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司
见林梦走进教室,张天璐立即端着一金鱼子寿司走了过来。
“吃吧,我请客。”张天璐递给林梦一个,微笑着说。鱼子寿司十分诱人,深绿色的海苔裹着糯米,金黄色的鱼子层层叠叠铺在上面。
林梦笑着接了过来,她和张天璐是闺蜜,她爱吃什么张天璐全知道。
林梦咬了一口寿司,低头的时候忽然看到张夭璐的胳膊上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点儿,像是染上去的脏东西。她刚想指出时电话响了,就急忙出去接电话了。
电话是另友海子打来约她看电影的,林梦喜滋滋地去了。
两人看完电影回到学校后,已然是午夜了。海子回了自己宿舍,而林梦在进宿舍前,却被一个身影吸引,跟踪而去。
林梦看这身影十分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只见这身影鬼鬼祟祟地往操场方向走去。
等林梦跟踪到操场,便看到远处的角落里,闪着一点幽幽的光亮,她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只见一人坐在操场角落,背对着她,披头散发,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林梦踮起脚尖,慢慢地走了过去,只见这人在身前点着一支蜡烛,微微侧着脸,看向抬着的右胳膊,左手正往胳膊上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洞里塞些纸团类的东西。
林梦一惊,这不正是张天璐吗?她忽然想起今天在张天璐胳膊上看到的一个小黑点儿,原来那不是染上去的脏东西,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小黑洞。
此刻张天璐把那黑洞里塞满东西后,又拿起一支沾了颜料的画笔,在那黑洞处一笔一笔细致地描着。慢慢将那些塞进去的东西染成了肉色,很快就与皮肤混为一体,很难看出有什么异样。
林梦一下子就蒙了,张天璐到底在千什么,她是人还是鬼?
林梦想逃走却摔倒在地,声响惊动了张天璐,张天璐急忙抓住林梦。此刻张天璐的表情极度扭曲,眉头皱得往上扬去,鼻子拧着,嘴巴张得大大的。她恶狠狠地说道: “你如果敢把刚才看到的事说出去……”她说到这里忽然“啊”地一声,整个人仰面摔了下去,随后身体蜷缩起来,额前的汗水更是大颗大颗地往外渗。
林梦见机会来了,扭身就跑。此时却听到张天璐在身后断断续续地说道: “找,找吴秀莲……”等林梦快跑远时,张天璐忽然大叫了一声, “对不起……”
林梦愣了愣,然而她转过身去,却看到操场空荡荡的,连半个人影都看不到了。
吴秀莲
林梦回到宿舍便倒在床上,全身如凉水浇透一般,一阵阵地打着寒战。到天亮时,已然是发烧了。林梦这一病就是两天,期间一直迷迷糊糊,幸亏有舍友照顾她,端水喂药,三餐一顿不落地送到床前。
直到第三天林梦才觉得好了些。一开手机,有好多短信和未接电话,都是男友海子的。林梦强打精神,约了海子碰面。
没曾想一见面,海子就连声发问: “你这几天千什么去了?电话不接、短信不回,是不是不想和我在一起了?”
林梦本来就有些恍惚,听海子这样说,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冷着脸转身往回走。
海子更急了,一路追着问: “你倒是说话啊。是不是变心,喜欢上别的人了?!”
林梦一句话没说,闷着头回了宿舍。
宿舍里空无一人,合友们都上课去 了,林梦看着张天璐空荡荡的床,这才 想起张天璐从那晚后就消失了。
林梦一想起那晚操场的事,又开始 紧张起来。此刻忽然一阵奇痒袭来,林 梦连忙挠了起来,这痒仿佛来自五脏六 腑,瞬间涌遍了全身。好像有一颗种子 在身体最深处扎了根,正抽丝发芽,想 要吸走她的血肉。
林梦刚开始轻轻挠着,觉得不过瘾,干脆卷起袖子用力挠。就在这时,怪异酌事情发生了,她胳膊有一处的皮肤变得薄如蝉翼,只挠了几下,便破了皮,出现一个小小的黑点儿。这黑点儿出现后并没流血,连肉色都见不到,只有些细细的深褐色的小颗粒从黑点儿里涌了出来,散在破皮处,像极了一颗颗细小的虫卵。
午时的阳光从窗户边缘照进来,刚好照到林梦的胳膊上,只听见“吱”的一声,那些虫卵状的东西便如同化灰般消散在空气中。
林梦惊恐不已,她不知道张天璐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左思右想,决定按照张天璐最后所说的,去找那个叫吴秀莲的人。
林梦立刻动身去了教室,只是她没注意到,从她踏出宿舍楼开始,就有个身影悄悄地跟着她。
幸好学校不大,林梦一路打听,很快便打听到,张天璐有一个老乡叫吴秀莲,是计算机系的。听说不知道生了什么病,已经很多天没出过宿舍了。
到了吴秀莲宿舍门口后,她在门外小声问道: “请问吴秀莲在吗?”
