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禁忌地
八十年代,红城这个三线城市如同一件没有上油的机器,没有优厚的地理条件,没有特殊的发展政策,没有开发过的矿山倒是多,可惜没技术开,开出来也没条件运。发展的步伐慢的如同婴儿爬步。
红城中学是唯一的一所高中,是建于民国时期的老学校了,占据了整个红城市最好的地段。“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差不多也就这个程度了。背后几座连绵青山,大门前就是龙鳞河流过。
像是约定俗成一样,几乎每个学校都有什么几大未解之谜恐怖传说,红城中学也不例外。
比如学校之前其实是个火葬场,死的冤魂需要学生们阳气的镇压;操场小花园里右边数第三棵树上住着一个在文革时被吊死的学姐;校门口的雕塑下面其实埋了十颗头骨;还有,学校后面那座山里,住了一只巨大的怪兽,凌晨会出来猎食走失的人类,献祭山神。
“敢不敢啊你,怂包!”陈颖撇撇嘴,对着后面跟着的同伙有些不耐烦。
“都是方荣御,拖拖拉拉拖拖拉拉的,搞什么啊?快点儿啊!”后面出来个男声,马上附和陈颖。
叫做方荣御的是一个看起来才十七八的男生,在这个小队伍的尾巴上慢吞吞的走着,一边不时看着周围:“哎呀,不去了吧,我有点儿…”
“怂包!别管他!”几个人也有点儿烦他了。
说话的四个人是红城中学的学生,大概是时间多的无处打发,说着说着就想起来自己学校还有几个所谓的恐怖传说,于是相约夜探校园,而这次的重点,就是学校的后山。
陈颖长得漂亮,性子高傲,胆子大又是个急性子,听见方荣御在后面磨磨蹭蹭的,满脸不掩饰的鄙视:“切,没意思。”脚步一刻没停,反而还加快了。
后面几个人看陈颖走在前面了立马跟上去,开玩笑,要不是想追她,几个人犯的着大半夜的受这个罪么?
方荣御本来也是想展现自己男子气概的,可风一过来,成片的树就哗哗作响,月光都透不进来。凌晨的雾霾显得浓厚而寒冷。
“不行,不玩儿了!回去吧!真的!”方荣御有些迟疑的大叫,可是前面的人早就走远了,没注意他。
方荣御想跟着他们走,可是连影子都看不到了,被冷风吹的一阵颤栗,哆哆嗦嗦的拿出指南针,把手电筒攥的紧紧的,想按原路返回。
“这个路怎么这么奇怪啊……”他跌跌撞撞的走着,一边埋怨着没义气的同伴,完全没有发现,在某个地方,一双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
2.暗流
侯一凡刚把杯盖拿起来,正准备凑近去闻闻茶的香味,张友明就进来了。
“侯队!出事儿了!”
侯一凡习以为常,端起茶抿了一口:“是村头的赵家那两口子吵架了还是学校里玻璃又被砸了?妈的好好的警察都能当成婆子妈。”
张友明脸色十分难看:“真出事儿了。”
侯一凡和张友明一批人都是年初刚刚从省里调下来支援发展的警察,迄今为止已经小半年了。要说红城有什么好的,那就是安稳,十分的安稳。大半个年头过去了,几个人在公安局的工作做的最多的就是当和事佬,调解村民关系,教育教育几个不听话的小流氓。然后就是喝喝茶看看报,乐的逍遥自在。
张友明今早正准备去取报纸的时候,就被告之了一件大事儿,立马找侯一凡报告去了。
报案人是红城林业局的周少军,本来早上去后面的山上进行例行的植被检查,查着查着,就看见一个人躺地上,觉得奇怪就走进看了看,明显没气了,周少军吓得不轻,立马报案了。
侯一凡一听死了人,茶也不喝了,杯子一放衣服一披就去了现场。
死的是个青年男子,好像才十七八岁的样子。
“这他妈都是什么人干的啊,有仇啊?”侯一凡皱着眉头看着尸体,点了支烟,有点不忍。
