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纸车

    烧一辆纸车子,可以要了一个人的命,你相信吗?反正我信。——题记。
    这是哪里
    刚下公交车,萧寒就感到一股冷气扑面而来,面前的土路坑坑洼洼,有的地方还积着水,而且,漫长得似乎直通到天边,连远方地平线上那滚滚的气流都看得十分清楚。连个人影都没有,只听到傍晚的风轻轻漫过路边荒草时发出的呜呜声。
    萧寒侧头看了看身旁的姚玲玲,发现她的那张脸依然红扑扑的十分惹人怜爱,而那双看上去总是充满忧郁的大眼睛似乎更盛满了一种凄楚或曰哀怨,反正是一种让人既不舒服却又会无比爱怜的神情。
    萧寒和姚玲玲是同班同学,这次是搭伴一起回老家。大学二年,萧寒还是第一次单独和她相处,在车上时他才知道姚玲玲的父亲其实就是自己在小学时的老师姚霖。而且她家住的村子和自己家只有不到一公里的路程。所以他自告奋勇地要陪姚玲玲一起回家,顺便去看望一下老师。
    在他的记忆里,姚老师所住的村子离公路不远,而且通过这几年国家的规划建设这里应该是崭新的楼房和整片的田地,并且这个季节应该有很多人在田地里劳作。可现在他看到的却是另一番的景象,除了眼前这条土路标志着这里曾经有人以外,余下的便是令人紧张的荒凉和清冷。
    这是哪里,姚玲玲怎么会带自己来到这个地方?
    大概是看出了萧寒的疑惑,姚玲玲忽然笑了,那笑容很是灿烂。
    “你不是要看望自己的老师吗,我这就带你去。”她说着,轻盈地向路边的草地走去。
    萧寒犹豫了一下,姚老师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但他还是紧随着姚玲玲走了过去。
    荒草很深,已经没过了膝盖,成群的蚊虫在草尖上飞舞,不时地撞击着二人的身体。偶尔还会惊起一只鸟,扑啦啦地直冲天际,让萧寒不由得一阵阵颤抖。

    姚玲玲此刻的心情极为复杂,她不知道父亲是否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烧给谁
    当尚伟蹑手蹑脚地溜出寝室时,时间正是午夜的十一点整。整个学生公寓里一片漆黑,静得有些怕人。白天那总是弥漫着一种温馨感的小树林,此刻却像一堵残砖断瓦的黑墙,正倾尽全力地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躯。
    尚伟略略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跳,然后迈步向树林走去。
    他是要替自己的女朋友辛萍办一件大事。这件事是绝对不可以叫第三个人知道的。辛萍是自己班主任郝老师的女儿,这一点是尚伟苦苦追求了辛萍三个月之后才知道的,当时他险些打了退堂鼓,即使现在,一想起郝老师那张总是风雨欲来的脸,他的心还会跳个不停。
    走进密林深处,尚伟的心又一次开始狂跳,脚下喧软的泥土象有无数双的手在拼命地拖拽他的鞋子,每一步都要用尽全力。终于,他气喘吁吁地来到了白天辛萍指给他的地方,那把断了两条靠背横梁的椅子后面。
    “就是这里了。”他站住,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看。在确定了无人之后,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辆只有香烟盒大小的黄纸扎成的小汽车,由于口袋的挤压,那车子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形状,显得既怪异又可笑。他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好圆圈,掏出火机准备点燃它。随着一束淡蓝色火焰的喷出,尚伟猛然看到那辆汽车的后面清楚地写着两个字:萧寒。

