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查不到的电话》
第二篇:《鬼话连篇之夺命电话》
第三篇:《手机鬼故事之空号》
第四篇:《鬼话连篇之骚扰电话》
第五篇:《鬼话连篇之总机》
第六章 浮出水面
1
星期天早上7点36分,姚博闻走出便民旅馆,正要去街对面的王家牛肉面馆吃面条,忽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姚博闻!姚博闻!”
姚博闻一惊,转过身去看时,原来是房东高阿姨。
“高阿姨早,去买菜吗?”
“是,你昨晚没回屋吗?”
“我……我在一个朋友那儿住了一晚,你怎么知道我没回去?”
高阿姨重重呼了口气,“我当然知道!要是在屋里,怎么不接电话?”
姚博闻心里一缩,“你听见有……有电话铃声在响?”
高阿姨有些不悦地说:“怎么听不见?简直吵死人了!大半夜的,响个不停,也不知打了多少次!”
姚博闻吃吃道:“真是……真是我屋里的电话在响?”
“谁骗你不成?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有电话打来,一个下午也不知打了多少遍!我听你一直没接,就猜你又下乡了。本来以为晚上可以安静了,谁知从晚上七点钟开始,就有电话打进来,几乎每隔半小时打一次!可就是不见你接电话,也不知是谁在找你?明明你不在家,还是打个没完,甚至深夜一两点钟了,还打进来两次!电话铃声响个不停,把租在楼上楼下的几家人都折腾得冒火了,张二毛气得想要踢破门去将你的电话摔到楼下,不是我劝住,他可能真做得出来!”
姚博闻点点头,没有说话。
高阿姨看他神色恐惧,以为他是害怕张二毛,叹一口气,又安慰他说:“算了,以后注意一下就是。你今天要回屋吧?尽量别招惹他,你知道他是一个脾气不好的人。”
姚博闻点点头,“好,我知道了。我……去吃早饭了,高阿姨你吃过没有?”
“你去吃吧,我买菜去了。”高阿姨叹一口气,大步向菜市场方向走去。
是谁打的电话?有谁知道那个座机号码?姚博闻进王家牛肉面馆坐下后,一直在心里不安地思考这两个问题。
从昨天开始,他就不敢回租住屋了。本来,他是一个胆子够大的人。有一次,因为勾引一个女孩子,跟另一个男人发生了矛盾,那人杨言要找人收拾他,他听说后,不但不害怕,反而主动去找那个男人单挑,结果那个男人反吓得灰溜溜地夹起尾巴逃跑了。
但是,昨天听了两个人的玩笑话后,他就突然变得非常胆小了!
昨天上午,他接到赵主任的电话,说他正在加班填一个报表,因为需要他提供一些数据,所以请他马上到单位去一趟。他匆匆洗漱后,便关门下楼,在楼梯里遇见了一对租住在他楼上的年轻夫妇,那个妻子朝他开了一句玩笑:“你真胆大,要是我才不敢一个人住呢!”
他当时只笑了笑,也没在意。但下了楼后,心里忽地冒出一种恐怖的念头,觉得自己还住在李明智生前住过的屋子里确实是件有点可怕的事情。
到了单位后,他又听见几个加班的同事在议论李明智的事情,一个同事半玩笑半认真地对他说:“你不害怕呀?大家都说李明智死得很奇怪,他家里人都证明他没有心脏病,怀疑他是被什么东西活活吓死的!你居然还敢单独住在他住过的屋子里!”
姚博闻听了更加恐惧,中午回去后,就向房东高阿姨提出了要退房的要求。但高阿姨只同意提前退房,却不同意退还一分租金。并责怪他危言耸听,还说要是吓跑了其他的租房客,要他赔偿一切经济损失!
姚博闻虽然气愤,但也自觉有些理亏,只好作罢。
他不敢回屋,整个下午都在外面另寻租处。因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昨晚只好住进一家价钱很便宜的小旅馆对付一夜。
昨晚是谁在打那个座机号码?那个号码除了他跟李明智外,其他人都不知道。事实上,从那部电话安装以来,就只有他们两人为了联系对方,打过那个号码。
现在李明智死了,为何电话铃声又响起来?是有人拨错了号码,还是李明智的鬼魂打来的电话?!
不会是她打来的吧?
想到那个“她”,他心里就不寒而栗。
知道他昨天一直在寻新租处的人,都以为他是害怕李明智,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他其实是因为恐惧她……
想到自己曾今拨通过她的电话号码,还在电话里跟她说过几句话,他就感到后怕。他虽然没有对别人讲,但心里已认定她绝非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这家面馆离他租住屋很近,现在又是大白天,他犹豫了一会,终于决定回去看看座机,看屏幕上面是否又是不显示的号码。
但是,真正走到门口时,他还是害怕了,没有胆子开门。
他想要逃下楼去,又觉得不弄清楚反而放心不下。因为如果真是“她”要找他,他恐怕逃不掉!与其躲避,倒不如进去看看,这样反而安心一些。
他正想下楼去请一个胆子大的租户陪自己进屋去看看座机,手机忽然响了。他吓了一跳,摸出裤兜里的手机一看,原来是赵江副主任打来的电话。他长吁口气,按下接听键,同时将电话拿到耳朵边。
“姚博闻,你小子老实交待,又泡上哪个妹妹了?”赵江并不知道他此时的心情,哈哈笑了几声。
“赵主任,你开什么玩笑,我这么规矩的人,哪会干那些坏事。”他强颜欢笑道。虽然他与李明智之间毫不在意这些玩笑,但在电信员工面前,他却完全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
“算了吧,你小子就别装了!那个妹妹都把电话打到我的办公室来了!”
“不会吧?”
“谁骗你!我在办公室加班,她打来电话,向我打听你的手机号码。”
“是吗?”因为赵江一般不跟他开这种玩笑,所以他有些信了,“那麻烦你说一下她的电话号码。”
赵江哦了一声,十秒钟后,电话那头才又传来赵主任的声音:“奇怪,怎么没有来电显示?”
没有来电显示!?
姚博闻一听这话,魂都差点吓掉了。天哪,她真的又打电话来了!
不用进屋去查看座机了,一定也是没有来电显示!
虽然是大白天,但狭窄的楼梯间里除了他外,没有别人,也听不见哪间屋里有声音发出,就象这是一栋空楼一样。他吓得脸色惨白,顾不上回答赵江的问话,一阵风似地狂跑向楼下。
到了楼下的巷子里,他才惊魂略定。
小巷中有三个五岁大小的小孩子,他们蹲在地上,正在玩弄一条被他们找到的蚯蚓。
巷子尽头的胡老头家门大开着,胡老头胡老太都坐在门口的矮椅上,胡老头又戴着老花眼睛在看报纸,胡老太则弯着腰,正在淘洗菜盆里的豆芽。
姚博闻看见他们悠闲的样子,不禁为自己刚才的失态暗感惭愧。本想为自己的失礼向赵江解释两句,却发现电话已经挂断了。他正想给赵江回拨过去,手机又响了,看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手机号码。
他愣了一下,才按下接听键:“喂!”
“喂!请问你是姚博闻吗?”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
“我是,请问你是……?”
“我叫田敏。”
“田敏?我好象不认识你。”
“是,我们不认识。我是成都XX中学的学生。”
“哦,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我有一件很急很重要的事情想请你帮忙!昨天一直打你的座机电话,但没人接!今天早上又费了好多工夫,才查到了你们赵主任的电话,刚从他那儿问到了你的手机号码。”
什么?刚才向赵江打听自己手机号码的女孩是田敏?而不是“她”?
那为什么赵江说没有来电显示?
这个田敏不会就是那个女鬼吧?!
他发呆一会,才问道:“昨天是你在打我的座机电话?”
“是呀,我们从昨天下午三点过就开始打,可是一直没人接听。晚上又打了好多次,也没人接电话,你昨晚没回家吗?”
“……我根本不认识你,请问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还有,你怎么知道我的座机号码?”
“是陆阿姨从她的手机里查到的!哦,陆阿姨就是上次到你那儿,向你寻问李明智的事情的那个阿姨。”
“哦!”姚博闻恍然大悟,他想起来了:当时他和陆欣一起查看座机的来电显示时,陆欣为了试一下他的座机本身有无问题,用她的手机拨打过那部座机!
他闭上双眼,重重吁了口气,心里的恐惧感已经减轻大半。
可是,赵江说刚才那个女孩子的电话没有来电显示,又是怎么回事?
会不会是因为话机里的电池没电了,或者话机本身有什么毛病,所以才没有查到来电显示?
他决定过会亲自去查看一下赵江的办公电话。
“喂!请问你在听吗?”田敏听他半天没吭声,忍不住问道。
“我在听,你说吧,到底找我有什么事情?”
田敏在电话里将自己遇到的怪事,以及去找阮雁的经过细说了一遍。
姚博闻一直紧张地默听,直到听到阮雁姐姐的孙子有“特异功能”后,才难于置信地问道:“天哪,你说的是真的吗?你说那个小孩子,他只要听到电话的拨号音,就能准确地说出电话号码?”
“对!我向你保证:我说的全是真话!我发现他有这种神奇的本领后,马上拿出我的手机,回打了那个不显示的号码,并让他听,结果他听出了那个号码!我和陆阿姨为了验证真假,又试打了其他一些电话号码,结果他全都答对了!”
“真让人难于置信!世上竟有这样的怪事。”
“我说的是真的,阮雁阿姨告诉我们说:其实那小孩子以前还被成都几家报纸采访过。”
“哦,那孩子听后,说那个号码是多少?”
“他说号码是***099”
“怎么只有六位数?”
“确实只有六位数。我们听了几次,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但彼此却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那个号码明显不是手机,但坐机号码早已升为八位了,六位数的电话号码,那应该是十几年前的一个电话号码。
十几年前的一个、只有六位数的电话号码,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没使用了。现在为什么又打出了电话?难道……那个女高中生真的是一个十几年前就已经死去的人?!
姚博闻倒吸一口凉气,默想一会,才颤声问道:“这个号码你们查出是哪儿了吗?”
“暂时还没有,但阮雁阿姨和陆阿姨都肯定不是成都的号码。”
姚博闻点点头,“我明白了,你打电话来,是想让我想个法子,让那孩子再听听我和李明智的座机里的那个……不显示的电话号码是多少吧?”
“是!我希望你能帮我这个忙!不管是通过电话,还是通过QQ视频,还是其他方式,总之就是要让那孩子再听听你座机里储存的那个号码!看那个号码跟我手机里的那个号码是不是同一个号码!”
姚博闻没有吭声。他并非不愿帮忙,只是,要干这件事情,就得进李明智生前住过的那间屋子。
他现在才发现,他不但害怕那个“她”,也开始害怕李明智!
“求你一定要帮这个忙!”
“啊……我现在有点忙,我也没有电脑……”姚博闻支唔着,自己也不知要不要拒绝对方。
“请你一定想办法帮这个忙!否则我们只有带那个孩子来你那儿一趟了!”
“那倒不用,这么远的路……”
“是呀,所以最好能通过电话或者网络联系。另外,我还想请你帮一个忙!”
“什么?”
“我想请你查一下:李明智从第一天接到那个……女高中生的电话开始,到他死那一天为止,中间一共有多少天?”
“这个……他死那天是几号倒好查,但他第一天接到那个……女生的电话是几号,就不好查了,因为那晚我不在家,我出去跟一个朋友玩耍去了。”
“是这样呀,那……能不能问一问你的那个朋友,也许你的朋友能回忆起来呢?”
“那个朋友……啊,好吧,我帮你查一下,可能查得到!”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李明智第一次接到那个女高中生的电话那晚,他跟一个女网友去一家宾馆里玩一夜情去了,当晚他们玩得很高兴,他还用单位给他配发的数码相机为那个女网友照了几张相。现在那几张相片还在数码相机里保存着,照片上面就有日期!
田敏听了非常激动,“那太好了!请你务必要查到这两个日期!”
姚博闻没有问她的目的,因为他已猜到:田敏其实是想算出自己还有多少天可活!
两人沉默小会,姚博闻才说道:“其实你也可以向你的陆阿姨查一下,她说她的儿子也死了。”
“我已经查过了,陆阿姨回家里找到了陆政文办理手机业务的原始单据。单据上面的日期是4月26日,我们查了一下日历,那天是星期天,陆阿姨说她儿子的手机是捡来的手机,捡到的时间是上个星期三,也就是4月22日。陆政文死那天是5月13日,也就是说,从他捡到那个手机开始,到他死那天为止,一共是22天。”
姚博闻心里一动,虽然还没查实,但感觉李明智从认识那个女孩到他死为止,也似乎是二十天左右!
如果查过后,真是22天的话,那么现在跟他通话的田敏,只怕也逃不过这个可怕的数字……
2
姚博闻挂了电话后,立即去了电信公司。
赵江副主任还在办公室加班,见他到来,吃了一惊,问明来意后,笑道:“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座机电池没电了,所以查不到那个号码,你小子居然连我的话也信不过,还要来亲自核实一下!”
