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疑推理之月蓝的亡灵

    第一节
    我要说的这件事情发生在我的高中年代,准确一点说,应该是我上高三那年发生的一桩怪事。我之所以说它是件怪事,是有足够理由的,因为那时候它的发生着实把我吓了一大跳;真真确确是被吓到了,直到现在我都还记忆犹新呢!
    记得那时候刚入冬不久,也就是十月中旬那段时光吧,我苦追了三年的女朋友终于到手了。说起来真是惭愧,我从高一就开始冒出了追求苏内河的念头,苦于自己姿色有限,学习成绩又是半温不火,没有什么突出优势的我在追求苏内河这条坎坷路上受尽了折磨和颠连。
    这样跟你们说吧,苏内河完全是属于那种品学兼优,天资聪颖一类的女学霸,长着一双幼鹿般的大眼睛,一张脸庞长得像苹果般的饱满圆润,平常只有男生成群结队跟在她身后做牛做马的份,从来就不见她主动去追求过什么男生,她站的地方太过高高在上了。如果不是厚着脸皮死缠烂打的话,像我这种只会写些文章,做些二流诗歌的伪文艺青年来说,苏内河绝不会对我伸出爱情橄榄枝的,甚至对我不会多看一眼。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过关斩将一路厮杀博得了苏内河的青睐,高三上学期刚开学不久的时候,我便做梦般成为了她的男朋友。
    十月中旬,那时我们学校里的水杉树已经开始落叶了,整个校园街道上开始飞扬着细碎枯美的水杉叶片,一片一片的精致叶子简直漂亮极了,那时候的时光真好呀!我生长在南方,自然的,我们校园里种植最多的便是水杉了,校园里的大街小道上都能见到水杉的身影。说出来你们肯定不会相信,国家二级保护植物水杉树,竟然成林种植在我们男生宿舍左面那块空旷的园地里,在男生宿舍左边是有一片林子的,这片不大也不小的林子里种植着大量水杉树,其中还有玉兰,桂树等,总之这里算得上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园子了。
    记得那天是周五,晚自习后我把苏内河约到了那片林子里,我打算要向她做第三次表白了,说来也好笑,之前我已经厚着脸皮对她表过两次白,可都没有成功,她说纪远生你这人还赖起皮来了是吧,我是不会答应你的,我现在还不想谈儿女私情,就算你向我表一千次白也无济于事。我当时死皮赖脸地呵呵对她笑着,然后厚着脸皮回答说,那我只能屡败屡战直到你同意为止咯!
    我独自一人在树林里傻等着,本以为苏内河不会来赴约了,左等右等,还是不见她的人影。树林里有一条连键男生宿舍与复读楼的石板路,复读楼在这片树林的尽头位置,那里除了去上课的复读生外杳无人烟。我坐在石板路旁的石凳上,可以隐隐约约看见尽头复读楼的灯光,现在自习已经下过一些时候了,断断续续能见到从复读楼那边走过来的学生,他们穿过石板路从我身边走过去,在男生宿舍楼前一有条分岔路口,男学生便直接右拐往宿舍楼下走过去了,剩下那些女生则在岔路口往左转,斜斜的一条路通向前方的女生宿舍楼。

    从我身边走过去的那些复读生,我一个也不认识他们,我故意在路边选择了一块没有路灯照射的石凳,旁边是一颗水杉树,然后我将身子靠住硕大的树干,屁股坐在石凳上面,这样做完全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太显眼的缘故,我不想明目张胆像个白痴一样让那些从旁边经过的学生看到,毕竟我是来约会的,又不是来这里乘凉拍蚊子。
    我看了看自己坐的位置,大概处于石板路的中间偏向男生宿舍这边一些,我前面有一段距离的那张石凳上坐着一对情侣,女的把屁股坐到她男友大腿上去,两人在嘻嘻哈哈地笑着。说句实话,我看到他们那副卿卿我我的恶心样子就反感,觉得那些人目中无人,把学校当成他们谈情说爱的场所去了,可这样的念头才冒出来,又顿觉得自己的想法多么可笑之极,自己不正也是前来这里找人约会的吗,典型的五十步笑百步,这样一想,脸颊忽然一阵热辣辣的羞耻感。
    时间已经过了十点,该死的苏内河依然没有出现,我变得有些心烦气躁了,于是又给她打了个电话,还好这次她并没有关机,我赶忙对着电话里说道,
    “苏内河你到底来不来呀,我可在树林里等你三个时辰了,你要不来,我今晚就打算在这里过夜不回宿舍啦!”
    电话那边静默片刻,然后发出了一声不温不火的嘀咕声,
    “在洗澡呢,你打什么电话,什么事等我洗完澡了再说不行吗!”
    “可是你也得先答应我的事啊,你听我说,”
    “,”
    嘟嘟两声,电话挂断了。
    我气得两脚发抖,双手使劲搓着自己适才精心梳理过的头发,这叫什么事啊,难道我苦心准备的一套表白台词今晚又要付诸东流了?失望之余静下心来想了想,刚才她在电话里并没有说拒绝不来的意思,她只是说等她洗完澡后再说,那就是代表还有一线希望了,这样一想,我不免又暗自乐了起来。
    我决定先在这附近闲逛一遭,我穿过石板路往复读楼那边走了过去,在经过那对情侣面前时,他们并没有抬起头来看我一眼的意思,那女生还坐在男生大腿上,只顾谈笑风生着,我便也不去理他们,径直穿过石板路来到了复读楼下。
    我又看了看手机时间,现在是22点15分,复读楼里的教室都还亮着灯,显得静悄悄的。我一边在楼下那条路徘徊着,心想这帮复读生还真是够拼命,都这么迟了还静悄悄在教室里奋斗着,看样子他们是铁了心要把我们应届生给挤下去了。这从前两次的月底模拟考就可以看得出端倪来,复读生在全校一百名排名当中就占据了43个名次,我们这些应届生虽说班级数比他们多出去两三倍,具有如此人数优势的应届生排进百名的也不过一半多一点,这着实是丢了应届生的面子。同样做为一名应届生的自己,现在却还想着来树林里谈恋爱,咦,想想就觉得丢脸!

