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无辜丧命
“写写写,你就知道写。电脑给我关了,以后都不准再写东西,更不准再上网了。”我正坐在被窝里,在笔记本电脑上写小说,老公突然火冒三丈地打开卧室的门,冲到我面前愤怒地命令着我。
我郁闷地看向他,生气地说:“你吃火药了,发什么火呀?吓死我了。”我一写小说,整颗心就会跟着进入到小说里面的世界,老公的话突然间把我从忘我的世界拉回,着实让我吓得不轻。
“我吃火药?我不光吃火药,我今天还带炸弹了我。”他气愤地与我争论着,随后又用右手食指指着我,咬牙切齿地说,“当初你是怎么跟我承诺的你都忘记了吗?我就说文人的感情世界都是复杂的,就怕你在文字里迷失自己,就怕我们的婚姻会让你因文字而毁掉,你偏说你不会,还冠冕堂皇地向我保证你不会迷失,还说要证明你的情感是纯洁的,还说你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很好……真是太好了,你太对得起我了……我真不该相信你的鬼话,真不该让你走进文字。”
我被他的话吓得愣住了,看着他通红的双眼,和他恨不得将我撕碎的表情,我知道他是真的很愤怒。可是为什么呢?我哪里惹他生气了?
在他合上电脑的时候我伸出双手想要夺回电脑,可电脑还是被他拿走,我掀开被子站在床上,愤怒地俯视着他:“你珠帘炮语﹑大发雷霆到底是为什么?给我说清楚,我一定给你个满意的说法,但你不准没收我的电脑。让我不再写东西,那是不可能的。”
“你自己干了什么好事你不知道吗?好,我倒要看看你给我个什么说法。”说着,他将他的手机递给我,“看看你对别人如何痴情吧,为了爱人家你连生命都可以不要,那我算什么!这个家算什么?”他越说越大声,越说越激动。
我接过手机一看,在第一段里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写的是我对一个男人如何的痴情。我的天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慌忙往下看,写的是我如何与那人在网络里相遇﹑相识﹑相知和相爱……我看不下去了,这简直太荒唐了。我连忙用手指在屏幕上从下往上拉了一下,一看作者是“都市里的小村庄”,我的气不打一处来。我忍不住大骂道:“混账家伙,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太不知轻重,太过分了。”
我知道现在不是我发火的时候,而是必须给我家老公解释清楚:“老公,你别误会,这家伙只是用文字报复我,他是故意的。有一次他在我空间看我的照片,给我发信息说瞎话,我发脾气让他滚,他又在他空间说我坏话,为了教训他,我就故意把他的真名写到了我的小说里。我把他写成了赌鬼﹑我让他家破人亡﹑我让他被老婆遗弃﹑让他等了十八年的老婆。就因为这,他一直心里不爽,故意把我写到他的小说里。老公,文字世界几乎都是虚构的,你不能对号入座。”
“你们简直太胡闹了!你知不知道这篇小说我很多同事都看到了?他们刚才发信息问我是怎么回事呢。我一看才知道,原来是我老婆和别人相爱,更好笑的是,全世界都知道了我最后才听说。你说,你叫我怎么办?你叫我还有什么脸面混下去?”他无力地坐在床沿,想了想又说,“明天我就跟别人说这只是个巧合,只是同名同姓而已。你以后还是别再写了,免得再惹出麻烦。”他的情绪渐渐稳定,不再那么激动。
我坐到他身边,拉着他的胳膊撒娇道:“老公,你不要这样好吗?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再跟别人开玩笑,也不再瞎胡闹了,你让我写,把电脑还给我好不好?”
“不好。”他语气不再那么强硬,却还是那么坚定,“电脑我就收起来了,至于写作,你想都别再想。你现在什么名气都没有,就给我捅出这么大麻烦,要是哪天真有名气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以后你老老实实给我带好孩子,安安稳稳给我过好日子就行了,别的就不要再多想。”说着,他起身拿着电脑就走出卧室。
我慌忙跳下床,打着赤脚追了上去,最后拦住了要出门的他:“老公,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让我写东西比不给我饭吃还让我难受。把电脑还给我,我保证以后不再让类似的事情发生。”
“不行,你不招惹别人不代表别人也不会招惹你。再说了,你写那些东西又不能当吃又不能当喝,写得再多又有什么用?你不求名不求财,何必天天这么辛苦。以后还是有空了找人逛逛街﹑聊聊天儿的自在些。”他将我推开,从柜子里拿出电脑包,将电脑装了进去。又打开客厅的门,准备换鞋。
我连忙拉住他的胳膊,紧张地问道:“老公,你干啥去?”