姚博闻一惊,随即醒悟过来,一定是因为自己刚才没听完电话就逃跑下楼,所以没听见后面的话。
虽然白跑一趟,但总算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
赵江笑道:“刚才打电话来的那个妹妹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听声音好象很小。”
“我们根本不认识,她是……这样说吧:她的妈妈和李明智的妈妈是高中同学,她打电话来,是想了解一些关于李明智的事情。对了,李明智死那天是几号?就是两周前那个星期天。”
赵江将信将疑道:“是这么回事呀,她跟李明智不会有别的关系吧?否则怎么专门打电话来问这事?对了!你不是说李明智死前半个多月里,一直在跟一个神秘的女高中生通电话吗?那女高中生会不会就是她?”
“……不是,那个……女高中生的声音我在电话里听过一次,她的声音特别……好听,而且听口音也不是成都人,她们肯定不是同一个人。”
赵江哦了一声,拿过办公桌上的台历,“李明智是两周前的星期天死的,那天是……六月七日。”
“哦,我拿笔记一下。”姚博闻顺手从赵江的打印机上取下一张A4纸,又借赵江的签字笔记下这个日期,然后将这张白纸折好放进裤兜里。
赵江看了顿时打消了对他的最后一丝怀疑。
姚博闻又取出钥匙,开了自己的铁皮文件柜(虽然他只是一名监理人员,并非电信员工,但为工作需要,赵江还是让他占了一个文件柜),取出放在里面的数码相机。
赵江问道:“又要去哪儿拍照片?”
姚博闻故做无他地笑笑,“今天天气好,想去体育广场逛一会,也许用得着相机。”
“哈哈,广场上美女很多,偷拍几张下来,让我们也打个眼睛牙祭!”
两人玩笑几句后,姚博闻便即离去。到了楼下坝子里,见四下无人,躲到一坛花丛后,悄悄查看里面的相片。
相机里储存了五十几张照片,其中大半拍的是通信杆线。姚博闻翻过二十几张照片后,才终于找到了那个女网友的照片。
那是那个女孩在吃火锅时的照片。由于取光不好,女孩的相貌有点不太清楚,但照片下面的日期因为不受取光的影响,十分清楚:2009/05/16。
这是他为她拍的第一张照片。他记得很清楚,他们吃完火锅后,就直接去了一家宾馆。
就是那天晚上,李明智一个人呆在租住屋里……
看着那个女孩吃火锅的样子,他不禁有些想念她。发呆一会,才又往下翻看。
他们一共拍了十二张,其中大半是那个女孩的单照。有些是在火车站拍的,还些是在Z市的一些标志性建筑物前面拍的,最后几张是在那家宾馆的房间里拍的。
每一张照片上面都有日期,有的是5月16日,有的是5月17日。
回想了一会那晚的旖旎风光后,他又将照片翻回到第一张,即那个女孩吃火锅时拍的那张照片,并在脑子里飞快地默算:
“李明智接到那个女高中生电话的那天是5月16日,而他死亡那天是6月7日,中间一共……啊,果然是22天!”
为什么是22天?22这个数字对那个……女高中生有什么特别意义吗?
田敏又是哪天接到她的电话的?她还能活多少天?
他正自发呆,忽然手机响了,看来电显示,是个似曾相识的号码,他按下接听键。
“喂,是姚哥吗?”
“你是……?”
“姚哥把兄弟忘记了呀!我是吕千秋呀!”
原来是大学同学、如今的同事吕千秋。他们从四川省邮电院校毕业后,一起进入了成都XX电信工程监理公司,经过公司的短暂培训后,他被分到了一个县城去做监理员。
“兄弟,是你呀!想死我了!怎么今天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姚哥在哪儿哟?快来车站接兄弟吧!”
“啊,公司把你分到这儿来了?”
“是呀,让我来接替李明智的工作。”
因为Z市是个地级市,因此公司比较重视,一般县城只配一名监理人员,这里却要分配两名监理人员。
“太好了!我马上去车站接你!”
挂了电话后,他立即打的去车站接吕千秋。两个老同学异地重逢,自然格外亲切。
看见吕千秋带有一个笔记本电脑,他心里一动,立即想起了田敏所托之事,于是在打的回租住屋的路上,他给田敏打去了电话。
“田敏吗?我是姚博闻,我已经找到了一台笔记本,我们今天就可以通过QQ视频联系……”
有吕千秋陪着,他就有胆子回租住屋了。因为担心吓着了吕千秋,他尽量说一些只有他和田敏两人才能听得懂的话。
田敏激动地问道:“太感谢了!请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QQ联系?”
“我现在跟一个大学同学在一起,我们待会要一起去吃个饭,现在是……11点23分,一个半小时后,我们再电话联系吧?”
“好。”顿了一下,田敏又问道:“李明智死亡的日期,我已经从他妈妈陶春阿姨那儿查到了,是6月7日,星期日。所以现在只需要他第一次接到那个电话的日期,不知你查清楚没有?”
“……查清楚了,是5月16日。”
他听见电话那头田敏倒吸了一口凉气。显然田敏自己已推算出了这个日期,只是需要他的证实而已。
两人沉默几秒钟后,姚博闻怕引起吕千秋的怀疑,说声“过会联系”,挂了电话。
3
陆欣昨晚几乎一整夜没有合眼。
这并非是因为她想得太多,相反,她根本没想。
――准确地说,是不敢想!
陆政文死后,她因为无法接受没有儿子的生活,所以一直不肯放过那个跟陆政文通电话的神秘女孩,一直想方设法地调查这件事情。这样做,与其说是想要报复那个女孩,倒不如说是想为儿子做些什么。
但是,随着调查的逐步深入,她的想法已悄悄地开始发生变化。现在她调查的目的,与其说是为了死去的儿子,不如说是为了可能也会死去的自己!
尽管现在她还没有查出事情的真相,但是,她和杜萍、陶春三个人心里都明白:她们一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共同做过一件什么事情,所以才会发生今天的悲剧!
姚博闻提到的那个高中女生,肯定对她们三人有一种极深的恨意!所以才会将她们三个人的子女,作为报复的对象!
她的儿子陆政文被索去了性命,陶春的儿子李明智也被索去了性命,现在,轮到杜萍的女儿田敏了!
――尽管现在还没有证实李明智的电话里储存的那个电话号码,与骚扰田敏的那个电话号码是同一个号码,但这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她内心深处其实已经认定是同一个号码了。
想到那个只有六位数的电话号码,她心里就感到恐惧。
儿子死后,她还只是隐隐怀疑那个女孩不是一个生人,昨天,那个小孩子帮她们查出了那个可怕的电话号码后,她心里就更加确定了。
否则,无法解释一个问题:
为什么一个已经过时的、只存在于十几年前的老号码,现在又打出了电话?
阮雁听了田敏的怪事后,也怀疑那是一个总机号码。田敏之所以每次接电话,都听见不同的人在讲话,一定是一个总机故意扳下监听键,让她听!
阮雁还告诉她说,有一些特别号码,邮电局会赋予它一些特别的权限。比如匪警电话110、火警电话119,邮电局会给这两个号码主叫控制和被叫控制权限(电话拨打方为主叫,接听方为被叫),这样,无论它们是作为主叫,还是作为被叫,只要它们不挂机,对方就不能挂机。除110和119外,还有一些特殊的号码,也会根据需要,给予一些特殊的权限。总机也可算是一种特殊号码,也有一些特别权限。但邮电局一般不会给它主叫控制和被叫控制的权限。
也正因为这一点,才让阮雁不敢完全肯定那是一个总机号码。
但陆欣当时心里却在悄悄地想:那只是作为一般总机而言,如果,是一个……可能已经死去的人在操作总机,也许她能给这部总机一种超乎想象的权限!
她可以让这个已经废弃的总机号码,重新打出电话!也可以控制被叫方,除非她先挂机,否则被叫方休想挂断电话。
她们没敢对阮雁说出李明智和陆政文的事情,所以阮雁不知道她们的真实目的,如果阮雁知道了她们真正要调查什么,可能不会同意让她姐姐的孙子听那个恐怖的号码。
昨天中午,当她听那个小男孩说出了那个只有六位数的号码后,她心里已经完全明白了对方绝不是一个活着的人。想到一个已经离世的人,害死了她和陶春的儿子,而且正在对杜萍的女儿下手,她心里就发冷。
“我们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她?以至于她恨到要害死我们的子女的地步!”
“她连我们的三个人的子女都不肯放过,难道还会放过我们三个人吗?”
想到这些问题,她就感到恐怖。所以她昨晚一直不敢合眼,一直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看电视。
好象她只要一合上眼睛,那个恐怖的女生就会站到她的面前一样!
整个晚上,她都没敢关灯。屋子里所有的灯都开着!所有的窗帘和窗户也全都大大地开着。直到天亮后,她才敢合眼睛。很快地就在沙发里睡着了。
迷迷糊糊地,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忽然,手机响了,她猛地睁开惺忪的睡眼,拿起手机一看,是杜萍打来的电话。
杜萍在电话里告诉她:田敏已经与姚博闻联系上了,姚博闻答应帮忙,叫她马上出发,一起去阮雁家,让她姐姐的孙子听一听李明智的座机里的那个电话号码是多少。
本来,田敏求她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她的爸妈,但陆欣觉得这样做不妥,还是告诉了杜萍。
虽然心里其实早已有了答案,听到这个消息,陆欣还是很振奋。她对杜萍说:“你们先去阮雁家吧,我马上联系陶春,我们随后赶去。”
挂了电话后,她立即给陶春打电话。但陶春的手机占线。陆欣耐心等了几分钟后再打过去,但仍然占线。陆欣虽然有些着急,但想到杜萍一家人已经去了,自己去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没有急于出门。继续等陶春。
结果她等了半个多小时,电话也没打通。
陆欣心里又急又气,心想:“或许她的手机有什么故障吧。”正准备收拾一下,先走一步,在路上再联系陶春,门外忽然响起拍门声,同时听见陶春在叫她:“陆欣!陆欣!”
她吃了一惊,忙去开了房门。
“你刚才在跟谁讲电话?我打了十几次,一直占线!”
陶春并没有因为她的生气而道歉,用一种听上去很平静的语气说道:“我就是为这事来找你的。”一边说,一边换上拖鞋。
陆欣没有说话,强压怒气,静待她的下文。
陶春进屋后,坐到沙发里,陆欣正要进卫生间去洗脸,陶春说道:“我看我们就不用去阮雁家了,就在屋里等消息吧。杜萍一家三口已经去了,我们又跟着去,这么多人跑到人家屋里,不太好。”
陆欣听了觉得有理,过去将大门关上,也在沙发里坐下来。
“你刚才在跟谁讲电话?”
“我的干亲家。她是我在橡胶厂里耍得最好的朋友。”
陆欣点点头,不好再责怪。
“陆欣,我现在怀疑我们三个人可能都想错了。”
陆欣微微一惊:“你是指什么?”
“我们一直在猜想:一定是我们三个人,共同做过一件事情,得罪了那个……女高中生,但刚才我跟我的干亲家通了电话后,我才明白事情并非我们的想象!难怪我们三个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我们究竟做过什么亏心的事情!”
“你的干亲家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她听到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什么事情?”
“她也是无意间听别人讲的,说二十六中也出过两件类似的事情!那学校里有一对姓张的兄妹,哥哥在读高中,妹妹在读初中,两人成绩都很好,都是班里的尖子生,本来都是学校重点培养的对象,哪知在去年冬天,大约春节前两个月时间,哥哥和妹妹先后离奇死去!哥哥从一座三层楼高的室验大楼上面,失足摔下楼死去。半个月不到,妹妹又因为突发急性心肌梗塞,死在了学校的厕所里!听说那个哥哥在死前也经常打电话,很多同学都以为他在跟某个女生玩早恋,而妹妹死前也听说总有人给她打骚扰电话!”
“天哪,是真的吗?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我怎么一直没听人说过?”
“我那干亲家也是昨天才听到别人讲的,她也不清楚具体情况。听说那家人死得都很怪,他们的爸爸在儿女死后不到两个月,开着自己的私家车回老家过春节,结果在路上出了车祸,连人带车掉进了乌江里!听说出车祸的地方非常吓人,悬崖离下面的乌江有一百多米高!”
陆欣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发呆半晌,才问道:“掉进了乌江里?他们老家在哪儿?”
“听说他老家是酉阳县龚滩镇。”
“酉阳县龚滩镇?”陆欣心里咯登一下,忽然想起了那个酉阳县龚滩镇的总机。
第七章 车祸
1
陶春见陆欣神色有异,问道:“怎么了?你去过那个地方?”
