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生花

    怪异的衣服
    凌晨两点,市医院重症监护室门外,一个中年男人正透过监护室门上的玻璃窗向里张望,他的身边站着个穿着正装的中年女人。半晌,男人转头看向身边的女人,神色有些疲惫,有些忧伤。他抿了抿嘴唇,长长叹出一口气。女人赶紧拉住他的手,有些焦急的问道:“怎么样了?里面怎么样了?你说话呀!”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有些哽咽。男人缓缓摇了摇头,又是叹出一口气。这时候,监护室的门开了。从中走出个身着无菌装的女医生,胸前的工作牌表明了她的身份:市医院颅内科主治医师---桂生香。
    男人赶紧上前,紧紧握住医生的手问道:“桂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她……”女人也是一脸紧张的看着医生。桂医生取下口罩,脸色有些凝重的道:“伤者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不过,还没有完全恢复自主意识,建议继续留在重症监护室观察。”男人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连声道:“谢谢!请您一定要治好她,无论什么代价,谢谢您了!”桂医生道:“请你放心,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救护伤者。”女人也松了一口气,他扯了扯男人的衣角,男人赶紧从口袋中掏出个红包,塞到桂医生的口袋中,道:“我女儿就请您多多费心了!请一定要治好她!”
    桂医生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里,凝重的脸色有些缓和,她微笑着道:“我会尽力的!那边还有病人等着,我先过去了。”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医生刚离开,男人有些疲惫的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他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拍了拍身边的座位,道:“红袖,你也坐下休息会吧,都一宿没睡了。”被叫做红袖的女人坐在男人的边上,头靠在男人的肩膀上,轻声道:“钟坤,我们真的不告诉筱彦吗?毕竟她们是孪生姐妹。”
    名叫钟坤的男人长长叹出一口气,道:“筱彦正在准备报考博士,现在正是准备的关键时候,还是先不要告诉她了。最近她的压力太大了,等筱雅醒了再说吧。”
    “可是,我怕,怕筱雅万一有个什么差池,她会怪我们不告诉她。”红袖的眼圈有些红了。她不得不往这方面想,筱雅刚被送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血,原本清秀的脸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虽然她只是匆匆一瞥,然后筱雅就被推进了手术室,可那血淋淋的场面仍然叫她后怕不已。
    钟坤沉默了。昨天下午,他接到电话,自己的女儿筱雅在回家的途中出了车祸,司机逃逸了。路人通过筱雅手机中的信息联系了他。钟坤赶紧来到医院时,筱雅刚被送来,她浑身是血,据救护车上的急救员说,筱雅至少三处骨折,最严重的是颅骨骨折。钟坤不敢相信躺在担架上的那个浑身是血的人是自己的女儿,直到看见了她脚上穿着自己亲手为女儿买的鞋子。他忍住慌张的情绪,给妻子红袖打了电话。妻子单位就在医院的不远处,她接到电话后马上赶到医院,正好看见筱雅被推进了手术室。夫妻二人在门口守了四个小时,被告知伤者伤势太重,头部受到的伤害可能导致其陷入深度昏迷,于是被转入重症监护室观察。而钟坤在筱雅的身上却看到了些别的东西,一缕淡淡的红色烟雾,透着些诡异的味道。
    天已经大亮了,走廊里却还是有些阴冷。这里常年照不进阳光,而且由于是重症监护室,除了医生和一个打扫卫生的妇女外,几乎见不到别的人影。重症监护室门外的椅子上,钟坤头靠在墙上睡去了,他的妻子红袖靠在他的肩膀上也睡去了。即使在睡梦中,二人的眉头也是紧紧蹙起,仍是放心不下昏迷中在筱雅。
    忽然,睡得很浅的钟坤觉得自己口袋里一阵阵的抖动,他慢慢的扶着妻子躺在椅子上,走到稍远的地方接起电话,用有些疲惫的声音道:“你好,我是钟坤,请问你是哪位?”电话那头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嘿,老爸,把你吵醒了吧!姐姐呢?我打她的电话总是无人接听,她在干嘛?”钟坤回头看了看重症监护室的门,然后做了个深呼吸,平复了下心情,用较为平静的声音道:“哦,是筱彦呐!你姐姐昨天去学校了,她的手机忘在家里了。哦,对了,你的考试,准备的怎么样了?”

    “嗯,我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我的导师也说问题不大,不和你说了,等姐姐回来,记得叫她给我电话。好了,我要去看书了,老爸,拜拜!”
    钟坤重重叹了口气,又转头看向椅子上的妻子。或许是太累了,妻子睡得很熟,甚至发出轻微的鼾声,她的身上盖着件白底红花的外衣。
    嗯?外衣?钟坤一愣,自己分明记得妻子从单位直接赶过来的,根本没穿外衣,这衣服?钟坤走过去仔细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外衣上到处是斑驳的血迹,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那么,谁把这件血衣盖在妻子身上的?钟坤再仔细一看,不禁又是倒吸一口凉气,这外衣,分明是筱雅出事时穿在身上的!
    钟坤四下看了看,清晨的走廊里只有零星几个查房的医生,他们的影子在头顶日光灯的照射下被拉得很长,随着人的走动一晃一晃,看起来有些张牙舞爪的样子。一股突如其来的冷意正渐渐侵袭着钟坤的神经,他打了个寒颤,赶紧走到妻子身旁盯着那件外衣,眼中露着思索的神色,又伸手将红袖摇醒。
    红袖睁开眼睛看到钟坤一脸紧张的表情,睡意登时一扫而光,猛然站起,道:“怎么了?是不是筱雅她……”她没敢往下说下去。钟坤慢慢提起红袖身上的血衣,仔细看了看,红袖的注意力也被这血衣所吸引,她瞪大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颤声问道:“这不是筱雅的衣服吗?怎么会在我的身上?是……你吗?”钟坤摇了摇头,道:“怕是有谁在恶作剧吧!昨天下午我到这里的时候,这衣服还穿在筱雅身上的。等会问下桂医生吧!”也只有这样了,两人就坐在椅子上等着桂医生到来,红袖手里紧紧的抓着那件血衣。
    桂医生并没有让二人久等,两人刚坐下,桂医生就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他看到钟坤二人便加快脚步,来到二人眼前道:“一夜没睡吧!快回去休息吧!这孩子一时间不会醒过来的,要不这样吧,她一有醒转的迹象,我就通知你们。你们放心,我们会安排专人照顾她的。”钟坤道:“谢谢了,桂医生。嗯,你见过这件衣服吗?”说着,他抬起了手中的血衣。
    桂医生一愣,道:“这衣服怎么在你这?不是穿着你女儿身上的吗?”
    钟坤脸色有些不自然,他看着手中的血衣,问道:“这衣服一直穿在我女儿身上?会不会你们急救的时候脱了?”