    我在那栋复读楼下转悠了一会儿,楼上的学生这时候陆陆续续离开教室下楼来了,又过了一些时间,三楼中间那间教室熄了灯,二楼同样有一间教室熄灯了,我注意看了一下,这时亮着灯的一共还有三间教室。此时,我的电话终于响了起来,是苏内河打来的,我高兴得连忙接听了。
    “你在哪呢?”电话里的苏内河语气有些抱怨地说道。
    “我在复读楼这边,”听着她的口气就知道有戏了,我赶忙说道,“你等我一下,我马上过来了,马上过来!”
    “不是说在树林亭子里等我吗,”她问道,“算了你别过来了,还是我直接过来找你吧!”
    “啊,好好好!”
    我大吃一惊,没想到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主动了,以前这是从来没有的事,顿时心里一热,暗想今晚一定有希望了。
    苏内河真的就这么出现在我眼前了,她身上穿着的浅灰色运动衣裤,我一看就看得出来是她最喜欢的那套耐克休闲套装,她慢慢从树林里的石板路走了过来,双手兜在上衣口袋里,头上扎着马尾,脚下却及不搭调地趿拉一双泡沫拖鞋。走近时,我看到她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意,她这莫名的一笑倒是吓到我了,忙说道,
    “苏内河你笑什么呢,从没见到你这样诡异的笑脸啊,有点恐怖!”
    “你说什么,纪远生,”她立刻板起脸来了,说道,“不是你叫我来这的呀,我不笑那干脆回去好了,我可不稀罕来这种鬼地方跟你见面。”
    “啊,不不不,我就开开玩笑而已,好不容易把你给约出来了,哪有让你走的道理!”我赶忙伸出两只手在眼前摆了摆,竟有些着急起来。
    苏内河见到我着急的样子,她笑着往前轻轻一跳,然后把脸转到一边,带些羞赧的口气说道,
    “那你今晚约我出来目的是什么呀,我可跟你说,我的时间很宝贵的,你有什么话最好快点说,不然我要回去啦!”
    “额,这个,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不知怎么回事,紧要关头我却支支吾吾起来,完全不像往常那个厚脸皮的纪远生了。
    “做我女朋友好吧,你也知道,我喜欢你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这人还是挺靠谱的。”鼓起勇气,我终于说道。
    “什么很靠谱,就你这幅样子?”苏内河被逗得笑了起来。
    “当然靠谱了,虽然我学习成绩没你这么优秀,可我还是有一技之长的呀,我唱歌就比你好听。”
    “很好笑耶,你这种人只会油嘴滑舌,除此之外没一点优点了!”
    “谁说的?”我急着问道,“我都追求你三年了,这还不算优点么,你看一看有谁能不辞辛苦追你三年时间的,我这叫穷追不舍 。”
    “你那叫死皮赖脸!”苏内河骂了起来。
    第二节
    这时有几个从复读楼下来的学生从我们身边走了过去,一个女生侧过脸往这边看了看,似乎她正好听见了苏内河那句死皮赖脸,于是站在原地愣了愣,胸前抱着书本,加快脚步走过去了。
    我懒得去管那些女生的眼光,只是嘻嘻笑着,看了看苏内河,“我就死皮赖脸了怎么样,苏内河你到底同不同意呀,同意了我们就,敲!”
    “什么同意了就敲,你以为在谈生意么。”她瞪了我一个眼光,然后涨红着脸低下头去。
    我看苏内河那表情似乎是默认了,于是心里大喜,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走近去就拉住她的手,紧紧地握住不放了。苏内河起初还扭扭妮妮挣扎着,见我不松手她便死了心,得寸进尺的我干脆一把将她拉过来抱在了怀里,当时我就知道,苦追三年的女神终于到手了。
    虽然现在时间有些迟了,我们两个人并不着急回各自宿舍去,我牵着苏内河的手快乐地在那条石板路里慢慢走着,走过男生宿舍这边来了,又神经质地往回走到复读楼那边去,一路我把苏内河逗得哈哈大笑,那时真是我高中年代最为快乐的一段时光了。当我牵着苏内河的手又一次走回复读楼那边去时,我看了看手机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复读楼上的教室大都熄灭了灯光,只有三楼最左边那间还默默亮着,楼上也不见了人影,整栋楼显得静悄悄的。
    我跟苏内河在幽暗的路灯下,在石凳上又小坐了一会儿工夫,马上就快十一点了,十一点以后男生宿舍保安室的保安就会过来把复读楼的电路总闸断掉,然后将楼上的学生统统都赶下来,之后便用钥匙把一楼的两扇大铁门锁上。这是王品才保安每天都会做的一件事情,不仅如此,他每天早晨依然要早早穿过石板路前来打开铁门,以方便那些勤奋苦学的复读生去教室里学习。
    我坐在石凳上这样想了想,王保安也许马上就要过来锁铁门了,于是我打算今晚的约会到此结束。我从石凳上把苏内河拉了起来,可就在那一瞬间,我们几乎是同时听到复读楼那边传来了一声巨响,我们现在所坐路旁的位置刚好靠近复读楼那一端,所以听得很清楚,那种声音“啪”地响了一下,像有什么软绵绵的东西摔在路面了,我觉得很奇怪,那会是什么东西造成的声音呢?
    正在惶惶思索着,只见苏内河前脚一抬,往发出声音那边走过去了。不得不说的是,苏内河除了她的聪明外,还有一个让我深感佩服的特点,她的胆子简直比牛胆还大,无论在她面前发生什么事情,总是坦然自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你干什么去呀?”我忙问道。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过去看看发生什么事情了,明知故问!”苏内河边说着,把我一起拉了过去。
    穿过石板路的尽头,在幽暗灯光路面上,苏内河忽然停了下来,她将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颊,不敢去看前面什么东西似的把脸埋下去了。
    “有,有人跳楼了,”苏内河忽然用带着颤抖的声音喊叫起来,脸上的表情惊异得变了颜色。
    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忙从后面跟了上去,站到苏内河前面一看,天哪,一个女生正一动不动地附身躺在复读楼前那块水泥地面,她的脸被自己凌乱的长发遮住了,鲜红的血液从她脸庞一侧溢了出来,在路灯昏暗的光亮下,那些血迹散发出幽蓝的光,那女生已经趴在地上没有一丝气息了。我立刻从浑浊空气中嗅到一股难闻的血腥味,一下子看到趴在地上的女生和那么多血迹,我吓得双脚一软,瘫坐在了地面上。
    苏内河很快从惊异中清醒过来了,她慢慢往躺在地上的女生走了过去,看着她的疯狂举动,我瘫坐在地上几乎动弹不得。
    “苏内河你过去干什么呀,她都已经死了你不怕吗?”我好不容易用上了点力气对她喊。
    苏内河转过头来,给了我一个轻视的眼光,“看你那怂样,这点事就怕得尿裤子了,你怎么就知道她死了,我不过去看看怎么知道呢?”
    “你,你到底还是不是个女生啊!”我对着她大吼。

    苏内河现在完全不理我了,只顾走到了尸体旁边,她慢慢在尸体面前蹲了下去,然后用她的一只手凑到那女生鼻子上去,
    “喂,她已经死了!”苏内河连忙转过头来对我说道。
    我瘫坐在地上,完全看不出她有丝毫害怕的样子,惊讶之余的我慢慢站了起来,双脚还是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苏内河看我畏畏缩缩不敢过去,于是大声说道,
    “纪远生你这个胆小鬼快过来,你帮我去楼上看看有没有什么人,快点!”苏内河像个长官一样对我命令着。
    “你说什么,没事吧苏内河,干嘛要我上楼上去,我才不去呢。”我双手紧抱在胸前嘀咕道,但这时的苏内河忽然生气起来了,对我怒吼道,
    “你最好给我上去看看有没有人,不然以后我再也不理你了,快点!”
    “我去,我去还不行吗。”我没有一点抵抗余地,只好承受着巨大恐惧心里,跑上了复读楼。
    过了一会儿,我便来到了三楼左边那间还亮着灯的教室走廊外,我先看了看教室里,没有人,我再把头伸出护墙往下看去,
    “教室里没有什么人,一个人影也没看到!”我朝下下面的苏内河喊道。
    “天台,去天台看看有没有人!”苏内河的声音在楼下清晰地响起来。
    无奈之下,我只得再往天台爬了上去。天台上漆黑一片,根本看不见什么光线照到上面来,这栋复读楼本来就是独立在树林的尽头,隔着林子宿舍那边的灯火根本照不到这边来。我显得害怕极了,该死的苏内河简直是疯了,非要我上来找什么人影,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能够看见什么鬼影。
    “天台上有没有人,喂,你听见我说话没有啊?”楼下的苏内河又喊了起来。
    “没有人,上面漆黑一片我什么都没看清楚!”我在天台走到临树林那边,将脑袋伸出护栏往下说道。
    “你再好好看看,到底有还是没有!”
    我只好硬着头皮在楼顶上探索者,这时因为眼睛习惯了黑暗的缘故,天台上的大致情况能隐隐看清楚了,这里空荡荡的,我将眼光四处扫了一下,确定上面并没有人影,连个鬼影都没有。
    我屏住呼吸一口气跑下楼,正好见到苏内河站在尸体旁打电话,我猜他一定是给他爸爸打的电话了,因为他爸爸是我们市的刑侦警察大队长。我累得又一次瘫坐在地上。
    第三节
    自从学校发生了这起跳楼自杀事件,似乎整个校园都变得格外静默,甚至是恐怖起来了。
    要说没有恐感的人,我相信只有一个,那就是苏内河。之后我有特意问过苏内河,我说你怎么就一点也不害怕月蓝的尸体呢,当时我都快吓尿裤子你倒还要往尸体走过去,简直不是个女生!
    “纪远生,你以为我像你一样软弱无为么,”这时候,苏内河将身子斜靠在篮球场旁边的栏杆上,一边吃着棒棒糖,侧过头来说道,“我跟你说,我见过的尸体比你走过的路还要多呢,那些尸体能让我兴奋,激发斗志。”
    “你不会是一变态吧,竟然会对尸体感兴趣!”我恶心着她,笑道。
    “你才是变态,像你这样的人只会坐享其成没有一丝进取心,我真是看错了你,早知道拒绝你这个胆小鬼就好了。”
    “好好好,我承认自己胆小了行吧,你别老是拿这种事来威胁我。”
    “谁叫你像个娘们一样,咎由自取!”
    “你以为我是你呀!”我还是不服气地说道,“你爸是个刑侦警察,一定是他破案时见过太多各种各样尸体,这才把那种见尸不惊的坏毛病传给了你。”
    靠在栏杆上的苏内河将一只脚悠悠地往前踢出去,然后得意地说道,
    “你说的没错,告诉你,我小时候就跟随爸爸破过好几起凶杀案,从那时起我就不怕什么活人死尸了,厉害吧!”
    “厉害厉害!”我恭维地附和着。

    “可我有一点还是弄不明白啊,”我又继续问道,“那晚你看到地上躺着的尸体后,为什么急着要我跑上楼去找什么人呢?”
    苏内河终于忍不住,把脚向我踢了过来,“真是笨呀你,当我看见尸体时马上想到了会不会是凶杀这种情况,如果是凶手把月蓝推下楼的话,那么凶手一定还藏在楼上什么地方,我当然要让你上去看看了!”
    “原来是这样!”我羞愧地点了点头。
    “警方对这件案子处理的很正确,这件事毫无疑问是自杀。”苏内河只顾肯定地点头说着。她这样一说,我倒又好奇起来了。
    “你所说的警方不就是你爸他们那伙人么,你当然会这么说了。”我故意揶揄着。
    苏内河这时候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骂道,“你这个白痴,当时你不是说楼上没有人吗,既然连人都没有哪来的他杀?”
    我不服;“那不一定吧,如果凶手是藏在楼上我看不见的地方呢,又或许他将月蓝推下楼后,很快跑下楼,逃之夭夭了也不一定。”
    “那明显是不可能的事,”苏内河认真地说道,“从月蓝坠楼损伤情形来看,一定要从天台那么高的距离摔下来才有可能造成那种程度损伤,而我们是听见声音后马上跑过现场去看的,我并没有发现有人跑下楼的动静,凶手不可能在短短几秒钟内从天台跑下楼,然后无声无息地逃走,所以我敢肯定那时楼上没有人,月蓝的确属于自杀身亡。”