“没去过。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她摇了摇头,又喃喃自语道:“可能只是一个巧合,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见陆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陶春有些生气:“陆欣你到底想起了什么?什么事情不可能?你吞吞吐吐的做什么!你听了我刚才跟你讲的那些事情后,难道还不明白,现在可能不只是田敏要死,我们大家可能也要……!大家都在积极地调查,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陆欣全身一震,抬起眼来看着陶春:“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个总机,而且……她还是酉阳县龚滩镇的总机!”于是将那晚那个总机打电话来找阮雁的事情说了出来。
陶春听了发呆一会,说道:“这件事听起来确实没什么特别。你们根本不认识,只在电话里交谈了几句,应该没什么关系,只是地名上巧合了吧。”
陆欣没有吭声,犹豫一下,忽然拿起手机:“我给杜萍打一个电话。”
陶春没有问什么,只是看着她。
电话通后,陆欣问道:“你们现在到了阮雁家吧?”
杜萍低声道:“在她家里。”
陆欣说道:“我想问阮雁一件事,你把手机给她。”
杜萍迟疑一下,才说了声“好”。
过了一会,阮雁接了电话。“喂。”
“真不好意思,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阮雁没有说话。
陆欣小小吸了口气,“阮雁,你还记得吗,二十年前那个晚上,就是我们到你值班的话务机房去的那晚,有一个酉阳县龚滩镇的总机打长途电话来找你,她叫什么名字?我忘记了。”
“酉阳县龚滩镇的总机?你指的是哪个总机?”
“你忘了吗?当时你去厕所了,是我接的电话,她让我转告你:她通过了你们单位的内部招工考试,由临时工转为正式工了。”
“哦,我想起来了!她……跟你们在查的事情有关系吗?”
“不是,我只是突然想起了她!有一些问题……想问她。你跟她现在还有联系吗?”
阮雁沉默一会,才答道:“她叫熊明艳,我跟她没见过面,只是以前当话务员时,有时因为工作需要配合,在电话里聊过几次。”
“她那次不是说来成都后,要来见你吗?还专门为此打了一个长途电话,怎么到了成都却没见面?”
阮雁低咳一声,“听说她来成都培训时,到话房去找过我,但我那时……已经没有在话房上班了。她应该听说了……我已经调出话房的事情,也许是怕我面子不好看吧?总之没有再来找过我。我们以后也一直没有再联系。”叹息一声,又道:“都过去二十年了,你要是不问起,我还真要忘记了!”
陆欣惭愧道:“是我们三个人害了你!那件事情我们其实一直也很内疚……”
阮雁苦笑一下,“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还说这些干什么!”顿了顿,又说:“不怪你们,本来就是我自己不对。”
“谢谢你!”
挂了电话后。陶春问道:“你真的怀疑那个总机?你们那次在电话里……没有说别的吧?”
陆欣:“我跟她连面都没见过,能说什么别的话?”叹一口气,又道:“这就叫病急乱投医吧!”
陶春又问道:“杜萍那边有进展吗?”
“不知道。听她们的口气,估计不太顺利。我感觉阮雁态度变得有点冷淡了,可能她已对我们的目的有了怀疑吧。”
“不是,我只是突然想起了她!有一些问题……想问她。你跟她现在还有联系吗?”
阮雁沉默一会,才答道:“她叫熊明艳,我跟她没见过面,只是以前当话务员时,有时因为工作需要配合,在电话里聊过几次。”
“她那次不是说来成都后,要来见你吗?还专门为此打了一个长途电话,怎么到了成都却没见面?”
阮雁低咳一声,“听说她来成都培训时,到话房去找过我,但我那时……已经没有在话房上班了。她应该听说了……我已经调出话房的事情,也许是怕我面子不好看吧?总之没有再来找过我。我们以后也一直没有再联系。”叹息一声,又道:“都过去二十年了,你要是不问起,我还真要忘记了!”
陆欣惭愧道:“是我们三个人害了你!那件事情我们其实一直也很内疚……”
阮雁苦笑一下,“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还说这些干什么!”顿了顿,又说:“不怪你们,本来就是我自己不对。”
“谢谢你!”
挂了电话后。陶春问道:“你真的怀疑那个总机?你们那次在电话里……没有说别的吧?”
陆欣:“我跟她连面都没见过,能说什么别的话?”叹一口气,又道:“这就叫病急乱投医吧!”
陶春又问道:“杜萍那边有进展吗?”
“不知道。听她们的口气,估计不太顺利。我感觉阮雁态度变得有点冷淡了,可能她已对我们的目的有了怀疑吧。”
“不是,我只是突然想起了她!有一些问题……想问她。你跟她现在还有联系吗?”
阮雁沉默一会,才答道:“她叫熊明艳,我跟她没见过面,只是以前当话务员时,有时因为工作需要配合,在电话里聊过几次。”
“她那次不是说来成都后,要来见你吗?还专门为此打了一个长途电话,怎么到了成都却没见面?”
阮雁低咳一声,“听说她来成都培训时,到话房去找过我,但我那时……已经没有在话房上班了。她应该听说了……我已经调出话房的事情,也许是怕我面子不好看吧?总之没有再来找过我。我们以后也一直没有再联系。”叹息一声,又道:“都过去二十年了,你要是不问起,我还真要忘记了!”
陆欣惭愧道:“是我们三个人害了你!那件事情我们其实一直也很内疚……”
阮雁苦笑一下,“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还说这些干什么!”顿了顿,又说:“不怪你们,本来就是我自己不对。”
“谢谢你!”
挂了电话后。陶春问道:“你真的怀疑那个总机?你们那次在电话里……没有说别的吧?”
陆欣:“我跟她连面都没见过,能说什么别的话?”叹一口气,又道:“这就叫病急乱投医吧!”
陶春又问道:“杜萍那边有进展吗?”
“不知道。听她们的口气,估计不太顺利。我感觉阮雁态度变得有点冷淡了,可能她已对我们的目的有了怀疑吧。”
阮雁没有说话。
陆欣小小吸了口气,“阮雁,你还记得吗,二十年前那个晚上,就是我们到你值班的话务机房去的那晚,有一个酉阳县龚滩镇的总机打长途电话来找你,她叫什么名字?我忘记了。”
“酉阳县龚滩镇的总机?你指的是哪个总机?”
“你忘了吗?当时你去厕所了,是我接的电话,她让我转告你:她通过了你们单位的内部招工考试,由临时工转为正式工了。”
“哦,我想起来了!她……跟你们在查的事情有关系吗?”
“不是,我只是突然想起了她!有一些问题……想问她。你跟她现在还有联系吗?”
阮雁沉默一会,才答道:“她叫熊明艳,我跟她没见过面,只是以前当话务员时,有时因为工作需要配合,在电话里聊过几次。”
“她那次不是说来成都后,要来见你吗?还专门为此打了一个长途电话,怎么到了成都却没见面?”
阮雁低咳一声,“听说她来成都培训时,到话房去找过我,但我那时……已经没有在话房上班了。她应该听说了……我已经调出话房的事情,也许是怕我面子不好看吧?总之没有再来找过我。我们以后也一直没有再联系。”叹息一声,又道:“都过去二十年了,你要是不问起,我还真要忘记了!”
陆欣惭愧道:“是我们三个人害了你!那件事情我们其实一直也很内疚……”
阮雁苦笑一下,“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还说这些干什么!”顿了顿,又说:“不怪你们,本来就是我自己不对。”
“谢谢你!”
挂了电话后。陶春问道:“你真的怀疑那个总机?你们那次在电话里……没有说别的吧?”
陆欣:“我跟她连面都没见过,能说什么别的话?”叹一口气,又道:“这就叫病急乱投医吧!”
陶春又问道:“杜萍那边有进展吗?”
“不知道。听她们的口气,估计不太顺利。我感觉阮雁态度变得有点冷淡了,可能她已对我们的目的有了怀疑吧。”
两人默坐一会,陆欣便进卫生间洗漱去了。
陶春一个人发呆半晌,也起身走到卫生间门口,问道:“我没给厂里请假,下午要去上班,你下午有空吗?”
“有。”
陶春“哦”了一声,说:“如果你没别的计划的话,我建议你下午去二十六中调查一下我刚才说的那件事情。”
“好。”
“需不需要我跟厂里请个假,我们一路去?只是,我可能不好请假……我那干亲家这两天家里也有事情,不能帮我代班。”(因为陶春的工作时间是实行轮班制,所以没有星期天。)
陆欣将嘴里的牙膏泡沫吐到洁具里,说道:“你不好请假就算了,我一个去吧。你刚才说的那对兄妹,叫什么名字?”
“我的干亲家也不知道,她只是听别人说的。”
陆欣嗯了一声,匆匆洗了脸手,走进卧室里,将窗户关上,脱下身上的睡裙,换上一套黑色的套装。
陶春叹一口气,又回到沙发里坐下。
陆欣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走到客厅里问道:“对了,你刚才说那家人时,怎么没提到那对兄妹的妈妈?”
“是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个问题!还是你心细一些!你下午去二十六中找一些知情的老师或学生打听一下,也许能查清这个情况。”
陆欣点点头,忽道:“对了,你老公不是被单位派到武汉学习去了吗?干脆你今晚到我这儿睡吧,大家打个伴。”
陶春奇怪地抬起眼来,虽然两人已很久没有交往了,但毕竟曾今是最好的朋友,所以她一眼就看出了陆欣心里的秘密。“你是不是一个住觉得害怕?”
陆欣点点头。
“好吧。”
陆欣大喜过望,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她正想坐下来,跟她聊一会天。手机忽然响了。
“是杜萍打来的。”她按下接听键:“喂。”
“陆欣,陶春还在你那儿吧?”
“在。”
“那好,你们马上出门,我老公请你们一起去花园路新开的那家鲜羊肉馆吃饭。大家顺便商量一下下一步怎么办。”
“好,我们也正要跟你说一个刚听说的重要情况!”
“什么情况?”
“事情可能跟我们想象的并不一样!算了,电话里说不清楚,见面再谈吧。你们呢?查清楚那个号码没有?”
“查清楚了,李明智座机里的那个号码,跟田敏手机里的号码,的确是同一个号码。”
“哦!”因为早已猜到这个结果,所以并不意外。只是有点奇怪,从刚才阮雁的态度看来,似乎她已不愿帮这个忙,不知杜萍她们是怎么说服阮雁的?
“对了,那个……日期查到了没有?”
“查到了。李明智第一次接到那个电话的日期,真的是5月16日。”
陆欣倒吸一口冷气。
她知道田敏第一次接到那个骚扰电话的时间是上周四,也就是6月11日。
换言之,7月2日就是田敏的凶日!
今天是6月21日,离7月2日只剩下12天!
3
光阴似箭,暑假一晃就过去了。
这是新学期第二周星期二下午。
高三(5)班正在上体育课。王老师让同学们复习了一遍新教的一套体操后,就宣布解散,自由活动。
田敏和好朋友赵洁手挽手地走到学校的小卖部前,她们打算各买一瓶饮料后,就去足球场看男生们踢球。但当她选好一瓶饮料,准备付钱时,忽然发现一件事情:自己的钱包落在课桌的抽屉里了!
”对不起,我钱包落在教室里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将那瓶饮料退还给那位小卖部的阿姨。
”退什么?一瓶饮料,小意思,我给你付钱!“赵洁说道。
”我钱包里有两百块钱!我马上去教室一下!“话没说完,她就一阵风似地跑远了。
赵洁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心道:”跑那么快干什么,大家都在操场玩,又没人去教室,还怕给谁偷去了吗?“
田敏气喘吁吁地跑到高三年级的教学楼二楼后,只见长长的走廊里只有语文老师孙乾一个人。
孙乾老师带的高三(8)班正在上作文课,他布置了作文题目后,就走到教室外来吸烟了。
田敏性格有点内向,看见自己跑得披头散发的样子被语文老师看到了,有些不好意思。羞涩地喊了一声”孙老师“后,正想走进自己班的教室。孙老师忽然对她说道:”你等一下。“
田敏微感意外地站住。
孙老师微笑道:”在上体育课,怎么一个人跑回教室来了?“
”我……我……“她想说出钱包的事,又有些不好意思。
孙老师也没有追问原因,忽然改变了话题:”对了,我一直想跟你谈一谈你上学期期终考试的那篇作文。“
田敏轻轻吐了口气,心想:”孙老师一定是想问我写的那件事是不是真的。“
”你那篇作文写得不错。“孙老师将烟蒂扔到脚下,又用脚踩灭了烟头。
田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孙老师叹了口气,”不过,我认为那篇作文也有一些问题,或者说不足吧。“
田敏点点头,一副虚心受教的乖乖女的样子。
”你在那个作文里,叙述完了你妈妈和她的两个同学在车上遇见的那件事情后,就写她们下车了。文章从开头到她们下车为止,视角一直是站在她们三个女同学的角度。是吧?“
田敏点点头,”是。“
孙老师嗯了一声,说道:”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你写你妈妈她们在龙泉下车后,本来故事就可以结束了,但你却又接着写了那个女孩后面发生的一些故事:那个女生一直孤独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又坐了一站后,一些客人见她血流不止,就劝她下车去路边那个小诊所去包扎一下,那女孩在大家的劝说下,接下了兽票员退给她的车费,下了车。
“她去那个小诊所里简单地处理了伤口后,又进厕所里换下了被鲜血弄脏的连衣裙。因为完全不熟悉那个小镇,加之还没摆脱恐惧的情绪,所以急于离开,急于回家。恰在这时,她看见了一辆成都直达酉阳的客车开过来,于是就拦下了这辆车。结果在第二天,也就是1986年8月22日晚上22点26分,在距离龚滩镇大约二十公里的一个弯道,因为天黑和下雨的原因,出了车祸,车子掉进了乌江里!全车乘客全部遇难!