    桂医生沉吟了下,道:“嗯,也许是我们急救的时候把这衣服脱下来放在里面的椅子上了,当时也没注意,可能是谁随手带出来了,你们也别想太多了。嗯,我先进去看看她的情况,你们先坐下休息下,别太着急了。”

    红袖张了张嘴,她想问问是谁把衣服盖在自己身上的,可桂医生已经推开重症监护室的门走了进去。她只能暂时把问题放下,心中虽然还有狐疑,也只能先放下了。不多时,桂医生的助手推门出来,道:“你们先回去吧,老在这等着也不是个办法。伤者一有好转的迹象,我们会通知你们的。桂医生说,不要孩子还没治好,又把你们俩给熬坏了,快回去吧。”
    钟坤心想也是,在这等着也是白搭。于是跟桂医生的助手道了谢,招呼红袖,打了个车回家去了。
    筱彦最近有些神不守舍,有时会半夜忽然惊醒,好像心中丢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总有些患得患失的感觉。心中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有些惴惴不安。正是由于这种不安感觉越来越强烈,她想到了最亲密的姐姐-筱雅。可是姐姐的电话却一直无人接听,这让筱彦本来就惴惴不安的心情又沉重了些,书也是看不下去了,她急忙给老爸打了个电话,还好,电话那头的声音虽然像是刚睡醒,却依然给了个好消息,至少是让筱彦的心暂时的放了下来。
    或许是最近压力太大了,筱彦如是想到。她抬起头来看向窗外人流熙攘的街道,或许,应该出去走走,散散心。筱彦换了件衣服,走出了房间。
    这条街还是相当繁华的,因为在街的尽头有个寺庙,里面有位寂空和尚。据说寂空和尚能掐会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是很有学问和修养的一位高僧。每日慕名前来拜会寂空师傅的人络绎不绝,而其中不乏名人志士。时间久了,有心之人看出了这条街的商机,便在此做起了营生,于是这条街便愈发繁华了起来。
    寂空和尚有个徒弟,姓张,因为他生有眼疾,故这里的人都叫他张瞎子。据说,寂空和尚收他为徒的时候说过,他的面相带着血光之色,乃是不得善终的征兆。
    张瞎子时常在寺庙附近摆摊给人算卦。张瞎子给人算卦有个讲究,每天只算三卦,而且还有几条规矩,算前程的不看,找财运的不看,姻缘不看。即便如此,每日来找他算卦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筱彦无精打采的看着路边的摊位,眼睛没有焦距,显得有些发呆的样子。忽然前面一阵争吵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张师傅,你每天只算三卦的规矩我们都知道,可你今天不是只算了两卦吗?怎么就不能给我算了?”说话的人声音有些激动,“你总说时机未到,这都快三天了,还要我等到什么时候?”一个不温不火的声音响起:“施主莫要急躁,我所说的时机未到,是你要找的人出现的时机未到,至于今天的第三卦,还是留给有缘人吧。”
    “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人?”那人的声音有些急促起来,“她,到底在哪?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她?”
    “唉,时机未到,我也不能透漏天机,只能告诉你,虽然你没有找到她,她却一直在你附近看着你,只是时机未到,不曾现身。”
    筱彦有些好奇,她从没见过张瞎子,一直以来,她对算卦之类的都不是很相信,觉得有些不切实际。正在胡思乱想,只见人群中挤出一年轻男人,大概二十四五的样子,一头乱蓬蓬的头发,身着一件白色上衣,浅色牛仔裤,脏兮兮的脸上满是沮丧的神情,神色暗淡的眼中布满血丝,像是好几天没有休息的样子。
    几乎是下意识的,筱彦开口叫了他的名字:“林北。”年轻男人一愣,抬起头看了看筱彦,旋即眼中迸发出惊喜的神色:“筱雅,筱雅,我,我终于找到你了!”说着便冲了过来,紧紧的抱住正呆在原地的筱彦。
    筱彦此时还在云里雾里,她根本不认识林北,可当时却鬼使神差的喊出了他的名字,好像那个时候,有个灵魂融入了她的身体,喊出了林北的名字。可接下来的事,更让她有些发愣了,这个林北认识自己的姐姐,看起来还是挺亲密的样子。而且当林北抱住自己的时候,她竟然没有一丝想要挣脱的情绪,甚至还有些久违的温暖的感觉。这一系列的反应让筱彦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愣的站在那里任由林北抱住,在耳边呢喃:“筱雅,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好想你,筱雅……”
    这时,一个声音将筱彦拉回现实,她抬头一看,只见那张瞎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出了人群,正面对着自己的方向,单掌竖于胸前,道:“无量天尊,林施主,眼前这位女施主,便是今天第三卦的有缘人,她并非你要找之人,你可要认清了。”说着,他将右手伸向筱彦的方向。
    两生花开,其一半殁
    不知怎么,筱彦看见张瞎子有种奇怪的感觉,明明是瞎子,却给她一种正在注视着自己感觉,而且似乎目光灼灼的样子。而张瞎子口宣无量天尊的那一刹那,她明显的感觉像是有个什么东西离开了自己的身体,而随着那东西的离开,自己对林北的那种久违的温暖感觉也随之消失了,反应过来的筱彦赶紧一把推开林北,脸色涨得通红,有些生气,又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竟愣在那里。
    叫做林北的年轻男子身躯一震,急声道:“筱雅,你怎么了?我是林北啊!你不认识我了吗?”他的声音急切中透着疲惫,透着沙哑,他紧紧的抓住筱彦的肩头,盯着她的眼睛;而后又是慢慢的放开,口中喃喃道:“不对,你不是我的筱雅,你们虽然很像,你却不是她……你,你是谁?”
    筱彦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林北,道:“我先问问你,你是怎么认识筱雅的?你们什么关系?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林北有些不知从哪说起,他刚要开口,那张瞎子却插嘴道:“这位林北施主在此地等了两天,而他要知道的正是你口中筱雅的下落。”
    筱彦一愣,姐姐筱雅不是在学校吗?难道,老爸骗了自己?可是为什么要骗自己?难道,姐姐出事了?!想到这,筱彦的心头又出现了那种不安的感觉,张瞎子上前一步,道出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还是走吧,我知道你不愿,可你在这里也于事无补。”
    林北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他四下看去,却是什么也没有看到。张瞎子面朝着筱彦的方向,眉头轻轻蹙起,而后又缓缓舒展开来,又道出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原来你并不知道此事,难怪。两生花开,一枝半殁。天意啊,非要如此弄人么!?”他的语气中透着些许无奈与不忿。语锋一转,又道:“钟筱彦施主,想知道你姐姐如今身在何处,就随我来吧。林施主,你也来吧。”说罢转身朝寺中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没有瞳孔的眼睛往后一扫,叹了口气,道:“算了,你也来吧。”
    张瞎子引二人到了寺院西厢房,坐在右手边椅子上,然后请筱彦与林北二人坐在左手边椅子上,却空出了中间的主位与左手边的另一把椅子。
    张瞎子坐下后便闭上眼睛,双手放于两侧扶手上。林北看了看张瞎子,又转头看向边上的筱彦,谁知筱彦此时正在打量他,两人乍一对眼,顿时想起先前的误会,不由得有的尴尬,便又各自垂下头去,不再言语。张瞎子却突然站了起来,走到门前躬身低头,道:“师傅。”林北与筱彦二人也紧跟着起身,只见门外走进来一位须眉皆白的老僧。老僧进得门来,宣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三位久等了,老僧寂空有礼了。”然后又扶起了身边躬身行礼的张瞎子,道:“行道,不必多礼。”说罢引林北二人坐下,自己坐在主位之上,而张瞎子侍立于他的身侧。
    林北二人心里都很清楚,能被张瞎子称为师傅的人,肯定是寂空和尚了。二人都只是听过寂空和尚的大名,却是从未见过本人。而且,二人也是才知道,原来张瞎子的名字叫做张行道。寂空刚进来的时候说是三位久等了,难道是将张行道也算上了?对自己的弟子也是如此客气 ,当真是一点架子也没有。
    寂空喝了口茶,看着筱彦道:“想必这位女施主便是两生花中的一枝了。敢问女施主,你最近可曾有过不安的感觉?”筱彦一怔,心道这寂空师傅还真有几分本事,自己还没开口,他就已经知道自己有不安的感觉了。于是,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寂空又道:“这位林施主,来此地是否为了寻人?”林北点了点头。
    寂空转头看了看那张空的椅子,又道:“想必行道已然告知与你,时机未到。”林北又是点了点头,寂空接着道:“现在两生花齐聚,时机是已经到了。只是,老僧还是要问问你,如果你见到了你要寻之人,她却不能跟你走,你待如何?”