锁骨右上方伤口凌乱且深,脖子上深深的几个血窟窿竟像是活活的把脖颈咬穿了,身上也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偏偏昨晚上下了一场大雨,伤口被雨水冲刷的有些泛白了,甚至有些外翻,只有身下一大滩血渗透进了泥土里,留下了黑褐色的痕迹。
在一旁检查的法医杨帆拍拍腿站起来,满脸的遗憾:“雨下的太大了,现场破坏的太严重了,取证有难度。先把尸体带回去吧。”
侯一凡留在现场继续取证。他在四处走了走,因为下雨的关系,路面泥泞不堪。他不得不一步一步小心的走着,试图在现场再找一些蛛丝马迹。
早上出了大太阳,阳光有些刺眼,侯一凡正准备转身时,一个反光的物体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拨开草丛和一些藤蔓,把那个东西捡起来,是一个指南针,他看着表盘,又看了看四周,微微皱起了眉头。
回到局里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杨帆和张友明那边也有了点儿头绪。死者叫方荣御,是红城高中高二的学生,今年17岁,可以确定的是,锁骨处的伤口是刀伤,虽然看起来有些凌乱,但是伤口深处切面平整,直接切断了声带和气管,身上大大小小竟然一共被捅了13刀,但是致命伤还是脖子上那几个有些渗人的洞,看起来非常像野兽咬合的伤口。
“知道么?都说红城后山那儿有问题,说有猛兽出没呢。”
杨帆摇了摇手指:“没可能,不说身上有明显的刀伤,就算猛兽袭击人类,也必定会先撕咬搏杀,不能一上来就那么准确的咬脖子吧?可是受害人身上并没有其他抓伤撕咬的痕迹啊。”
侯一凡赞同的点点头:“明显的人为杀害,不过我看那伤口也有点奇怪,到底是用什么凶器造成的?”他翻了翻资料,“根据你们的检查,受害人身上的财物没有什么损失,为财杀人的可能不大;还有,为什么想起来大半晚的去后山?和他一起的同伴也要调查才行。杨帆你继续琢磨琢磨那个伤口是什么造成的;小周,你们还得去安抚家属。友明,我们去他学校走一趟。”
校园的花园角落里,一个女生哆哆嗦嗦的点了一根烟,一双美丽的眼睛里装满了惊恐,周围几个男生脸色也有些发白,正是陈颖一行人。
“我们要怎么办?下一个就是我们!”陈颖声线有些抖,眼睛盯着一封信。
“我们不是好好的么?荣御他,他是自己胆小,自己不小心…”其中一个男生出声说道,可是语气却是明显的底气不足。
“是山神,是山神!他说的是真的…”陈颖有些失控,大口的吸着烟, “啪!”门口一个花盆突然掉下来,把神经紧绷的众人吓了一跳,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谁!谁在哪儿!”一个高个子男生冲出去,几步追上,揪住了那人,看清了来人,神经才松下来,又不由一声冷笑。
“哟,我说谁呢,是林昭林公子啊?说,来这儿干嘛?”高个子直接揪住了来人的领子,把他重重摔倒众人面前。
“我,我就路过…”被摔在地上的那个男生好像很害怕,眼睛只看着自己的脚,唯唯诺诺的回答着,右手微不可见的颤抖着。
陈颖像是被踩了脚的猫一样从椅子上站起来,过去就给他狠狠的一脚,直接踢到他的胸口,那几个男生看了也跟着踢了他几脚,那个男生痛苦的蜷缩成一团,却丝毫不反抗。
“你恶不恶心啊?看起来就和一个神经病差不多!恶心死了!”陈颖用小巧的脚尖儿碾着那个男生的脸,像是发泄一样折磨着他。
那个男生只是把自己团成一团,满脸痛苦却一言不发。等他们发泄够了,走了,他才站起来,拍拍灰,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竟然还露出了一点儿微笑。
3.山神
侯一凡两人还没出警局,门口就闹出了动静。不知道哪里来的老婆子赖在警局门口,披头散发,只管着大声嚷嚷:“死人了!死人了!是山神!是山神啊!”
