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鬼之玻璃钉子
提起鬼的故事,一指颇有些心得。小时候常常被大人们讲的鬼故事吓地不敢回家,虽然害怕,但还是每天都愿意跑到善于讲故事的杨大爷坑头,听他讲那些关于鬼离奇、惊险、渗人的故事,鬼在不懂读书的孩童时代,伴随着我长大。
上学后,渐渐自己能认字了,一些简单的故事能够粗略理解,白话《聊斋》就是我最喜爱的书籍之一。因此,少年的我总是满脑子鬼的情节,鬼的面孔。善良、温柔、狰狞、惊险、可怕、神秘。十五岁那年,父亲因为不能去工厂值班,实在没有可想的办法,我就自告奋勇,替代父亲顶班。看着我坚决的样子,父亲有点惊奇,但母亲坚决反对:“孩子还小,厂子离村子远,一个人会害怕!”由于好奇,我想体验一下大人的工作滋味,坚持要去。于是,父亲同意,把钥匙郑重地交到我的手上,给了我一只手电,一盒火柴,并交待了煤油灯的位置及安全事项。
那是个村办铸造厂,每天看到红色的铁水流出,铸造成各种形状的日用品,总是觉得新奇和神秘。其实在当时,那也算是工业产品了,虽然只是些铁犁、钢球、铝锅,烤箱等工艺简单的铸造品。但对于贫困的山村而言,已经很新奇了,至今,父亲制造的烤箱还在使用。
时过九点,山野非常幽暗,趁着夜色,我打着口哨晃动着手电筒,掩盖着心中的喜悦,给自己壮胆,飞快地来到工厂。工厂不大,约有十亩地,东南角堆放了新运来的红色绵沙,西南角有两堆收购来的废铜烂铁,北边两个大车间,西北角两排公房,工厂中央是用火车轨支起的倒链(后来知道那是起重滑轮)。由于过节,工人放假,熔炉熄火,不见昔日的铁水流出,炼铁炉拆开来放在地上。因离村庄较远,工厂里非常安静,没有一点声响。我在工厂转了约十五分钟,确信没有异常,就回到值班室,点亮了煤油灯,看会儿书,因为心虚,和衣而睡。灯罩拧到最小,只有一点儿昏暗的光亮。
半夜一点多,我突然被一种声响惊醒,“咣当!咣当!”支起头细听,隔一会儿,就会咣当一声,难道是贼?不能因为我第一次值班就让工厂被偷,我大声喊:“谁?”这时没有一点声音,过了会儿又是咣当一声,我急忙下床,悄悄地在窗口观看。一点清冷的月色,外边什么也没有,我屏住呼吸,一切归于寂静,只听见钟表嗒嗒、嗒嗒。也许是风吹的,就回到床上。“咣当!”这声音又响了起来,我心中发毛,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头发也竖了起来,难道有鬼?本想蒙头大睡,又想万一是小偷呢,几次犹豫不决,就狠下心决定出门查看。
取下顶门的钢管,抄在手中,打开手电,我突然拉开门,冲在院子当中。下弦月挂在西天,弯弯的,非常好看,天空非常幽谧,星光灿烂,远处传来村子中的狗叫声,工厂静悄悄地。我咳嗽几声,各个角落都检查了一遍,又到车间,门锁完整,透过玻璃窗,铸好的犁和一些发亮的模具全都完好无损,心想肯定没有小偷了。回到值班室,睡意全没了,就拧亮煤油灯,看书打发时间。没过几分钟,“咣当!咣当!”又是那清晰的声音,从外边传来,我立即出门,更加细致地查看了工厂的每个地方,什么情况也没发生,我站在院中觉得非常奇怪。“咣当!咣当!”声音突然从值班室传来,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上,难道小偷进入值班室了,内心非常紧张,门是锁好的呀,钥匙在我手中,心中更加害怕起来,原来值班并不好玩,下次一定不来了。
虽然害怕,但我还是果断地打开了值班室,油灯依旧,什么也没变化,就惊魂未定地上床了,咣当!咣当!声音再一次响,我那个怕呀,难道真是遇上鬼了?人在门外,响声在屋内,人在屋内,响声在门外,如此两次。想回家,可是夜深,更加不可能,我下决心要查出响声的来源,就一脚站在门外,一脚站在门内,我要知道这声音到底来自那里。静静地屏住呼吸,好一会儿,门框上发出了声响,“咣当!咣当!”我伸手上去,原来门框上固定玻璃的钉子松动了,夜风吹动,发出了声响。折腾一个多小时,虚惊一场,我心中释然,倒头大睡。后来想如果不是固执地探寻,可能会认为鬼是存在的了。父亲大大地表扬了我,后来曾经多次替代他值班。有过这次经历,我知道,不要被表象迷惑才会找到问题的根源。
心中有鬼之牛皮纸