    林北握紧椅子扶手的手骨节泛白,喃喃道:“不会的,筱雅不会不愿跟我走的。”

    寂空道:“阿弥陀佛,老僧说的是不能跟你走,不是不愿意跟你走,罢了,罢了,让你见见也好,或许能免了许多麻烦。”
    站于寂空身侧的张瞎子,也就是张行道脸上却是露出了紧张的神色,道:“师傅,这样一来,此事怕是不能善了了,那镇魂使定然会前来兴师问罪。”
    寂空摆摆手道:“无妨,无妨。”
    筱彦强按下胸中涌出的不安情愫,道:“敢问大师,我姐姐筱雅,究竟出了什么事?”
    寂空道:“女施主,莫要着急,你马上就知道了。”说罢双手合十,喝道:“小小半魂,还不现身!”只见平地里起了一阵怪风,从那张空着的椅子上旋到地上,从中现出一白衣女子,身形有些透明,眉目间与筱彦十分相似,确是筱雅无疑。
    林北与筱彦猛地同时站了起来,原来这里除了他们俩,真的还有别人!寂空说的三位,指的原来是这个人,而这个人,看上去竟然是筱雅的魂魄!
    林北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口中喃喃道:“怎么会这样,筱雅,出了什么事?”
    筱彦却朝着筱雅的虚影抱了过去,不料却穿过虚影,抱了个空,而筱雅的魂魄被她穿过之后,身形变得更加透明,筱彦转过头来,眼泪奔涌而出,哭喊道:“姐姐,你怎么了姐姐!谁把你变成这个样子的!姐姐!”一面哭喊,一面又是要扑过去。
    张行道一把拉住筱彦,道:“女施主不可!你姐姐如今只是半魂之身,受不得你的亲近,你身上的阳气会叫她魂飞魄散的!”
    呈半透明的筱雅魂魄亦是一脸焦急的神色,指手画脚的说着什么,筱彦与林北却听不到她在说些什么,筱彦急忙停下,脸上泪水却犹如断了线的珠子,往下直淌。而筱雅的身形则慢慢的变淡,又隐于虚无之中。
    倒是林北较为稳重,他紧了紧拳头,又长出一口气,瞪着早已哭红的眼睛,用尽量平稳的语气道:“寂空师傅,请问筱雅究竟出了什么事?谁把她害成这样的?我们还能不能,能不能救她?”
    寂空看了看林北,心下暗赞,此子好生沉稳。他抚了抚颌下长须,道:“林施主,且听老僧慢慢道来。”说罢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林北与筱雅坐在椅子上。
    林北摇了摇头,抹掉脸上的泪水道:“大师有话请直说。”筱彦也是泪眼婆娑的看着寂空。
    寂空见二人不肯坐下,自己也不好意思坐下。他回头看了看欲言又止的张行道,摇了摇头,道:“此事本不该由我口中道出,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老僧就告诉你们吧。”
    “这位钟筱彦施主与眼前的半魂钟筱雅乃是孪生姐妹,你们之间,有种奇妙的心灵感应。这种心灵感应并不会出现在所有的孪生兄弟姐妹之中,只有特定的人才会出现。而你们就是特定的人。相传,你们的前世乃是佛祖座前莲池中的两朵水莲花,因在佛前绽放了千年,每日听得佛祖讲经说道,慢慢的便开了灵智。因你们乃是同根相生,所以心灵相通。”

    “又是千年过去,生性顽皮的你们受不得佛前的庄严肃穆,心中无趣,便央求佛祖,要转世轮回,入红尘中见识见识人间的情景。佛祖慈悲,受不得你们的苦苦哀求,便应了你们的请求,将你们投身到这里,化作一对孪生姐妹。这也就是筱雅出事后,筱彦总会心神不宁的原因所在。”
    林北与筱彦都有些不可思议的感觉,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这未免太过离奇了。
    寂空毕竟上了年纪,长时间站立,体力有些不支,他冲二人歉然一笑,由张行道扶着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接着道:“你二人终究还是莲花之身,当初佛祖应允你们转世时便与你二人说过,你二人命中注定会有一劫,只能看自身的造化。如今,这一劫已经应验在筱雅身上。我们要做的,就是要帮她渡过这一劫。”
    正在这时,外面进来一个小沙弥,冲寂空行了个礼,道:“师傅,有位施主自称是您的旧友,此时就在门外。”
    寂空与张行道的眉毛同时蹙起,寂空叹了口气,道:“该来的,总会来的,请他进来吧。”那小沙弥行了个礼,刚要说话,只听门外传来一阵笑声,这笑声听着让人感觉,这声音的主人应该是个很豪放的人,可这豪放中却带着一些焦虑,只听这声音道:“寂空大师,钟某不请自来,还请见谅。”话音未落,人却已经进了屋子。
    寂空苦笑一声,道:“阿弥陀佛,不知镇魂使大人屈驾来此,老僧有失远迎,还望海涵。”说罢起身迎接,张行道亦是行了一礼,道:“张行道,见过镇魂使大人。”
    来人哈哈一笑,扶起行礼的张行道,又看向寂空,道:“两位不必客气!却是我叨扰了。”如此客套一番,坐在张行道先前坐过的椅子上;寂空坐回主位,张行道仍然是侍立在侧。
    这个什么镇魂使一来,打断了几人先前的话题,林北与筱彦互相看了一眼,同时站了起来,林北道“寂空师傅,既然您有贵客来访,那我就先行告辞了,日后,再来叨扰。”筱彦也想与林北一同离去,她刚要说话,却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筱彦?你怎么在这?”筱彦循声看去,不禁愣住了,这个所谓的镇魂使,坐在张行道椅子上的,竟然是自己的老爸,钟坤!
    钟坤有些惊讶的站起身来,不自觉的看了看旁边空着的椅子,又转回头来,道:“筱彦,你怎么会在这?你,都知道了些什么?”说罢,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寂空,见寂空缓缓点了点头,登时脸色变得凝重了几分,长叹一声,道:“你都知道了?”
    筱彦点了点头,眼泪在眼眶中不住的打转,嘴唇亦是不住的哆嗦,最终还是大声的哭出来,她扑上前去抱住钟坤大声哭喊道:“老爸,姐姐她,姐姐她是不是死了?是不是我给你打电话那天就已经……”
    钟坤的眼眶也有些发红,他慢慢的拍着筱彦的后背,轻声道:“丫头,本不想让你知道的,哎!看来,你还是有感应了吧!我早该想到的,既是两生花,她一定会来到你附近的,毕竟同根相生,心灵相通啊。”两生花这个名字,筱彦之前已经听寂空和张行道说过,说的应该就是姐姐和自己,她抽泣着点了点头,一时间已是哭的说不出话来。
    此时呆在一旁的林北却有些不知所措,刚才说是要告辞的,可现在人家哭成一团,自己总不能就这么走了吧。况且,自己是筱雅的男朋友,早已经把筱雅当做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了,而眼前之人是筱雅的父亲,总要跟人打个招呼吧,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如此一想,林北上前一步,道:“伯父,不要在伤心了,我们都很难过,可是难过也于事无补,当务之急是想想办法,如何把筱雅救回来。”
    钟坤这才抬起头好好看了看眼前的小伙子,长得也算是一表人才,只是看起来像是没休息好的样子,面色苍白,眼眶深陷。他轻轻的拍了拍筱彦,道:“说的不错,不过,你是谁?和此事有什么关系?”