几个民警拿个老婆子没办法,只能在旁边好言劝着,看到侯一凡来了纷纷松了一口气。
“这他妈的是干什么呢?!”侯一凡一上来就吼了一嗓子,把那老妈妈倒是吓了一跳,“什么山神不山神的,这是封建迷信!要坐牢的!”
老婆子听她这么一说,不但不畏缩,反而发起抖来:“山神,山神!”手里还拿着一张泛黄的纸。
侯一凡懒得和她纠缠,直接上去把手上的纸抢过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剪下来的几个字寥寥草草的贴在那张纸上:触动山神者,必死!
他嗤笑一声:“不过是些不入眼的小把戏,耸动人心!”
说完侯一凡眉头却深深地皱起来,早上才报的案,怎么现在就闹上了?
等他们到了学校,学生们还在上课。张友明去校长室调档案,侯一凡就先一个人沿着教学楼慢慢地转了几遍。
后山就在教学楼后面,树木葱郁,恍如空山。可是在另一面的山腰山脚地方,还是有着十几家住户的。野兽?山神?分明是无稽之谈!可是凶手为什么要杀一个高中生呢?
他正皱着眉想着,一边打量着后山,突然看到有个学生正往后山方向去。
“这位同学!”侯一凡大声叫住那个学生,“不能往那边去!”
那个学生大概没想到被人发现,下意识的往后望了一眼,然后撒腿就往反方向跑。
侯一凡下意识地冲过去一把揪住那个学生:“不是说了不能往那边去么?你去那儿干嘛!”
大概是气场有点儿强,那个学生竟然还不争气地哆嗦了一下:“我,我没干嘛。”
“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上课时间不好好上课瞎转悠什么?”
“高二八班的……林,林昭。”像是怕被责骂,学生紧紧攥起了手。
侯一凡也懒得学当教导主任,随便叮嘱了几句就放手让他走了。
“诶!最近没事儿别上后山知道么!”
那学生虚点了几下头,转身走了。
侯一凡想了想,自己往后山方向走了一段儿。红城高中是凹字型建筑的,背面靠山的地方为了安全修了堵围墙,入口都在里边儿,向外的只有几个窗户。
侯一凡沿着围墙走了三遍,到学校小卖部给局里去了个电话。
“现场的侦查和侯队说的对的上,”杨帆扶了扶眼镜,“方荣御当晚不是一个人,在他被害的周围有模糊的脚印,但是都被雨冲的看不清了。不知道能不能和围墙上的对的上啊……”
侯一凡挠了挠脖子:“友明找出什么来了?”
“你还别说,别看方荣御人小,在学校里还是个混世小霸王。”张友明把资料分发下去,“常常伙同其他人在学校里实行校园暴力。事发当晚就是他和他的那些朋友们一起去后山的!而且非常耐人寻味的是,他们对调查极其不配合,而且好像知道方荣御已经遇害了。”
侯一凡皱了皱眉,脑袋里突然闪过上午看到的那个羸弱的学生。他把资料拿起来瞟了一眼,唔,陈颖,长得挺漂亮的一女孩儿嘛。
“对了,早上那老婆子是打哪儿来的啊?”
“是住在后山上的,说是那张纸是在门口捡的,说后山有山神,嗨,老人家都迷信的很。”
“光是张纸条子能让她大早上到局里闹?能让她这么早就知道出了人命?”侯一凡把茶杯磕在桌上,“不过既然送上门来了,我们就好好儿的查查。”完了又笑眯眯地转向张友明,“友明啊,你看你长得帅又有人格魅力,把她给我带来呗。”说着,指了指桌上陈颖的照片。
张友明翻了个白眼儿,干活去了。
4.陈颖
“能给我一支烟么?”这是陈颖进了局里说的第一句话。
张友明再次翻了个白眼:“新时代的高中生就这么开放啊?只有白开水,其他一概没有。”
“小姑娘啊,咱们先好好说说方荣御的事儿再抽烟行么?”侯一凡敲了敲桌沿,皱起一个干巴巴的微笑。
陈颖吸了口气,沉默了好久才缓缓出声:“我们被山神诅咒了。”好像是警局里的白炽灯太过刺眼,她微微眯了眯眼睛,下巴优美的弧线一览无遗。
陈颖长得漂亮,在学校里混得也算是风生水起,欺负别人成了常事儿。可是就在半个月前,她在桌子里收到一封信,说他们受到了山神的诅咒,要得到报应的。陈颖哪会当真,只以为是哪个不开眼的威胁他们,那段时间反而变本加厉起来。
“又是山神?这山神一天管的事儿还挺多哈!”张友明啧了啧嘴,“既然不在乎,那你们怎么想起去后山的啊?”