刚参加工作,分配到母校任教。少年的美好时光都留在了那里,短暂的四年时光,我再次回到母校,寻找那些快乐时光的影子。只是角色发生了变化,从学生变成了老师。
学校始建于1958年,当时由于资金困难,只是把一所寺庙改建而成。我入学时,那些泥像已经荡然无存。只有十六间教室,十六间老师宿舍,十六位老师。白色的土坯房,用石灰重新粉刷过,门窗的油彩有点剥落,玻璃擦的非常干净,旧时的青砖,筒子瓦屋顶,有种古朴深黛的美。
因是照顾两个村的孩子们上学,学校建设在庙宇的原址上,这样离两个村都有相同的距离,显得有些孤立。每天学生们早早地到校,书声琅琅。五星红旗随风飘扬,课间高音喇叭放开喉咙唱着革命歌曲。远处通讯团的军号声,战士操练的口号声,孩子们的叫声,笑声,吵闹声,还有麻雀的争吵声,喜鹊喳喳喳的叫声,就成了这片土地上最富生机的乐章。门前的小溪清清地喧闹着向下游流去。在这偏僻的山野一偶,显出它的宁静安详。生活在这儿,没有一点浮躁。
我始终对母校怀有敬意和神秘感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学校发生过一件离奇的事情。村上有个远近闻名的木匠,做的一手好活,就是口无遮拦。一次他给个困难的小伙子盖房,由于缺少根柱子,小伙子没有及时买来,当时又没有钱了,正在发愁:“那儿找根柱子呢?”木匠有点奚落地说:“你材料都没准备好,叫我如何给你盖房?实在没办法,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去庙上抬一根,我给你盖!”木匠说的是气话,这小伙子前想后想,觉得不得劲,怎么叫人去拆庙呢?可是一根柱子实在无法及时找来。深夜,青年就来到庙里,跪下拜了三拜,对神像说:“神灵呀,我盖房子,缺少根柱子,木匠要我到你这儿抬,要是你怪罪就怪他吧!”说完就偷了一根木头回到家里。第二天,青年抬出木头让木匠柱子,木匠问:“那来的柱子?”小伙子说:“庙里抬的!”木匠笑着骂到:“你这鬼孙子不是有办法了!”心想,他不会真的去庙上偷的,就给盖好了房子。
可是奇怪的事发生了,从那以后,木匠无论去那家干活,都会出事,不是把材料截短,就是把材料砍坏。不是斧子砍偏,就是锛斧子锛深,活没干成却陪了不少,甚至差点儿锛了自己的小腿。渐渐地坏了名声,不到50岁,就歇业在家。由此我深信庙宇的神秘。
一个假期,我负责值班,因为听老教师们讲,他们在夜里都听到过讲话的声音,可就是没遇到人,因此叮嘱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夜间出门,只管睡觉。本来是两个人值班,可那晚同事的妻子要生孩子,他没来,独留下我一个人值班守夜。当时还没有电,照明用的是玻璃罩煤油灯。黄昏,一个人踏进校门,学校一片冷清,好在几本书和一台晶体管收音机陪伴才不至于寂寞。十一点钟,我检查了学校的四周,确信没有什么情况后,到宿舍拉上窗帘熄灯睡觉。
半夜突然被门外哧哧啦啦的声音惊醒,难道有人?我小心奕奕地下床,圾拉着鞋子,轻轻走到窗口,掀起窗帘的一角向外瞧,院子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两株柏树静静地立着。哧哧啦啦!声音再次响起,从我的门前滚了过来,又滚向远处。我心中十分诧异,这声音不像是人和动物发出的,我点着了油灯,坐在椅子上,盯着门和窗,心想,这学校真如老师们讲的那么怪异,手心里就有了一点儿虚汗。再次往窗外瞧时,哧哧啦啦!那声音在我的门口停下来,我倒吸口凉气,汗毛孔全部张开,头发竖起,后背发凉,一步站到门口,随手抄起门后的抬水棒,只听到自己的心咚咚地跳。
由于没有自来水和井水,学校的用水都是学生们从河边的泉中抬来。突然哧哧啦啦!那声音向远处滚去。我不知那儿来的胆量,一下子拉开门,冲了出去,仔细一看,隐隐约约有个篮球大小的黑影向院中滚过去,我想一定是什么怪东西,就跟在后边顺着它的方向慢慢前进。声音走,我也走,声音停,我也停。我提着胳膊粗的木棒,胆子大了许多。到了校门的门洞里,那声音消失了,我走过去发现那东西缩在角落一动不动,我试探性地用木棒一捅,哧啦一声,又一拨,哧哧啦啦!到底是什么?我划一根火柴,门洞里很亮,我才看清,原来是一团牛皮纸。原创恐怖故事。