    林北长出一口气,道:“我叫林北,是筱雅的男朋友。我来这里,是为了找筱雅的。”
    钟坤往那张空着的椅子看了看,又转过头来,道:“恩,我知道了,筱雅出了车祸,她现在什么样子你也知道了,能不能活过来尚且另论,更何况你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嗯,你还是回去吧。若是她能好起来,她要与你交往,我不会阻拦,若是她……哎,算了,你先走吧。”
    林北怔了怔,刚要说话,眼前的空气中忽然呈现出像流水般的波纹,那半透明状态的筱雅魂魄却又现出身来,冲他一阵比手画脚,脸上尽是焦急的神色,口中大声的说着什么,只是林北什么也听不见,心中大是着急,眼中泪水再也忍受不住,登时滚滚而下。
    红衣女鬼
    钟坤看了看筱雅,脸上尽是心疼的神色,道:“我来说罢,林北,我不反对你们交往,只是现在你必须回去,因为后来要发生的事你非但帮不上忙,很有可能还会让我们缚手缚脚。”
    林北急忙问道:“筱雅,真是这样吗?”见筱雅冲他点点头,林北道:“好,我这就回去,回去等你的消息,不过三天之后我若是还没有你的消息,或是你有什么不测,我一定会下去找你,即使到了另一个世界,我也要和你在一起。”见筱雅姐妹和钟坤是神色一震,钟坤刚要说话,林北摆了摆手道:“不要劝我了,我意已决,说到做到。”说罢转身离去。
    钟坤长叹一声,道:“筱雅,在医院的时候,是你往你母亲的身上披的衣服吗?”筱雅点了点头,又是一阵笔画,钟坤道:“我知道了,你是怕她夜里冷,唉,你这丫头,不要说话了。”说罢一挥手,半透明的筱雅化作两片白色莲瓣落入钟坤的手中。看着手中晶莹的莲瓣,钟坤怔怔的有些出神,神色有些凄然。许久长叹一声,将莲瓣交由筱彦保管,道:“这是你姐姐的三魂之二,千万要收好了。”
    沉默了一会,钟坤把筱彦扶到一边,对着寂空二人忽然躬身一拜,道:“寂空师傅,张兄,钟某有事相求,还望二位切莫推辞。”寂空急忙将钟坤扶起,道:“使不得,镇魂使大人,即使你不说,我们也不会袖手旁观,说起来,我二人本来就是想帮她度过这一劫,只是不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怕你出于镇魂使的身份会横加阻拦,如此,我们联手,定能让筱雅复活。”
    钟坤沉吟了一下,道:“镇魂使的职责,便是让已逝之人的魂魄入得酆都城,不过筱雅的情况特殊,她的三个莲魂被撞出了身体之外,也就是我们眼前的虚影,可她的七魄却仍在体内,所以会昏迷不醒。我想,这应该不属于我要引渡的情况。”
    张行道接口道:“镇魂使大人,不知道你发现了没,筱雅施主呈现于此的,只有两魂,否则,又怎么会如此虚弱?”
    钟坤道:“恩,我想,应该是筱雅出事的地方有个找替身的阴魂,正是那阴魂害的筱雅出的车祸,可是他没想到,筱雅乃是两生花转世,魂魄乃是莲花之魂,比一般的魂魄要凝实许多。所以,遗留在现场的,只有一魂,而剩下的两魂随着同根相生的感应来到了这里。”说罢,他转头看了看已经缓过来的筱彦。
    筱彦听得眼前几人的话,感觉有些云里雾里,今天接触的情况大大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不过,听起来,好像姐姐还是有救的,心情不仅放松了几分。她看了看张行道,忽然冒出一句:“张师傅,你是道士吧,怎么会拜了个和尚当师傅?”在场各位俱是一愣,钟坤更是差点笑出来,气氛登时变得轻松了不少。
    张行道苦笑一声,道:“说起来不怕诸位笑话,我确实是道家弟子,学艺于三清山,艺成之后下得山来以除魔卫道为己任,一路至此,遇到一红衣女鬼,本想将其降服,谁知那女鬼已然成了气候,我竟然不是对手,拼尽全力逃得一命,却被毁了双眼。幸得寂空师傅收留,便以师傅相称。我这双眼睛虽然瞎了,却误打误撞的开了阴眼,可以轻松的看见鬼魅之物,也算是万幸之事了。”
    寂空接口道:“那女鬼好生厉害,不过此事还是要放一放,先去寻得筱雅施主遗失的一魂,将三魂合并引入本体再说。”
    钟坤道:“也是,那我们这就行动,各自回去准备所需的东西,今夜三更,在筱雅出事的那个路口见。”寂空与张行道点了点头,于是便各自回去准备了。

    路上,钟坤对筱彦道:“筱彦,一会你直接回你住的地方,不要出来让我担心,千万记住,你若是去了,我们还要分心照顾你,明白吗?”筱彦乖巧的点了点头,道:“老爸,我等你们的好消息。”然后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钟坤又给红袖打了个电话,说自己今天晚上不回家了,在寺庙里与寂空商谈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救筱雅,叫她不要担心。
    月黑风高,黑沉沉的天空中零星的点缀着几颗星星,仿佛被微风吹拂的蜡烛,时隐时现。城中十字路口,钟坤正背着双手站在路旁,若是此时熟悉他的人见到他现在的样子,定会大吃一惊,此时的钟坤身着一身长袍,由于是晚上,看不出什么颜色,头戴一顶旧时官员所戴的乌纱帽,宽大的袖子与下摆被夜风吹的剌剌作响,远远望去,显得格外的诡异。
    不多时,寂空与张行道也联袂而至,张行道是一身标准的道士打扮,头顶天师帽,身着八卦袍,背后一把桃木剑,身上斜背一个布包。反观寂空打打扮却与钟坤有些相像,也是一身古时官员的装扮。
    三人聚到一起,便商量了起来,钟坤道:“多谢二位前来相助,我已在此地查看了一番,此地阴阳交汇,煞气冲天,看来脚下应有不少冤魂埋骨于此,乃是最可能有厉鬼出现的地方,两位可要小心了。”
    张行道点了点头,道:“镇魂使大人说的极是,先前那毁了我双目的红衣女鬼,也正是在此地,时辰不早了,我先布下五行锁魂大阵,以防止有怨魂逃脱。”说罢,便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布包中拿出几样东西,一根生了锈的铁钉,一支柳条,一个小巧的木桶,里面似乎盛了些水,一块黑乎乎的炭,还有一个泥人。只见他将柳条,木桶,炭和泥人分别放于十字路口的四个方向,然后走到路中央,把那颗生了锈的铁钉钉了进去,然后退了回来,站于路边,抽出一张符纸,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将符纸扔向空中,随后咬破手指,凭空画出一道血符,大喝一声:“开!”那符纸在空中忽的一声烧了起来;霎时十字路口中变得阴冷起来,张行道抽出身后的桃木剑,将指尖鲜血涂于其上,然后剑指前方,大声喝道:“还不现身!”