陈颖拍了下桌子,好像有点儿激动:“那段时间是真邪门儿了!”他们几个的书包全莫名其妙的出现了山神的字样,吃东西也拉肚子,书本不翼而飞,反正就是干什么事儿都能出状况。他们几个想干脆去后山看看这个什么山神,到底是什么在搞鬼。哪想到,这就真出事儿了。
侯一凡点点头:“知道了,小姑娘,你把你说的那个什么威胁信带给我们看看,什么有关的都带过来。”看见陈颖有些颓败的起身,又夹了一句:“你放心,一个星期绝对能破了!绝对没有什么山神鬼怪,就是有,我也能给你变出齐天大圣来治他们。”
“侯队真是为了耍帅把话说的挺满啊,我看你怎么一个星期破案吧。”张友明凑过来打趣他。后者只是耸耸肩,想自己的去了。
5.后山
侯一凡带了包烟就去后山溜达了,刚刚走到山腰就听见喧闹声,连忙过去看热闹。竟然是在搬家,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是三四户一起搬这就有点儿意思了。
他给旁边的大叔递了根芙蓉王:“诶,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几家一起搬家凑热闹啊?”
那大叔接过烟,啧了一声:“嗨,倒霉催的,这几家本来住得好好的,尽上赶着些邪门儿事,这不前几天还死人了么,赶紧搬了干净!”
原来这几家本来是后山阳面难得的几户人家,可是从前几个月开始门口老是时不时的堆着些死老鼠,死兔子。本来还不甚在意,可是最近都流传什么山神山神,大家个个人心惶惶,就起了搬走的心思。恰好有人说想买房,几家一合计,决定都卖了搬到城区里去。这次专门请乡里乡亲的帮忙,顺便办个酒席冲喜了
侯一凡就着大叔的打火机点了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这事儿还真是都凑一对儿了啊。正琢磨着呢,没成想,他还碰见了熟面孔。
案发当天在警局门口闹事儿的那个老人家正是搬家里面的林家,此时正在院坝里收拾流水席。张友明之前专门还去调查过她,儿子儿媳都南下打工,只有一个孙子在身边。
侯一凡走过去拍拍她:“林大娘,您搬家呢?”
那大娘回头看到侯一凡也是吓了一跳,估计对他凶神恶煞的有点儿印象,一时也没说话,就诺诺的点头。
侯一凡好言好语说了半响,那大娘才开口接话。
“大娘,您上次给我说那什么诅咒,那是从哪儿来的啊?”
“就,就在门口看见的,警官啊,你是不知道啊,我们这几家都不敢在这住了,”她说着还压低了声音,生怕冒犯了什么一样,“好几个月之前啊,家门口时不时就堆些死老鼠死兔子的,浑身窟窿!谁不怕啊!说来也巧,我们决定搬家之后就再也没有碰到过了!”
林大娘忙着做流水席,就把侯一凡引到家里坐着,房子不小,可墙上还是密密麻麻糊满了奖状,“我大孙子学习好着呢!争气!不像我,大字不识一个的。”大娘说着还指了指在一旁擦桌子的一个瘦削的青年,那人听到了声音就回头有些谦卑的冲侯一凡弯了弯腰,才背过去继续自己的事儿。
侯一凡觉得眼熟,便看了一眼,但是也没在意,转头继续瞧屋子去了。林大娘为了攒钱,常常收集一些废纸还有啤酒瓶,都摆在柴房旁边的角落里,其中就有大量的过期报刊。
他随手拿起一份两个月前的报纸,头条正是《红城即将迎来春天,外商称有洽谈欲望。》,旁边还有些破了。
“这不是侯队长么?哎哟大驾光临大驾光临啊!”