”这一段故事本来很让人同情,但你的处理手法上却出现了问题――就是前面那段车上被小偷暴打的故事,是站在你妈妈她们的视角写的,而后面这一段故事,又是站在那个可怜的女孩的视角写的。这就有点前后视角不统一了!“
田敏低下头去,半天没有说话。
她不是不接受孙老师的指教,她只是在想一件问题:她根本没写那个女生后面发生的故事!虽然后面的故事,妈妈和陆欣阿姨已经通过调查,推测出来了。但因为只是推测,所以她没有写进自己的作文里去。
虽然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但她还是清楚地记得她的作文是这样写的:讲完那女孩在车上被暴打的故事后,她就停止了叙事,接下来用了很大的篇幅,对那件事情发表许多感想和评论。
然后,她在文末写下了这样几段话作为那篇作文的结束:
※ ※ ※
聪明的读者一定早已明白,这个故事里提到的那三个女生,就是我的妈妈和她的两个最要好的朋友。
我知道:那个不幸的女孩一定心里充满了怨念,一定对车上所有的人的冷漠抱有极深的恨意。但是,我还是有个自私的请求:
请你原谅我的妈妈,以及她最要好的两位同学。因为,她们跟你一样,也是柔弱的女孩子,也是刚刚脱离学校、涉世未深的女孩子!
她们和你一样年轻,一样也会感到恐惧。
※ ※ ※
那后面的故事是谁加上去的?
这一段故事写得这样详细,许多细节,除了熊明艳外,谁还能知道得这样清楚?
难道是熊明艳替她写了后面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孙老师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见她不吭声,微笑道:”看来你还有些想不通,不急,你以后慢慢去想,看老师的意见是否正确。“
顿了一下,又道:”我再说一个不足处。你在这两段故事结束后,写了很多感性的评论和感想。这虽然没有太大的问题,但我认为这样写也许更好一些:你不用发表个人的评论和感想,只将故事写完就结束全文。“
田敏有些不解地抬起头来:”可是我的题目是:我们怎么了?一点评论和感想也不写,是不是有点……“
孙老师叹了口气,”因为……这个故事本身就是对冷漠和怯弱的批判!是对人性和良知的拷问!我们怎么了?你不用去答,让读者自己去想,去回答,可能效果更好。“
田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好了,你去忙你的吧。“
看见田敏走进教室后,孙老师也向自己班的教室走去。
虽然他认为田敏的文章有一些不足,但他还是决定:今后田敏写的每一篇作文,他都要认真地读完。
《鬼话连篇》完
2
二十分钟后,两人到了花园路新开张的“二娃鲜羊肉馆”。
她们刚才在出租车上时,杜萍又给她们打了两次电话,说她们全家已经到了,在里面的“天府厅”雅间里等她们。所以她们一进门,就直接向一名服务小姐打听“天府厅”的位置。并在那名服务小姐的带引下,找到了最里面的那个雅间。
杜萍已经叫了一个中锅,只等客人来点菜。
杜萍的丈夫田道直招呼道:“陆欣,陶春,快请坐。”
陆欣听他今天这么客气,反觉有一点不习惯――田道直虽然只比她和陶春大三岁,但看上去要成熟得多,一看仪表就知道是一个既有文化又有社会地位的成功男人。三十五岁时就已是成都某中学的副校长,如今虽然还没提正,但也升了半格,现在是常务副校长了。
不过,他在陆欣面前一直很随便,甚至有一点不正经。经常当着自己妻子的面,跟陆欣开一些暧昧的玩笑。陆欣离婚后,他更是喜欢占口头便宜,只要不是正式场合,他都称陆欣为“二老婆”。陆欣和杜萍都不太介意。
但今天毕竟心情有异,自己的孩子面临生命威胁,所以他显得有些一本正经。
“陆欣,这家羊肉汤锅味道还不错,刚开业那天我们来吃过。来,你们两个点菜吧。”杜萍边说边把菜单推到她们面前。
陆欣昨晚没睡好,精神不佳,将菜单推给陶春:“你点吧。”
陶春知道大家其实都没心思吃东西,客气两句后,就拿起桌上的签字笔,在菜单上面随便勾了一些菜。
田道直拿过菜单,看点的大半是素菜,接过笔加了羊肉、羊眼睛和羊杂各一份。又问两人要什么饮料。陆欣说算了,下次改个时间大家再好好聚一回。杜萍也说:“她们都不是外人,暂时就点这些吧。”将菜单交给了那名服务小姐。
屋里没有外人后,双方才交谈起来。陆欣对杜萍说道:“刚才我在电话里感觉阮雁有点冷淡,以为她已察觉了什么,还担心她不会帮忙呢。”
杜萍道:“她是感觉到一点了,开始不肯答应。幸好我老公跟了来,阮雁原来认识我老公,她的孩子以前因为转学的事,找过我老公帮忙,所以才同意帮这个忙。”陆欣道:“难怪!”
杜萍又问陆欣刚才在电话里说的新情况是怎么回事,陆欣说:“是陶春告诉我的。陶春,还是你来说吧。”
于是陶春将她了解到的情况重说了一遍。
说话中间,两名服务生端着他们点好的菜进屋来了,等他们退出房间后,陶春才接着讲话。
她讲过后,陆欣又将熊明艳的事情说了出来。
杜萍一家三口听说熊明艳曾是酉阳县龚滩镇的总机后,也觉得有些奇怪。
田道直干行政工作以前,是教数学的,逻辑思维能力较强,沉吟一会,说道:“从你刚才讲的事情本身听来,应该没有什么关系。不过这件事也有点奇怪,熊明艳跟现在出现的两条线索居然都有交叉点!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与我们大家都有很重要的关系,所以还是核实一下放心些。”说完他拿出自己的手机开始拨打电话。
杜萍问道:“你给谁打电话?”
“给酉阳县中学的一个老师打电话,请他帮忙查一下。”
杜萍觉得有些突兀,本想建议他怎样说话,田道直挥了挥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屋里所有人都停下来,紧张地看着他。
几秒种后,电话通了。田道直在电话里与那个老师寒暄几句后,便把话题扯到正题上:“明秋,我想麻烦你帮我查一个人的电话号码。她是你们县龚滩镇原来的邮电局的一名职工,名字叫熊明艳。……嗯,对,名字叫熊明艳!……没什么大事,是我的一个朋友有点事找她,请你务必帮我查到她的电话号码……对对,我的朋友现在在我家里,这件事比较急,请你尽快查到她的号码,并给我来个电话……啊,那谢谢了!好,好,我们过会再联系!”
啪地一声关上手机盖后,田道直才对四位女士解释道:“他是我以前教过的一个学生,现在酉阳县第二中学教体育。他对我很尊重,这个人办事很认真、踏实。他答应马上帮忙查一下,估计要不了多长时间就有消息。”
杜萍对自己丈夫的能力一向有信心,对陆欣两人说道:“我连早饭也没吃,肚子有点饿了,我们开始吃吧。”
陆欣也没吃早饭,说道:“我也有点饿了。”
大家吃了一会后,田道直说道:“你们刚才说到的二十六中的那两个学生的事情,其实我听说过,只是不清楚一些细节,刚才听你们说后,确实跟我们遇到的事情很相似……”
陆欣说道:“我吃完饭就去二十六中调查这件事。”
杜萍道:“我们一起去。”
田道直说:“那儿的校长和一些老师都认识我,我去不太方便,就你们几个先去调查一下吧。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要让人对你们的真实目的产生怀疑。”
大家商量一会后,那个体育老师便打电话来了。大家停下交谈,神色紧张地看着田道直。
田道直清了清嗓子,问道:“这么快就打听到了吗?……嗯,嗯!……好,感谢,感谢。”
嗯啊一阵后,挂了电话。
杜萍急切地问道:“怎么样?”
“还没查到。他已经给龚滩镇电信和邮政两个单位都打过电话了,都说没听过这个名字。他说再向酉阳县城的电信、移动和邮政查一下。过会再给我打电话。”
杜萍责怪道:“既然没查到,打电话来做什么!”
田道直道:“他怕我们等得着急。”
杜萍叹了口气,又问陆欣:“名字没说错吧?”
陆欣道:“是阮雁说的,应该不会有错。”叹一口气,又道:“没问到也不奇怪,毕竟过去了二十几年,人事有些变动也很正常。上次我带田敏去找阮雁时,那些年轻营业员也根本不认识阮雁。”
田敏没有说话。
从头到尾,她一声不吭,就象一个哑巴一样。
陶春说道:“都二十几年了,有可能工作早调动了。”
田道直道:“但只要她还在原来的单位,县城就应该查得到。”
大家心事重重地边交谈边等酉阳那边的消息,其间田道直又接到几个电话,但都是学校同事打来的。
眼看已经过去了一个钟头,那边仍无动静,陶春道:“我还要上班,想先走一步了。”
陆欣道:“要走一起走吧。”
杜萍、田敏也站起来,田道直也不挽留客人。“我去结帐,你们先走一步吧,不用等我了。”
四个女人出门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二十六中。
陶春因为要去上班,中途下了车。
杜萍、田敏、陆欣乘车到了二十六中大门口后,才发现这是一所封闭式管理的学校。外人很难混进校门。
今天是星期天,学校不上课。她们在校门外站了一分钟,才看见两个初中女生走出校门来。
杜萍冒失地迎上去,问她们:“两位同学,跟你们打听一件事,听说你们学校去年冬天死了两个学生……”
话没说完,一个女生就说:“不清楚,你问别人吧。”两人象避神经病一样避开杜萍,快步离去。
田敏见到母亲的狼狈样,有些生气,说道:“我一个人进去打听。你们在大门口等我。”不待两人答应,便大步走向校门。
看门的两个保安以为她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没有拦下她。
杜萍陆欣两人站在校门外的一株柳树下等了二十几分钟,田敏才终于出来。
“怎么样?”杜萍急切地问道。
“打听到了,但情况跟陶阿姨说的不太一样。那两个学生,哥哥叫张高水,妹妹叫张金花,他们老家并不是酉阳县龚滩镇,而是酉阳县丁市镇。他们家跟龚滩镇根本没什么关系。只是他们的爸爸出车祸的地点在龚滩镇境内。”
陆欣杜萍对视一眼,心里均想:“不是酉阳县龚滩镇的人,那调查熊明艳还有意义吗?”
呆了一会,陆欣又问:“打听到他们的妈妈的情况了吗?”
“听一个自称跟张高水很要好的男同学说:他们的亲妈早已死了,他们家在成都买有一套商品房,现在只有他们的后妈住在屋里。”
陆欣道:“哦!那你问到他们家的住址了没有?”
“问到了,就在这所学校后面的月光小区。那同学只去玩过一次,说好象是小区B栋13楼12-7。”
杜萍问陆欣:“只有他们的后妈住在那儿,还有必要去吗?”
陆欣道:“反正来了,就去问问吧。”
三人向学校保安问明月光小区具体位置后,跟着一条林荫小路寻去。
走了两分钟路,杜萍的手机响了。她从挎包里拿出手机一看,见是田道直打来的,赶忙按下接听键。
陆欣田敏停下脚步,看着她。她们都以为田道直打电话来是想了解一下她们这边的情况,不料杜萍一听电话神色就变了:“什么?……哦,什么时间的事情?……22年前?哦……”
陆欣田敏对视一眼,都紧张地围到她身边。
杜萍和丈夫讲了几分钟后,才挂了电话。
陆欣问道:“是不是酉阳那边有消息了?”
杜萍有些恐怖地看了两人一眼,说道:“是,那个熊明艳真的死了!时间是1986年,几月份暂时还没打听清楚,但肯定是热天。”
1986年?!
陆欣心里一沉。那一年,正是她们高中毕业那一年,也是熊明艳工作转正,到成都培训那一年!
难道真的在那一年里,她们和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家呆了一会,陆欣才问道:“她是怎么死的?”
“具体情况还不是很清楚,听说是发生了车祸。熊明艳在成都培训完毕后,在返回酉阳县时,客车在距离龚滩镇大约二十公里的地方翻了车,掉进了乌江里!全车人都死了!那个地方路况并不坏,但可能是那天晚上在下大雨的原因,路很滑,所以出了事。听说出事地方的悬崖距离下面的乌江有一百多米高!”
3
陆欣惊得呆住。
本来,当她听说那对姓张的兄妹,老家并非酉阳县龚滩镇,而是酉阳县丁市镇后,心里对熊明艳的那一点点怀疑已经打消,她自己本来也认为怀疑熊明艳实在牵强附会,缺乏依据。
但听到这个惊人的车祸后,她心里又大起疑云。
今天一连听说了两起车祸,这两起车祸都发生在酉阳县龚滩镇境内,两起车祸出事地方的悬崖距离下面的乌江都有一百多米高!
