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的正午时分,太阳格外耀眼。一条通向大街的胡同却是黑的好似地狱一般。水泥厂党委书记老王从轿车上走下来,站在胡同的入口。他要在这里与一个情妇分手,然后与妹夫一起去郊外打猎。
黑胡同里迎面吹来一阵寒风。老王情不自噤打了个寒噤。一团黑影利箭般从旁边的胡同口跃出,向老王扑过来。
老王吃惊地睁大眼睛,只见一条黑狗怒目圆睁,张牙舞爪地扑过来,他急忙转身奔逃。但黑狗如鬼魅一般紧紧跟在他身后。老王的司机急忙用保温杯打黑狗,但大黑狗迅捷如闪电,保温杯扑了个空。老王的妹夫举起猎枪,瞄准大黑狗,却打中街边的老榕树。大黑狗更加凶猛地追赶老王。老王满头大汗,拼命奔跑。他身体肥胖,在拐过三个胡同,奔跑数百米后,就累得气喘吁吁,再也跑不动了。他回过头,只见黑狗如凶神恶煞般向他逼近……
老王惊恐万分,心念电转。他并不认识这条狗,它为什么死死盯着他不放?旁边忽然有人道:“这不是赵老头的狗吗?它怎么发疯了?”
老王一听到“赵老头”三个字,顿时浑身一震,想起一件事来。
两个月前,水泥厂在市政府的指示下,盖了一幢职工大楼,以平价卖给水泥厂的缺房户。因为价钱很低,人们都争着抢购,连那些条件优越的有房户也跃跃欲试。房子的审批大权,就掌握在党委书记老王手上。水泥厂第一个有资格购买这平价房的,就是伤残职工赵老头。赵老头的儿子赵大毛也是水泥厂的职工,父子二人挤在一间房里。赵大毛谈恋爱都三年了,就因为缺房,才没有结婚。
老王还记得,赵老头去他家的时候,这条黑狗就跟在赵老头身边。他从赵老头手中接过三万块钱的时候,黑狗怒视着他,一双狗眼犀利如刀锋,还低声怒吼,似乎要扑上来撕咬他,吓得他一哆嗦。赵老头踢黑狗一脚,黑狗才不吭声了。
老王瞪黑狗一眼,不快地说:“老赵,你从哪儿弄来这么一条疯狗?”
赵老头陪着笑脸说:“王书记,这狗是我去年在街头捡到的。当时,它病得要死,我看它可怜,就抱着它去看兽医。它病好后,就赖在我家不走……”
老王瞪了黑狗一眼,不快地说:“这狗爱管闲事,肯定是条疯狗……”
赵老头点点头,说:“王书记,房子……”
老王拍着胸脯,大声说:“你放心。我一定帮忙……”
赵老头感激涕零,牵着大黑狗蹒跚离去。
赵老头一回到家,就让赵大毛赶紧准备结婚用品,只等分到房子就办喜事。他想起书记老王对大黑狗的厌恶,就想赶大黑狗离开,但大黑狗怎么也不肯远去。赵老头无奈,只好让儿子骑摩托车载着他和大黑狗去荒郊野外。他将大黑狗丢到一片荒废的竹林边,然后坐上摩托车远去。
在摩托车上,赵老头想起和大黑狗相处的情景,不禁流下泪来。他回头张望,顿时吃了一惊,只见大黑狗正跟在摩托车后面疾奔。赵老头害怕大黑狗累死,只好又带它回家。
卖房方案公布,赵老头依旧没有分到房。赵大毛的女朋友跟他吹了,他心灰意冷,半夜上吊死了。赵老头找老王要钱,老王翻脸不认人,反说赵老头因为没有买到廉价房,就故意栽赃陷害他这个廉洁干部。赵老头回到家以后,就病倒了,三天之后一命呜咽。他死的那天夜晚,平时与他形影不离的大黑狗也失踪了。
老王听到赵老头父子的死讯,担心赵老头的鬼魂找他报仇,有些害怕,但几天过去了,并没有鬼魂来找他索命,他也就放下心来。看来赵老头父子活着时窝囊,死后做鬼依旧是缩头乌龟。老王万万没有想到,胆怯无能的赵老头却有这样一条可怕的狗!
大黑狗的怒吼让老王从回忆中惊醒,看到大黑狗怒目而视的狗脸,他吓得浑身发抖,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一个黑色的影子一跃而起,将老王扑倒在地,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咬下去……
鲜血从老王腿上、胸口、咽喉处溅出。血越流越猛。地面上好似盛开一朵血花。满脸是血的老王无力地骂道:“多管闲事的狗!”,缓缓闭上眼睛。
第二天,大黑狗死在赵老头的坟前。它是吃了街头的死耗子中毒死的。有人说它是饥不择食,才丢了小命,但更多的人却相信,这条大黑狗是自杀而死,还有一些人说,是赵老头的鬼魂附在大黑狗身上,咬死了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