侯一凡听到声音,顺手把报纸揣进兜里,回头一看,竟然是好久没见的周少军。
“我在这儿溜达溜达,就过来看看了。”侯一凡和他握握手,“你怎么也来了?”
周少军笑了笑:“来帮忙的,帮忙的。”
两人寒暄时,林大娘还特意走过来给周少军端了杯茶,甚至还做了个揖。
天色有点儿晚,侯一凡就告辞了,周少军还特地把侯一凡送到下面才回去。
6.红城宝藏
杨帆把才到门口的侯一凡截住了:“侯队,这次你可真要请我吃饭了。”
之前方荣御身上的伤口除了刀伤还有些伤口完全看不出来是什么导致的,困扰了他们好一阵子,结果今儿杨帆重新检查的时候发现伤口里竟然有铁锈。
“你真的想象不到那是什么东西。”杨帆一脸神秘。他回去和局里的人讨论时,一个当地警察才想起还有这么个东西。
红城本来就封闭,交通又闭塞,附近山倒是多,所以有很多猎户,而他们必备的东西,就是捕兽器。因为曾经发生过捕兽器误伤人的事件,所以土改之后慢慢也就少了,可是这个东西在红城还是比较常见的。
而这个东西的大致轮廓,就和方荣御脖子上那个伤口吻合。
捕兽器,猎户。侯一凡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往局里走去。剩下杨帆还在一旁嘟嘟囔囔什么说好的请吃饭。
侯一凡准备掏出烟,结果在口袋里掏出一张报纸。
张友明正嘬着茶:“哟,侯队还有闲心关心国家大事儿啊,诶,这不是几个月前的报纸么,什么外商投资红城铁矿,洋鬼子就是事儿多,还想买山!”
侯一凡准备点烟的手一抖:“什么?买山?”他把烟一扔,展开那张破了的报纸又仔细看了一遍。
“是啊,这不兴改革开放么!红城啊虽然交通基本靠走,但是我看这些个大城市路也差不多了,我们也差不多快要接轨了。火车站不都开始在修了么。红城虽然这不好那不好,但是这个铁那还真是多,省里来的专家不是说了么,宝藏啊那是!”张友明说完又喝了口热茶润了润嗓子,“那高中生案子怎么样了啊?”
侯一凡脑子突然一闪,起身拍了拍他的肩,差点给他拍吐了:“友明啊,我今儿才发现,你话多的很有用啊!”还没等张友明开腔,他压低了声音:“友明,这件事你得帮帮我。”
陈颖那封恐吓信也已经交到了警局,和那大娘那个差不太多,剪了报纸上的字一拼。没什么技术含量。
侯一凡摸了摸口袋里的“重要文件”那个小豁口,觉得有点儿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
7.林昭
林昭被侯一凡拦住的时候,非常的平静,他甚至还笑了笑:“都是我干的,他该死。”
这让侯一凡很有挫败感,他还想说个华丽点儿的开场白呢,结果只能不咸不淡点点头:“我说上次看你怎么眼熟呢,原来是你啊。”当时他在林大娘家里看到他的时候还真没想到有这么回事儿。
侯一凡走上去拍拍林昭:“来,我们按规矩来,先做个笔录。”
林昭规规矩矩地坐在审讯桌后,问什么他也就干巴巴的点头说是,一副弱不禁风却油盐不进的样子。侯一凡按住了有点儿焦躁的小周,摸了摸下巴:“林昭,你说陈颖她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啊?”