    尚伟惊慌得几乎坐到地上,萧寒可是自己同寝室的好友,也算是自己的死党了,自己追求辛萍时还托他向辛萍要过电话号码和QQ号,难道——难怪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他了,自己还以为他回了老家。都怪自己白天没有向辛萍问清楚,只听她说自己每天晚上都做相同的梦,梦里一个女人向她索要一辆小汽车,要她帮助自己给烧一辆。而自己竟然为了讨好辛萍立刻大包大揽了下来。
    尚伟只感到浑身都在颤抖。费了好大的劲才点燃那辆几乎被他汗水浸湿的纸扎的车子。可就在他站起来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听到自己的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同时,他清楚地看见一条黑影正迅速地向自己移动。
    尚伟惊叫一声,磕磕绊绊地向树林外面逃去。
    黑影似乎也被尚伟吓了一跳,但只是短短地停顿了一下,便径直走到尚伟刚刚烧了汽车的地方。原来她就是辛萍,一个身材和面容都很姣好的女生。她来到那把椅子的后面,回头对着已经消失在黑暗中的尚伟看了一眼,然后目光定定地注视着还在燃烧的那辆纸制的车子,心中却在默默地想着:萧寒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到家了吧?也许明天,或者后天——
    尚伟跌跌撞撞地跑回寝室,一头扎倒在床上,浑身还在害冷似的颤抖不停。看着同寝室的另外两个伙伴都在呼呼大睡,他的心里才略略平静了一些。目光射向往日萧寒睡的那张总是凌乱不堪、似乎从来就没有收拾过的床,他的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盘算着明天一定要找辛萍好好问个清楚。
    就在他昏昏欲睡的时候,放在头顶上的手机忽然响起了接收到短消息的铃声,把他吓了一跳。心里想着一定是辛萍询问他烧汽车的事。于是拿过手机按下接收键,可他突然惊叫一声,险些把手机扔到地上,手机的屏幕上赫然显示着萧寒的电话号码。
    姚老师
    看着西边的太阳渐渐地隐没在地平线上,萧寒的心也开始忐忑不安起来。眼前的荒草仍然是没有尽头的样子,脚下的土地也开始变得泥泞不堪,蚊虫越来越多,空气中似乎也弥漫着一股怪怪的味道。回过头来,早已找不到来时的那条土路,只看到前面的姚玲玲依然脚步轻盈地走着。
    “我们到底要去哪里?”萧寒终于忍不住,疑惑地问她。
    姚玲玲站住,回过头来,一双大眼在傍晚的朦胧里显得格外美丽。那张脸依然红润如初,在这广大的荒野更显得娇小动人。
    “怎么,你累了?”她问,看着萧寒那一脸疑问,她咯咯地笑起来,然后解释道,“我爸爸退休后就买了一群羊。这个时候他应该还在放羊呢。”略略一顿又说:“马上就到了。”
    萧寒释然,有些尴尬地一笑。
    “怎么,你不会是怕我把你带丢了吧?”姚玲玲依然笑吟吟地说。
    看着姚玲玲那伫立在晚风中的十分娇媚的身躯,和那张真的很可爱的脸,萧寒的心忽然有一丝紧张,一种本能的冲动。可他很快就平静下来,因为他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位女同学,那是辛萍。
    原来,萧寒在尚伟未追求辛萍之前就曾对她表示过好感,但辛萍却一直对他十分冷淡。后来,毫不知情的尚伟竟然托他帮自己和辛萍传递消息,而辛萍似乎也很乐意接受尚伟的示爱,这对萧寒来说是一种巨大的打击。那天晚上,他像一条疯狗一般把辛萍按在椅子上——事后,辛萍并没有报案,也没有告诉她的母亲——自己的班主任郝老师。可这些天,萧寒却一直被这件事困扰着,他甚至不敢去上课,不敢面对辛萍、尚伟以及郝老师的脸。
    “走吧。”姚玲玲说:“我爸爸也许早就准备好了羊肉等着咱们呢。”
    二人继续向草原的更深处走去。
    而这时,夜的黑暗正一点点地开始吞噬这似乎漫无边际的草野。
    当萧寒二人终于找到姚老师的居住地时,天已经黑透了。二人的眼前呈现出的是一个用树枝和茅草搭建起来的茅草屋,就像电影里那隐居山林的隐士居住的一样,屋子的前面是用树枝编织而成的很大的栅栏,里面正有几只肥硕的绵羊懒懒地趴在地上反着刍。