一个女孩开了门,厌恶地指指靠窗的一张床,故意大声说: “那个怪胎啊,弄得宿舍里臭烘烘的,害我们不得不去别的宿舍借住。我劝你还是走吧,免得沾染上一身臭气。”说完翻了个白眼,走了出去。
林梦有些犹豫,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宿舍里只有靠窗的床上躺着一个人,其他的床铺都是空的,只见那人用被子捂紧全身,仅仅露出一只眼睛,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床上到处散落着饼干屑、方便面渣等,一股浓浓的酸臭味扑面而来。
“找我什么事,说j”被子下面传来又粗又凶的声音。
林梦壮着胆子说: “张天璐失踪了,她在失踪前叫我来找你。”
“失踪了?”吴秀莲愣了一下,叹口气道, “看来我也躲不掉了。”
“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林梦追问道。
吴秀莲没有回答,却开始发问: “你最近是不是觉得全身发痒?”
“是……”
“呵,看来你也染上了,”吴秀莲冷笑一声,停顿了片刻,神色有些默然, “这,应该算是一种‘病’吧,染上这种‘病’的人,必须传染给下一个人才能稍稍减轻痛苦。吴秀莲让你来找我,那她一定是把这‘病’传给了你。只是,我和她都上当了,原来传给别人只能暂时缓解痛楚,但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
“到底是什么病?”林梦越听越心慌。
“先痒后疼,痒得难以忍耐,疼得死去活来。”吴秀莲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充满恐惧。
就在林梦不知趼措时,吴秀莲忽然掀开被子站了起来,林梦毫无防备,看到眼前的情景立即大叫起来。
长发男子
眼前的吴秀莲,整张脸布满了大小不一的黑色小洞,犹如被掏空莲子的莲蓬般,她的身上更为恐怖,有些黑洞甚至有碗口大小,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白骨和内脏,只是她的血却连一滴都看不到,仿佛凭空蒸发了一般。
吴秀莲往前挪了一步,继续说道: “不过我没认命,我去找了把这‘病’传给我的人,再一个一个往上追去,终于查到了源头。只是我没力气再追踪下去了,你去……”她说到这里,忽然 “啊”地一声蹲了下去,似乎疼痛难耐,脸色刷一下就白得像张纸。
她极力捂住腹部,却不想自腹部的破洞处,竟伸出一只婴儿般大小的手来,肉嘟嘟的。那手探出破洞向着林梦抓去。
林梦被吓傻了,眼看那手就要抓到她时,吴秀莲一把拽住那手,使劲儿拉扯着,痛得蜷曲在地上,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 “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你去天堂路,找一个男人,长发,穿黑色……”她还没说完,那只手忽然从她的掌心抽离,反过来往她的腹部直抓而去,狠狠插进她的肚皮再迅速撕扯,拖拽出一大块肉来,那肉里还夹杂着细碎的虫卵状颗粒物。吴秀莲大叫一声倒了下去,也分不清是晕了还是死了。
林梦终于回过神来,夺路狂奔,然而她才跑出去几百米远,那种难忍的瘙痒感又开始袭来。她一边跑一边挠,身上被抓出一道道血淋淋的伤痕。这痒中又夹着痛意,仿佛一只手正在她的五脏六腑内缓缓搅动,让她奇痒难耐,又剧痛难忍。
林梦蹲下来紧紧咬住嘴唇,额头的汗珠一颗颗往外涌。忍了大概十几分钟,疼痛才缓缓退去。林梦深知不能再拖下去,她立即跑出校门,伸手拦了辆的士。