    苏内河说得兴致勃勃的样子,她只要说到破案这种事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无休无止了。
    “就像你说的那样好啦,”我继续说道,“明知道我们没有杀害月蓝的嫌疑,你爸干嘛坚持要我们去做笔录呢,我可从来不想被人误解为杀人犯。”
    “那是破案程序好不好,不管有没有作案嫌疑,只要经历案件现场的人都得拿去做笔录,我跟你说你也不会懂!”她白了我一眼。
    苏内河那副不知天高地厚的自豪感又来了,识相的我只好就此住口,心想自己怎么能说得过刑侦大队长的女儿呢,那是自讨没趣。
    现在学校的角角落落都有人在谈论月蓝自杀的事,更有一些吃饱了没事干的学生造谣,说常常在树林里看见鬼魂的传言,那些谣言一传十,十传百最后惹得夜里很少有人敢去树林谈恋爱了,水杉遮天的这片树林,曾经是学生恋爱的天堂,现在看起来倒成了恐怖森林。
    有人说晚上下自习回宿舍时,在树林里听见隐隐约约的哭泣声,更有些人说,在深夜里看见死去的月蓝身影出现在复读楼天台上,她身穿白色校服在天台上飘荡着,哭泣着,听到那种瘆人的阴冷声音,人马上会满身鸡皮疙瘩。
    这样一来,白天晚上,去树林里的学生愈见变得稀少,就连那些每天必须前往复读楼上课的复读生和老师们,他们上完课后都早早回了宿舍,谁也不愿意多一刻留在这种鬼地方。
    有了这些恐怖的传言,倒是给了苏内河一个锻炼胆子的好机会。
    我真不知道苏内河那人是怎么想的,人家越说哪里有鬼,她越是对那些怪异事件充满着浓厚兴趣,她隔三差五把我约到树林里去,我能怎么办呢,拒绝她是想也别想的事,一旦我有什么事与她背道而驰,亦或是不听从她的命令了,她发起威来,我知道自己一定会死得很惨,简直对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第四节
    那天晚上没有月光,苏内河又把我约到树林里去了。
    事情是这样的,周四那天晚上,我刚好下过晚自习,跟几个室友去食堂吃了些夜宵,然后直接回宿舍去了。其实我都忘了那天是我生日的事,洗了个澡,直接躺到床上去了,没一会儿工夫,电话便响了起来。
    “纪远生,我有样礼物要送给你哦,十点钟见!”电话里的苏内河声音充满了挑逗。
    “良心发现了苏内河,终于舍得送我礼物啦!”我从床上一跃而起,竟高兴得都忘了自己是谁。
    “今天可是你生日呀,我当然得给你送礼物嘛。”电话里的她咯咯笑着,
    我整个人几乎要沸腾起来,想不到苏内河还挺关心自己的呢,我生日自己都弄得不清不楚,她倒一直挂记着,想来就是件幸福的事啊。
    “好啊,好啊,苏内河你最好了,那我们等会再见!”我对电话里喜滋滋地回答。
    “说好了,十点钟见哦,我等会在树林里等着你。”
    “什么,树,树林见?”我仿佛瞬间从天堂掉入了万丈深渊,伸手不见五指,惊慌之中连忙抓住了一根稻草,“那个,苏内河,礼物明天再送给我也行吧,我,我正忙着呢,有点急事要处理。”
    我为了拒绝她而有模有样地回答。
    “不行呐,明天送礼物就没意义了,说好了晚上十点在树林见哦!”
    她那种假温柔的声音一出,我就知道这下没戏了,但还是尽最后努力,拒绝道,“你看这样好不好,我这急事大概九点五十就可以完成了,十点钟你到男声宿舍楼下来,然后在那里把你的礼物送我也行啊!”
    “你说什么呢,我可是好心给你送礼物的。”
    “我,”
    “就这样,十点树林里见,没工夫跟你磨磨蹭蹭这么多了!”
    她脸色骤变,撂下这句不容置喙的话,“嘟嘟”两声把电话挂断了。
    我那个狂抓啊,刚才干嘛要答应她呢?
    晚上快十点,我一个人走出了宿舍楼,今晚夜空乌黑一片,我嗅不到一丁点儿月光影子,就连那些可怜的星星也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虽然今夜不下雨,风倒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在树林里狂怒着。我站在宿舍楼下的分岔口路,眼光往树林那边望了过去,整片林子在风的蹂躏下摇曳不定,随着风声,水杉树枝上的叶片雨点般飘落下来,那些枯黄叶子打在林子角落里,簌簌作响,望着石板路上幽暗的灯光,我觉得树林顿时变得更加阴森恐怖了。

    我站在石板路这头,看了看时间,刚好十点钟,然后又把眼光往路的尽头望过去,这时候的复读楼已不见了半点灯光,只有惨淡的路灯照着石板路,那些铺在路面上的石板,在灯光折射下,散发着幽蓝的光。
    我忽然想到了月蓝还没跳楼之前的那段情景了,那时候的夜晚,这片林子是多么热闹啊,无数的情侣钻进林子里谈情说爱,那些在复读楼里熬夜苦读的学生们,一直坚持到深夜十一点,哪像现在这幅萧条景象,时间都还没走到十点,整栋楼就处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之中了。
    我越是想心里就越是瘆得慌,忽然想到苏内河那家伙现在还在林子里等着我呢,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怪女子,不用说也知道她是在故意考验我,明知道我胆小如鼠,却偏偏抓住这个弱点不放。
    但是,我还是不确定苏内河这时候到底在不在树林里,所以又给她拨了个电话。
    “苏内河,你还在宿舍里对吧?”电话拨通后我故意这样问。
    “什么在宿舍,我都在树林这边等你老半天了,你到底过来了没有,我在凉亭坐着呢,快点来!”
    “真的在凉亭么,你可不要骗我?”我再次确定。
    “哎,懒得跟你说了,这里风太大,我听不见你说话,你最好快点来哦!”

