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之恋

    本来是要给林一个惊喜的,要半个月办完的事儿用10天就赶完,在当晚10点乘机赶回深圳。悄悄地笑着,轻轻地开了门,喊:林,我回来了。
    话僵在空中,赤条条的林正怀抱着一个女孩!身体一点一点地往后缩,心一点一点地疼起来,我转身奔下楼,拦下一辆的士,对司机说向前。我知道林在后面喊着追来,他是裹了一条床单下来的,一个光着脊背的男人,恶心。
    情绪稳定下来的时候,车已经上了高速。路上车辆很少,周围很暗,竟是没有路灯的。司机狰狞地冷笑着,手向我的短裙伸来。
    车在我们的撕打中呈S形疯狂地飞驰,最后骑上路边的护栏,那时候我正好打开车门,于是很自然地飞了出去。
    醒来的时候,头晕晕的,身体轻飘飘的。已是黎明时分,车多了起来,可是高速公路不好拦车,我摆了无数次手没有人肯为我停下。最后,总算有一辆小型货车嘎地一声停下来了,并且很不客气地撞了我一下,不痛,所以不计较,有人愿竟载我了,感激还来不及,哪里能有所怪罪?我说:“师傅,谢谢,谢谢你停下来,这是什么地方。”不想司机对我的话置若罔闻,径直走向挂在栏杆上的皮包。那是我的,我大喊。可他还是置若罔闻,我伸手去抢,却四肢无力,竟是抓不住他的。不能让他就这么走掉,包里有我的手机和所有的证件,所以在他的车启动那一刻,我敏捷地攀上车厢。我从前从来不会如此敏捷的,蓦然惊觉,难道我已经死了?
    我真的死了,飘飘忽忽跟着货车司机来到了在市郊一个叫做天安花园的地方。我在货车司机家住了很久,渐渐习惯了人们对我的视而不见。慢慢地,我开始具备一些技能,想拿什么东西,只要我凝神一想,马上就可以办到。有时候会搞一些小小的恶做剧,比如那天货车司机用我的手机打家里的坐机电话,纯粹是无聊试着玩儿的。可是拨通以后,我就回答了,我说“还可以用”。桌上的电话还在叮叮地响着,他大惊失色,再拨一遍,同样地我又回答他。手机啪地一下掉到地上,自此就被放入抽屉,再也没有被用过。

    然而我越来越想林,曾经的抵死缠绵,轻怜浅爱,相知相伴哪里是那么好忘的。终于,两个月后,我搭乘315路公交车,然后转821,从天安花园赶回家,布吉宝丽路104号S栋404房间。人去而室未空,我之前所有的用品都在,原样未动,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看来,他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了。一时间天旋地转,眼前晃来晃去无数颗星星,我把自己扔在沙发上,颓败如一座陷落的城。
    原本不想报复的,可是我的技能越来越高。我盯一下电脑屏幕就可以开机并且实施网上聊天。上网灌水是我生前最大的喜好,可现在不同,对那些花心薄情的男人有刻骨的恨,我要用我的技能给他们教训。我取名夜玫瑰,这是个诱惑性的名字,让人想起三十年代的上海夜总会,想起香喷喷的应招女郎,没错,这就是我要的结果。
    那个女孩子才13岁,被一个叫做高山仰止扭了脖子的男人给骗了。他无数次地玩弄她,被女孩父母知道后才丢盔解甲地逃了。女孩儿在网上讲给我听,伤心欲绝的样子,觉得她傻,也觉得心疼,更恨那个王八蛋,竟然不放过一个幼女,我决定出手了。我稀哩哗啦跟他聊了两个晚上,他就约我见面了:国贸大厦十九层,他的公司。夜十一点,乘206路车准时赶到,打他手机,他声音里明显的是情欲攻心的擅抖。我站在窗口,说我到了,在窗口这儿站着呢。他哦了一声,扭过头来,对我的影像笑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什么呆住了,喃喃地呓语“十九层,你”然后不省人事。我的影像在十九层的窗外,下面空无一物。

    第二天,高山仰止扭了脖子清醒过来,对昨晚的事情不复有任何记忆,只是那以后他永远地扭了脖子,名副其实了。
    以后又惩诫了若干,在一次次的成功中我享受着报复的快感,也见到了更多男人的薄情寡义,愈来愈冷血无情了。
    小雨是个为情所苦的女孩儿,她喜欢青梅竹马的邻居哥哥,然而他却喜欢着另外一个女孩子,小雨为他付出所有,最终还是得不到他的承认。我认定那个男人是在玩弄她的感情,男人,有几个真情真意的。
    小雨说不是不是。——3年前,小雨发现自己得了绝症,她不怕死,但还是很想在有生之年好好地爱一场,便来到了深圳,找她暗恋了许多年的邻居哥哥。当晚她住到哥哥那里,却在削水果时不小心割伤了手,在洗澡的哥哥听到尖叫声冲了进来。正在这时,哥哥的女友出差回来推开了门。女友狂奔而出,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医生认为已经没有醒来的可能了,可哥哥一直坚持守在昏迷女友身边,不懈地呼唤,当然,也就顾不上爱小雨了……
    我的心忽然一痛,一个幽灵什么时候竟也会有痛的感觉?我想我是被打动了,决定去看一下小雨所说的那个男人。
    深夜12点,医院,住院部三楼,最东边那间,没错。我透过门进去,雪白的床单,雪白的被罩,高高悬起的吊瓶,瓶内液体顺着管子一点点滴下,进入一只苍白而无血色的手臂里,那是一个妙龄女子,天,我一下子感到从未有过的震动,她,她,竟是如此熟悉,如此亲切,关键是她身上有一种磁场将我一点点吸引过去,我集中意念竟然无法抵抗。
    于是,昏迷了3年后,我醒过来了。
    一个由模糊变得渐渐清晰的面孔映入眼帘,是林,虽然憔悴苍老了很多,但是林,一点都不会错,是那个深深刻入我心的男子,他的嘴唇有一点哆嗦,张口,却无言。四目相对,我笑了一下,然后有两颗泪滚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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