    只听一声冷哼声响起,温度仿佛又低了好几度。随着冷哼声,桃木剑的前方慢慢的出现了道水一样的波纹,从中现出一红衣女子,血红的衣服,血红的嘴唇,甚至连眼睛都是血红的,长长的头发垂于眼前,夜风将长发吹起,露出一张清秀却惨白的脸庞,那血红的眼睛看向张行道,眼中露出的竟然是不屑的神情。
    看着眼前毫无惧色的女鬼,张行道有些没底,他低声道:“师傅,镇魂使大人,这女鬼与上次见面的时候好像变强了不少,看她的神态,好像有所准备,为防她有诈,一会动手时,由我和师傅先出手,若我们不是敌手,镇魂使大人再出手也不迟。”寂空与钟坤互相看了看,点了点头。
    那女鬼就这么看着三人商量,一点也没有动手的意思,只是眼中不屑的神色更重,嘴角微微上翘,嗤笑了一声。

    张行道怒喝一声,道:“你休得猖狂,看我来收你!”那女鬼却不答话,只是仍然以不屑的眼神看着张行道。
    似乎是被红衣女鬼眼中轻蔑的神色所刺激,张行道的脸上有些潮红,他收剑竖于胸前,左手掐起一道手印,口中念念有词,登时那桃木剑变得金光湛然,让然不敢直视。随着张行道口中咒语念得愈来愈急,那桃木剑亦是嗡鸣不止,像是要随时脱手而去一般。蓦地,张行道大喝一声:“去!”只见那桃木剑犹如蛟龙出水,化作一道刺眼的金光朝女鬼疾驰而去。
    眼见桃木剑迎面而来,红衣女鬼却没有一丝着急的样子,只见她轻轻抬起手臂,朝前方一点,那有些纤细的指尖正点在桃木剑尖上,紧接着,一道红色沿着女鬼的指尖缠到了桃木剑上,桃木剑上的金光顿时黯淡了许多,而张行道也受到桃木剑气机的影响,脸上一片苍白,喉头一甜,已是一口献血喷了出来,顿时神色变得萎靡了许多。
    红衣女鬼眼中不屑之色更甚,朱唇轻启,阴声道:“手下败将,也敢言勇。上次你侥幸逃脱,算你运气好,这次,哼!”说罢,眼中寒光一闪,就要下毒手。
    忽然,只听忽的一道风声袭来,同时,耳边响起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置人于死地呢?”女鬼转头一看,只见一道金色的珠子带着呼呼风声朝着自己点住桃木剑的手臂飞来,隐约间有梵音入耳,听的她一阵心悸。她不得不收回手臂,避过珠子,而那桃木剑脱离了女鬼的手指,也跌跌撞撞的飞回张行道手中。
    红衣女鬼眼中红光一闪,显然有些发怒了。她抬头看向珠子飞来的方向,只见接头站着两个身着古时官袍的人,其中一人负手而立,淡然看着自己,正是钟坤;另一人却双手合十,看起来慈眉善目,脖颈间挂着一串佛珠,正是刚才出手的寂空。
    本来,张行道一出手的时候,寂空就想要出手助他,谁知那红衣女鬼如此厉害,只一个照面就重创了张行道,待到寂空出手时,张行道已经跌坐在地了。
    钟坤的眉头紧紧蹙起,心道,这女鬼好生厉害。正想着,那女鬼却阴测测的道:“堂堂佛家弟子,竟然只会暗中伤人么?”
    寂空长叹一声,道:“阿弥陀佛,并非如此,只是我与这张行道颇有渊源,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你手下。倒是你,如此道行,怕已经是鬼王了吧?只是,看你装扮,应该是逝去的时间不久,怎么会有如此修为?”
    那女鬼冷哼一声,道:“哼!你等前来,可是要收服我的?既然如此,何必啰嗦!”说罢,眼中红光一闪,伸手挥去,口中厉喝一声:“哼!百鬼夜行!”顿时一股令人窒息的戾气滔天而起,吹得女鬼的头发四散飞扬,整个十字街头笼在一片惨淡的红色之中。阵阵刺骨的阴风携着鬼哭之声呼啸而来,一阵令人欲呕的腥臭气扑面而来;而此间首当其冲的张行道更是被熏得扑倒在地,脸色乌青,面露痛苦之色。
    那阴风过处,凭空出现了一群厉鬼,在红雾之中影影绰绰,缓慢的朝张行道等人而来。待得靠近再看,即便是寂空与钟坤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那些鬼物无一不是可怖之极,有的整个身躯早已腐烂,周身淌着腥臭的尸水;有的将头颅夹在腋下,伸手摸索着前行;有的将另一只手臂提在手中,蹒跚而行。随着这些厉鬼现身,整个十字街头恍如堕入人间地狱,耳闻目睹,皆是一番令人不敢直视的情景。
    寂空脸色大变,他伸手将颈间的佛珠取下,抛向群鬼,自己则盘膝坐于地上,双手合十,口中念道:“诸般法相,皆由心生。镜花水月,无色无形,阿弥陀佛。”随着佛号的宣起,只见那佛珠迎风便长,只是眨眼间,便化成一道硕大的围墙,将自己三人围在当中。而墙外则发出犹如实质的万道金光,照的那些鬼物一片凄惨的鬼哭狼嚎之声,而后仿佛见了阳光的雪一般慢慢消融。而佛珠每净化一个厉鬼,金光则黯淡几分,寂空的脸色也随之苍白几分。随着鬼物越来越少,寂空的脸色慢慢的红润了起来,空气中的红色也慢慢的淡了许多。
    正当大家以为就要结束的时候,那女鬼却又是厉喝一声:“鬼影千军!”霎时此间戾气犹如火上浇油一般,忽的又凝实了许多,空气中的红雾仿佛变得粘稠起来,慢慢的汇成一滴滴鲜红的血雨直落下来。那血雨滴到佛珠上,发出滋滋的声音,而后佛珠金光变得愈发黯淡,佛珠墙也愈来愈小了。而血雨之中则慢慢的幻出万千鬼影,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嚎,张牙舞爪的逼向前来。
    城隍印与镇魂笔
    寂空心下骇然,心道这女鬼的道行怎么如此厉害!看来,只能祭出底牌了。只见他双手上举做托天状,大喝一声:“孽畜,休得猖狂,看我城隍印!”只见半空中蓦地出现一个泛着幽幽的青光四方大印,上面雕着一些模糊的铭文,显得格外的古朴,厚重。随着寂空的手往下虚按,那大印便有如泰山压顶一般,带着呼呼风声砸了下来,只听“轰”的一声,登时那印下凄厉的鬼哭狼嚎之声不绝于耳。而此时的寂空正如先前的张行道一样,仿佛虚脱了一般,全身大汗淋漓,口中亦是喘息不止,那串佛珠也变回了原先大小,落在地上,被血水染得通红。
    寂空看了看那串佛珠,眼中尽是不舍之色。这佛家的宝贝已经被红雾所化的血雨所污,失去了法力。
    红雾变得淡了许多,张行道长出了一口气,心道,原来这寂空乃是本地城隍,刚才城隍印那毁天灭地的威势实在是惊人,那女鬼纵使不死也是重伤吧!而钟坤则是一脸复杂的看着寂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行道拄着桃木剑站起身来,走到寂空的身边把他扶了起来,刚要说话,却听见那城隍印处传来一阵隆隆的声音,转头看去,只见那女鬼与众多鬼物被城隍印压在身下,只留了头在外面凄嚎不已。那女鬼的脸色变得乌青,眼中血色也淡了许多,只是其中怨恨之气不减反增,身躯犹在不断的挣扎,那城隍印随着她的挣扎不住的摇晃,发出隆隆的声音。
    寂空摇了摇头,道:“你是出不来的,不要白费力气了,还是束手就擒吧。”
    女鬼抬头死死地看着寂空二人,恨声道:“原来你是本地城隍,哼,只恨我还没炼化那莲魂,不然,岂会如此被你等宵小欺凌!”
    钟坤听得女鬼亲口承认筱雅的一魂在此,心下大定。他上前几步,道:“你若告诉我那莲魂现在何处,我或许可以让他们网开一面,放你一条生路。”
    那女鬼却忽然咧开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道:“放我一条生路?好大的口气。我若有事,你们永远都不可能找到那片莲魂!”说道最后,女鬼的脸有些扭曲,显得异常的狰狞。
    张行道怒喝一声,道:“你当真以为我们那你没办法?哼,你可知道,道家有一门搜魂术,可以读取你的记忆?”
    女鬼脸色一变,眼中红光大盛,两行血泪沿着眼角缓缓流下,在脸上划出两道刺眼的血痕。她死死的盯着张行道,狞声道:“待我脱得身去,定然要将你炼为鬼仆,供我驱使,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后,又是咬着牙吐出两个字:“噬魂!”