出租车刚刚开动,之前那个一直跟着她的身影也从校园内窜了出来,看着出租车离开的方向,伸手拦了辆的士紧迫而去。
天堂路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到了夜晚灯火辉煌,人来人往。林梦在这热闹的街上一直找到午夜,才猜测着锁定了目标。
在一家已经打烊的超市前,站着个穿着黑风衣的长发男子,戴着一顶黑色礼帽,他身前的桌上摆着一堆用超小号纸杯盛着的试吃品。每当有人试吃过他的食物后,他的嘴角都会浮现出一丝怪异的笑。
这个试吃摊一直摆到凌晨一两点,当街上的人所剩无几时,长发男子才收了东西,晃晃悠悠地离开了。
林梦小心地藏好自己,紧跟其后。
男子走进了一个老旧小区的地下室,这地下室似乎无人居住,静得诡异,唯有一只昏暗的灯泡悬在头顶。
长发男子进了地下室最里面的一间屋子,他进去后,并没有把门关上,只是半掩着。
林梦悄悄地看了一眼,只见地上铺着肉色的地毯,桌椅都是白色的,墙壁刷得通红。她有些害怕,但已经没有退路了,回去也是死,只能硬着头皮往里冲。
林梦刚刚踏进屋内,就听到背后 “砰”的一声,门自动关上了,随后屋内的灯骤然熄灭。
漆黑酌房间中,慢慢亮起了一团鬼火,并且映出一张死人般毫无生气的脸。那张脸的眼睛半开半闭,嘴唇乌紫,脸上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正是刚才那个长发男子。
男子笑着: “这里你也敢闯进来?你脚下踩的,是用人皮铺成的地毯,你身边放着的,是用白骨搭成的桌椅,这墙上刷着的,是用人血做的颜料……”
林梦听得忍不住尖叫起来。
男子伸出手,屋内便亮起更多的鬼火,整个屋子都浸透在一股阴森森的绿意之下。
林梦双腿发软,她扶着桌子跌坐在地,手触摸着森森白骨搭成的桌子,脚下感受着人皮铺成的地毯,吓得魂飞魄散。
“那么现在,就让厉鬼来惩罚你吧……”男子说着,眼睛瞟了瞟身后的一道门。
海子
“等等!”林梦情急之下大叫道,她脑袋飞速运转着,一下子想到了吴秀莲曾说过,她所得的‘病’是需要往下传染的。她急忙拉开袖子,以证明自己: “你看你看!我是因为得了从你这里散播出去的‘病’,而上一个传给我的人出事了,所以我不得不来你这里,求那种往外传染的药。”
“哦?”男子眼珠子转了转,他很详细地问了林梦几个问题,包括何时染上的、姓名、学校、上一个传染者是谁等等。
等确定林梦说的是真话后,男子丢下了一包用小塑料袋包装着的,一颗颗犹如鱼子状的东西: “我这可不是药,记住了,传染的人越多,越能减轻你的痛苦。快滚吧,以后不准再来这里了!”他说完,门便打开了。
林梦抓起那包东西夺门而逃,一路跌跌撞撞。
等林梦跑出小区后,那一路跟着她的黑影终于从阴暗处走了出来,赫然是林梦的男友海子。
海子疑惑地看着林梦逃出来的样子,自言自语道: “林梦,到底是谁让你这样害怕却又不肯告诉我?”他说着捏紧了拳头,愤怒地冲进了地下室,而这一切林梦一无所知。
林梦逃回学校后,蒙着被子抖了半宿,她想过把这“病”传染给其他人,但想到吴秀莲和张天璐,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一夜一天,很艰难地熬了过去。第二天晚上,林梦忍受着折磨,现在的症状愈发严重了,那痛已经完全盖过了痒,身上也出现了几颗大小不一的黑洞,似乎身体里面,已经开始被蛀空了。此刻林梦正裹着被子擦着疼出来的冷汗,忽然有人眚诉她,一个男人在宿舍外等她。
林梦以为是海子,没想到走出去后,却发现是昨晚的那个长发男子。林梦不敢多说什么,乖乖地跟着对方走到了校外。
等到了无人处,男子忽然转身狠狠地掐住了林梦的脖子: “都是你!我昨晚好心饶过你,你却找人来取代我!”