话音刚落,坐在对面的男生就猛地抬起头,嘴巴抿的紧紧地。
侯一凡把那两封来自林大娘和陈颖的恐吓信放在桌子上,都是用报纸拼凑的,摆在一起才发现,有一封信拼凑的更为整齐,甚至还用红笔描了点儿边。
“你说,为什么恐吓信还搞得这么规矩,这又不是情书。”侯一凡笑笑,“小伙子心思挺多啊!”
陈颖在配合调查的时候,还说了一份他们常常欺负的人的名单,而说到林昭的时候,陈颖的表情像吞了苍蝇一样的掩不住的恶心。
“这个林昭看起来就欠揍!写些肉麻兮兮的情书,放在我能看到的各种地方,真是烦人!”
这些当然没有办法让他们第一时间锁定林昭。真正让他觉得起疑的,还是他的奶奶。上次明明说自己大字不识一个,可是为什么还能在那种时机拿着那封信跑到警局前面闹呢?如果是邻居,怎么不一起下来呢?那么是谁,能够读懂这封信的内涵,还有能力煽动她那么远跑去警局闹呢?那么这个人即使没有直接杀人,也必定是帮凶!
“林昭,你说你奶奶收集瓶子什么的都乱七八糟的堆在一起,为什么废纸却摆的如此整齐,甚至还分门别类呢?”那天侯一凡去柴房边,那么小个地方还专门腾出地方分类放东西,实在是奇怪,最重要的,他上次顺手拿的那份报纸上,就被剪了几个小口子。
林昭涨红了脸:“是我弄死方荣御的!你枪毙我算了!”他干巴巴地笑了笑,嗓子有些沙哑。
林昭和林大娘两个在红城生活,正像林大娘说的那样,他是个争气的,学习挺好,奖状贴了满墙。可就这么个看起来内向的人,喜欢上了陈颖,还写了情书。看陈颖的反应也知道结果怎样,情书被贴到公告栏了不说,还处处被欺负,被揍成了常事。可林昭像是钻进了牛角尖儿,就算被陈颖指着鼻子骂他也觉得对方好得不得了。可是陈颖身边几个男生哪个对她没点儿意思?看林昭就格外烦躁,方荣御就是其中一个。
“小小年纪还玩情杀啊?”小周听了咂咂舌,“你怎么知道方荣御就能单独落下啊?”
林昭喝了口水才慢慢交待,他自己就住在那个后山,为了方便每天从阴面直接翻墙去学校,地形熟的不得了。稍稍制造点儿噪音影响视听简直易如反掌。
侯一凡轻点了下头:“分开他们简单的话,那你怎么知道偏偏就是方荣御?要是落下的是个块头大的怎么办?”他看林昭说不出话来,又慢悠悠接着说:“小弟啊,你说那人是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还帮他保密啊?这杀人可不是闹着玩儿啊!”
林昭一下瞪大了眼睛,望向侯一凡。而此时,侯一凡腰间的BB机响了,他拿起来看了看,才挥挥手:“我得去给友明回个电话,估计那边也差不多咯!”转身走到门口,又转头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也不早了,趁早起网收鱼吧!”
8.幕后真凶
侯一凡带了七八个人,骑了配备好久一直没用上的二五零摩托车去接大功臣张友明。
到的时候张友明正累的靠在铁门前面打哈欠。侯一凡上去就是一巴掌:“还睡上了?查的怎么样?”
张友明被他拍得一个趄趔,也不在意,连忙凑上去:“我说侯队,你这简直是神机妙算啊!”侯一凡一听他这么一说,就知道事情办妥了,往后一望:“人呢?弄哪儿去了?”张友明下巴往里面扬了扬:“被我们的人堵在里面了。还倔着呢!”
于是他们一行人又往里走,张友明还顺便汇报情况:“他早上去了趟银行,我们都没敢跟的太明显,估计是取钱去了,他还去话亭回了个电话,我把号码也抄下来了。他到家了我们怕出事儿就硬堵上了。”
侯一凡点点头,这才进了门。
周少军看到侯一凡简直跟看到亲人一样:“侯队啊!你们可不能乱抓人啊!我什么都没做啊!”