他回头看着我说:“把电脑放我妈那儿去,省得你再偷偷写。”说完,将我的手甩开。
我跑到门外拦住他的路:“你不能去,你把电脑还给我。”我知道他把电脑拿走后我就拿不回来了,两位老人本就不赞同我上网,我为了不和他们起冲突,都是背着他们上网的。电脑如果到了他们手里,我就一定要不回来了。
“我要是不还呢?”他板着脸问。
“说好了这电脑是给我的,你不能不还。”我据理力争。
“电脑是我买的,我想咋办就咋办。你给我让开。”说着,他一把将我推开。
我再次拦住他:“不让,就不让。”
“听话,不然我生气了。”他警告着我。
我边伸手去夺电脑,边哭着说:“你说话不算话,你不让我写字比打我一顿还让我难受。你一点儿都不爱我,以后你别想再管我,我再也不听你的话了。”
他大声道:“别再闹了,不然我真生气了!”
我不依:“不行,你把电脑还给我!”
“你给我让开……”说着,他用力将我推开。
我一不小心,顺着楼梯滚了下去,最后头撞在了墙上,我呻吟着,艰难地爬了起来。
他吓得将电脑放在地板上,慌忙跑过来将我抱在怀里,紧张地问:“老婆,你没事吧?”
我看了他一眼,想说话又说不出口,感觉头晕目眩。他看我这样,慌忙将我抱起,边往楼下走边说:“老婆,你忍一忍,我送你去医院。”
我心里感觉很慌,难受地看了他一眼,跟着两眼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我的右手还打着点滴,老公正拉着我的左手,流着眼泪跟我说话:“老婆,你已经昏迷两天了,今天你一定要醒过来,不然你就会变成植物人。你一定要好起来,你好了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我把电脑还给你,我让你上网,我让你写字,我无条件服从你﹑信任你,再也不让你受任何伤害。”
看着老公流着眼泪,说着这番话,我很是感动,很是心疼!我抬起右手,想为他擦去眼泪,可是手抚上了他的脸,却没有任何感觉。我连续擦了几次,都是如此。我慌忙坐了起来,看了看我的双手,又回头看了看床上,发现那里还有个正打着点滴的我。而我老公依然拉着躺着的那个我的左手。我惊慌不已,忙对着我老公大声喊道:“老公……老公……”
可是他依然专注地看着躺着的我,哭着向躺在床上的我忏悔:“老婆,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怀疑你,不该没收你的电脑,不该对你发脾气,更不该那么用力推你。”
我无力地躺回床上,试着再次抬手,发现依然如此。几次试验失败之后,我不敢相信地起身下床。
“难道我已经死了吗?”看着床上躺着的我,我自言自语着。我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可是我想来想去都想不出任何办法,让自己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我无法为老公擦去眼泪,更无法给他只言片语的安慰。
“可恶的小村庄,你个混账的东西,也太不知轻重了!你就算写,也不该写我和你的爱情故事呀!这不是明摆着让人误会吗……”我越想越气,“都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就算我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我要报仇,我要让你偿命。”
我学着电视上看到的那些鬼魂的样子,试着飞了一下,发现我也能飞起来,而且不受任何阻隔。我可以穿过别人的身体,甚至穿过房顶。
我飘落到我老公的身后,蹲在他身边,心疼地看着他说:“老公,不要难过,我不怪你,要怨就怨那个小村庄,是他害得别人误会我,是他害得你没面子,是他害得我们生分,把我害死的人其实是他。我要找他报仇,我要让他偿命。老公,我要走了,你不要太伤心,你要好好保重自己!”他依然没有听到我的话,依然流着眼泪,依然双手紧紧地握着我的左手!