“你、你在说什么?”林梦一头雾水,她挣扎不过,用力踹了男子的膝盖,男子一下跪了下去。林梦趁机狠狠打了男子的头一下,不曾想只这一击,男子的脑袋便“啪”的一下断了,脖子里面空空的,只剩下了一层皮,虫卵状的颗粒物喷了一地。
那颗脑袋虽然断了,嘴巴却还在一张一合: “我、我因为被恶鬼选为傀儡,还可以继续以人的模样活着,虽然只剩下一副皮囊。但是昨晚你出去后,就冲进来一个男人质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没想到恶鬼立即选中了那个男人为下一任傀儡,把我丢弃了。而离开恶鬼后,我就什么都不是了,什么都不是了……”他说话的时候,嘴巴里还在不断喷出虫卵状颗粒物。
林梦一下子反应过来,他口中的男人,该不会是海子吧?她想着就开始打电话,但海子的手机始终无人接听。
林梦也顾不得什么了,她转身就往昨天那个地下室跑去。心里虽然很害怕,可是因为心系海子,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跑到地下室后,发现屋内空无一人,然而一道门后却传来奇怪的声响,林梦忍住害怕,从门缝边悄悄往里看去。
只见门里,一团团绿色的鬼火照出朦胧的光亮,海子软趴趴地瘫倒在地,头低垂着,四肢扭曲出诡异的弧度,像极了一个断了线的木偶。
有一个人形的东西正趴在海子身前,这东西满身都是鱼子状的黄色小圆泡,整个头只是圆滚滚的一颗球,没有五官,四肢的末端也都是圆圆的,并没有手和脚。
这东西趴在海子的脑袋旁,头微微扬起,一丝淡淡的白烟缓缓从海子的鼻孔里飘出,飘进它的圆球脑袋中。
尾声
林梦猜测它是在吸食海子的阳气,情急之下搬来了白骨椅子,对着那东西用力砸了下去。
没曾想一砸之下,这东西竞“嗡”地一声散开,飘浮在空中,屋子里满满的都是黄色的鱼子般的小东西。
林梦“啊”地一声蹲了下来,这一声尖叫惊醒了海子,他强撑起来,从衣兜里掏出打火机丢向鬼火,那鬼火 “呼”地烧得大了起来,也烧着了空中的黄色小东西。那些东西一颗颗地掉在地上,迅速消失了。
“快跑!”海子拉起林梦的手一路狂奔。
等两人跑出老远,林梦才停下来哭着抱住海子: “对不起j我没敢告诉俅这事儿,没想到还是连累了你。”
“没事,我只是怕你的心不在我这儿,别的,我都可以为你去挡。”海子喘着气说。
两个人抱着偎依了一会儿,林梦小心地问: “对了,那屋子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海子看了她一眼: “那是恶鬼,你看那满屋子的黄色小东西,每一个都是这个世间最弱的幽魂。它们弱得无法吞噬人类,弱得在另一个世界里,就好像我们这里的蚂蚁一样,但是它们同样需要人的阳气来滋养和维持……”
林梦听得嘴巴张成了大大的O形,她猜测着: “所以,这许多个弱小的幽魂组合了起来,组成了一个厉鬼,但因为它们依旧很弱小,所以需要操控傀偶,于是选中了你。让你通过各种方式把它们传播出去,例如试吃。而被传染的人把它们当作‘病’,一个一个地传染给其他人,来滋养它们。”
“是,”海子接话道, “它们在被人吞下后,进入体内,犹如种子般生根发芽,吸食人的血肉,一点点儿滋养自己,把人蛀空。这些,是它们在选中了我作为傀儡后,让我知道的。”
林梦紧紧抱住了海子: “我好怕!差一点儿,我就失去了你。”
“我也是。”海子也紧紧抱住了林梦。
然而没有人注意到的是,有那么几颗黄色的小东西从远处慢慢地追了过来,如同小虫般飘在空中,无声无息地钻进了他们的耳朵中。
数天后的夜晚,一间小出租屋内,林梦满脸笑意地从厨房走了出来,海子正坐在客厅看电视。
“忙好啦?”海子欢呼一声跑了过去。
“是!”林梦开心地说, “全都准备好了!这鱼子酱可以放在街边让人免费试吃,也可以放入杂货铺请人家代售,还有烧烤店里也可以放一些,蛮多客人会点烤鱼,还有寿司店、小饭店……”
这两人一边说着话,嘴里一边往外喷着虫卵状的颗粒物。
而旁边的里间内,一个由鱼卵状颗粒物组成的人形东西正在频频点头,一副十分满意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