    我仿佛在电话里听见了狂风吹掉落树叶的声音,这样一阵寻思,我打算壮着胆子去树林里找她。
    石板路面很幽暗,狂风卷起路面的残叶向四处播散着,我走得很小心,深怕不小心踩到什么东西似的,第一次觉得这条路变得遥遥无期了,其实从宿舍到复读楼也就三百米左右距离,可不管怎么样,这三百米距离放在阴森的树林里就变得大不相同,我只感到脊梁骨在发麻,硬着头皮往林子深处的凉亭走了过去。
    凉亭里是装有一盏小功率白炽灯的,惨白的灯光从亭里向四周溢开去,隐隐照亮亭外的树丛,光线都被树丛的叶片吸走了似的,我越看越觉得这凉亭暗淡阴森。可恶的是,在亭子里并没有见到苏内河的身影,
    “苏内河你给我出来,你到底在不在这里?”我害怕得竟然喊了起来。
    四周一片静谧如死水,心想,恶作剧的苏内河会不会藏在那颗水杉树后面,趁我不注意,然后“噔”一下跳出来吧,
    “苏内河你别藏了,快给我出来啊,不然我可要回去了!”
    我试着又喊了一句,苏内河依然没有从哪里跳出来,树林里唯有填充着我和狂风肆虐的声音。这时我想到苏内河那家伙一定是在骗我了,也许她今晚根本没有来树林。
    正想着,什么声音忽然猛地灌入了我耳朵里,那种声音太强烈了,“咿,呀!”的一声巨响,明明就在我身边响起来,而且离我是那么的近,我双脚一软,害怕得差点滚落到地上去。
    可我毕竟没有摔倒在地上,因为我忽然又觉得这种声音太过熟悉了,他妈原来是我手机铃声,“笑傲江湖”电视剧里面的主题曲,倒被自己吓了一跳。电话是苏内河打来的,我对着电话就大声吼了起来,
    “苏内河你这个家伙骗我是吧,刚才差点被你吓死了,你个猪婆!”
    “吓到了是吧,我在你们宿舍楼下呢,想不到你一个人还真敢到树林里去啊”电话里的苏内河咯咯笑着,很显然,她的计划完美地实现了。继而她又恐吓地吓唬道,
    “亲爱的,在树林里可别碰着月蓝的亡灵呀,他们都说那里有鬼哦,挂了,你自己小心点!”
    该死的苏内河,你以为现在还吓得了老子吗,来都来了,我还怕什么,哪里来的鬼魂,尼玛连个鬼屁都没被老子撞上。我气愤之余一点也不觉得害怕了,想着,等我过去再好好收拾她吧,于是悠悠地准备往回走去了。
    首先得说一下,树林里的凉亭有些靠近复读楼,如果我从亭子里往那边看过去的话,透过树林间的缝隙,是可以隐约看到那栋复读楼的,不知道当时我是怎么了,竟然无意中真往那边瞄过去一眼,可就是这无意中的一眼,让我看到了生平最恐怖的一幕。
    第五节
    整栋复读楼一片漆黑,可呆在暗处时间长了的我,依然隐隐绰绰看得见复读楼的大致形状,微弱星光下,我看到复读楼天台天台上站着一个人影,我不可置信地擦了擦眼睛,再仔细看了看,的的确确是有一个人影站在天台上啊,而且还是个披着长发的人影,她穿着白色服饰,看起来有些像我们学校的秋季校服,那人影将身子靠在天台边的护墙上,脸背对着我,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着。
    因为我是从下往上看去的,所以只能隐约看清人影肩部以上的部位,我真是被吓得连呼吸都停住了,这大晚上的,我怎么会看见那种东西呢。我害怕得身子不由往后退,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如果那人影转过脸来看到了我,那我肯定是要吓尿裤子了。
    我将身子藏在一颗粗壮的水杉树干后面,然后再一次伸出头来,往天台那边望了一下,天哪,那长发人影居然慢慢移动起来了,她从左边慢慢往右边移动着,风飘散着她的长发,依然没有把她的脸转过来,然后又动了一下。
    那一下,我害怕得把腿就跑了。
    我在跑回宿舍的路上,遇见了保安室的王品才保安,他正叼着烟慢慢往石板路走了过来,看他那一无所知的样子,我赶忙跑上去叫住了他,
    “王保安你还过去干什么,不得了啦,我撞到鬼了!”我惊魂未定,气喘兮兮地对王保安喊道。
    王品才今年快五十岁了,做什么事情都是慢腾腾的,他慢慢从嘴里把烟取了出来,一脸楞然地注视着我,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来,
    “怎么啦,你说你看见鬼了?”
    “对对对,我真真真确确是看见了,”我颤抖着双脚说道,“就在天台上面,复读楼的天台上!”
    “什么?”
    “王保安你最好相信我,刚才我清楚地看见天台上有人影在动,肯定是跳楼死去的月蓝鬼魂啊,你还是别过去了!”
    王保安又慢慢把香烟噙到嘴里,看他的样子是完全不相信我的话了,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们这些学生,就是喜欢糊弄人,哪有才什么鬼怪,我每天这时候都要去那边关铁门,怎么就没看见你所说的鬼呢?”
    “真的,真的有鬼!”我没有了力气,一边摇晃起头来。
    王品才一点也不相信我的话,他看了我一眼后,自顾自从我身边走过去,叼着烟嘴慢慢悠悠往复读楼那边去了。
    我慢慢使自己变得平静下来,然后在宿舍楼外路上胡乱找块石凳瘫坐了下去。不一会儿,我看见苏内河从左面岔路快步走过来了,我疲惫得根本没有心思去理她。
    “纪远生,”她叫喊着跑了过来。
    苏内河在身后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她脸上流露出满是贼笑的表情。
    “我碰见鬼了,一个穿着白衣留着长发的女鬼!”
    我在认真地对她说着,希望她能相信我的话,此时我真的太需要人相信我的亲身经历了,但一如刚才的王品才保安一样,苏内河一点也不相信我的话。
    “你最好是相信我,苏内河,”我两只眼睛死死盯住她看着,“我没有必要骗你,那女鬼就在那边天台上站着呢,如果你刚才在凉亭,一定也会被吓到的,我可不骗你。”
    “哦,你不是被吓傻了吧,不要尽说些骗人的话了,我不就是戏弄了一下你嘛,至于害怕成这个样子吗,千万不要生气哦!”

    我接着把刚才的经历仔仔细细地对苏内河描述了一遍,可她依然没有相信我,我只好什么都不说,把两手掌捂住脸颊,埋下了头去。
    “想不到你骗起人来,还挺有意思的嘛!”过了一会儿,苏内河才悠悠说道,“故事讲得很不错,不过那都是你为了报复我而瞎编出来的吧,我一点儿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鬼这种东西哦。”
    “你要真在现场的话,肯定会吓得尿裤子,我可不是开玩笑的,”我说。
    “哦,如果天台上真看见女鬼的话,那你为什么不上去一看究竟呢?”
    “开什么玩笑,”我气愤地说道,“当时都被吓傻了还敢上去看吗,我跑还来不及呢!”
    “要是我真遇到那种事的话,非上去看看不可了,可是我并没有遇上呀!”
    苏内河坐在我旁边,她将左脚放到自己右脚上,慢悠悠摇晃着,话说得漫不经心。她这时才忽然想到送我礼物的事,于是拍打着脑袋,嘟着嘴巴对我说,
    “你看我把重要事情都忘了,呐,我送给你这个东西,这是我爸爸之前送给我的,你千万要好好保存哦!”
    我低头一看,尼玛还以为是什么好家伙呢,原来是一副崭新的手铐。
    “你也太大方了吧,苏内河,竟然送我快大手铐!”我横起眼睛瞪看着她。
    “你别小看这幅手铐,它说不定将来能拷上犯人的手呢,我把它给你的目的,就是为了以后发生什么犯罪案件的时候,你能做我的助手协助破案。”
    我听着她那不着边际的理论,顿时哭笑不得。
    苏内河回她们女生宿舍去了,我还恍惚坐在石凳上,这主要是我想在这里等王保安回来,他去复读楼所铁门,应该不会花上太多时间吧,等他回来了,我一定要问他,在那边碰见我看见的鬼影了没有。
    可是,我左等又等,依然没有见到王保安回来,他不会是看到天台上的鬼影后,吓昏过去了吧,我幸灾乐祸地想着,又等了好几分钟,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我只好先回了宿舍。
    整晚我都惊魂不定,明天就好了吧,一切恐怖的事都会在明天的到来而过去,想着想着,我昏然睡了过去。
    第六节
    天色已然大亮,宿舍楼下忽然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还隐隐听到人群在宿舍楼外跑过的脚步声,这让还处在睡眠中的我烦躁到了极致,正想掀开被条跑到窗台一探究竟的时候,枕头下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我看了看手机显示屏,是苏内河打来的。
    “喂,都什么时候了你起床没有?快点到你们宿舍楼下来,我在下面等你!”电话里的她语气焦急。
    “我刚才听到宿舍楼下有警笛声,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我问她。
    “还能有什么事,你们宿舍保安在树林里遇害了,你给我快点下来!”
    我一个翻身从床上跳将起来,穿衣,随便趿拉了双拖鞋就往宿舍外跑,来到楼下,苏内河气得都快冒烟了。
    “王保安被杀害了?”我喘着粗气问她。
    “听说是昨晚死在了树林里,我们快点过去看看,千万不要错过了现场情况!”,她拉着我就往石板路那边的树林跑。
    “警察已经在那边了吧?”我边问着,跟在她身后快步地走。
    “我爸爸已经赶来了!”
    我们穿过石板路,一路上都有前去看热闹的学生,那些学生无一例外都往树林凉亭那边跑过去,然后见到身穿制服的警察在凉亭外周遭拉着警戒线,那些挤搡到警戒线内的学生,这时都被警察厉声轰了出来。

    苏内河拉着我的一只手拼命往人堆里挤进去,我只能牵强地跟在身后,到了警戒线前,一个年纪不大的年轻警察忽然站出来制止了苏内河,他伸出一只手拦住了苏内河。
    “不能往前面走了,学生统统都退到外面去。”年轻警察斥责道。
    “警察叔叔,我们要到前面去看看,麻烦您让一下啊!”
    苏内河根本不顾警察的阻拦,一把推开他伸出来的手,拽着我,弯下身就往线里钻了进去。
    那警察立马追上来阻止,他厉声喝道, “你们这些学生进来捣什么乱,还不快快离开!”
    苏内河睃了那警察一眼,张大眼睛,说道,“我们是来协助你们破案的呢,您就让我们过去吧!”
    “哪里跑来的野姑娘,还破什么案,给我出到外面去!”
    那年轻警察说着就要去拉苏内河的衣袖,看到这阵势,我本想拔腿就跑,可早就看出我心事的苏内河把我的手捏得更紧了,我根本逃不掉。还好,这时一个看起来像长官模样的警察慢慢走了过来,那人脸色显得稳重严肃,威严不可冒犯的样子。我心里暗自打鼓,这下被苏内河这姑娘给害死了,心想那长官一定会大喝一声,然后把我们踹出警戒线外去不可。