    骤然间,一女鬼为中心,产生了一股巨大的吸力,那些被压在城隍印下的厉鬼皆是露出骇然的神色,口中发出凄惨的鬼哭之声,让人听着身上发毛。紧接着,那些厉鬼在惨嚎声中化作一道道黑气,被那女鬼吸入腹中;而随着女鬼吞噬厉鬼越来越多,城隍印摇晃的幅度也是越来越大,眼看就要被掀翻了。
    寂空脸色大变,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滚下,脸色愈发苍白,他明显的感觉到,那女鬼发出的戾气通过噬魂正不断的提升,自己就要坚持不住了。正在这时,钟坤出手了。只见他伸手一招,手中登时多出一支漆黑如墨的毛笔,那毛笔有手臂般粗细,通体泛着乌光。看起来格外神秘。钟坤脸色凝重,他双手执笔,虚空中连连挥动,大喝一声:“镇魂!”
    随着钟坤的一声大喝,城隍印上慢慢的显现出一个硕大的“镇”字,随后,那毛笔由大变小,化作一道乌光没入钟坤的手中。随着那个镇字落笔,城隍印稳定了下来,那女鬼周身虽是戾气冲天,却是再也不能挣动分毫。
    寂空与张行道对视一眼,又看了看那斗大的镇字,眼中神色复杂,亦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钟坤看了看脸色复杂的寂空二人,道:“二位该是早就知道敌不过这女鬼了吧!此鬼已然成了气候,非镇魂笔镇她不得,此番前来,只怕是要借我之手除掉这为害一方的厉鬼吧!”
    寂空长出一口气,道:“镇魂使大人明察秋毫,正是如此。不过我们也是各取所需,筱雅正是被这女鬼所害,那一片莲魂也正是被她所得,我们各有各的目的。况且,若是你单身前来,怕是也讨不了好处吧!”
    张行道也接着道:“您是本地的镇魂使,这里所有的孤魂野鬼都应该受您的管束,这红衣女鬼却在此地纠集了如此之多的鬼物,将这十字路口变成一片鬼蜮,想来您也是想除之而后快吧!而此时此刻,不是正了了大人的一番心意吗?”
    钟坤道:“的确如此,这厉鬼盘踞在此已久,若只是她只身一人,我倒也不怕,可她却是这一带的鬼王,此地鬼物皆听命于她,不愿再去轮回。我若要收服她,便要收服这众多鬼物,可鬼物太多,我万万不是他们的敌手。”
    红衣女鬼挣扎了半天,没能掀动城隍印,便不再挣扎,只身阴森森的盯着三人,也不言语,像是妥协了一般。张行道皱着眉头看着女鬼,道:“她,怎么处置?”那女鬼却裂开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道:“处置?那也得看看你有没有那本事!”
    张行道怒道:“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我且问你,那莲魂现在何处?”
    女鬼却又是嘿嘿一笑,道:“自然在我身体里,来杀了我啊,杀了我,那片莲魂应该也会随我一起消散吧!哈哈哈哈……”
    钟坤紧紧的皱起眉头,事情有些棘手,怎么才能在不伤害那莲魂的情况下,把它取出来?正想着,张行道却抽出桃木剑,指着女鬼道:“我就不信,把你的头颅切下,还找不到!”见女鬼神色有变,便有些得意的道:“放心,你可是鬼王呢,即使掉了头颅也是死不了的,恩,可能会让你的道行大降而已。”
    女鬼似是咬了咬牙,道:“张行道,我若能逃出升天,必杀你!”
    张行道轻笑一声,道:“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说罢,挥手朝女鬼脖颈间斩去。
    寂空皱着眉头看着张行道挥手斩下,心中蓦地升起一丝不安的感觉,还来不及开口,那桃木剑已经斩了下去。在桃木剑斩下的一刹那,那女鬼突然露出得逞的表情,只听噗地一声,那女鬼的头颅被斩下,在地上咕噜咕噜的滚了老远,脖颈间喷出大量黑红色的雾气,只是瞬间便弥漫了整个十字街头,寂空心里咯噔一声,完了,那女鬼脱困而出了。
    张行道心下大急,心道事情还是坏在自己的手上。想要去把女鬼捉回来,奈何这黑红色的雾气实在是太浓了,三人隔得这么近,竟然看不到彼此,只能通过声音来确认彼此的方位。正想着,忽然感觉脑后有呼呼的风声,一回头,只见那女鬼的头颅正飘在半空中,离自己的脸不过一掌距离,脖颈间还往下滴着黑红色血迹,眼中口中亦是不断的涌出黑红色的血迹,瞪大的双眼中射出怨毒的眼神,紧紧的盯着自己,口中牙齿咯咯作响,看上去格外狰狞。

    张行道被吓得大叫一声,便要往后退,却忽然觉得自己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回头一看,被自己踩到的,正是那女鬼没有脑袋的身躯!
    钟坤与寂空听见张行道的喊声,都不约而同的朝这个方向摸来。还没到跟前,却听见扑通一声,紧接着,感觉那五行锁魂大阵像是颤了一下,空气中黑红色雾气随着这一颤猛地晃动了一下,然后迅速朝着一个方向流去,只是眨眼的功夫,便消失的干干净净。
    随着红雾的消散,钟坤与寂空二人登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地上趴着一具无头尸体,被生生撕裂的脖颈间鲜血汩汩而出,那尸体身着一身道袍,背上一只斜挎包,手中紧握桃木剑,不正是那张行道么!寂空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面露凄然之色,他怎么也不曾想到,张行道竟会这么快就遭了毒手,而且是身首分离的悲惨景象。钟坤心里也是难受的紧,没想到这女鬼如此残忍。他长叹一声,拍了拍寂空的肩道:“寂空师傅,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你在这照料张兄的尸身,我去追那女鬼,定要替张兄报仇!”寂空含泪点了点头,却是不再言语,只是默默的念经超度张行道。
    钟坤四下看去,只见靠东面路口的柳条被折成两段,扔在地上,边上,正是张行道那死不瞑目的头颅。钟坤捡起头颅,只见张行道脸色中透着无限的惊惧之色,大瞪着双眼,原本白色的眼仁布满血丝,仿佛是要瞪出眼眶一般,像是看到了及其恐怖的东西,嘴巴也是大张,嘴角被鲜血染得通红。钟坤摇了摇头,伸手将张行道的眼睛合上,然后把头颅放回尸身的位置,又是长叹一声,方才朝着被折断柳枝的方向追去。
    寂空抬头看了看身形渐行渐远的钟坤,又低头看看身首分离的张行道,想起前一天三人还在一起说笑,现在却阴阳两隔,不禁心下凄然,两行浊泪滚滚而下。
    再说钟坤出了十字路口,四下望去,却是不见那女鬼的身影,不禁心下大急。忽然想到,那女鬼修为大损,会不会去找那其余的两片莲魂,好将其炼化,以恢复自己的道行?如此一想,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坏了!她定然是凭着手中一片莲魂,去寻同为两生花的筱彦了!因为,筱雅的另外两魂,正是在筱彦的手上!
    筱彦手中攥着两片莲瓣,呆呆的坐在床沿。今天所遇到的一切,都远远的超出了自己的认知范畴。要不是手中两片莲瓣,自己还以为是在梦里呢。也不知道老爸他们怎么样了,姐姐什么时候能够复活。她伸开手心,轻轻的抚摸着两片莲瓣,那两片莲瓣也随着她的抚摸,慢慢的变得温润起来,像是在安慰筱彦,让她不要太过担心似得。
    正在这时,只听楼下有人喊道:“钟筱彦在吗?”