我依依不舍地起身,一步一回头地向窗口走去,最后心一狠,向窗外飞去。
[二]寻仇之路
我从窗口处飞出后,飘荡在窗外。我再次回头,隔着紧闭的玻璃窗看向窗内。老公的眼泪就像针扎在我的心口一样,让我的心口隐隐作痛。我狠下心,转身伸出左臂,从内往外,从前往后一挥,右臂跟着从内往外,从前向后一划,便轻盈地飞在高楼林立的城市上空。
夜色迷蒙,尖锐的寒风夹着细雨迎面而来,我虽没感到寒冷,却被风雨迷了眼睛。
我本能地用手挡在前面,低头的时候看到了自己飘荡着的身体,这才发现我身上还穿着我的粉色棉布睡袍,我的外袍随风哗啦啦地摆动着,我及小腿的里裙也跟着随风摆动。我的双脚露在外面,却同样感觉不到一丝寒冷。我的长发随风飘起,雨水打在我的身上,却没有将我的一身衣服和头发淋湿。
我看着脚下华灯初上的世界,路上行人匆匆﹑车水马龙。可是我该往何处去?我要怎样去找那该死的小村庄?
我想起我曾在聊天窗口看到过,他那边显示的地区是宁波。对,就先往宁波去,不管宁波有多大,只要他在那里,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他。
我刚挥动手臂准备前行,便再次迷茫了。宁波在哪个方向?我从来没有去过宁波,尽管我此时手臂一挥就可随意飞翔,可却不知如何前往宁波。
这时,远方传来火车的鸣笛声,我心念一动,知道怎么可以去宁波了,随即快速地向火车站飞去。
我在经过一个红绿灯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一个同道中人。她长发披散,穿着一身白色长裙,她飞向红绿灯路口,飘落在斑马路边的一个女孩儿身后的人行道上。
我不由靠近想要看个究竟。只见那女孩儿撑着一把紫色的雨伞,长发披肩,身材高挑,穿着水红色中长的羽绒服,和黑色的打底裤,脚上穿着一双酒红色平底马靴。此时,她正在等着马路两边的车停稳了,自己再从斑马线上过马路,浑然不知危险即将来临。
我看到那个同道中人伸出双手,慢慢地向女孩儿靠近,准备伺机而动。情急之下,我快速飞落在她的面前,挡在了女孩儿的身后。
“不要多管闲事,走开。”她冰冷地说道。
我看着她的容貌,不由愣住了。她有着绝色容貌:鹅蛋脸上一双双眼皮的大眼睛,挺直的鼻子下是丰满诱人的嘴唇。她很漂亮,只是没有表情,乍一看,像《倩女幽魂》里的小倩。
“让开。”她见我没反应,再次冷冰冰地开口。
“你要干什么”我反应过来,明知故问。
“不要你管。”她依然面无表情。
“我不是想多管闲事,只是你想过没有?我们离开的时候,我们的家人是多么痛苦。你这轻轻一推,给别人又带来了多少的痛苦你想过吗?她或许正在热恋,她或许刚为人妻……不管怎样,她的离去必定会让爱她的人们肝肠寸断。你又何必让别人再继我们的后尘,何必让别人承受我们承受的痛苦呢?”我语重心长地说。
她突然瞪大双眼,激动地说:“那你又知道我所承受的痛苦吗?”她转过身,像是在回忆往事,“当初我为了和她的爸爸在一起,违背我爸妈的意愿,让我的爸妈伤透了心。我的妈妈甚至用生命威胁我,可我还是舍不得离开她的爸爸,在我的爸妈强行带着我移民时,我在往机场的途中,打开车门跳下了车。我宁愿死在有他的城市,也不愿活在没有他的世界。我死后放弃了投胎转世的机会,就是想能够看到她的爸爸,可是当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跟别人举行婚礼。我才离开几天他就结婚了,我终于明白他只是玩弄我的感情!我悲愤之下想要杀了他,可终归舍不得下手。最后我到了一座山上,在那里孤独又痛苦地飘荡了十八年。”
她回头看了我一眼,我看着她充满忧伤的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见她又看向那个女孩儿,再次开口的时候,话语里充满了决绝:“我那么爱她的爸爸,她的爸爸却那么无情地背弃了我!现在我的心里只有满腔愤恨,为什么他们活得这么快乐,却让我承受这样的痛苦?这太不公平了。我要报仇,我要让他陪着我做孤魂野鬼。当我找到他家的时候,他早已和那个女人出门打工了,可是无论他走到天涯海角,我都不会再放过他,不报此仇,难消我心头之恨。我发现他的女儿正收拾着行李,准备去和他们团聚。我要杀了他的女儿,我要让他们承受丧女之痛,然后再找到他,杀了他的妻子,也让他尝尝失去爱人的滋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越说越激动,似乎已经达成所愿了一样。最后她狂笑了起来,脸上露出了狰狞的表情。
我突然有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虽然我们的死法不同,却都是被把情感当儿戏的男人所累。可是看着她将这个女孩儿害死,我还是于心不忍:“我理解你的心情。实不相瞒,我也是被一个把感情当儿戏的男人害死,我也是去寻仇的。可是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不能伤及无辜呀!”