    可我们并没有被他踹出外面去,因为这时候苏内河说话了,
    “爸爸,你就让我们过去看一看嘛,保证不会影响到你们破案”,苏内河嘟着嘴对那位警官说着。
    我木头一样看了看苏内河,又看了看旁边的警官,瞬间石化了,跟我一起石化的还有刚才阻拦我们那位年轻警察,原来眼前这位长官就是大名鼎鼎的侦探苏田青啊!
    苏大队长开始说话了,他说起话来倒并不如我想象那样威严,只是看了苏内河和我一眼,平静地说道,
    “你这个孩子来这里捣什么乱呢,还不快叫你的朋友一起站到线外去!”
    这时的苏内河还一直握住我的手,心想这下糟糕了,一定都被他爸看在了眼里,我在心里正打着鼓,苏内河或许也有些察觉到了,两人竟然很默契地一同撒开了紧握着的手。
    “我们才不会捣乱的,爸爸,你就给女儿这一次机会,我一定能协助你破案!”苏内河还在不依不挠撒着娇。
    “那你们得保证不破坏现场哦!”看来,苏大队长是服软了。
    “一定不会的,爸爸太好了,谢谢爸爸!”苏内河竟然得意地跳跃了起来。
    苏田青转过身去,对身边的年轻警察挥了挥手,两人都走到陈尸地点那边去了。我无意中看了看适才阻止我们的年轻警察,他也是一脸疑问,我倒忽然觉得好笑起来。站在警戒线外的那些学生和老师们,无一例外都用奇异眼光看着我和苏内河,或许他们觉得这有些不可思议吧!
    尾声
    这件事经过警方深入调查证实后,陈江在一个星期后被警方带走了。
    那天的天空云层依然很厚,我和苏内河站在校门外,我们学校的很多人都站在校门外,无数张眼睛看着陈江老师被警察押送上车。方桂珍也上车了,因为她主动承认了帮凶的罪名,她还说自己曾被陈江老师多次骚扰,他们自从月蓝跳楼以后,利用学生不敢在教室里学习的时间空挡,两人多次在楼顶幽会。
    学生们说的在楼顶看见月蓝的鬼魂的事,包括我见到的那一次,所谓的鬼魂就是方桂珍,这都是陈江要求她这样做的,故意穿着和月蓝一样的白色校服,披散着头发,做成月蓝幽魂的模样。
    陈江为了两人的秘密不被发现,利用月蓝的”鬼魂“守护着他们,守护着两人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个月后的一天。
    苏内河的身影忽然出现在我们班教室窗外,她拿手在玻璃窗上”砰砰砰“用力敲打着,趴在课桌睡觉的我惊慌中抬起脸来,顺手抹了抹嘴角的口水,然后迷糊两眼往窗外看出去。

    ”纪远生你给我出来!“苏内河在外面大声喊。
    我缩了缩脑袋,只能出去,然后我将身体靠在过道护墙上,看着她呵呵笑着,
    ”陆大小姐,怎么了,这会儿终于有事找上我了是吧?“
    苏内河用那双怒气冲天的大眼睛瞪着我,我赶忙避开了她的眼光,转而投射到楼下那颗香樟树上去。
    ”纪远生,怎么没有你的名字,你个懒虫是不是又给我偷懒啦?“
    ”什么,什么没我名字啊?“
    ”你别给我打哈哈,我刚才在楼下公布栏看过了,这次模拟考试前一百名名单里没有你的名字,这段时间你给我干些什么去啦?“
    ”这个,其实我能进得了的呀,只是,有些发挥失常而已 。“
    ”真是气死我了,“苏内河撑着腰,口水几乎要喷到我脸上来,”你把成绩搞成这个样子怎么能行,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还要不要跟我同考一所大学嘛?“
    ”我的陆大小姐,就算我再怎么样努力,也不可能追上你呀,我这人笨得要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别给我找什么烂借口,这段时间我不理你,就是想要你多发点时间在学习上呀,你倒是给我考了这样一个烂成绩,你这样让我很失望呢。“
    ”可是,你不是说过么,我上什么大学你就跟着上什么大学,记得吧!“
    ”有么,我有说过么,根本就没有嘛!“
    苏内河一边挠着额头,陷入了沉思,我偷偷看了她一眼,飞快跑进了教室。


    现场的警察给我和苏内河都发了白手套,跟在苏内河后面,我慢慢靠近了尸体。王品才的尸体俯身躺在凉亭外边的灌木丛里,我仔细对着尸体看了看,除了见到他脖子上有一道明显勒痕外,全身没有任何明显伤势的痕迹,衣着,头发等都看不出特别凌乱的样子,不过我注意看了看他那张脸,整张脸都扭曲得变了形状,仿佛死前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东西似的,看着他的脸,我瞬间想起昨晚天台上的人影,王保安不会是被天台上的鬼魂吓死的吧?这样一想,我的汗毛顿时直立,这也太巧合了吧!
    苏内河对尸体进行一番仔细观察后,她站直了身体,把一张漂亮的脸蛋凑到旁边的法医面前去了。
    “法医先生,死者的大概死亡时间判断下来了吗?”苏内河认真问道。
    那老法医看了一眼苏内河,知道她是苏田青的女儿,点了点头,
    “死者是被人从身后用绳子勒住脖子,导致瞬间缺氧而死亡,死亡时间大概在8小时之前,算起来也就是昨夜9点到12点左右。”
    苏内河点了点头,然后她竟然一骨碌蹲下身去,用手指在尸体裸露出来的手臂上轻轻按了一下,在对尸体手腕仔细看过之后,她的手转移到尸体眼睛部位,掰开眼睛仔细看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对法医说道,
    “刚才我试着用手指压了一下尸体皮肤,发现尸斑并没有消退的痕迹,也就是说,尸斑已经进入了扩散固定期,尸体全身僵直,眼角膜呈现块状浑浊,所以死亡时间应该还能缩小一点,大概可以定在昨晚10至12小之间吧,我说的对吗法医先生?”
    法医吃惊地看了眼前这个大胆的女孩一眼,一脸赞许的笑容,
    “噢,完全准确,小姑娘年纪轻轻就能根据尸体表象判断死亡时间,真是让人佩服呀!”

    听到苏内河刚才那番话,我早就惊得目瞪口呆了,完全不知道她所说的尸斑和眼角膜浑浊是怎么回事,心想我这女朋友到底是个何方怪人啊。惊讶之余,我忙瞥了他爸一个眼光,苏田青一直都是站在旁边的,见到女儿如此表现的他只是微微笑着,并没有说什么话。
    “不过,有一点我得说下啊,”我忽然看了看那老法医,又看了看旁边的苏内河她爸,小心说道,“我天晚上大概十点半时候见过王保安,当时他正要好去复读楼锁铁门,那样的话,他的死亡时间应该在十点半到十二点了吧!”
    “你说的可是真的?”苏田青忽然看了看我,需要我再次确定似的。
    “完全属实!”我点了点头,表示确定。但我没有打算把在天台看见人员的事情说出来。
    “爸爸,你说尸体是不是被人杀死后移尸这里的,”这时候,苏内河忽然跑到苏田青身边,睁着她的大眼问道,“这里根本找不到打斗痕迹,我猜测这里并不是凶杀第一现场哦!”
    苏田青转过脸看了看她,竟而同意地点了点头,“女儿说的没错,这里并不是凶杀第一现场。”
    我呆站在一旁,不免对苏内河的表现又一次折服。
    尸体转移走后,警察也陆续离开了树林,后来树林里就只剩下我和苏内河两人了,那些刚才还在看热闹的学生这会儿早就跑得无影无踪。

    “我们干嘛还要呆在这种鬼地方啊。”人都离开过后,我忍不住问苏内河。
    “当然是查案了,你以为还有什么呀!”苏内河心不在焉地回答我。
    “尸体都被你爸转移走了,查什么案!”我反对说道,“再留在这种地方只会让人觉得晦气,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你这个胆小鬼急什么急,我刚才都有对我爸说过了,要协助他们破解这件凶杀案,你耳朵长脚底了吗?”
    “什么凶杀案,我看说不定是月蓝的鬼魂出现了,然后趁王保安昨晚去锁铁门时把他给吓死了吧!”我说出了自己内心所想。
    苏内河抬手在我头顶上拍了一下,她这时的手套还没有脱下来,想到刚才她的手接触过王品才的尸体,我应激性地往后缩了缩脑袋。
    “你干什么呢,刚才你的手碰到尸体了,多晦气!”
    苏内河见我往后退,她追上来又在我头上狠狠敲了一下,说道,
    “我就是要把晦气传给你,谁教你给我胡说八道了,怎么可能是月蓝的鬼魂害死王保安的,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鬼你知道没有!”
    我一边躲着她的拳头,往后退,一边还不忘反击道,“那你说不是月蓝的鬼魂又是谁呢,王保安在这个学校根本没什么地位,更不可能与什么人结仇,谁会将他无缘无故杀害呢?”
    苏内河停下她的拳头了,似乎觉得我说的还有几分道理,于是将手抵住下巴,自顾思索了起来。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呀,”苏内河在自言自语道,眼珠不停打着转,“凶手为什么要杀害王保安,动机到底是什么呢?”
    “根本没有什么动不动机,他就是月蓝鬼魂杀死的,我昨晚都看见她的鬼魂了,我们还是尽早离开这鬼地方的好。”
    见她陷入沉思,我只能再次劝说着,希望她能早点离开。
    第七节
    “咦,这是什么?”
    苏内河忽然蹲在了草地上,两手扒开了脚前一小片草丛。好奇之下我也蹲下身去看了看,掉在地上的是一张饭卡,我好奇地伸出手去要捡起来,却她狠狠拍了一下我的手,怒声骂道,
    “不要乱动啊你,没带手套会留下指纹的,如果这件事与饭卡有关,你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苏内河这样一提醒,我连忙往后退去,还好她提醒了我,不然自己真有可能成为嫌疑犯了,我可不想背这口黑锅。
    戴着白手套的苏内河将饭卡小心地拾了起来,仔细看了看,饭卡上面印有小小的三个字——方桂珍
    “方桂珍是谁呀?”我看到饭卡上的名字后,讶异地问苏内河。
    “你问我,我又去问谁呢?”苏内河瞪了我一眼,自顾嘀咕道,“可是,方桂珍这个人的饭卡怎么会丢在这个地方呢,真是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接过她的话头,“饭卡不小心掉落在这里很正常吧,谁没弄丢过东西呢!”
    “纪远生你真是笨呀,饭卡这种东西怎么会没有缘由地丢在这种地方嘛,”苏内河反驳道,她又开始自己那套推论了,“你看一看这张饭卡的新旧程度,前天晚上刚下了整晚的大雨,而卡片上面既没有一点泥土污渍,那就说明卡片是从昨天开始才有人弄丢在这里的,你明白了没有?”
    我点了点头,算是佩服她的明锐观察力了,转而问道,
    “如果依你所说,这张卡片很有可能是凶手将王保安杀死后,不小心落在这里的么?”
    “也不是没有可能。”,苏内河只是淡淡回答,她那双眼睛现在看起来深邃无底了,我完全不知道她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那就是说,饭卡上那个叫方桂珍的人嫌疑最大咯?”我又问道。
    苏内河点了点头,但她跟着说道,
    “那个叫方桂珍的人从名字看应该是个女生,而我刚才有仔细看过尸体了,似乎凶手并不只有一个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至少有两个以上才对啊。”
    “为什么呢,苏内河你话别只说一半啊!”我竟然被她的话勾起兴趣来,“你有什么依据说凶手是两个人呢?”

