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鬼过桥

    又是一年七月半,阳间流传一句话:七月半鬼上岸。姥爷说七月半相当于阴间的春节,在这天鬼差搭上阴阳桥渡鬼来到阳间享受香火,有些孤魂野鬼没有香火享受就会趁机作乱所以人在七月半晚上这天要遇桥绕,遇河躲。对鬼怪一向嗤之以鼻的我,自然不把姥爷的话放心上。
    今天在公司又义务加班了三个小时,下班的时候已经9点多。想到媳妇还挺着肚子在家等着,我心中一暖踩自行车的速度也快了起来。
    “呸!人一背跟鬼睡。”回家的大路竖着一块大大的警告牌:前方施工请绕行!晦气的吐了口吐沫我调转车头朝另一边人烟稀少的小路开去。这条小路也不算太差,只是因为要经过老医院的火葬场而且绕的湾子又大,才没什么人走。
    虽然是大夏天一到晚上特别在这种阳气少的小道上,背上就感觉凉飕飕的,一摸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一想到路上出现抢劫犯,我立即把自行车踩得呼呼直响,一路吹着口哨壮着胆。没多久看到前面有一行人不快不慢的走着,清一色的黑色长褂,我寻思应该是老年人组合团的戏班子,立即追上前去。
    “你们也是赶路回家啊。”我停下车拍了下前面一个年纪比我稍小的小伙。
    小伙子转过头来阴测测地看着我,好半晌才说,“我们是去吃喜酒。”
    “喜酒?怎么没看到你们身上带的彩礼哟,不会是吃霸王餐的吧。”我打趣说道。
    “我们那不兴彩礼,都是这个。”小伙子从口袋里拿出一叠红通通的百元大钞。好家伙,这起码有好几千,这手比倒是挺大方。小伙子看了看前面又说,“要不老哥你也去凑凑热闹,新娘子贼靓。”
    “不行,我今天赶着回家呢,你们怎么不坐车啊,往这小路上带那么多现金不怕碰上打劫的?”我拿出两枝烟递给小伙子一枝,小伙没接冲我摆了摆手。
    “没人敢打劫我们。”小伙子突然指了指前面,开心地说,“要过桥了。”
    过桥?我抬眼一看一座新建的桥,旁边竖起的石碑写着阴阳桥三个大字刺入我的眼,桥口站着两个人一黑一白,穿着中山装拿着哭丧棒。这不是活生生的黑白无常!姥爷以前说过的话在耳边突然响起,炸的我头皮发麻。难道这些“人”都不是真正的人, 我再看周围的人,竟然都没有影子。七月半鬼上岸,我真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了? 看着来过桥的鬼越聚越多,我身体被阴气冻的发寒,又怕又冷不住的打哆嗦。

    心不受控制的狂跳似乎要跳出嗓子眼,我颤巍巍地骑上自行车,飞也似的掉头冲。大概冲了10多分钟,回头一看竟然还是在原地,被阴阳桥边的黑白无常直勾勾地盯着,那小伙子已经在桥上了,阴测测地笑着。
    我被鬼挤到了阴阳桥边,见桥的对面正贴着个大大的囍字,一对白色的大蜡烛插在地上,招魂幡在阴风鼓动之下咧咧作响。一个鬼新娘盖着红盖头木杵杵地站着,不,是飘着,她的脚尖微微离地。那红盖头突然被风刮开,露出惨白的脸还有漆黑的眼眶,血红的唇,她!她竟然是我的媳妇月华!怀中正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孩尸体,眼角竟流出了两行血泪。
    “不!”我大叫一声冲向阴阳桥,手猛然被一个人紧紧拽住。姥爷?姥爷拉住我的手摇摇头,什么也没说。都是鬼吗!我强按住心跳,任由姥爷将我拉到一边。
    “你往回走吧,再过半小时就走不了。等会鬼门大开,你的魂就要生生丢去了。”
    “姥爷你怎么来了?”鬼故事
    “这里本来就是我该来的地方,你快点走吧。”姥爷满是沟壑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我点点头,转身没命的向前骑。姥爷在后面渐行渐远的声音一直绕在我的耳边,“不要回头看,再看就回不了头了。”
    不知道骑了多久,终于又回到公司门口。公司门口挺着大肚子的女人不停的走来走去,走近一看是我的媳妇月华,我一把上前紧紧抱住她,感受着她温暖的体温紧绷的神经这一刻彻底松懈下来。

    “放开我,那么大的人知不知羞。”月华推了推见我越抱越紧才放弃挣扎,含羞带嗲地说,“今天去哪鬼混了,问门卫也说你9点就走了。”
    “我,我出去逛了逛。道路不是封了,你怎么来的?!”眼前的不是月华!我心猛地一跳一把将她推开。
    月华砰地摔在石阶上,脸变得极度扭曲,“疼……老公,好疼……”不一会我便看到她脸上掉落下大滴大滴的汗珠脸色变得异常惨白但我不敢过去,看到她疼的痛楚我这一刻犹豫了,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不是月华。
    血,鲜红色的血水从她的大腿上股股流出迅速染湿了一小块地板,我似乎听到一个婴孩在叫我爸爸。
    “月华!”我急忙跑过去搂住虚弱的月华,我他妈都做了什么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将眼前的人儿埋进怀中,心却空了一大片。
    救护车来的时候,月华已经完全晕厥,我看着那些医生将不省人事的他送上救护车,做着急救措施。血终于止住,我也刚松一口气。一个医生放下止血钳对我说,“孩子可能不行了,我们只能尽力而为。”
    我一把拽住医生血淋淋的手,“医生,求求你一定要保住他们,不然的话我也无法独活。”想到未出世的孩子是葬送在自己手上我就恨不得将我的这手给剁下来。无力和心酸让我在一众大男人面前梗咽。
    “发生什么事了吗?看你妻子的胎像之前一直都是很稳固的,死尸遭到重击才导致大出血。”一个护士小姐关心的问。
    “你相信鬼吗?”我抬起头看向那个小护士,或许被我的眼神吓住,那小护士往里面缩了缩,没再开口问我。
    到医院已经凌晨,在医生的抢救下孩子还是没有留下。我闭上疲惫的眼睛,胡渣扎满整个脸,想着短短几个小时发生的事情,心愈发无力。
    猛然间,一阵刺耳的笑声毫无征兆闯入我的耳膜,我张开双眼,嗬,这哪里是医院!这分明就是老医院里的火葬场!难道我还没有离开?难道这几个小时都是幻像?我心升起一丝丝希望,这么说我的妻子还是在家里等我,我的孩子也没有去世?狂喜冲淡了恐惧,我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管周围的野鬼如何骚扰。
    周围嘈杂的声音逐渐散去,睁开眼睛发现已是天亮,那座阴阳桥消失不见,我骑起自行车朝家的方向笔直冲去,老远便见媳妇站在家门口抚着大肚子,读着报纸。这一刻我真是重获新生,一切都没有改变,真好。
    自鬼门关走了一遭之后,我再不敢在大晚上一个人走夜路,更别提那条火葬场的阴阳路了。有时老人家的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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