    筱彦一愣,这么晚了,谁会来找自己?她打开窗户往外看去,楼下站着的竟然是林北,那个自称是姐姐男朋友的人。想到二人先前的误会,筱彦的脸莫名的有些发烫。她刚要说话,却觉得手中莲瓣忽然变得炙热,仿佛手中握的不是莲瓣,而是两块烧的通红的火炭。
    筱彦惊叫一声就要松手,那两片莲瓣却好像粘在手上一样,丢不出去。而这时如果筱彦低头看林北的话,会发现,现在的林北与刚才有些不一样了。此时的林北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邪异的味道,一丝淡淡的红色从他身上散出,飘散在空气中,发出阵阵冷气。夜幕下,林北微微勾起嘴角,发出一阵阴冷的笑声。筱彦一愣,这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竟然是女人的声音!
    夜凉如水,筱彦只觉得周身忽然一冷,身上登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突如其来的冷意让她浑身一颤,心底莫名的生出一股恐惧的情愫。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丝腥甜的味道,像是未干的血味道。
    筱彦四下看去,不知何时,她的四周弥漫着一层红色雾气,透过雾气,仿佛连天上的月亮都变成了血红色。此时的筱彦就算再迟钝,也能看出这诡异的变化是由林北引起的。而先前听钟坤与张行道等人说过,害姐姐的是个女鬼,看来,就是眼前这位了。
    此时手中的莲瓣不再炙热,而是变得温润,并且从中发出一层朦胧的白色光圈将筱彦罩在里面,身处光圈之中的筱彦登时觉得那刺骨的冷意正慢慢的消散,浑身上下登时舒坦了许多。
    钟家后人
    筱彦明白了,刚才莲瓣变得炙热的时候,应该是在为自己预警,提醒自己,眼前的林北不对劲,可惜自己没有领略它的意思,还想要把它丢掉。而此时却不容她多想,因为楼下的“林北”正死死的盯着自己,眼中透出诡异的红色光影,口中吐出诡异的女声,道:“另外两片莲魂,是在你手上吧!乖乖的交出来,或许,我可以让你死的痛快些。”
    筱彦此时已经顾不上害怕了,她知道,怕也没用。这女鬼堵在楼下,虽然暂时看起来还没有上来的意思,可谁知道一会会不会上来?自己现在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谁知那女鬼却识破的她的想法,阴声笑道:“想要拖延时间吗?既然你不配合,就别怪我没给你机会,我会让你和张行道一样,死无全尸!哦,对了,差点忘了,你也是两生花的一支,取你的魂魄也是一样的,哈哈……”说罢从林北的身体里分离出一道红色身影,随着红影分离出来,林北却是眼前一黑,软软的歪倒在地。
    那分离出来的身影一身血红的衣服,脸上一对血红的眼睛格外骇人。只见她伸手一挥,一道红色雾气从她手中飞出,像是一条红色的毒蛇,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嘴,朝着筱彦飞驰而去,筱彦还没反应过来,那红色雾气便化作一条手臂,死死的扼住她的喉咙,并将她从二楼上拎了下来,拖到女鬼的眼前。
    筱彦只觉得自己喉咙快要被掐断了,她不停的挣扎,无意中踢到了晕倒的林北。清醒过来的林北一睁开眼看到的便是被掐的直翻白眼的筱彦,他一个轱辘爬起来,就要把扼住筱彦脖子的红色手臂拿下来,可他使尽吃奶的力气也不能扳动那红色手臂分毫,不禁急的馒头大汗。那女鬼却只是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眼神中露出残忍快意的笑。
    正在这时,平地里忽然刮起一阵黑风,一阵飞沙走石之后,空气中的红色顿时淡了不少,女鬼神色一变,心道,来的好快!正要下毒手,忽的只听嗖的一声,一道黑光闪过,那红色手臂被断为两截,扼住筱彦喉咙的那段登时化作红色雾气,消散于空气中。女鬼低头一看,一只通体泛着乌光的毛笔斜斜的插在地上,尾部兀自在不住的颤动。
    “镇魂笔!”女鬼神色一凝,随后却又忽然笑了起来,“哈哈……,镇魂使,你的镇魂笔被你当做暗器丢了,不知道没了镇魂笔的你,还有什么本事?”
    黑暗之中,一个魁梧的身影慢慢走了出来,正是身着旧时官袍的钟坤。钟坤走向前来,把筱彦扶起,关切的看了看被勒出一道红色血痕的脖子,那脖子上仿佛有道红色的线,犹自在不断的往筱彦的脖子里钻,他挥了挥手,那怪异的红色线登时消失了。
    钟坤拍了拍欲言又止的林北,道:“我知道你放心不下,想要早些知道筱雅的消息,才会大晚上的跑过来,被女鬼附身。难为你了。你和筱彦先到楼上去,待我解决了这里的事再说。”
    林北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自己在这里,可能会让钟坤束手束脚,于是他点了点头,扶着筱彦朝楼上走去。
    钟坤转过头来看着女鬼,道:“我们之间,是该做个了断了,先不说被你拘了一魂的筱雅,就说说刚才被你害死的张行道,你竟然如此残忍,连个全尸都不留!再说你先前唤出并吞噬掉的万千厉鬼,其中有不少是被你害死的吧!还有,你竟然修习了如此邪门的法术,吞噬别人的魂魄来强化自身,难怪你短时间内变得如此厉害。你的所作所为,已牵动天怒人怨,而我身为镇魂使,今日纵然拼的一死,也要将你打的魂飞魄散!”
    女鬼嗤然一笑,道:“打的我魂飞魄散?呵,你有那个本事吗?我倒要看看,是谁打得谁魂飞魄散!”说罢眼中红光大盛,伸手一挥,红色雾气再次凝实起来,转眼间便将钟坤笼罩在内。而后又是伸手一挥,只见那镇魂笔上方的红雾骤然化作一道道血雨,滴落在镇魂笔上,发出滋滋的声音。只是转眼间,那镇魂笔就失去了本身的黑色光泽,变得污秽不堪,怕是像寂空的佛珠一样,被血雨所污。
    女鬼尖笑一声,道:“镇魂笔已毁,我看你那什么对付我!”钟坤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叫嚣一样,仍然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女鬼又是连连挥手,只见红雾中凭空出现了几只红色鬼物,手持红色雾气所化的利刃狠狠的朝钟坤砍去。
    正如女鬼所想,那些红色鬼物手中的武器无一例外的砍在钟坤的身上,可她却没有听到预料中的惨叫声,相反,那些接触到钟坤的厉鬼却仿佛遇到的什么可怕的东西,发出凄厉的惨叫,争先恐后的逃离那片红雾的范围,稍有跑得慢的,便像被泼了开水的冰块,惨叫着慢慢消融,最后连一点渣都没剩下。

    正在这时,只见面沉似水的钟坤缓缓的从红雾之中走了出来,看上去好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女鬼却有些怕了,她急退几步,保持着自认为安全的距离,眼中红光闪烁,惊疑不定的看着钟坤。她能感觉到,眼前的钟坤与之前不一样了。现在的钟坤在女鬼眼中就像是一只择人而噬的怪兽,正用看着猎物一样的眼神打量着自己,毫无疑问,此时的自己,就是那个猎物。
    女鬼连连挥手,命那些游走于四方的厉鬼上前试探,可那些厉鬼却只是小心翼翼的在四处周旋,根本不敢靠近钟坤。
    钟坤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女鬼,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这女鬼的道行已经大不如之前了。恐怕已经不是鬼王级别了,要不,也不会指挥不动那些厉鬼,看来之前那番激战耗掉了她不少精力,尤其是张行道将她的头颅斩下,虽然让她脱困而出,而且还害死了张行道,可她的身子还是压在城隍印之下,眼前的女鬼看起来虽然有手有脚,那身躯却是呈透明的红色,尤其是刚才以红色雾气化出厉鬼之后,明显的感觉到,那身躯又是透明了几分。
    钟坤沉声道:“你只知道我是本地镇魂使,手中执有镇魂笔,你可知道我的另一个身份?”