    苏内河这会儿又拿眼睛瞅着我了,他神气地说道,
    “刚才观察尸体的时候你没有发现么,王品才是被人从身后用绳子勒死的,刚才你也看到了,我故意用手在尸体手腕上按了一下,除了是检查尸斑消退状况外,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哦!”
    “什么目的?”
    “我在尸体两只手腕上发现几道浅浅的紫色条痕,当时法医跟我爸或许都没有发现这点吧,其实那几道紫色痕迹明显是有人不小心留在上面的,哦,应该说凶手必须要留下那几道痕迹。”
    “为什么是必须呢?”我又忍不住问。
    “这就是我刚才所说的凶手一定要有两个人以上嘛,”苏内河不耐烦地说道,“跟你这么说吧,其实尸体手腕上那几条痕迹,是凶手的手用力握住王品才的手腕,从而使其失去抵抗力的,你知道了没有?”
    我真是越听越糊涂了,什么凶手握住王品才手腕使他失去抵抗力,我又没有半点侦探细胞,怎么会想得那么远嘛!
    “苏内河你再好好说一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越听越糊涂了”我难堪地看着她。
    “哎,你这个人呀,我怎么就喜欢上你这种笨蛋了呢!”苏内河无奈地摇起头来了,“你给我听好了,如果凶手是一个人,那他一边要从身后用绳子勒住死者脖子,一边还要腾出手来握住死者的两只手腕使之失去抵抗力,这怎么可能实现呢,从死者手腕上的印痕来看,唯一的解释是一人从身后用绳子勒住死者脖子,另外一个人再用力将死者的双手掰开,让他失去抵抗力,然后气绝而死,你明白了没有?”
    “啊,我总算明白了,苏内河真有你的!”我高兴地拍起手起来。
    苏内河往靠近复读楼那边的树林走了去,在快要上到林子外水泥路的地方有一块不大的水潭,这里本是有好几个水坑的,现在好些水坑的水都流失掉了,只剩下这一较大的水畦。

    观察力极度敏锐的苏内河注意到,如果要从复读楼那边以最短距离走进树林凉亭这边来的话,就必须要经过那块水畦,从复读楼下水泥道的两侧虽然也可以走进来,但必须要穿过密集的灌木丛和桂花树,所以,苏内河当时就认为,如果凶手是从复读楼那边将尸体转移过来的话,那很可能会经过这片水畦,这样推论下去,水畦底部泥土就一定会留下凶手的脚印。
    苏内河这样一寻思,她马上要我把水畦里的积水往外舀出去,好一会儿工夫我才用手将积水舀出水畦外,底部的泥土露立刻在我们眼前,正如苏内河所推测,泥地上果然有脚印,而且不是一个人的脚印,大大小小的看起来倒显得眼花缭乱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脚印啊?”我疑惑不解地问苏内河。
    苏内河起初并未回答我,她在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后,说道,“这里至少有五个人以上的脚印,不过有两双看起来与其他不大一样呢!”
    “这也能看出端倪来,哪两双不一样啊?”
    “你看,这双稍小一些的就显得不太一样,”苏内河折下旁边一根树枝,用树枝在泥地上比划给我看着,“这双鞋尺码跟我的差不多,看起来应该是个女生的,鞋印陷入泥土比较深,说明她的体重比较胖,你再看看这双大一些的脚印同样是陷入泥土比较深,而其他这些就显得平淡无奇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我一边仔细看着那些脚印,好奇地问。
    “你怎么老是这样啊,什么都要我来解释,”苏内河又不耐烦起来了,“如果现在我踩进泥地里面去的话,脚印一定比这双跟我尺码差不多的要浅,那就说明这双脚印的主人(应该是个女生)比较胖,如果不是比我胖的话,那就只能说她在踏进水畦来时身上附着什么沉重的东西了,还有这个较大的深脚印也是同样的道理。”
    “那其他的脚印呢,毕竟这里脚印并不是一两个人的呀?”
    “你这个白痴睁大眼睛看看好不好,这些浅脚印明显是早就留下来的了,你没看见它们都已经淡化掉了吗?”
    迎头又是一阵骂,我识趣地闭上了嘴巴。苏内河从口袋里掏出她的高像素手机,对着泥地上的脚印一阵拍摄,她终于伸着懒腰站了起来,然后悠然地呼出一口气。
    “我们回去吧,看来今天的收获还不错嘛!”苏内河拍打着我的肩膀。
    “你还知道回去啊,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我终于说出了今天以来,最富有低气的话,
    苏内河给了我一个调皮的眼色,然后抬起头往上看去,她的眼光透过落尽了叶子的水杉树枝条,冬天和煦的阳光正好从头顶筛漏下来,水一样的阳光悠悠浸润着苏内河那张美丽动人的脸庞。
    第八节
    我们很快找到了方桂珍的下落,方桂珍跟之前跳楼的月蓝一样,她是复读班四班的一名女学生。
    这天下午,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就上晚自习的时候,苏内河把我叫到树林里来了。这条石板路是去往复读楼的必经之路,我们打算在这里等待方桂珍的身影出现。我跟苏内河坐在路旁一条石凳上,东扯西扯闲聊了一些时候,我看了看手机,时间又走过了十五分钟,此时依然没有看见方桂珍的身影。终于,在距离晚自习还有7分钟的时候目标出现,看着方桂珍抱着书本慢慢走近,苏内河拍了拍我,示意我把眼光移到她脸上去,以免让方桂珍怀疑我们是故意在这里等着她的。
    在我把眼光转移到苏内河脸庞之前,还是忍不住往走过来的方桂珍瞟了一眼,方桂珍长得并不是很漂亮,唯一的亮点是她的身材匀称修长,看到她的身材我想起了一个词“妖娆”,这个词用在她身上是一点也不足为过的。方桂珍身穿白色校服,披散着一头柔润长发,不知怎么的,看到她披散着的发,我忽然想到了什么场景,那天在天台看见的恐怖一幕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正想再往下想的时候,苏内河又拍了我一下,我便只好把视线转移到她那张生气的脸上去了。
    方桂珍正要经过苏内河身旁的时候,苏内河忽然从石凳上一骨碌站了起来,
    “你是方桂珍学姐吧?”
    苏内河那双灵动的大眼睛闪了闪,装作惊讶的表情看着她说道。
    “你是,找我有事吗?”方桂珍看了看苏内河,她显得有些诧异,也许是因为根本不认识眼前这个女孩吧。
    苏内河笑了笑,直接问道,“方桂珍学姐,我问你一个问题,8号那天你有到过树林里,是吗?”
    方桂珍脸上忽然写满了惊愕,她连忙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孩一番,然后带着些许厌烦的表情,说道,“你问这个干什么呀,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不过我知道学姐8号那天有到过树林里哦!”
    “教学楼在那边,我每天都要经过这里呢,当然要经过树林!”方桂珍明显的不耐烦起来,她斜了苏内河一眼,想要抬脚走过去了。
    “啊,学姐我不是这个意思,”苏内河完全不理会她的厌烦,只顾说道,“我是说,8号那天你一定到过树林里的凉亭吧,我说的对吗?”
    “喂,你这人怎么那么烦啊,我到没到过凉亭有你什么事呢,马上要上课了,懒得跟你在这里耗时间!”
    方桂珍说着前脚一抬,惺惺地大步走了过去。苏内河赶忙转过头去,朝她的背影喊道,
    “我可在凉亭那边见到学姐的饭卡哦!”