这两起车祸会不会是发生在同一个地方?
如果是,是巧合,还是……
杜萍田敏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三人面面相觑,半天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田敏才小声问道:“妈,陆阿姨,你们真的从来没遇见过那个……熊明艳?”
“妈真的不认识她!她的名字,我也是今天才听说的。”
田敏又看向陆欣。陆欣对杜萍说道:“我认为,我们一定在哪儿遇见过她。否则她不会无缘无故地找上我们……”
杜萍:“有可能!陆欣,我们是不是在她来成都培训时,跟她在哪儿遇见过?只是我们不知道她的名字而已。”
“这种可能性很大。”
“你认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觉得……与其我们几个人整天这样胡思乱想,倒不如亲自去酉阳县龚滩镇一趟!如果我们看到了熊明艳的相片,说不定就会想起来了!”
田敏立即附和:“妈,我明天不去学校了,反正我们课也上完了,这周只是举行期终考试,我请假跟你们一起去酉阳!”
杜萍迟疑一下,同意了:“也好,明天你给老师请个病假吧,算了,还是我给你们班主任打个电话。”又问陆欣:“你请假方便吗?”
陆欣避开她的目光,“应该没问题。反正我有十五天年休假,干脆就从明天开始请假。”
XX水泥厂的副厂长唐亮运,年轻时追求过陆欣,虽然被陆欣拒绝了,但两人之间并没有象有些男女一样,恋人做不成,就翻脸成仇人。他们之间一直关系较好,甚至因为年轻时有过那么一段故事,关系反而比较融洽。陆欣平日有个什么事需要请假,他基本上是一说就应。
陆欣道:“我、你,还有陶春,我们三个人都去。因为我有一种预感:既使我亲眼看见了她的相片,也有可能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她,所以最好大家一起去,或许我们三人中有一个能认出她来也不一定。”
“说的是,她跟我们应该没什么特别的交道,否则我们不可能完全想不出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不过、陶春可能不好请假,你看她今天那个样子,连半天假都不好请!”叹息一声,又埋怨陶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连命都……还把上班看得那样重要做什么!”
陆欣轻轻叹息:“她今晚住我那儿,我跟她好好谈谈。她要是实在不好请假,就我们两人去吧。如果我们两个看见了相片也想不出在哪儿遇见过她,我们也可以设法带一张相片回来,让她再看看。”
三人商量定后,又继续向前走去。
工夫不大,到了月光小区。她们找到B栋13楼12-7后,很幸运地见到了那对张姓兄妹的后妈。
因为那家人有私家车,所以她们想象中这位后妈可能比较年轻漂亮,但实际上对方的年纪跟陆欣杜萍相若,都是四十一二岁的样子,不过,可能是赚钱比较辛苦,相貌要显老许多,身材也很胖,穿著打扮就跟她家这套大户型商品房的装修一样,很俗气,完全没有品味。
“你们找谁?”中年女人开门后,奇怪地看着三位陌生来客问道。
陆欣:“请问这儿是张高水、张金花的家吗?”
“是。你们是什么人?”
“你就是张高水、张金花的妈妈吧?”
“是。”
杜萍接过话头,说道:“我是XX区地税局的,她是XX水泥厂的,这是我的女儿。我们想找你了解一些有关他们两兄妹的事情,我们能不能进屋里说话?”
中年女人犹豫一下,说道:“进来吧。”
三人换上中年女人从鞋柜里找出来的十元三双的廉价拖鞋后,进了屋子。
中年女人显然对三人还有些警惕,请她们在沙发里就坐后,也不为客人倒一杯水,自己就坐了下来。
“大姐,请问你贵姓?”
“我姓马。”
陆欣点点头,为了打消对方的疑虑,她也不再浪费时间,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先将田敏最近遇到的怪事事讲了一遍,然后问道:“我们听说张高水、张金花兄妹俩出事前也曾出现过类似情况,所以才冒昧地前来……”
中年女人听完她的讲述后,长长叹息一声。“那要让你们失望了!我和他们的爸爸,也听到过这些情况,他爸爸还专门去移动公司查过话单记录,不过没有查到。”
三人对视一眼,陆欣说道:“你们没有查过他们的手机吗?”
田敏一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因为不想让父母太担心,她一直强装坚强。其实,她内心深处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天黑!
但天还是终于黑了下来!
田道直今天一直在输钱,虽然打的是放炮一元钱,但他竟输了一百五十元钱!
如是平日,杜萍早就要换下他了,但今天她一直没有关心战局。只是默默地为客人端茶倒水。
”已经快八点了,大家下楼去吃饭吧?“田道直看了一下手机时间,对客人们说道。
”走吧,我早就饿了!“陶春的丈夫李国庆说道。
于是大家收拾了一下,就下楼到离住处不太远的一家火锅店去吃了一顿鱼火锅。
为了壮胆,每个人都喝了一点酒。
虽然花了四百多元钱,但宾主双方都没有放在心上。
酒足饭饱后,大家本来还想在街上散一会步,但杜萍看见街上车来车往,忽然想到陆欣的儿子陆政文就是给车撞死的,担心女儿安全,便叫大家又回到自己家里。
大家稍示休息了一会,又开始打麻将。
田敏则继续坐在沙发里看电视。
杜萍也坐到沙发里,陪女儿看电视。
母女俩一直没有交谈。
其间她们也主动打了几次那个恐怖的总机号码,但电话里一直提示那是一个空号!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消逝。
楼下的喧闹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下来。
田道直与杜萍对视了一眼,又同时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时间:还差22分钟就到零点了!
也就是说,按照22天的”游戏规则“,他们最多还有22分钟的平安时间!
客人们虽然假装没注意时间,但都明显地紧张起来。摸牌的声音都尽量很轻,以免错过什么动静。
就在大家表面镇定,心里实际恐惧到极点的时候,田敏的手机终于响了!
每个人都紧张地看着放在沙发扶手上面的那个一直在等待来电的手机!
杜萍看了大家一眼,虽然她也恐怖得发抖,但还是不顾一切地抢在女儿之前拿起了手机!
一看手机来电显示,果然是她们一直在等的那个电话!
没有来电显示的电话!
杜萍颤抖着手指,想要按下接听键,却没有拿好手机,手机掉到了地板上!
田道直也吓白了脸,正想起身去拾手机,田敏却”平静地“拾起了手机,并”平静地“按下了接听键。
”喂……“她虽然假装很平静,但声音却有些发抖。
电话那边沉默了两秒钟时间,才传来那个既悦耳又恐怖的声音:”你好,田敏。“
田敏心尖颤了一下。
她居然在问她好!?
所有人都离开了麻将桌,无声地围到了沙发边。
田敏看了大家一眼,小声说道:”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
”我知道,所以我才给你打电话来了。“
”……“
”你的那篇作文我看了。“
”……!“
”谢谢你。“
田敏心里一动,看了一眼旁边的母亲。
杜萍也正在紧张地看着她。
”田敏,我想问你一句话。“
”什么?“
”你作文里写的那些话,是因为害怕,还是你的真实想法?“
”都有。我真的那样想!“
电话那边轻轻叹了口气,”我相信你说的话是你的真心话。我本来不想给你打电话,但我发现你这几天一直在给我打电话,所以……我还是决定给你打一个电话。“
”哦,我……我是一直想跟你通一次电话!“
”你放心,我不会再给你打电话来了。“
”你……原谅了我?“
”本来就不关你的事。“
”我……我的意思是:你肯原谅我的妈妈,还有陆欣阿姨和陶春阿姨她们了吗?!“
”你的作文里也说了:她们跟你一样,也是柔弱的女孩子,也是刚刚脱离学校、涉世未深的女孩子!她们和你一样年轻,一样也会感到恐惧。――所以,我原谅你们了。“
田敏、杜萍飞快地对视一眼,同时滚落两行热泪。
田敏犹豫一下,忽然鼓起勇气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怨念,也理解你想报复的心情,但是,我认为你应该直接报复那两个小偷,而不应该……报复当年车上的其他乘客――我们在调查时,听说在你遭遇车祸的那个地方,后来又后生了很多次事故,死了不少人,我猜……那些出事的人也跟我妈妈和张明他们一样……也是当年车上的乘客吧?“
”……是。那两个小偷,还有他们的家人,都已被我杀死了!“
虽然不出所料,但听见对方亲口证实,田敏还是感到头皮有些发麻。
那女孩轻叹口气,沉默小会,忽然笑了一下,问道:”你现在不害怕我了吗?“
田敏顿了一下,也笑了:”我不知道!“
两人又沉默了两秒钟。
但这次沉默,却没有恐怖和紧张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对好朋友在电话里聊天时,突然想不出该说什么话。
”再见!“
”……再见!“
那边挂了电话,但田敏却一直呆呆地拿着手机,呆呆地听着忙音。
仿佛那是世界上最动听的音乐。
2
7月2日,星期四。按照那个恐怖的”电话游戏“的”规则“,今天就是田敏的凶日!
陆欣、陶春以及陶春的丈夫李国庆,吃过中饭后,就到了地税局家属楼杜萍的家里。
杜萍、田道直、田敏三人都在家。
看见三人到来,杜萍心里有些感动。赶忙为客人找了三双拖鞋换上。
主人没有问客人来意。客人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何必解释?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从酉阳回来后,他们就停止了调查。因为已经没有必要。
那天在电话里听了陆欣的话后,田道直立即去XX公司找她们的昔日同学江上峰,结果很顺利:江上峰虽然以前停薪留职,到深圳去闯荡了几年,但最后又回到了原来的单位。所以他一去XX公司就找到了江上峰。
江上峰听了他的来意后,虽然有点奇怪,还是帮了这个忙,翻出学生时代的日记,查到了那个日期。
那天他们几个同学相约去龙泉玩耍的时间是:1986年8月21日。
这个日期恰好是熊明艳遇难的前一天!
22年前,交通条件还比较落后,从成都坐车到酉阳,需要两天才能到。熊明艳乘坐的成都直达酉阳的长途客车,是在距离龚滩镇二十公里处出事的,换言之,她从成都出发的时间,也是1986年8月21日!
田道直又向客运公司咨询了一下当时的客运情况,并推算出熊明艳乘坐的那辆客车的出发时间应该是上午十到十二点之间。
田道直查明这个情况后,立即给正在返回路上的妻子打去了电话,寻问她们那天乘坐的是什么车,是几点钟发的车,结果三人都记得很清楚,她们乘坐的是一辆上午九点钟出发的成都至重庆的客车。
这样,中间只相隔两个小时左右。如果那个被打的女孩就是熊明艳的话,把她下车、上药、等车的时间考虑在内的话,她就完全有可能赶上这辆出事的客车!
再将前面查到的情况综合起来考虑,答案便水落石出了!
那个打恐怖电话,害死了陆欣的儿子陆政文、陶春的儿子李明智,如今又正在对杜萍的女儿田敏下手的恐怖女孩,就是22年前因车祸死去的熊明艳!
这段时间以来,三家人千方百计地调查事情真相,但真的查明真相后,大家却措手无策了。
――如果对方是一个人,无论她有多可怕,他们也总会有办法制止对方的行动。但是,他们的对手是一个……!
他们又能想到什么法子?
请阴阳先生?请和尚道士?
别说他们根本不相信这些人,就是相信,时间也已来不及了。
因此,他们商量了半天后,最后决定靠自己!
可笑的是,他们虽然都不相信迷信这些东西,但为了保护田敏,以及可能也会死去的自己,田道直、杜萍这几天还是做了许多可能有用,也可能完全没用的事情。比如暗中请算命先生卜算吉凶,又给熊明艳烧了许多纸钱!
总之,能做的他们都做了。
但是,这些行动能取得熊明艳的原谅么?谁心里都没有底。
陆欣、陶春、李国庆三人的心情则更复杂和矛盾。一方面,他们想取得熊明艳的谅解,另一方面,想到死去的儿子,他们又不太情愿为对方大把大把地烧纸,或者做别的事情。
总之,这段时间大家虽然每天都在忙,但到底在忙些什么,有没有意义,却没有一个人冷静地想过。
前段时间,因为害怕熊明艳打来骚扰电话,田道直和杜萍将田敏的手机电池取下了,但真相浮出水面后,他们又悄悄地将电池上好了。
他们既害怕熊明艳打来电话,又希望她打来电话!
他们渴望能直接通过电话,与对方交谈。希望熊明艳能原谅她们当初的冷漠,并放过田敏!
手机电池上好后,田敏也确实打通过一次那个只有六位数的总机号码。
田敏在电话里,告诉了对方一件事:自己这次的期终语文考试,写的作文内容就是22年前的那件事情。
熊明艳没有说话,但她显然在听她讲什么。直到她讲完了作文的事情后,她才一言不发地挂断了电话。
之后,那个总机号码便再也打不通了。每次打过去,都只是听见那句”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请查询后再拨。“
虽然一直打不通,但他们还是没有放弃,还是一直开着手机。
因为他们都明白一件事:对方既然不是一个生人,那么逃避不是办法,也逃不掉!