她低头犹豫了片刻,抬起头看着我:“你说的对,那我就跟着她去找她的爸爸算帐。”
我松了一口气:“对,就该这样。找他问个清楚,如果他真的如此可恨,那就让他生不如死。”
这时,那女孩儿已经欢快地走过了斑马路,向着火车站的方向走去。我和那个同道中人一起跟在她的后面,边走边聊天:“我叫尚林夕,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余红。”她回答着,随后又问我,“你准备去哪里呢?”
我叹了叹气道:“我想去宁波找一个男人报仇,可是我不知道宁波在哪里,所以就打算跟着火车去宁波。”
“哦,那太好了,我们可以一起去。”她高兴地说道。
“真的?”我问道。我看她点了点头,就开心地说,“太好了,这一路我不会孤单了。”我们萍水相逢,却似久别重逢的故友,此时的我们,暂时忘却了悲伤。
我们跟着那个女孩儿一起上了开往宁波的火车,待那女孩儿坐定以后,我们一起坐在了她对面的空位置上。我这才看清了她的样子:她的皮肤白里透红,圆圆的脸蛋儿就像苹果似的,弯弯的眉毛,好像描过了一样,乌溜溜的大眼睛黑白分明,晶莹明亮,小巧的鼻子,樱桃似的小嘴儿。好一个可爱的女孩儿,幸好她没有无辜丧命,我心里这样想着。
就在我打量女孩儿的时候,一个脸上长了颗黑痣的男人扶着一个孕妇过来了。他们看了看窗口的号码,那男的把一个密码箱放到头顶的货架上,然后就坐到我们坐的位置上。我和余红本能地往里面挪了挪,最后那孕妇还是坐在了余红的身上。我们相视一笑,起身走到了人行道上。
我们看了看四周,每个座位都已经有人了。余红拉了一下我的手,我看向她,她用眼神示意我看那女孩儿放在小桌上的纸袋。只见那纸袋上有两位穿着古装的古典美男和美女,一个是叶童扮演的许仙,一个是赵雅芝扮演的白娘子。他们相互依偎着,正笑着看向我们。
余红原地转了一圈,化作了一缕轻烟,飘向了白娘子。就在我惊讶之余,白娘子离开了许仙的怀抱,冲我眨了两下眼睛,笑着说:“官人,过来呀!”
我一听是余红的声音,忙走了过去,她见了再次笑着说:“你心里想着附身在许仙身上,然后原地转一圈。”我就照着做,随后我就附在了许仙的身上。
我感觉很是奇妙,才想起电视上的鬼魂都能附到人的身上。或许我也能,只是不知道如何附身罢了,现在一想,应该就是这么附身的。我冲余红笑了笑,然后心里想着附身在那孕妇身上,心念一动的同时,我化作了一缕轻烟,飘向了孕妇。
我抬了抬手,又站了起来,我成功了。可是我感觉怪怪的,为什么我没有怀孕的感觉?我坐了下来,用手摸了摸肚子,感觉不到一点胎动,就把手伸到衣服里,想摸摸肚皮。我的妈呀,这哪是怀孕呀,这明明是在肚子里塞了一个布包嘛。
就在我惊讶的时候,黑痣男的手臂揽了过来,我慌忙逃到了许仙的身上。
余红打趣道:“好玩儿吗?”