    听到饭卡两字,方桂珍立马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急急说道,“你捡到我饭卡了,什么时候捡到的?那你快还给我!”
    苏内河笑了笑,明显看出了方桂珍着急的样子,反而故意说道,
    “昨天我在亭子里捡到的,不过饭卡现在还不能还给你,除非学姐告诉我8号,也就是王保安被杀害那晚,你到亭子里是为了什么事情呢!”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
    这时,方桂珍愤愤地走了过来,她一脸的怒气,我以为她要过来狠狠推苏内河一下的,于是赶忙跨开脚,站在了苏内河身前,
    “方学姐,她又没说你就是凶手,那么惊慌失措干什么呀!”
    我从中斡旋说道。一边说着还不忘偷偷伸手到后面去拉了拉苏内河的衣角,示意她适可而止,避免硬碰硬。
    方桂珍见到我突然插了这么一手,她便没了底气再往前走了,原地停下脚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身后的苏内河,带着嗔怪的语气道,
    “请你们不要随随便便说这种难听的话好不好,谁是杀人凶手了,前天我是有到过凉亭,饭卡很可能是我去凉亭看书时不小心弄丢了,你们最好把饭卡还给我。”
    “对不起学姐,”我摊着两手歪了歪头,“饭卡可能要过几天才能返还给你,不过你放心好啦,我们保证不会把它弄丢的。”
    范桂珍虽是生气,但又不能明目张胆过来抢饭卡,只能眨巴眼睛干瞪着我们俩,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低头看了看时间,快要上课了,于是皱着眉头转过身,愤愤往复读楼那边走了过去。
    方桂珍走后,我们也只能反身往回走,穿过宿舍楼,往高三教学楼那边走去。
    “你觉得她有没有杀害王品才嫌疑?”回去的路上,我忍不住问苏内河。
    苏内河沉吟片刻,抬起头来认真地说道,
    “我刚才问到饭卡的事特意注意了一下她的表情,从那种吃惊慌张样子来看,方桂珍心里一定藏着什么事情哦。”

    “会有什么事情呢?”我问道。“如果她是凶手那么杀人动机是什么,似乎看起来,她只是个单纯女生,应该与王保安没什么瓜葛吧!”
    “这就是我最头痛的地方来了呀,”苏内河边走着,她不停地晃动脑袋,“学生与保安会存在怎么样的巨大矛盾呢,以至于方桂珍要把王品才杀死,不对,之前我说过凶手至少有两个人的,那么还有一个又是谁呢?”
    我听了她的话,一边把自己的观点说了出来,
    “会不会是这样,”,我说道,“8号那天晚上王保安前去复读楼所铁门时,与下自习的方桂珍发生了口角,然后方桂珍一时气不过找人把王品才勒死的?”
    “笨蛋,这是不可能的,”苏内河敲了一下我的头,“你把我们女生说得很小气似的,发生口角就一定要杀人吗?”
    “那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现在还不好说,我们手上没有足够证据证明方桂珍就是凶手,”苏内河认真说道,“接下来,我们要调查方桂珍的不在场证明了,如果她没有不在场证明,那么一切就好办了。”
    苏内河的话使得我大伤脑筋,这时候我们快走到教学楼下面了,人潮拥挤中,我还是忍不住小声问苏内河,说道,
    “苏内河你开什么玩笑,我们又不是警察,调查她的不在场证明是那么容易的事么,你也看见她刚才那股嚣张样了,说不定会被反咬一口呢。”
    “这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苏内河轻松一笑,她加快脚步,已经挤入楼道口里面去了。
    整个晚自习我都在寻思方桂珍的事,心思紊乱无法释然,像有什么东西搁在心坎一样,一直觉得惊魂不定的。好不容易挨到第一节晚自习下了,我想出到教室外去透透风,于是站起身子走了出去。课间的教室走廊闹腾一片,一大帮男生挤在过道里,嘈嘈闹闹地说着什么,那些笑声粗暴狂野,使得课间还在学习的人无不心烦气躁。我懒得凑到人堆里去,就那么无聊地看着他们热闹着。隔壁班那头,这时手拉手走过来两个应该是去上厕所的女生,挤在过道里的那帮男生呼啦一下把过道堵得水泄不通,惹得两个女生面红耳赤,骂声不迭。
    我想到了苏内河,她这会儿是不是还努力想着案子呢,我觉定过去看一看她。我穿过那帮捣蛋的男生中间,直接往左边隔壁班级门口走了过去,我站在他们班级窗外过道上,透过玻璃,我看见苏内河在座位上埋头做着作业。
    忽然见到她那勤学的样子,使得我大吃一惊,我一直以为,像她那样聪明的学生是不需要用功学习的,她具有先天性优势,其他人需要一天时间完成的功课,或许她只要几个小时就可以轻松完成,别人需要一个星期来记下一百个单词,或许她一天就能记下而过目不忘了殊不知,苏内河在监督我学习的同时,她也在认真学习着。我忽然觉得自己很惭愧,她无时无刻都在提醒我,将来要跟她上同一所大学,而对于她的这个夙愿,我或许根本没有能力去实现吧。
    第十节
    天台上照例漆黑一片,我跟苏内河都将带来的手电打开了,即使这样,我仍然觉得天台上黑咕隆咚的,只有小小的手电光晕在天台地板上不停晃动着。不知怎么的,我对这里特有的那种恐惧感,又开始在心里满满滋长了,先是月蓝那女生在这里天台上跳了下去,再是看到天台上的白色人影,又到现在苏内河所猜测的天台是杀害王品才的第一凶杀现场,这个让人发寒的诡异天台,怎么看都与死亡和鬼影有关联呀,我越是这样想,心里就越是感到凉飕飕。
    “这里什么都看不见,我们来找什么鬼线索呢,还是先回去吧!”我忍不住问苏内河。
    “纪远生你个胆小鬼,现在你要做的是把手电调亮一点,然后给我仔仔细细的搜寻线索,别老是想着回去,知道吗?”
    打着手电的苏内河,这时只顾弯下腰在地板上慢慢移动着,她这时候已经猫腰移动到天台另一边的角落里去,我从靠近楼道口这边看过去,她就像一个会发着蓝光的幽灵一样,这个幽灵在天台的角角落落移动着。
    “苏内河,你现在看起来像个鬼魂,一个会发光的鬼魂!”我将身子靠着楼道口旁边的墙体,朝她喊。
    “你别给我闲着没事干,用你的手电看一看脚下地板有没有血迹,头发什么的,行吧?'
    我懒得去理他,只顾将身体靠在楼道口出来左边那面墙壁上,手电光往下照着地板,而后干脆直接蹲在墙角下不动了。就这样,我看着苏内河在天台上来来去去走了好一会儿,我无意中将眼光埋了下去,正好在手电光晕照亮的地方,似乎看见了什么会反光的东西,我把眼睛再凑近去一看,好像是一片从人手指脱落下来的指甲,看了看后我把它起来,果然是一片颜色呈暗黄色的指甲,从他的外形上看,他的主人年龄应该不小了,至少不会像我这种年纪的指甲。

    ”苏内河,我找到了一片指甲,你要不要过来看看啊!“我朝她喊。
    苏内河很快地就过来了,我把指甲递给她,她看了一眼,竟然兴奋得几乎跳起来。
    ”纪远生你真了不起,“她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指甲应该是从陈江手上脱落下来的,这下真是太好了!“
    ”你说什么,从陈江老师手上脱落下来的?“我诧异不止。
    苏内河用手电光照了照自己的手指,然后兴奋地说道,
    ”刚才我们在楼道间碰见陈江的时候,我就注意要他左手的不正常了,不知你看到了没有,在陈江左手拇指上缠了一块白布,当时我就起来疑心,上课的老师会把自己指头弄伤去吗,这样推测的话,说不定是王保安在跟陈江打斗时,王保安将他手上的指甲掰下来的哦!“
    我在一旁听得满脑大雾,不可思议地问苏内河,
    ”你胡说什么呢,你是说陈江在天台上把王保安杀掉了?你开什么国际玩笑啊!“