    姚老师其实还不到六十岁,但却已经很苍老了。姚玲玲对着他的耳朵介绍了半天,他才记起自己这个小时候就很淘气的学生。
    萧寒走进屋子,一股刺鼻的霉味和潮湿的气息直入心底,似乎还夹杂着一股冷气,让他猛地打了个哆嗦。屋子里一团漆黑,脚下的土地也是低洼不平,却又十分喧软。
    “靠门口有椅子,你先坐下。”姚老师的声音很低,还带着一丝杂音,“我去找蜡烛,给你们准备晚饭”
    萧寒摸索着找到椅子坐下。隐约间似乎看到姚玲玲站在门外,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姚老师也走了出去,并且似乎是随意地关上了屋门。看着姚老师那有些佝偻的身影,萧寒的心里忽然有一丝酸楚。但,很快这种感觉就被另外一种感觉所代替,那是对面前这浓重的黑暗的一种恐惧,也有对屋中这说不清的味道的一丝疑惑。
    他站起来摸索着准备去开门。就在这时,身后忽然有人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黑暗中,那只手凉得刺骨,好像他的身上也散发着一股寒气。萧寒吓得几乎瘫倒在地。他明明已经看到姚老师和姚玲玲一同出去的,那么这个人又是谁呢——
    你是谁
    已经到了午夜十二点了,可辛萍依然站在校园的树林里。她的脸上游荡着一丝莫名的冷笑。自从那天晚上被萧寒——辛萍明显地瘦了一圈,但作为这所学校老师的女儿,众多男生追捧的对象,她不敢也不能去报案。她要做的,就是用自己的方法报复这个“禽兽”。

    听寝室的一位好友说,如果用黄纸折叠一辆汽车,再想办法在纸上滴上某个人的血,之后写上他的名字,在夜里去那个人记忆最深刻的地方把它烧掉,那么,那个人就会被汽车撞死。那位好友说,这是以前听奶奶说起的,不过以前都是折叠一辆大马车。
    马车既然好用,那么汽车也一定好用。辛萍复仇的愿望最终战胜了理智和恐惧,她很快就通过毫不知情的尚伟的帮助,弄来了一片萧寒擦过鼻血的湿巾。可据那位好友说,女人是属阴性的,办这种事情恐怕会引鬼上身。于是,辛萍只好托尚伟来帮自己。当然,这需要一个叫尚伟毫不怀疑的借口。
    校园的夜静得有些可怕,一阵阵夜风让辛萍不禁颤抖起来,她转身准备离开。就在这时,她忽然看见在自己的不远处隐隐约约的似有一个影子,那是一个女同学的背影,长长的头发在风中轻轻飘舞,单薄的肩膀似乎在不住地抖动。
    辛萍险些叫出声来,这大半夜的谁会来这里。难道——
    “别管她,快走!”辛萍在心里说。快步向树林外走去。
    脚下的土地喧软得令人吃惊,每一步都要倾尽全力。眼前的树木也好像和她作对似的不时地挡住她的身体。恐惧使她的全身满是汗水。然而,更加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居然是在原地转圈,因为她清楚地看见那把已经断了两条靠背横梁的椅子再一次出现在面前。
    而现在,那个女同学却已经无声地来到了辛萍的跟前。她依然是背对着辛萍。那被校服包裹着的身体瘦弱不堪,几乎可以看见后背那高高支起的骨头,象一具穿着衣服的骷髅。
    “你是谁,干嘛吓我?”辛萍站住,全身颤抖地问。
    “你认识我的。”那女同学慢慢地说,声音里透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气。
    “你想干什么?”辛萍一边颤抖着询问一边在心里搜索着对于她的记忆。可终于还是想不起来。“你到底是谁?”
    那个女同学没有回答,而是慢慢地转过身来。
    “你——”辛萍话未说完却已经瘫倒在地上。
    萧寒的床
    尚伟把头严严地蒙在被子里,好久才稍稍地镇静下来,他壮起胆子探出头来,发现除了两个室友沉睡时发出的呼吸声以外,整个寝室没有一点声音。黑暗继续笼罩着这窄窄的空间。这份寂静让尚伟感到一种压抑,仿佛整个黑暗都被施加了一股巨大的压力,并且狠狠地挤压着自己的身体。手机被自己扔在床边上,顶部的小灯由于接收到尚未被查看的信息而一明一灭地跳跃着。
    尚伟终于鼓足勇气拿起手机,按下阅读键,屏幕上立刻闪出一行小字:请帮我把床上的书和笔收起来,谢谢。萧寒。
    尚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来萧寒根本没出什么事,是自己多心了。可辛萍为何会让自己深更半夜地去烧写有萧寒名字的汽车呢?放下手机,他不由得又一次向萧寒的那张床望去,奇怪,那张床什么时候收拾得干干净净,被子也叠得棱角分明。在尚伟的记忆里,萧寒可是十分拖拉的人,他的床上总是堆满脏衣服和各种用具,而且,他忽然想起自己刚刚进屋时是仔细地看了那张床的,当时还显得很是凌乱。
    尚伟再也沉不住气了,猛地跳下床冲到门边,狠狠地按下电灯开关。屋子一刹时被明亮的灯光挤满,两个沉睡的室友也被这明亮惊醒。睁着睡意朦胧的眼睛奇怪地望着他。
    灯光让尚伟平静了许多,他呼吸急促地再一次向萧寒的床望去。没错,床上的被褥折叠得整整齐齐,床单也几乎是一尘不染。看得出,这收拾床的人一定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人。
    两个室友听尚伟说完,也都很奇怪,但他们马上得出结论,床是萧寒临走时自己收拾的,至于要他帮助收起书笔的事一定是萧寒记错了或和他开玩笑。
    看着两个室友各自躺到床上,尚伟独自拿着手机坐在床上发呆。就在这时,突然,从寝室的外面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这声音让尚伟和他的两个室友几乎同时弹起。是辛萍!尚伟惊呼一声推门冲了出去。