我尴尬地说:“不玩儿了。别让别人发现了,不然会吓到人的。”
余红说:“好吧,那我还靠你怀里去。”于是,许仙和白娘子再次依偎在了一起,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到这奇怪的一幕。
我和余红依偎在一起,两眼睁着无法入睡。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我感觉很是无聊,就东张西望着。只见那女孩的双耳戴着耳机,扒在小桌上,坐在窗口的座位上,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她的身边坐着一位外表憨厚,一身农民工打扮的中年男人,那男人拿着一本杂志翻看了几下,便把杂志丢在小桌上,然后起身向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这时,那假孕妇推了推她身边的黑痣男,黑痣男就坐到了女孩儿的身边,然后那假孕妇起身,一手撑着腰,一手抚在肚子上,一扭一扭地向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我感觉很是奇怪,黑痣男自己的位置不坐,为什么坐别人的位置?正在我疑惑的时候,黑痣男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往女孩儿的身边靠了靠,最后慢慢地伸出双手,将女孩放在怀里的包慢慢地拿到自己的身上。他一只手拉开包上的拉链,一手伸进了包里。好家伙,原来他想偷东西。
情急之下,我附身到了女孩儿的身上,一把抓过了我的包,哦不,是女孩儿的包。我愤怒地瞪了他一眼,他愣了一下,随后说:“你干嘛把你的包放我身上,害得我差点拿错东西。”然后起身,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我懒得争辩,将包上的拉链拉好,又将包的带子放长,把包夸在身上放在里侧,再次扒在小桌上,然后回到了许仙的身上。
这时候,那个农民工和那假孕妇,一前一后地走了过来,那农民工还没坐稳,那假孕妇就哎吆一声摔倒在他的脚边。跟假孕妇一伙的黑痣男见了,立马站了起来冲了过去,他扶着假孕妇坐到位置上,担忧地问道:“老婆,你没事吧?”
黑痣男见假孕妇捂着肚子很痛苦的样子,怒目圆睁地对着农民工大骂道:“你他妈的眼睛瞎了是吧,我老婆可是怀着我的儿子,他们要是有个好歹我扒了你的皮。”
农民工还没弄清状况,就急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黑痣男给了农民工一耳光,又大声道:“对不起有个屁用,赔钱,等下我要下车去医院给我老婆做检查。”
农民工慌了,他捂着被打的脸,为难地说:“兄弟,真是对不住,我身上没钱。”
黑痣男道:“没钱?骗谁呢?”
农民工说:“兄弟,我真没钱,我干了几个月的活,工钱没拿到,老板跑了,我这车票还是一好心工友帮我买的。”
这时候,一中年男乘警过来了,他严肃地问道:“怎么回事儿?吵什么吵?”
黑痣男一转刚才的表情,显得很是委屈:“同志,他撞倒了我老婆,我要下车给我老婆做检查,叫他拿检查费用他不拿。”
我心念动了一下,在那乘警还没开口前附到了假孕妇的身上。我站了起来,掀开了外面的衣服,将里面的布包拿了出来,递给了乘警。然后又回到了许仙的身上。
乘警莫名其妙地盯着假孕妇看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随后对着手里的对讲机说:“十四号车厢遇到骗子,收到请来人。”
不一会儿,从车厢两头分别过来了几个乘警。黑痣男短暂的慌乱之后镇定了下来,他拽着假孕妇的衣领给了假孕妇一巴掌,愤怒地骂道:“你个臭婆娘,居然骗老子说你怀孕了,害老子白高兴一场,看老子不打死你。”
先前那乘警对着刚来的乘警们抬了抬头,示意他们将二人拿下。两个乘警上前将黑痣男一左一右拉住,另外两人又将假孕妇拉住。先前那乘警说:“少来这一套,早听说过几次孕妇摔倒事件,今天总算知道是骗人的了。”随后对那些乘警说,“把他们两个带走。”说完,带头离开。乘警们押着那两个人跟着离开。车厢里在一篇唏嘘中,渐渐安静了下来。
[三]、恍然一梦
我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地听到余红在喊我:“林夕,林夕,快醒醒。”
我睁开眼睛,看她已经离开了白娘子,我也从许仙的身上飘了下来,落到了她的身边:“怎么了?”
余红指了指窗外:“天快亮了。我们虽然不会被人看到,可是我们会被太阳照射,我们要找个合适的地方藏起来才行,不然我们就会被太阳照得魂飞魄散。”
我四处看了看,最后看向女孩儿放在小桌上的那把紫色的伞。我拉了拉余红:“我们就藏在她的伞里吧。她到哪儿,我们就能到哪儿,省事儿又安全。” 于是,我和余红一起化作一缕轻烟,飘到了女孩儿的伞里。
没过多久,火车到达终点站,我们被女孩儿带下了火车。
我们躲在伞里看不到外面,可是能听到外面的动静。火车站里人声鼎沸,列车到站的广播声﹑行人的叫嚷声、密码箱在地上拉动的滚动声、夹杂着快走慢跑的脚步声,不绝于耳。
女孩儿检票出站后,没走几步就喊道:“爸爸……爸爸,我在这儿。”
随着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男人欣喜的声音响起:“瑶瑶,终于找到你了!怎么样?累不累?”