因此,取下手机电池,无济于事,倒不如一直开机,或许还能等到再次通话的机会!
三人在沙发里坐下后,李国庆问了一句:”还是没有通上电话?“
田道直点了点头。
两个大男人无计可施,只是不停地抽烟。
大家今天相约到杜萍家,其实有两层意思。一是共同担当,共同保护田敏。二是,如果真的注定要被对方索去性命,与其一个个单独被对方吓死,倒不如今天大家一起被吓死来得痛快!
主客双方虽然都没有捅破这层纸,但心里都明白这两层意思。
陆欣为了消除大家的紧张,故做轻松道:”杜萍,把麻将拿出来,我们几个好久没在一起玩麻将了,今天好好玩一天!“
李国庆立即附和道:”是呀,今天大家玩个痛快,玩个通宵!“
杜萍看了丈夫一眼,田道直没有表情地道:”拿出来吧,大家也确实好久没这样玩过了。“
陶春强颜欢笑道:”不过不要玩大了,否则早早地把我们这些穷人打光了钱包,就没法玩通宵了!“
田道直苦笑道:”好,打小一点,打一元吧。“
于是三家人到阳台上的麻将桌边坐下来,除了田敏外,其他人都轮翻上阵。
“没办法查呀,否则我们又何必要去移动公司查。”叹一口气,解释道:“张高水是去年十月二十六号上晚自习课时,不晓得什么原因,一个人跑到学校的实验大楼天楼上面去了,结果不小心摔下来死了!他的手机也摔坏了。张金花是十一月十四号晚自习时间上厕所时,突然死在了女厕所里!她的手机落到厕所里了,所以我们根本没法查他们的手机。他们爸爸听到一些同学的议论后,专门跑去移动公司查了话费详单,但都没有查到什么问题。”
三人一时都没有说话。可能是已经用不着,也可能是怕吓着她,三人似有默契一样,都没有说出她们已经查出那个号码的事情。
宾主双方沉默小会后,杜萍又问到他们爸爸出车祸的事情。中年女人叹了口气,说道:“他们一家人命都不好!他们爸爸名叫张明,年轻时开过馆子、杂货铺、还做过服装生意,总之什么生意都做过。十一年前,他们两兄妹的亲妈死去了,他们爸爸就一直在成都做小吃生意。辛辛苦苦干了十一年,总算有了一点积蓄。上前年才买了这套房子,本来以为可以过上好日子了,哪知……唉!一家人接二连三地死去!他们爸爸出事那个地方我去看过,听当地农民讲,那地方确实很邪。听说就在那个地方,在他们爸爸之前,就出过两起事故!”
“两起事故?”陆欣杜萍惊异地对视一眼。
“你们听我讲嘛――上前年,听说彭水县XX局的一个副局长,有事情要去酉阳县,结果车子在路过那儿时,开得太快,刹车又突然失灵,所以翻了车,车上坐有三个人,其他两个屁事没有,就那副局长一个人从车里滚出来,落到下面的乌江里死了!”
“去年五一节,酉阳县的四个无业青年,开着一辆租来的小车上重庆去玩耍,他们的车经过那儿时,其中一个人谈到了那个副局长的车祸,几个人就叫停下来看看,其中一个人还带着自己五岁大的侄儿,那小娃娃下车后,就站到悬崖边解小手,年轻人觉得危险,叫他退后一点,那小娃娃很调皮,听了故意又往外站了一点,那年轻人骂了一句,走上前去拉他,哪想到那小娃娃身子突然往旁边闪了一步,结果那年轻人反而脚下滑了一交,摔落下崖死了!”
三人听到这两起事故,心里又惊又疑。
“原来那地方还发生过两起事故!这两起事故,是偶然发生的,还是也跟那件事情有关?”
大家发呆一会,杜萍才问道:“听起来是有点邪,除了这两件事故,还有吗?”
中年女人听了迟疑一会,才说道:“22年前,那儿也出过一次车祸,而且还是一次特大交通事故!当时一辆成都直达酉阳的长途客车就是在在那儿出事的!听人说那次一共死了三十四个人!”
叹一口气,又压低声音说道:“听好多人讲,那儿之所以很邪,就是因为那三十四个冤魂不散,在找替死鬼,所以才出了这么多起车祸!当然,那些都是一些迷信的说法。”
三人听说22前那起特大车祸,果真跟张明那起车祸发生于同一地点时,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怖感。
陆欣想了一会,问道:“我过去听别人说过,从酉阳县龚滩镇来成都,先要走两天水路,到了重庆后再转车,怎么这些人都是走的陆路?”
“十几年前是这样,不过,陆路那时也在走。因为从酉阳龚滩到重庆,是下水,船行得快,所以很多人都坐船,但从重庆回酉阳就是上水,船特别慢,所以很多都会选择坐车。现在,重庆至酉阳没有客船了,客人都是坐车。”
陆欣哦了一声,心里暗想:“难怪熊明艳会坐车,要是她当年选择乘船,就不会遇到那场车祸,我们也不会……”
一直没出声的田敏忽然问道:“阿姨,请问你老家是哪儿的?”
“我跟他们爸爸一样,都是酉阳县丁市镇的,我家就住在镇场上,张明老家是丁市镇桃树乡。”
“请问阿姨,你认识一个叫熊明艳的人吗?”
“不认识。她是什么人?”
“她……就是你刚才提到的那次特大交通事故里死去的一个人。”
“哦!她跟你们是什么关系?”
“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听说过这个人,她以前在龚滩镇做过总机。”
“哦。”
陆欣干咳一声,插话道:“不好意思,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想问一下:你的老公认识熊明艳吗?”
“……应该不认识她吧,我跟他们爸爸结婚九年多了,但从来没听他提过这个名字。”
陆欣看了一眼杜萍,又问道:“你确定你刚才讲的那几次车祸,包含22年前的那次车祸,真的都是发生在同一个地方吗?”
“不会有错。他们爸爸出车祸后,当地政府马上组织了人员负责打捞尸体,有好多当地农民都跑到乌江边去看闹热,我就是听他们说的。”
陆欣她们又寻问了一些问题后,见她已谈不出新的东西,于是道谢告辞。
4
她们乘电梯下楼后,杜萍立即给丈夫田道直打电话讲了刚才调查的经过。
陆欣一边默默步行,一边沉思。忽然想起她们忘了问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22年前的那起特大交通事故,究竟发生于几月几日?
她本想打断杜萍的电话,告诉她这个疏忽,但见杜萍正神色郑重地听电话,猜想一定是田道直在帮助分析这些刚调查到的信息,心想还是等她们打完电话再说不迟。
但杜萍的电话象永远讲不完一样,眼看已走到月光小区大门口了,她还是跟丈夫讲个不停。陆欣摇了摇头,想道:“算了,懒得回去问了,那个张大姐根本就不认识熊明艳,那几起车祸她也只是听别人讲的,估计她也不清楚22年前那起车祸发生的准确日期。”
又想:“那次车祸,全车乘客都死了,一共是三十四个人,象这样大的交通事故,肯定会上成都日报、成都晚报或者其他一些报纸(那时重庆尚未直辖,酉阳县棣属于四川管辖)!如果能设法查阅到当年的旧报纸,一定能查到关于那次车祸的新闻。只是……这个办法有点麻烦,我们几个都没有熟人在报社工作,想查阅22年前的老报纸很难。除非田道直在报社有熟人……
”最简单的法子其实还是去酉阳县龚滩镇调查,听阮雁讲:熊明艳当年因为父母都是农村户口,所以不能接她父亲的班,他父亲求了一些领导后,人家才答应让熊明艳在当地邮电局做一名临时工。可见熊明艳的户口一定是龚滩镇。现在镇上的邮政和电信人员虽然不知道她这个人,但龚滩镇想来也没多大,一定有人认识她的亲人,只要找到她的亲人,或者看到她的……墓碑,就能查清楚那次车祸发生的时间。“
三人出了月光小区后,沿着人行道向前步行了将近十分钟,杜萍才终于打完了电话!
”你老公怎么说?“陆欣问道。
”我老公认为我们确有必要去龚滩镇一趟。他还在电话里跟我分析了很多条理由。本来我还有点担心我们调查熊明艳,有点病急乱投医的意思,只会白白浪费时间,但听了我老公的分析后,我觉得我们可能真的是歪打正着!我老公说:虽然要证明熊明艳就是那个打电话的女生,有点缺乏依据和说服力,但如果反推回去,我们的调查方向却又好象正确。“
陆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说来听听。“
”第一,我们从很多现象发现那个号码应该是一个总机号码,她恰好做过总机;
“第二,有一些总机不具备的功能,比如阮雁说的主叫控制功能,但假设那个操作总机的人是一个……,那就完全有可能了!
”第三,虽然张高水、张金花他们老家并非酉阳县龚滩镇,但他们兄妹俩出事前遇到的一些情况,跟李明智和田敏遇到的情况极其相似,因此我们可以认为给他们兄妹俩打电话的那个人,与我们调查的那个人其实是同一个人。
“第四,从总总迹象看来,对方显然不是一个……活着的人,熊明艳恰好又符合这个重要条件!”
陆欣点头同意,问道:“你老公对我们刚打听到的另两起事故有什么看法?”
“他说另外两起车祸如果也与我们在调查的事情有关系的话,那事情的真相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但现在时间紧急,我们已来不及一件一件地去调查了。所以还是去调查熊明艳直接一些。另外……”她犹豫一下,又小声说道:“我老公还说了,我们只有查明那个女生是谁,她有什么怨念,才有可能找到求生的办法。”
陆欣倒吸一口凉气。
她想起几年前看过的那部日本恐怖片《午夜凶铃》里的情节:那对夫妻为了挽救自己的孩子,想方设法地调查已经死去的山村贞子,并帮山村贞子完成了她生前没能实现的一个愿望,于是他们的孩子终于得救。
“可是,我们的事情跟那个电影里的故事并不完全相同,那对日本夫妻本身跟山村贞子没有结下仇恨,他们只是无意间接触并卷入了那个恐怖事件当中,所以他们还能设法自救,我们却很可能跟熊明艳直接发生过什么事情……”
杜萍又说道:“我们这次去龚滩镇,除了要设法找到她的亲人,并看到她的相片外,还应该调查一个重要事情。”
“什么事情?”