侯一凡自顾自的坐下,让周少军显得有点儿尴尬,他局促地搓了搓手:“侯队,我急着出城办事儿呢,您这无缘无故的就把我抓起来,这这,有点儿不合适吧?”
“哦?有什么事儿啊?谈生意啊?”侯一凡笑着问他,“周先生您这生意一定挺大的,您看您,工资有八十几块吧,虽然不是特别少但也不像一下买得起5栋房子的人啊。”他像是没有看到周少军那越来越惨白的脸色:“周先生不妨带着小弟一起发财啊!最近红城不安稳哦!”
周少军咬咬牙:“侯队,你们不是抓到林昭了么,这案子也就该结了吧。”
他话音未落,侯一凡就突然厉声说:“抓起来!”
周少军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三个人联合摁在桌子上,动弹不得。他急的大叫:“侯一凡!我可是国家公务员!小心我告你!”
侯一凡挑挑眉毛:“我抓到林昭还没有4个小时,你怎么就知道了?带去局里!”
9.欲望
一开始侯一凡还真没想到后面这么多弯弯绕绕。他那天在案发现场捡到了方荣御的指南针,可是指针却像是坏掉了一样乱转。后来张友明说起他才想起红城这边铁矿极其丰富,而后山就是其中之一。
而后来林大娘说的话就更让人生疑了,为什么门口会出现动物尸体?为什么方荣御又偏偏是死在后山?为什么又有恐吓信?为什么年过六旬的林大娘会给才三十多的周少军作揖?
林昭的确很可疑,作案动机也很明显。但是正如侯一凡怀疑的那样,方荣御被落下,是一个几率问题,但是实质上无论是否有人落下,无论落下的是谁,林昭根本不担心,因为他有帮手。
他后来叫张友明帮他忙,就是要他调查买房子的主人,正是周少军!那天他根本不是帮忙的,而是来给林大娘送钱来了!
整整十万!这放在红城就是一笔巨款!周少军哪来那么多钱?
他们的最终目的根本就不是杀人,而是那整座山!
周少军听侯一凡说出那座山时,脸色大变,这才没在叫嚣,慢慢说出真相。
周少军是林业局的一个小干部,本来生活平淡无奇。结果被朋友邀去了一个饭局,第一次见到黄头发蓝眼睛的外国人,有点儿恍惚。喝酒喝到一半,本来就晕晕乎乎的,那外国人又夸了他好一通,还摆了一大叠钱在他面前,说拜托他个事儿,就是把后山拿下。他当时不知道怎么的,就迷迷糊糊的收下了。
他想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结果去林大娘家问的时候才发现对方是个硬骨头,说老房子是根,怎么也不能卖了。于是他想老人迷信,干脆就吓吓他们算了,就时不时扔个死兔子什么的吓吓他们。
林昭这个事儿则纯属意外,有次碰见他被其他几个人揍,就顺手帮了一把,结果发现他是林大娘的孙子。
林昭年纪小,可是心思轴得很。他说他能帮他引人上山,然后只要出了命案,山上的人肯定就不敢住了。他一开始不同意,但是外商那边突然催起来,还暗中威胁他,他才点了头。
那天晚上他跟着林昭藏在角落里,慢慢跟着他们移动,刚好方荣御落单了。他们才动的手。正像杨帆猜的那样,凶器除了刀,还有林昭拿来的捕兽器。
他承诺给林大娘他们安排城里最好的房子,而林昭则愿意以未成年犯罪帮周少军顶替。
10.明天
他们在周少军的坦白下找到了凶器,就埋在山里。而外商则消身匿迹。周少军和林昭被收押,等待着公正的审判。
“侯队!又在看报纸啊?”张友明一进门就看见侯一凡正悠闲的坐着,看见他还微微点了点头。
张友明翻了个白眼:“又出事儿了,走吧!”
侯一凡放下报纸,懒洋洋的站起来:“是村头的赵家那两口子吵架了还是学校里玻璃又被砸了?”
阳光打在他的脸上,像是昭示着,一切就会过去,明天永远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