瑶瑶说:“不累,就是头有点儿晕。”
男人说:“坐火车就是这样,等到家了叫你妈妈给你做点儿好吃的,然后你再好好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这时候余红突然紧紧地拉着我的胳膊,我想她应该是听到旧情人的声音,心情紧张的缘故,于是,我就随她这样拉着。
我们被瑶瑶带上了男人的车,又跟着她到了男人的家里。白天我们不敢出来,就躲在伞里聊天儿。余红懂得的真多,她给我讲解着她做鬼以来的经过,还有她如何惩治恶人,如何可以触摸到人的身体。我也给她讲了我的死因和经过。
当夜晚再次来临,我和余红从伞里飘了出来。此时,他们一家已经吃过晚饭,瑶瑶和她的妈妈在客厅边看电视剧边说笑着,那个男人独自在书房里,对着电脑,默默地看着电脑上的文字。
我跟随余红一起来到了书房。余红站在那男人的身后不远处,也看着电脑上的文字,我打量着这个书房里的摆设。
这个书房不大,书却不少。我随意看了看,发现很多书都是著名作家所著。墙上还挂着几幅字画,有山水画,有人物画,还有狂草书法。我在心里想着:“没想到这男人还是个文学爱好者。有如此爱好的人,品行应该不会差到哪儿去吧?”
就在这时,我听到余红抽泣的声音,她边抽泣边说着:“段秋生,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你独自承受痛苦却不告诉我?”
我突然愣住了!段秋生?会是我要找的段秋生吗?我猛地转过身,走到余红的身边。那男人不知是否感应到了什么,他转过身四处看了看,然后摇摇头,又转过身继续打着字。
这时,余红伸出右手食指转动了一下,然后指向那男人。只见一道奇异的白光穿透了他的身体,他的身体一挺,跟着打了个激灵,随后继续看着电脑上的文字。
余红向前走了两步,幽幽地喊道:“秋生,我来了。”
那男人猛一下站了起来,然后慢慢转过身,看向我们这边。只见他瞬间红了眼眶,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他嘴唇抖动了几下,终于轻喊出声:“小红,真的是你吗?”
我这才知道,原来余红点出的那道白光,是让他通阴阳眼的。我暗自打量着那个男人,该男子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样子,皮肤偏黑,精瘦的身板,中等身材,瘦长的脸上长着两撇八字眉,和一双单眼皮的小眼睛。我可以确定,他就是我要找的那个,原名叫段秋生的小村庄。
我不禁火冒三丈,冲上前大骂道:“段秋生,你个混帐的家伙,瞧你干的好事……”
段秋生郁闷地看向我,随后试探地说:“尚林夕?你是尚林夕?”
我愤恨地说:“好家伙,认出你姑奶奶我了?好,既然认出来了,我也就不用和你废话了,拿命来吧!”说着,我便伸长了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我刚掐住他的脖子,余红忙拉着我的胳膊求着情:“林夕,你饶了他吧,我求你饶了他吧。”此时,段秋生嘴巴大张,双手用力地抓在我的手腕上,想将我的双手拉下,可是他一介凡人,哪里会有我的力气大?
我恼怒地看着余红:“余红,你怎么为他求情?难道你不想报仇了?”
余红哭着说:“你先放开他,他快无法呼吸了,你先放开他我再给你解释好吗?如果你真的无法原谅他,到时候你连我一起杀了。”
我收回双手,恨恨地说:“余红,你真糊涂,你已经做了十八年的孤魂野鬼,如果再死一次,你就永远无法轮回了。”然后又指着段秋生,愤怒地和余红说,“这个男人有什么好的?值得你如此为他牺牲?你说,我听你说……”
余红看我收回手,松了一口气。随后拉着我来到电脑前,指着电脑上的文字说:“就是这篇文字害你老公误会你的吗?”
我不看还好,一看更加气愤:“可不就是这个。我真没想到他是这么可恨,居然不分轻重胡乱捏造。”
余红摇了摇头说:“他没有胡乱捏造,他写的都是真的,只是借用了你的名字而已。”
我疑惑地看向她,她擦了擦眼泪又说:“和他相爱的女子就是我,我没想到我的父母居然拿钱去羞辱他,更没想到他为了我和父母的感情才有意疏远我。如果我知道他对我是真心的,我说什么都不会离开他回到父母身边,更不会糊里糊涂地死掉。”
这时,段秋生才发现我们只是鬼魂。他激动地拉着余红说:“小红,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孤魂野鬼?什么糊里糊涂地死掉?你给我说清楚!”