“就是那个六位数的电话号码,如果我们能查明那个号码,是龚滩镇以前的总机号码的话,那就确信无疑了。”
陆欣点点头,没有说话。
她们又向前行了一小段路后,杜萍说道:“我的脚都走痛了,我们拦一辆出租车回去吧。”三人于是停下来,站在大街边等出租车。
“陆欣,晚饭到我家去吃。”
“算了,太麻烦了,我回家下碗面条就成。”
“不麻烦,我们称点烧腊回去,然后熬一点绿豆稀饭吃。过会我再给陶春打电话,叫她也到我家去吃晚饭。大家正好商量一下去龚滩镇的事情。”
陆欣听她这样说,便同意了。
三人站在大街边等了五六分钟,都没等到一辆空出租车经过,正感焦躁,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吵闹声。循声看去,原来是前面那个天桥上有一对男女在争吵。因为相隔较远,听不清楚他们吵些什么,但看两人样子,似乎是夫妻。
那对男女开始还吵得不太凶,但见停下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好象吃了兴奋剂一样,两人的声音越来越高起来。
那男人突然冲上前去,抓住那女人的头发,举起老拳,一顿暴打,那女人被打得满脸是血,跪在地上大哭起来。那男人见围观者越来越多,也有点怕了,飞快地跑下天桥逃走了。
待那男人不见踪影后,一些围观者才上前去帮助那个满脸是血的女人,陆欣她们的视线也被围观者们挡住,看不到那个女人了。
“那个男人真没素质,要是我,非跟这种猪狗不如的男人离婚不可!”杜萍义愤地说道。
陆欣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两人随意谈论、感叹一阵后,终于拦到了一辆空着的出租车。
杜萍怕陆欣待会跟她争付车费,打开前车门,坐到了副驾位置上。
陆欣知道她的心思,坐进车后,正想从提包里取出车费预备,忽然,她想起一件事情,不禁全身一震。
杜萍没有发觉陆欣神色有异,上车后继续发表一些关于世态人心的感想。
说了几句,见陆欣没有吭声,回头看她一眼,才发现她正在出神。
“喂,你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
陆欣一惊,回过神来,“没……没想什么。只是有点累。”
杜萍看了看她,虽然有一点怀疑,但因为身边有个司机,也不好多问。
三人一时都不开口。司机觉得气氛有些压抑,便放音乐给客人听。
陆欣在心里默想了小会刚才突然想到的那件事情后,便不再胡思乱想。
“那件事情无论时间还是地点,都对不上。不可能的。”
见大家都沉默不语,索兴闭上双眼,头枕在靠背上休息。
第八章 两张车票
1
6月22日,星期一,上午11点29分。
陆欣、杜萍、陶春三人乘坐K578次成都至长沙的列车,前往酉阳县。
田敏本来也想去,但父亲田道直认为没有必要。一是耽误期终考试,二是她根本没见过熊明艳,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倒不如留在成都,和他一起去成都XX报社查阅1986年6至9月的旧报纸(田道直与该家报社的一名编辑认识,如是别事,他不会求一个没有深交的编辑,但此事悠关女儿甚至全家人的性命,他也只好老着脸皮去找人家。因为不知道22年前那起车祸发生的具体时间,所以将查阅范围定在夏季那几个月份。)
火车开了整整九个半小时,才于当晚8点54分到达了酉阳县火车站。
酉阳县位于重庆市东南部,与湖南、湖北、贵州毗邻。是重庆市面积最大的县,有渝怀铁路、渝湘高速公路、319国道通过。县城距离成都大约677公里。
三人虽然买的是软卧票,但坐了一天火车,还是十分疲惫。乘出租车进了酉阳县城后,随便找了一家小馆子吃了晚饭,然后就住进了一家在当地还算够档次的宾馆。为了节省经费和方便交谈,她们要了一个三人间。
刚才她们打的进城时,粗粗看了一下县城风貌,又听司机介绍了一些情况,所以知道这个这个小县城只有一条街道,别说她们的心情和体力都不佳,就算没有这两个原因,这座小县城也实在没有可逛之处,所以她们住进宾馆后,就直接洗澡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7点15分,三人便退了房间,提着简单的行李,到街上找家小吃店,吃了一碗牛肉面,然后就去车站赶车,9点16分,终于到达此行的目的地――龚滩镇。
龚滩镇是酉阳县的一个重要乡镇。地处重庆市酉阳县、彭水县和贵州省沿河县的交界处,也是乌江、阿蓬江的交汇处,水陆交通都很便利。
龚滩镇是个有名的古镇,源自蜀汉,置建于唐,已有一千七百余年的历史。在这个古镇上,不但随处可见到一些历史古老的老房子,而且还能看到许多独具韵味的纯木吊脚楼。这些吊脚楼大多依山傍江建成,飞檐环廊,风格独特。这些吊脚楼最年轻的已有百多年历史,“年老”的则有四五百岁了!2001年10月,龚滩古镇被评为重庆市十大历史文化名镇之首。
古镇脚下,便是长江上游四大支流之一的乌江,江水波急浪涌,险滩突兀。乌江对岸,是一座高山,山势峥嵘,峭壁如削,与这座千年古镇隔江相望。2002年举办的“中国重庆酉阳首届国际攀岩挑战赛”,就是在这面与古镇隔江相望的万仞绝壁上进行的。
三人对这座老镇的风貌,虽然也有些好奇。但毕竟不是来旅游的,向人打听清楚邮政局和电信局的所在后,便径直去了较近的邮政局。
到了邮政局后,她们先向工作人员寻问,果然,这些年轻职工都不认识熊明艳。她们又冒称熊明艳的高中同学,在附近找一些老居民打听。
工夫不大,她们终于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卖部里找到了一个认识熊明艳的老人。
这位老人年约六十岁,儿女都在广东打工,只有他和老伴两人在家。老人说:“你们说的这个人我认识。她爸爸以前是这儿邮电局的老局长,名字叫熊平天。”
三人激动地相视一眼,杜萍道:“原来她爸爸还当过局长!”
“是呀,她爸爸是个好人,以前我做小吃生意时,她爸爸经常照顾我的生意,我现在都还记得很清楚,他的的胃口很好,每顿要吃两大碗面条才够。”
这位老人以为她们真是熊明艳的高中同学,所以说话毫无顾忌。只是,他的思路有点不清楚,明明人家向他打听熊明艳的事情,他却老是回忆她的父亲熊平天。
三人耐着性子听了一会,总算对这位老支局长有了一些了解。
熊平天从十八岁进邮电局开始,就一直在这儿工作。他当过投递员,也当过十多年的乡邮员,还干过总机、营业员,到了五十岁时才终于当上了龚滩镇邮电支局的支局长。
在支局长位置上干了五年后,就光荣退休了。
他有两个孩子,儿子熊满还没结婚就得癌症死了。所以熊平天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女儿熊明艳的身上。但因为是农村户口,熊明艳不能接班。他就仗着一点老面子,进县城找了几次领导,人家才答应让熊明艳当临时工,在龚滩镇邮电支局做话务员。
老人讲到这里,长叹一声,说道:“他的女儿在这儿做过一段时间的总机,可惜运气不好,工作刚转正,就出车祸死了!”
杜萍问道:“老人家,虽然熊明艳已经死了,但我们反正也来了,还是想去她家看一看,麻烦你告诉我们:她家住在什么地方?”
老人说道:“她家不在这儿。熊平天退休后,就回老家去住了,他以前住的宿舍留给了熊明艳住。熊明艳死后,单位就把房子收回去了。前几年邮政局拆了老房子,修了新楼房。”
三人一惊,陆欣问道:“她老家是哪儿的?”
“她老家是丁市镇……桃树乡,是哪个村的?我就记不起了。”
三人听了都大吃一惊,原来熊明艳的老家是丁市镇桃树乡!那不是与张明是同乡吗?为何张明的妻子说不认识熊明艳?
怔了一会,陶春才道:“那对兄妹的后妈不是桃树乡的人,她不认识熊明艳也很正常。”
陆欣杜萍心里均想:“原来那家人还是跟熊明艳扯上了关系!如果害死张明和他儿女的人真的就是熊明艳,那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她居然将张明一家三口全害死了!”
三人沉思一会后,又向老人打听熊明艳的事情,但老人东拉西扯半天,几乎都是在谈她爸爸的旧事,最后才说了一句:“熊明艳我不是很清楚。你们可以去问一下李素珍,她以前也是邮电局的总机,而且还是她教熊明艳当总机的。”
“哦!那麻烦你告诉我们,她家住在哪儿?”
老人走到大门外,手指前面那条青石板小路:“跟着这条小路,往前走两百米就到了,她家门前有个家俱店。”
三人道过谢后,便又去找那位退休的老总机。
李素珍不在家,她老伴说她到别人家里摆龙门阵(聊天之意)去了。听说三人是从成都来的,有事要问自己老伴后,这位大爷热情地让她们就坐,为客人沏了茶水后,便跑出去将老婆叫回家来。
李素珍实际才五十六岁,但很显老,整个人看上去象是一个农村家庭妇女。宾主双方客套一番后,性急的杜萍就道明来意。谎称她们三人是熊明艳高中时的同学,现在成都工作,因为有事来酉阳,所以顺便来看望老同学。
李素珍想起自己的徒弟熊明艳,也很感叹。沉吟一会后问道:“你们到底想了解她的哪方面情况?”
“只要是关于她的事情都可以。比如说……她是怎么死的?她以前工作的一些事情,还有,她生前是否有……有什么心愿没有完成等等。”
李素珍默想一会,讲道:“熊明艳跟她爸爸性格不一样,她爸爸很老实,不大爱说话。她这个人很热情、开朗,特别爱说话,记得她当总机时……”苦笑一下,说道:“本来她人都死了,我不该说她的坏话,不过,我讲的是实话。”
顿了顿,接道:“她工作还是很认真负责的,也很有干劲,就是有一个毛病,她特别爱打私人电话!她利用当总机之便,经常在电话里跟人聊天。据我了解,跟她经常聊天的几个人,都是县城里的年轻人。她这个人特别话多,往往跟人家一聊就是几个钟头,甚至听一些同事讲,她有时上夜班时,会跟人聊个通宵!”
三人无言对视一眼,均想:“这点倒跟我们调查的那个女生性格相似!”
陶春干咳两声,问道:“她是在跟人交那种朋友吗?”
“怎么说呢?可能有那种想法吧!”哈哈笑了几声,李素珍又说道:“这里悄悄说一句,她这个人,人还是好人,就是可能有点好高务远,不甘心做个乡下人,总想凭着自己样儿还长得不错,想嫁到县城里去。所以她喜欢跟县城里的男青年聊天。你们还别说,因为她样儿长得可以,声音又很好听,特别是在电话里,听上去更是好听,所以当时还真有几个青年人喜欢她。其中两个人还跑到我们这儿来看过她!”
陆欣轻叹口气,问道:“你的意思是……她是一个很风流的人吗?”
“那也不是这个意思,她虽然喜欢跟男青年在电话里聊天,但也没见她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她只是幻想嫁进城里而已。其实我们农村的姑娘,大都有这种想法。特别是那些自以为长相还可以的姑娘。因此,也不能说她就有什么不对。听人说,她也进县城去见过一两个在电话里认识,并谈得来的人。”哈哈干笑两声,又道:“就跟现在有些年轻人去见网友那意思差不多!不过,现在的人思想开放了,去见网友,多半都是……没什么好事。二十年前,那个年代到底不一样,人还是没开放到现在这个地步,所以她也只是去见见,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三人听李素珍谈了两个钟头后,已基本了解了熊明艳这个人,为了节省时间,杜萍打断了她的回忆,问了几个重要的问题:
“大姐你在这个地方做了十年的总机,想来对总机号码应该记忆很深刻吧,不知你还记得以前熊明艳工作时,这里的总机号码是多少?”
李素珍谦虚地笑了一下:“那当然记得了,不光是总机号码,就连一些电报代码,我都还能记得好多!”她又解释道:“我们当总机的,不但要负责接转电话,还负责收发电报。”
“啊,是吗?那请问总机号码是……?”
“我们总机有两条线路与县城相通,这两个号码,一个是***098,一个是***099。”
***099!
这正是她们一直在查的那个六位数的电话号码!
两人开始好象并不认识,那矮小青年看女孩子模样长得有些好看,就主动搭讪。不住地问那女孩子。问她姓什么,在读书还是在工作,老家是哪儿的,结果两人说了几句话后,居然发现大家原来是同一个乡的!两人的交谈和神情,都比刚才要亲切了一些。
当时谁也没有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情正在发生!
车子开了大约十分钟后,那个女孩忽然不说话了,而那个男青年还在不停地找话说。
坐在最后排的三个女孩也不知何时停止了交谈。
原来,这四个女孩都发现了一件事情:坐在最后排的那个长发青年正在偷东西!
他的贼手已经伸进了前排的矮小青年放在座位边的尼龙口袋里!
那女孩几次用眼神和沉默暗示自己的老乡,但矮小青年只顾说话,始终没有会意。
那女孩见老乡不明白,就悄悄用手肘碰了碰老乡的手,同时用眼神向他示意。
那个矮小青年终于感觉到了异常,转过头来一看,只见长发青年正把从他的尼龙口袋里偷出的几张大团结放进自己的裤兜里!
”喂,那是我的钱!“男青年低喊了一句。
他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全车人都听到了,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他们。
”谁偷你的钱了?“长发青年反问道。
”她……她看见了!“男青年用手指了指靠窗坐着的同乡女孩。
那个女孩没有出声,只是看着那个小偷。
小偷见全车人都看着自己,悻悻地将钱扔还给了矮小青年。然后大步向车子前面走去。
”停车!有下!“
司机看了他一眼,将车停靠在了公路边。
小偷下了车,司机正要关门,忽然,那个小偷又跳了上车。
大家见他神色不对,都奇怪地看着他。
长发青年径直走到车子最后面,指着那个矮小青年喝问道:”傻农民,谁偷了你的钱?“
矮小青年看样子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见对方气势汹汹的样子,吓得脸都白了,说不出话来。
长发青年又用手指着里面坐的那个女孩子:”你看见我偷了他的钱?“
女孩子似也有点害怕了,没有吭声。
长发青年忽对那个矮小青年命令道:”站起来!“
矮小青年惶恐地看了他一眼,慢慢地站了起来。
长发青年又命令他退后一步。
待他退后后,长发青年便给了那个女孩子一个重重的耳光!
那女孩子被打得尖叫了一声!
全车乘客都被突发的一幕惊呆了。
车上虽然有十几个男人,但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呵斥小偷。
坐在最后排的三个女生没遇见过这种阵仗,吓得缩做了一团,生怕那个长发青年也会打目睹到偷窃行为的她们。
长发青年打了那女生一记耳光后,才骂骂咧咧地下了车子。
客车又向前开去。
那矮小青年见同乡女孩为自己挨了打,也很羞愧,呆站了一会,才诎诎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车上的人一时都没有说话,大家都似还没回过神来。直到车子开出一段路后,几个客人才开始议论起来。
”现在的小偷真是太凶了,偷不成东西,还要打人!“
但是,大多数人仍然沉默着。
过不多会,那几个议论的人都停下了说话,并神色紧张地不住朝后张望。
最后排的三个女生见大家神色有异,也好奇地掉过头去看车子后面。
于是她们明白了大家在看什么,原来那个长发青年又开着一辆摩托车追上来了!