    女鬼一愣,另一个身份?女鬼心中忽然涌现出一丝不安的感觉,“钟坤,钟坤,难道,难道你是……不可能的!”
    钟坤一声冷笑,道:“没什么不可能,你猜的不错,我就是钟馗后人,我好后悔,没有在刚遇到你的时候亮出真实身份,那样,即使不能降服你,至少,张兄不会遭了你的毒手。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女鬼心中大骇,对着在四处游荡的厉鬼急声道:“你们还等什么!他是钟家后人,再不出手,我们都要留在这了!”
    其中一个厉鬼却道:“和钟家后人为敌?开什么玩笑,被收服起码还有轮回的可能,被钟家后人吃掉,可就魂飞魄散了!从现在开始,我们与你划清界限,不会再与你为伍。”
    女鬼神色大变,这些厉鬼都是自己平时降服的,平日将他们附于自己身体之中,好吸收他们的魂魄增加自己的修为,若遇到强敌,便把他们放出来迎敌;可谁曾想,他们竟然会临阵倒戈!
    钟坤却不管那么多,只见他双手交叉不断的变幻手势,随后,厉喝一声:“收!”然后引颈向后做长鲸吸水状,同时怒目圆睁,嘴巴亦是长得老大,登时一股强烈的吸力牵引着女鬼向钟坤的方向飞去。
    女鬼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不断的被急流向漩涡中间卷去,漩涡的中间,有只张开的巨口,处处透着森然的危机。更可怕的是,自己越是挣扎,就被卷入的的越快,那女鬼凄声喊道:“不要!啊!求你,放过我!我愿意交出那片莲魂!放过我!啊!……”钟坤却没有停止的意思,脖颈往后一扬,那女鬼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被吸了进去。
    随着女鬼被吸入钟坤的腹中,那股强烈的吸力也消失了。钟坤似乎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发出哧溜的声音。周围的厉鬼亲眼看到这一情景,满脸惊惧的表情,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得罪了这个煞星,将自己也吸进去。

    钟坤缓缓的抬起头,冰冷的眼眸慢慢的扫过眼前众多厉鬼,那眼神凛冽似刀,看的众鬼一阵心惊胆战。许久,一个低沉的声音道:“是你们自己去酆都城轮回,还是本使送你们一程?”众鬼纷纷七嘴八舌的表示要自己前往酆都城,开玩笑,谁敢叫他去送?路上还不得来几个当点心啊!钟坤大手一挥,怒喝一声,道:“哼!若是他日让我得知你们谁没有去酆都城,定不饶他!滚!”众鬼如遇大赦,纷纷行礼后,化作一道道阴风逃离了此地。
    直到没了一丝厉鬼的气息,钟坤才长出了一口气。这时,筱彦与林北也下楼来,筱彦把两片莲瓣交给钟坤,道:“老爸,那女鬼是通过三魂之间的感应找到这的,你能用着两片莲瓣找到姐姐吗?”林北也是一脸希冀的望着钟坤。
    钟坤接过莲瓣,伸手一挥,莲瓣便化作了筱雅的魂魄,姐妹见面,免不了又是一阵难过。钟坤道:“筱雅,这里应该离你最后一魂不远,你感应下看看。”筱雅点了点头,闭上眼睛,仔细的感觉着,许久,她忽然睁开了眼睛,手中所指的方向,竟然是林北!筱彦皱眉道:“姐姐,先别管他,赶紧先找你丢失的一魂,快呀!”筱雅有些迷惑的看了看林北,再次闭上眼睛,又是许久,再睁开眼睛时,手中所指,仍是林北的方向!
    钟坤蹙起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他仔细的看了看林北,忽然道:“我知道了,那一魂就在林北这小子身上!定是那女鬼附身于他的时候,知道我定会追来,为不让我那么容易找到,将那一魂留在了他的身上。”说罢朝林北的脑袋轻轻拍了一下,登时一片白色的莲瓣从林北的脑袋中飘了出来,晃晃悠悠的飘到了筱雅的身上,只见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筱雅的身形霎时变得凝实起来,随后,钟坤又是一挥手,道:“魂来归兮,去!”筱雅登时化作一道白光,猛地飞了出去。钟坤等三人也随着吧白光飞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不多时,三人随着筱雅所化的白光追到了医院,并眼看着她飞进了重症监护室。透过监护室门上的玻璃窗,钟坤看见那白光已经融入昏迷中的筱雅的身体之中。他长出了一口气,终于,筱雅要复活了。
    此时天海未亮,钟坤摸出电话拨通了筱雅的主治医师,桂生香的电话,道:“桂医生,恩,是我,钟坤,这么晚还打扰你,真是不好意思。不过,我刚才在门口的窗户看见,筱雅睁开眼睛了,恩,是的,您快来看看吧!”
    时间不久,一身无菌装的桂医生出现在重症监护室门前,道:“你没看错?我昨天还检查过,没有醒转的迹象。”钟坤道:“没错,我们三个都看见了!”筱彦与林北也连连点头,表示确有此事。
    桂医生推开门进了重症监护室,不一会,又走了出来,眼中透出惊讶的神色,她摘下口罩,有些惊奇的道:“真是奇迹!我做了这么久的颅内科医生,见过那么多深度昏迷的病人,这是第一个这么快就醒来的,太神奇了,等等,我要记录下来,这真是一个奇迹!”似乎,她已经激动的语无伦次了。钟坤三人相视一笑,道:“这都是桂医生您照顾的好,谢谢您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桂医生急忙推辞道:“哪里哪里,这和她本身的意志力有很大的关系,我只是略尽绵力罢了。”口中如此说着,心中却是乐开了花,这病人刚送来时,她一眼就看出来,这孩子可能以后都醒不过来了,也就是可能会变成植物人了。当时的她没抱一点希望,医院里的其他几位老医生,甚至院长看过了都说,放弃治疗吧,她醒不过来了。院长还曾说道,你若是能把她治好,我升你做主任医师。如今,这女孩子醒了,虽然自己也是稀里糊涂的,可终归是个好消息,哈哈,自己要升职了!
    随着之后几天的观察,慢慢的筱雅搬出了重症监护室,转入普通病房。有过了没多久便出院回家静养了。期间林北一直照顾在病房之中,看着对筱彦照顾的如此无微不至的林北,钟坤与红袖都默默认可了林北。却让筱彦有些逗气,姐姐有了林北,都没有时间和自己说话了。
    一月之后,筱雅差不多痊愈了。钟坤带着这对两生花,林北及妻子红袖来到寂空所在的寺庙门前。这条街仍然十分繁华,只是门前,少了张瞎子的算命摊位。钟坤长长叹了一口气,上前敲响了寺门,一个小沙弥开了门,道:“阿弥陀佛,几位施主有何贵干?”钟坤道:“不知寂空师傅可在寺中?烦请通告一声,钟某前来拜访。”小沙弥道:“阿弥陀佛,此间已经没有寂空师傅了。三日前,寂空师傅托付给小僧一封信,说,若是有姓钟的施主前来,便交给他。
    钟坤接过信,道了谢,打开信封,念道:“行道西去,寂空东来。苦心行事,净惹尘埃。此间缘分已尽,老僧向东而去了,不必言谢,莫念,莫念。”听完心中内容,现场几人都沉默了下来,许久,钟坤长出一口气,道:“回去吧,寂空师傅不想被打扰,也不想承我们的谢意,我们走吧。”说罢,众人朝着寺庙深深的行了佛礼,转身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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