于是,余红就跟他说了自己这十八年来的经历。听了余红的话后,他心痛地将于红搂进怀里,悔恨着:“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对不起你……”
他突然将余红轻轻推开,回头看向我,不敢置信地问道:“林夕,你怎么会和小红在一起?难道说……难道说你也……”他越说越害怕的样子。
我气恼地说:“哼,你还敢问!还不都是你干的好事,你吃饱了没事乱写什么写?害得我被我老公误会,如今我被你害死了,你可高兴了?”
他身体摇晃了几下,后退了两步差点摔倒,余红连忙扶住他。又看着我说:“林夕,事已至此,你怪他也于事无补,不如我们想个办法,让你还阳。”
我不解地说:“还阳?怎么还阳?”
余红将段秋生扶坐在椅子上,然后走到我身边:“你不是说,你老公说你不醒来就会变成植物人吗?”
我点了点头:“是呀!可是我的灵魂已经离开了我的身体,这说明我已经死了。”
余红摇了摇头说:“不,你并没有真正死亡,你只是灵魂出窍,你身体里的细胞还都是活着的。只要能让你的灵魂回到你的身体里,你就可以再活过来。”
我沮丧地说:“我试过,我躺回去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段秋生突然站了起来,兴奋地插话道:“我听说有个办法,可以让灵魂回到没有完全死去的身体里。”
我和余红同时看向他,又同时问出口:“什么办法?”
段秋生说:“我曾经看到过一本书上写的,一个人成了植物人以后,因为他老婆恨他死不死活不活的样子,害她不能改嫁,就每天用针扎着他的手指和脚趾来泄心中的怨气,可是扎着扎着就把他扎活了过来。或许他的情况就跟你一样。”
我翻眼瞪了他一下:“亏你想得出来,这不明摆着让我活受罪嘛!”
余红说:“你先别生气,或许真能在你的身体疼得难受的时候,让你的灵魂回到你的身体里去。不如我们先试试看?”
我郁闷地说:“怎么试呀?我的灵魂和我的身体相隔几千里呢!”
段秋生说:“把你老公的电话号码给我,我给他打电话。”
段秋生拿起出手机,拨通了我老公的手机。他向我老公说明了他的身份后,首先向我老公赔礼道歉,然后就和我老公说了我的情况,和我们刚才说的办法。开始我老公不信,他又说了事情的始末之后,我老公才相信了他的话。
我老公连忙回家,把我前不久刚买的一包做针线活用的钢针,拿到了医院里。他拨通了段秋生的电话,边和这边通着电话,边用钢针试着扎我的脚趾。
当他扎第一针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右脚的大脚趾疼了一下。段秋生把我的感觉告诉了他,他又拿了一个钢针扎在我的另一个脚趾上,与此同时,我的左脚大脚趾疼了一下。我的反应和他扎的位置完全吻合,如此说来,我的灵魂和我的身体确实还有感应。
于是,我老公就放开手试了起来。可是,当我的十个脚趾头都扎了钢针后,我的灵魂还是没能回到我的身体上。
我老公没有泄气,他继续用钢针扎着我的手指。他扎的第一次,我的右手大拇指钻心地疼,我忍不住疼得喊出了声。
段秋生说:“怕疼吗?”我眼泪汪汪地点了点头。他又说,“怕疼就赶快回去,不然他把你的手指都扎坏了你就不能打字了。”
我撇着嘴,委屈地说:“我也想回去啊!可是……”
段秋生对着电话里说道:“找人帮忙,在她的双手上同时扎……”
我一听他的话,愤怒地说:“段秋生,你怎么这么狠心?”
段秋生说:“我可不是狠心,我这是为了救你。”
我刚要反驳,还没说出口,我的双手突然一阵锥心刺骨地疼了起来,我终于忍不住大声地哭喊了起来……
我这一大声哭喊,就猛一下坐了起来。我将双手放在眼前看了看,没有看到钢针,又四处看了看,发现我在被窝里坐的。我的身边睡着我的小儿子,另一个被子里睡着我的大儿子。我这才发现自己是在做梦,而我的眼睛,还在流着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