    ”谁跟你看玩笑了,会不会有这种可能,“苏内河严肃着脸,认真说道,”你不是说过,前晚你在天台上看见人影么,现在我们比方那人影就是方桂珍,而当王保安前来这里锁铁门时,他同样不小心看见了天台上的白色人影,于是他觉得奇怪便决定上楼一看究竟,王保安来到楼顶的那一刻,被潜藏在暗处的陈江从后面用皮带勒住王保安脖子,王保安与之挣扎而掰下陈江指甲,而这时的方桂珍从一边紧紧扳住王保安的手腕使其失去抵抗力,然后他们合力将王保安杀害了。“
    我听得目瞪口呆,不愧是苏内河天马行空的想象,不过转念一想,这也并非没可能啊,如果当时陈江真在楼顶的话,那么,
    ”你的意思是说,陈江跟方桂珍两人之间存在着隐情,“我我猛然醒悟道,”他们怕王保安把事情揭露出去,然后一时动了杀机,杀人灭口?“
    ”算你聪明了一回呀,“苏内河笑了笑,”现在陈江已经有了把柄在我们手上,接下来,我们只要寻找两人之间不正当关系的证据了,然后把真相揭露出去。“
    我一边同意地点了点头,只见苏内河眉头皱了皱眉,接着说道,
    ”难怪刚才碰见陈江时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想不到为人师表的他竟是那样的人,真是可恶到了极点,我一定要把这一切告诉爸爸,让陈江身败名裂才解恨。“
    ”就是,就是“我点头答道,”明天我们把这片指甲交给你爸,以后的事情就交给你爸去处理吧,有了我们这些线索,我相信警方一定会找到陈江杀害王保安的证据,被死去的王保安一个交代,给学校社会一个交代。“
    我看到苏内河轻松地吸了口气,然后慢慢吐了出来。
    我们匆匆下楼,那片指甲苏内河拿回了她的宿舍,而我,还在宿舍楼下站了好一会儿。我走到保安室窗外,往里看了看,室内王品才的衣物依然整洁地挂在墙上,整个保安室却是空空荡荡的,没有声音,带着分隐隐的凄凉。
    第九节
    苏内河忽然抬起头来,她侧过脸来那瞬间看见了我,于是放下笔,从教室里走了出来。
    “哎,你怎么站到我们班走廊来了?”
    苏内河一出来就将双手支在护墙上,侧过头来看了看我,微微笑了起来。
    “苏内河,没想到你这么努力学习呀!”我夸赞她说着,“我心里一团糟,就想过来看看你,还以为你在埋头想案子呢!”
    “上课时间我不会想案情的,你以为我就不用学习吗,不学习以后怎么考大学。”她的眼睛亮了亮,而后又说道,“我可想好了,明年我们俩一块到北京去读书,北京可是我心目中理想的城市哦!”
    “北京大学吗,我可没有那个能力,那种事就连想也不敢想。”我说道。
    苏内河忽然盯住我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认真的说道,
    “我本来是有那样打算,不过呢,我决定放弃北大了,我不想一个人孤零零跑去那里读书,那样会很难受的。”
    “为什么?”我惊讶地问。
    “因为我知道你这个笨蛋根本考不了北大嘛,所以我决定了,你能够去什么样的大学,我就跟着去,不过一定要在北京哦!”
    忽然听到她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想哭的冲动,但还是极力忍下了,
    “苏内河,你那样做不是毁了自己前程么,有能力上北大却偏要委屈自己跟我去上那种二流学校,你将来会后悔的。”我竟然嗔怪起她来。
    苏内河拍了拍我的头,她在我面前做了个鬼脸,
    “这个嘛,我喜欢的是纪远生,而不是北大,所以我没必要后悔呀!”
    我顿时泪崩,慌忙转过了头去。
    第二节自习时间到了,我回到教室,坐在座位上就开始发呆,本以为刚才去找苏内河说说话心情会变得舒畅一点,没想她竟给我说了那样一番话,心情反而变得更加紊乱了。
    依然没有心情去学习,心烦意乱的我再一次把心思放到那件凶杀案去,我想到那天晚上在天台看见的白色人影,那人影到底是什么呢,月蓝的鬼魂,还是当时有人站在天台上?
    ,等等,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今天下午在石板路上看到方桂珍第一眼的时候,便觉得她哪里怪怪的,刚才方桂珍穿着的是学校的白色校服,然后她披着一头长长的头发,天哪,她会不会就是我在天台上看见的人影,忽然间,无数个联想在我脑海里闪过去;
    饭卡,白衣,披头散发,方桂珍,没错,就是她了。
    我惊讶得差点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方桂珍就显得有太多的不正常了,我必须尽快把这件事告诉苏内河。
    剩下的时间我完全没有了心思去学习,好不容易挨到放晚自习。我走出教室,径直往隔壁班级那边去,我站在他们窗外看着苏内河从教室里慢慢走出来,出门口时,她看到了我,不免对我的再次造访感到吃惊。

    “怎么又过来了,今晚你好奇怪呀!”苏内河不解地问。
    “我们先到楼下去,我有重要事情跟你说,绝对是件重要的事情!”
    我直接拉着她的手往楼道口走过去。鬼故事
    苏内河被我惊慌的表情吓到了,好不容易来到楼下,我拉着她穿过教学楼前的路面,旁边是一块人工池塘,我在池塘边一块凸起的大石头旁停了下来,
    “你干什么呀,慌慌张张的,你把我手拉痛了!”苏内河用力一甩,她收回了一直被我握着的手腕。
    “我要告诉你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我兴奋地说道,“你还记得上次我给你讲过的一件事么,就是我在复读楼天台上看见白色人影的事?”
    苏内河瞬间睁大了眼睛,她仿佛明白我将要说话内容了似的,吃惊地说,
    “你不会是想说,当晚当晚其实是方桂珍在天台上吧?”
    “虽然没有百分百把握,但我想那个白衣背影非常可能是方桂珍。”
    接着我把有关方桂珍的白色校服,长发和饭卡的事连续起来给苏内河解释了一遍,苏内河明显被我的话震惊了,她呆楞着像在极力思考什么似的,好一会儿在抬起脸来。
    “我知道了,如依你所说,那么杀害王品才的第一现场很有可能就是在天台上,我们马上前去那里看看!”
    “什么,现在去吗?”我讶异道,“现在天台上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我们怎么搜集线索啊?”
    “我可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我就去宿舍拿手电,”苏内河说着拔腿就要走,还不忘说道,“还有,把你们宿舍最亮的手电也一起带上,我们在复读楼前会合哦!”
    苏内河已经兴奋得急不可耐了,他绕过水池旁的水泥道,身影很快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我跟着回到宿舍去拿手电,等我前往复读楼下的时候,苏内河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了。我算了一下,从下自习到去宿舍拿手电,再一口气前往复读楼下,我一共花费了近十分钟时间,这时候复读楼里的学生大都下了自习,回宿舍去了。
    我们在楼下并没有见到很多走动的学生,就在要上楼去那当儿,方桂珍从铁门里慢慢走了出来,她的眼光往四处望了望,苏内河赶忙拉着我躲到了林子里,以免让她看见,方桂珍在楼下犹豫片刻,慢慢走进石板路里去了。
    避开方桂珍的我们直接走进了一口的铁门,整个楼道间,我们只碰见了两个从三楼下来的学生,经过身边时,他们用诧异的眼光打量着我和苏内河,我们当然不去理会,只顾往楼上走去。
    在快要上到三楼楼梯口的时候,我们遇见了一个复读班的老师,在我跟他眼光对上的刹那,我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位老师。我之所以记得陈江,是因为他是月蓝生前的班主任,也就是现在复读班四班的班主任,陈江鼻梁上支着副黑框眼镜,脸庞清瘦的他看起来成熟而不乏斯文,这是我对这名老师的最初印象。
    四班的教室还亮着灯,想来陈江是刚下了自习课从四班教室里出来吧,就在我与他插肩而过的瞬间,他看到了我和后面苏内河手里的手电,不免咦了一声,问道,
    “你们俩是应届生吧,这时候还拿了手电到这里来,是要找些什么东西吗?”
    “我们需要上天台去一下,想查找一些东西,就这样了。”我回答他。
    陈江像被什么东西触到了似的,我和苏内河都看见他明显颤抖了一下,他定了定神后说道,
    “你们也真是的,都这个点了还去上面找什么呢,天台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你们就不要上去啦。”
    身后的苏内河从头到现在一直都在默默打量着眼前这个老师,她这时候又看了他一眼,仿佛要从他那惊慌表情里察觉出什么端倪来似的。
    “是这样的老师,”苏内河故意似的,说道,“我们一直认为天台上藏着什么秘密,而这个秘密很可能与王保安的死有关哦!”
    聪明的苏内河特意以这样的口吻说了出来,她偷偷注意到陈江脸色忽然变了,手指头也在不由自主颤了颤,这些都被细心的苏内河看在了眼里。
    “什么,你们在调查王保安的事情?”陈江说这话时,他已经恢复了些神色,“这也太荒唐了,两个应届生不好好学习大晚上来做这种荒唐事,你们两个还是收下这种念头的好,千万不要影响了学习。”
    “不会影响学习的陈老师,我们相信王保安的案子很快就能告破了,而且已经知道了凶手谁呢。”苏内河说道。
    陈江又是一惊,“你们知道杀害王保安的凶手是谁了,快给我说说,凶手到底是谁?”
    “这个嘛,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因为我爸爸需要我保密哦!‘”
    “你爸爸是谁,他为什么又要你保密呢?”
    “苏田青,市公安局刑侦组里的大队长,这个老师应该知道吧,王保安的案子就是他接手的哦!”
    陈江忽然不说话了,苏内河似乎看到了他隐隐的惊慌感,就在这会儿,苏内河前脚一抬,已经跨上了通往天台的楼道台阶,就算陈江想前去阻拦也是来不及了,我趁势跟了上去,陈江只能用惊愕的眼光将我们至楼道拐角,我跟苏内河很快地来到了天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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