    姚兰兰
    萧寒被身后的那个人吓坏了,只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冷意直入全身。他猛地回过头来,黑暗中,一个模糊的身影在空中飘荡着,若隐若现。萧寒猛地退后一步,但他极力使自己冷静下来,迅速地掏出手机按亮屏幕,一道昏暗的光线划破黑暗,照在那个飘忽的影子上。他猛地惊叫一声倒在地上。
    面前站着的,是姚玲玲。但,此时的她却是满面血迹,那双原本极端漂亮的大眼没有了眼皮,一对圆鼓鼓的眼珠在硕大的眼眶里滚动,几欲掉落。尖尖的下颚似被击碎了,被脸皮挂在高高的胸前,不时地摇动着。更可怕的是,她居然还向萧寒做出了一个微笑,那样子让萧寒立刻昏了过去。
    萧寒是被姚玲玲唤醒的,睁开眼睛,他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姚玲玲蹲在他的身旁,正用那一双大眼睛焦急地看着他。想起刚才自己看到的一切,萧寒呼地站起来准备逃跑。
    “别怕。”耳边忽然响起姚老师的声音。他正把刚刚点燃的一截蜡烛插在萧寒身旁的地上。忽明忽暗的烛光映衬着他满是细纹的脸,显得有一丝沧桑,也带着一丝诡异。
    “你,你刚才——”萧寒惊恐地看着姚玲玲。

    “原本不想告诉你的。”姚玲玲缓缓地说,伸手欲扶他。
    萧寒却紧张地躲开了。
    “唉!”姚老师长叹一口气,坐在萧寒身旁的椅子上,缓缓地讲述起一件令人感动而又叫人难以置信的事情。
    原来,姚玲玲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叫姚兰兰。二人从小就失去了母亲,是姚老师独自把她们养大。可姚兰兰不幸在十六岁时得了一场怪病,不久便离开了。作为双胞胎的姐妹间那说不清的联系,姚玲玲也几乎丧命,多亏一位远近闻名的“大仙儿”为她破解,才保住了一条性命。至于这条生命如何维持,“大仙儿”说:只有姚兰兰不去投胎,并且一直留在人间。所幸的是姚兰兰也舍不得离开相依为命的父亲,于是——刚才萧寒看见的便是姚兰兰。
    萧寒的心慢慢平静下来,竟有一丝感动。
    “她不会是诚心吓唬你的。”姚玲玲解释道,“她一定是想和你开个玩笑,因为——”她的脸忽然泛起一阵红晕,“你和我一起回来,她一定是把你当成了我的男朋友了。”
    萧寒连连点头,心中说不上该高兴还是害怕。
    姚老师却似乎并未听到姚玲玲的话,径顾说下去。
    因为这姚兰兰从小就十分调皮,总是在外面惹一些祸事,姚老师怕她吓到村民,所以只好申请退休,带着她躲在这人迹罕至的荒原里。最近,他听那个“大仙儿”说,只要找一个和姐妹二人出生日期不超过一百天的人来陪伴姚玲玲,并且真心对她好,那么一切灾难就解除了,姚兰兰也可以安心去投胎了。所以,他一直催促姚玲玲尽快找一个合适的男朋友,可姚玲玲总是找借口推拖。眼看着姚兰兰离世已经满三年了,再不抓紧,恐怕这孩子就再也没有投胎的机会了。
    “你今年也是十九岁吧?”姚老师忽然问。
    萧寒骤然打了个哆嗦。不知该不该回答。
    “爸。”姚玲玲忽然惊叫起来,“妹妹又出去了。”
    寝室女生
    当尚伟和另外两个室友手忙脚乱地把被吓昏的辛萍送到校医务室时,东方已经透出了一丝曙色。她一直没弄明白,昏迷中的辛萍为什么一直叫着姚玲玲的名字,这个大眼睛的女同学不是昨天回老家了吗。忽然,他想起萧寒也是昨天请假回家的。难道他们两个——
    他不敢耽搁,连忙给郝老师打电话。
    “怎么回事?”医务室里,郝老师的脸阴沉得叫人害怕,那目光像刀子一样好像要切割掉尚伟脸上的皮肉,“辛萍怎么会大半夜的自己去树林里?”
    尚伟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晚上的事说了出来。但他隐瞒了那车子上写着萧寒名字的事。也只是说辛萍因为总是做相同的梦,才叫自己帮忙的,至于她为什么会去树林,自己也不知道,也许是想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帮她吧。
    郝老师当然不相信什么梦,也不相信辛萍会如此愚昧。听医生说女儿只是受到惊吓导致大脑短暂失控,不会有什么大碍。这才放下心来。但她仍然狠狠地瞪了尚伟一眼,因为她觉得这件事一定是他在背后捣鬼。难怪女儿最近这几天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尚伟无精打采地回到自己的寝室,这时,寝室里已经隐隐地透进了一丝曙光,虽然折腾了一个晚上,但他已经毫无睡意了,于是弯腰从床底拿起脸盆准备去水房打洗脸水。就在他抬起头来的一瞬间,他猛地看见在萧寒的床上背对着他坐着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同学,一身校服明显地过于肥大,后背突出,连那肩膀下面的骨头都看的清清楚楚,像骷髅。