我那个气呀,那个笑呀,原来这就是心中的鬼。把牛皮纸拨到院子中间,又划一根火柴点着了,校院一片火光,这时我嘲笑自己的心虚与信心,其实鬼神在自己的心中,如果没有勇气出去,自己一定会被这响声吓死。回到宿舍,美美地睡到第二天10点才起床。后来我总把这点经历告诉同事和朋友。
心中有鬼之墨写背
在小康营中学任教时,女儿冰冰近两岁。那个夏季干旱无雨,非常闷热,白杨树叶子有点发软。学校由一座古庙改建,土木结构,一色的青砖柱,土坯墙用生石灰刷一新,陈旧的筒筒瓦有点发青。人字梁脊和瓦缝中间的杂草到了中午就东倒西歪,没有早晨的精神。
校园呈长方形,坐北朝南,依东西而建。围墙用砖柱土坯砌成,粉刷一新,周围栽满了新疆杨。房舍共有五排,每排18间,正中分出宽宽的走廊。第一排是教师宿舍,门前是菜地,第二、三、四排是教室,间隔是水泥乒乓球案,小花园,然后是宽阔的操场,最后一排,是学生宿舍。
我的宿舍在第一排第十间,只有15平方,顶棚用旧报纸糊了,另外裱了一层白纸。门窗的浅绿色油漆大多剥落,石灰粉刷过的墙正面,挂了自写的字画,侧面挂一把二胡,一副羽毛球拍。正面横摆一张加宽的床(单人床并了块木板),临窗一张奶油色办公桌,一把深红色椅子,一个小北京火炉,还有一只小水缸,上面反盖着小小的枣木案板。
一个周末,妻带孩子来学校,我与几位同事喝啤酒消暑,11点钟才结束。回到宿舍,她们被我吵醒,天太热,我想打开窗户,妻子坚决不同意,说孩子怕凉。由于酒精的作用,我固执地打开窗户,一点风吹进,窗帘稍稍地抖动。当时孩子指着窗户说“怕!怕!”我没觉得异样,在妻子的指责声中倒头就睡。
奇怪的是第二天孩子就病了,高烧不退。在妻子的埋怨声中,我头有些大,急忙带孩子去卫生院。医生把了脉,诊断是感冒,说吃点药打几针就好,让我们回来。可是,一连三天,孩子病情一点也没好转。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每天夜里11点,孩子身上就会出来一片一片的疹子,大声啼哭。此时,妻总会抱怨我开窗户的过错,而我真相信是开窗户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了。
学校同事都来看望孩子,一位年长的老师说:“可能是吓着了,应当讲一下迷信,买点纸钱,讲究一下。”学校本是庙宇之地,我初到学校时老师们就曾经吓唬说,晚上在什么地方见到过黑影,听到过鬼讲话。联想到那晚的情景,我真是相信这怪异的情状了。为了应对鬼神,一位同事讲了一个秘方,说用毛笔在患者背上写墨字,可防止鬼异神怪,驱散毛鬼骚扰。
准时11点孩子啼哭,妻子抱着孩子跟着哭,我真的相信孩子是被“不干净”的东西吓着了,因为童真的眼睛可以看见鬼神,我差一点儿就在孩子背上写字。突然一个想法,是不是药有问题?下午6点到打针的时间,我对妻子说,今天不去卫生院,并没说对药物的怀疑。因为没发工资,急忙向学校借了钱,准备去大医院。
这夜我忐忑不安,等待红疹的出现,等待那可怕的鬼魂降临。心想,如果11点还是那样,我就要给孩子背上写字,决心把它们驱逐出孩子的身体。可怕的11点到了,奇怪的是,红疹没有出现,孩子安稳地睡着了。我证实了猜疑,第二天一早,就到了卫生院,结果,医生说是安痛定针剂过敏,我那个气呀,眼睛里有了火光,医生也急了,重新换药。只喝了一顿,孩子精神状态就好多了。后来想,是那晚的风让女儿感冒了,遭受了那样的痛苦,我为自己的冒失自责了很久,至今妻还耿耿于怀。
孩子好了,可房子半夜开始响动,深夜好象有东西在房顶活动,但不是老鼠的声音,这又让我疑心鬼魂的存在。一连几天,都喳喳地响,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情况。没办法,第二天中午,我让妻和孩子出去,捅开了顶棚,一些木头屑落了下来。去敲檩条,三十多公分粗的房檩竟然空空的。找来维修工,揭了房顶,从空中把檩条扔下,只见一股白色烟尘。它已经被蛀虫蛀空,只是外皮裹着些粉齑。
我那个怕呀,蛀虫对檩条的伤害已经很久了,它已承受不起房子的重量。如果夜里落下来,那会是多么大的灾难!我庆幸还没有迷信。由此,我明白,一切怪异现象一定有它存在的根源,在没找到合理科学的解释前,不应当把它当做神秘的鬼怪和魂灵来思考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