个鬼的脑袋上。
那个鬼猝不及防,惨叫一声放开了华盾,扭着脑袋痛苦地嚎叫了起来。
华盾重重地摔在任进的尸体上,身上沾满了血浆,成了一个活生生的血人。但他顾不得许多,站起来想要拉着凤仙往楼下跑。突然,他看见另一颗脑袋从那个鬼的脖子左则迅速地长了出来。那竟是燕飞飞的脑袋。
燕飞飞哀怨无比地说“仙儿,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
“异变了,快跑呀!”凤仙尖叫一声,拔腿就往楼下跑去。华盾立即跟了上去。
救
华盾和凤仙一路狂奔,那个鬼则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后面。那个鬼并没有攻击他们,它和它身体里的燕飞飞一直在争吵个不停。 燕飞飞说: “你这丑鬼笨死了,竞被两个普通人玩弄了,有什么资格当我的主人,快放我出去!”
“你有本事自己从我的魂体里逃出去!”那个鬼嘲笑道。
“快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燕飞飞怒吼着。
华盾听到这儿,说: “仙儿,你快想办法求得飞飞的原谅,让它帮我们对付那个鬼,也许我们还有救。”
凤仙想了一会儿,说: “也许只要我们将飞飞从那个鬼的魂体里解救出来就可以了。”
“废话,我们能打赢那个鬼,还用这么狼狈吗?”华盾沮丧地说。
“我想到一个办法。你快来掐我的脖子,直到我灵魂出窍才罢手。”凤仙说。
华盾虽然担心这样会害死凤仙,但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他死死地掐住凤仙的脖子,直到凤仙的脸色发紫,两眼上翻,舌头外伸,最后头一歪晕死过去。这时,凤仙的灵魂才从身体里飘了出来。
“飞飞,我来救你了,我来履行我们之间的承诺了!”凤仙说着一头撞进了那个鬼的身体里。
“哈哈,区区两个小冤魂,能奈我何?”那个鬼得意地说。
“仙儿,你来了,不怕,友谊的力量能战胜一切邪恶。来,我们一起来将这个恶魔的魂体挤爆!”燕飞飞说。
燕飞飞和凤仙在那个鬼的魂体里左冲右突,幸好皇天不负苦心人,它们终于将那个鬼的魂体给挤爆,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得救了,得救了!”华盾激动得又哭又叫。
“没错,姐妹同心,所向披靡。”燕飞飞拉着凤仙的手高兴地说, “仙儿,我们要做生生世世的好姐妹!”
“嗯!”凤仙用力地点了点头,与燕飞飞对视一眼,然后双双钻进凤仙原来的肉身中。
重新活过来的“凤仙”站了起来,转身对着华盾咧嘴一笑,两边嘴角一直咧到两边耳根下。 华盾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冷汗如雨般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