    尚伟的脸盆掉在地上,脸色比昨晚在树林里烧汽车时还要苍白。一时间竟忘了呼叫。
    那女同学似乎并未听到脸盆落地的声音,她的身体一动不动,那头却忽然旋转过来,让尚伟又一次瘫倒在地。
    和辛萍一样,他看到的自然是姚兰兰那张满是血污的脸。可他当然也把她当做了姚玲玲。
    土黄色汽车
    这一晚,萧寒怎么也睡不着了。听姚玲玲说,姚兰兰偷了她的校服,难道她会去自己和姚玲玲的学校。虽然听说以前她也经常出去惹祸,但在萧寒心里却是异常的可怕。这个小妹妹既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姐姐的男朋友,如果被她知道自己竟然——唉,要知道会遇到这样的事情,自己说什么也不会和姚玲玲一起回家。

    屋子里的那股霉味让他感到有些窒息,他掏出手机准备看看还有谁在网上,忽然想起自己的床上还堆满学习用具。反正也睡不着,干脆给尚伟发条短信,叫他帮自己收起来,也顺便搅一搅这小子的美梦。想起他的女朋友曾经被自己——他的心里便有一丝惶恐和愧疚。
    直到天快亮了,萧寒才进入梦乡。可他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梦见自己被姚兰兰抓住,姚兰兰的那张脸在梦里更加可怕,他一边用力地撕扯着他的身体,一边大声地问他,为什么要背着姐姐对辛萍做那种事。全然不听他的任何解释。紧接着,他听到刺耳的警笛声,十几个荷枪实弹的警察正向他冲来——他被吓醒了,浑身冷汗淋漓。
    吃罢了姚老师精心准备的早饭,在姚老师的不断催促下,二人走上了来时的路。姚老师送出了很远,不住地叮嘱姚玲玲要尽快赶回学校去看一看她的妹妹是否又惹了祸。
    萧寒走出很远时,才回过头来,看见姚老师还站着那里对着自己微笑着点头。目光落回到身旁的姚玲玲身上,这个原本就很美的姑娘在朝阳的照耀下更加显得楚楚动人。如果没有那晚的经历,自己也许真的会答应姚老师的,可现在——他忽然觉得似乎也很对不起姚玲玲。
    二人终于找到了那条依然低洼不平的土路。看着不远处那条宽阔的马路上来回行驶的车辆,萧寒却并没有感到一丝的轻松。
    二人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一辆土黄色的形状十分怪异的小汽车正疾速地向他们驶来。随着一声闷响,萧寒的身体被撞得飞出老远,而姚玲玲却在汽车贴近身体的一瞬间被萧寒猛地推开,骨碌碌地滚进路旁的荒草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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