而这次来的不是他一人,他后面还坐着一个光头。
眼见摩托车越来越近,一些胆小的乘客已不敢看了,赶忙掉过头去。
矮小青年和那个被打的女生也发现了人们恐惧的原因,都吓得瑟瑟发抖。
摩托车很快追上了客车,光头用手指着司机,大声喝令他停车。
光头个子比那长发青年更高大,样子也更凶恶。
司机迟疑了一下,担心祸及自身,将车停靠在了路边。
长发青年将摩托车横在客车前面,挡住去路。然后两人下了摩托车。
两人走到客车后面,长发青年指着那个女孩说:”就是她。“光头喝道:”下来!“
全车乘客都无言地看着那个女孩。
女孩虽然吓得全身打战,却没有下车。
光头大怒,又走到车门边,猛踢了车门两脚,喝令司机:”快门!“
司机犹豫了两秒钟,打开了车门。
光头象一个凶神一样,跳上车后,径直走向车后面。
最后排的那三个女生恐惧地看着光头,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光头手指那个女孩:”站出来!“
旁边那个矮小的同乡青年恐惧地站了起来,躲到了旁边。
三个女生看见他这畏缩的样子,心里都很鄙夷他。
光头见那女孩坐着不动,猛地一把抓住女孩的左手臂,要拖她下车。
女孩吓得直抖,拼命抓紧前排位置的靠背,不让对方拉她下车。
光头拉了两下,没有拉动,勃然大怒,挥起老拳,朝她头上猛击!
女孩不敢还手,用两只手护住头部。光头连打几拳,都打在了她的手臂上。更加生气,挤进位置里去,一只手去拖女孩,一只拳猛击对方头部、面部。
女孩一只手被对方抓住,难于保护自己,口、鼻都被打出了血!但她始终没有吭声。也死活不让对方拖她下车。
光头继续施暴,打得女孩满脸是血,模样十分吓人。
许多乘客都站起来观看。两个胆小的客人害怕遭池鱼之殃,跑下了客车。
那个长发青年一直在车下面看,可能他也觉得同伴下手太狠了,或者害怕把事情闹大,总之,他突然改变了态度,跳上车来,劝光头:”算了,走吧。“
光头又给女孩两个耳光,这才耀武扬威地跟着长发青年下了车。
待两人开着摩托车离开后,司机才发动了汽车引擎。
客人们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那个矮小的青年尴尬地沉默一会,坐到了最后排的空位上。
被打的女孩也没有看大家一眼,默默地从行李包里摸出一个笔记本,撕了几张纸,将自己还在流血的鼻子堵住。
”头仰着,不要埋着,否则鼻血堵不住。“前排的一个客人小声提醒道。
女孩象没听见一样,仍然埋着头。
那客人又提醒了一遍,但女孩仍然埋着头。
那客人轻叹一声,转过头去。
其他一些在看女孩的客人也都转过身去。
车上虽然坐了三十多人,但没有一个人说话。
后排那三个女孩一直用恐惧和同情的眼神看着那个长发披肩的女孩。
客车在沉默中行驶了七八分钟后,便到了龙泉驿。
后排的三个女生叫停了客车后,默默地下了车……
第九章 我们怎么了
1
6月27日,星期六,晚上21点19分。
孙乾老师坐在自己的书房里,正伏案批阅同学们的语文期末考卷。
他今年四十七岁,是XX中学高二(8)班的班主任,除了教自己班的学生外,还负责上高二(5)班的语文课。
语文考试在这周星期四上午就已经结束了,但因为星期五和星期六要负责监考其他几科的考试,所以他白天没空批改卷子,只好将试卷拿到家里,晚上加班阅卷。
他自己所带班级的卷子已经批阅完了,总体而言,成绩平平。
现在,他正在批阅高二(5)班的考卷。
虽然对于这个班上的同学,没有他自己班的同学那样了如指掌,但毕竟也教了他们两年,所以对于这个班的同学还是有一定的印象。
这种印象,对于学生的分数高低,虽然没有决定作用,但也有一定的作用。
这点主要反映在作文上面。
因为批阅作文是件很辛苦的工作,为了能减少一点负荷,他对一半左右的作文,都是不看完就给出一个分数。分数的多少,一半取决于他对这个同学的印象,而另一半则取决于他对该篇作文前面几段的感觉。
他批阅语文卷子有一个习惯,就是先批阅完全部试卷的其他考题,最后才一篇接一篇地看作文。他现在就是在阅读同学们的作文。
这次作文的题目是:请同学针砭时弊,写一篇1000字左右的作文。题目自拟,体裁不限。
同学们的作文五花八门,有写议论文的,有写叙事作文的,也就一些是写人物的。孙乾老师
连着看了五六篇后,有些累了,起身到客厅把喝干了的茶杯又续满了水,才又回到书房里,他决定今晚再看十篇作文后就休息。
他决定今晚再看十篇作文后就休息。
现在,摆在最上面的那份试卷是田敏同学的。
他对这个女生的印象不是很深,本想粗粗浏览一下前面的内容,就给个分数。但他翻到作文那一页卷子时,却不禁吃了一惊。
这篇作文很长,不但写满了正常的试卷,而且还加了两张白纸作为附卷。
在他的印象中,田敏从来没写过这么长的作文。
他好奇地看了一下题目――
我们怎么了?
从题目看,好象是一篇议论文。”她想议论什么问题?竟然写了这么多!“
他愣了一下,将视线移向下面的文字:
我要说的这个故事,是一个十分恐怖的故事,也是我妈妈亲身经历的一件事情。
原来是一篇叙事作文。
他怔了一下,放下拿起的茶盅,认真地看了下去――
1986年8月21日,上午9点钟。
一辆成都至重庆的客车缓缓开出了车站的大门。行出几分钟后,司机看见路边有三个高中生模样的女孩在招手,于是将车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后,女售票员问那三个女孩要去哪儿,三个女生说要去龙泉。
严格地讲,这三个女生其实已经不能算是学生了,因为她们已经高中毕业。但因为刚毕业一个多月,所以身上还有一种浓浓的学生气息。
女售票员一听是短途,正想拒绝她们。但三个女生已强行上了车,并向最后排的空位走去。
女售票员劝了她们几句,三个女生不听,其中一个说:”我们跟几个同学约好了时间,上午十点之前赶到龙泉会合,我们的同学都已经上路了。反正你这车也没坐满,我们坐了又有什么关系。如果过会有长途客人上车,我们保证让出位置。“
女售票员听她们做了这样的保证,只好走过去收了她们的车钱。
十分钟后,车子出了城市,开上了成都至重庆的公路。
最后一排坐着一个头发很长的青年,看样子不象正经人。三个女生在他左边的空位上坐下来。与那个青年隔了一个位置的距离。
三个女生兴奋地观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心里对这次同学间的聚会充满了期待。
昨天下午,她们和四个男同学约好了,今天一起到住在龙泉的一个同学家里去玩。
本来他们说好一起出发的,但今天情况发生了一点变化:那四个男同学因为搭上了一辆熟人开的车,所以先出发了。临行前只给她们打了一个电话,约定十点钟在龙泉站会合。所以她们只好在路边拦客车。
在她们前排,也就是倒数第二排靠门这一边的位置上,坐的是两个年轻男女。男人大约二十五六岁,女孩要年轻一些,看模样好象是一个高中学生。
因为时间已经过去了22年,所以这三个女生对这两个人的长相已记忆模糊了。只记得女孩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身材很苗条。男青年则穿着一身深蓝色的中山装和同样颜色的裤子,个子很矮小。
看两人的衣著打份,似乎不是城市里的人。
2
虽然这个答案并不出人意料,但真的得到证实后,她们还是非常震动。
三人呆了一会,杜萍才又问道:“我们听说熊明艳的老家是丁市镇桃树乡,不知熊明艳死后埋在哪儿?如果方便的话,我们想……去看看。”
“自然是埋在老家了。她本来就不是这儿的人,只在这里当过几个月总机。你们既然是她的同学,怎么不知道她一直住在丁市?”
陆欣见杜萍神色有些谎乱,忙帮忙圆谎:“我们从来没去过她家,只知道她爸爸在这儿工作,以为她……每学期放假后就住在这儿。”
“不是。他爸爸虽然在这儿上班,但她们全家还是住在丁市老家。她的初中、高中都是在丁市中学度过的,每学期放假后都直接回老家了。其间只来龚滩耍过几次。她没读完高三,就到这儿当了话务员。唉,早知要出那场车祸,当初还不如不来当临时工!”
“原来她初中高中都是在丁市镇中学读书!”陆欣杜萍对视一眼,暗暗庆幸她们刚才没有胡说读书的事情,否则就露馅了。
陶春问道:“你知道她们老家在桃树乡哪个村吗?她老家还有些什么人?”
李素珍叹了口气,“不太清楚。她哥哥在她车祸前两年就病死了,她死后,家里除了父母外,本来还有一个外婆,但都过二十几年了,她的外婆多半已经不在了!”
杜萍看了两个朋友一眼,问道:“她爸爸已经退休二十几年了,算起来现在也有七十多岁了,不知还在不在……”
李素珍苦笑道:“她爸爸退休后,就很少来龚滩了,我起码有十几年没看见过他了。”
杜萍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问道:“现在还有车去丁市吧?”
“客车倒是有,只是有点难等。你们要是赶时间,可以包一辆长安车,只是钱要多一点。”
“从这儿到她老家桃树乡,需要多少时间?”
李素珍默算了一下,说道:“可能要下午五点左右才能到。”
杜萍想到女儿连今天在内,已只剩下十天时间,哪里还敢耽搁,说道:“现在才十一点半,我们走吧。”
离开李素珍家后,杜萍问两人中午饭想吃什么,两人知道她心里比她们更焦急,都说吃饭太耽搁时间,随便买点东西,在车上吃吧。
三人在路边一家小吃摊子买了几个冷馒头和三瓶矿泉水后,到街上找到一辆正等客的长安车,谈好价钱后,就上路了。
长安车载着她们在颠簸的农村公路上开了近两个小时,才到了丁市镇。
她们看见公路下面有一条河沟,河沟对面一片树林后面隐约可见到一所学校,便问司机那是什么学校。司机说:“这是丁市中学,是酉阳第三中学。我的初中就是在这儿读的。我老家是万木乡的。”
“哦,这就是丁市中学!”陶春道。
三人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这所被树林、山峰环抱其中的中学校,心里都在默默地想:这儿就是熊明艳曾今学习过的地方。
长安车又向前开了两分钟后,便进了丁市镇。丁市镇比龚滩镇要小许多,只有一条街――其实算不上是街,就是这条公路的一部分。车子行驶不到两分钟,就出了小镇。
又往前行驶两公里后,前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司机说道:“左边那条马路就是通往桃树乡的。”
三人朝前看去,只见那条马路两边种着稀疏的树木,路面上铺了一层鸡蛋大小的碎石。路边一根电杆上,有一个用浅兰色油漆喷着电信的牛头样图标,图标旁边写有杆号:
丁市至桃树乡P0015
“这条马路是新修的吗?”陆欣问道。
“是呀,今年三月份才正式通车。我觉得这条路修好后,最受益的是中学生了!以前桃树乡的学生,要来丁市中学读书的话,都得靠两条腿走路。最远的要走六七十里山路!”
“是吗?”
“所以这些农村学生都住校,只有周末和假期才可以回家。不过,周末回家的人很少。我记得我读初中时,通常一个月才回家一次,每次回家都要带一瓶家里的渣海交到学校,每次在学校食堂打了饭菜后,都会回到学生宿舍,加一点自己的杂海交!”他舔了一下有些发干的嘴唇:“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当学生的生活最有意思!”
陆欣轻叹口气,“是呀,每个人回想起自己的青春,都会很留念。”
陶春插话道:“你们万木乡也是由丁市镇管辖吗?”
“以前是,但现在早已不由丁市镇管辖了!重庆直辖后,乡和镇是平级机构了,谁也管不了谁。”
“啊,这样说桃树乡也不由丁市镇管辖吗?”
“当然!”
三人面面相觑,“怎么我们在龚滩听人说某人老家是丁市镇桃树乡呢?”
司机哈哈笑了几声,说道:“那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你别听那些人乱说,那些人要么是说顺口了,要么是不关心这些事情。”
三人刚上车时,很少与司机交谈。直到看见丁市中学后,双方才似找到了共同话题。司机一边开车,一边谈论自己在丁市中学读书的往事。虽然他谈的只是他的经历,但三个女人却似乎想通过他的过去,看到另一个人的过去。
过了一会,前面的公路便全是上坡路了。车子跟着蜿蜒曲折的公路,一路向高地开去。三人眼见坡势越来越高,怕影响司机开车,便都沉默下来。
司机看出她们的心思,也不好再聊天,紧握方向盘,全神贯注地驾驭。
爬上几段高坡后,前面的道路才稍微平缓了一些,司机也加快了速度。
一行接一行的杂木林扑面而来,一个弯道又一个弯道飞快地向后退去。
又行一阵,杂木林便越来越少了,道路两边开始出现房屋和田地。
“还有多远?”沉默许久的杜萍忽然问道。
“已经到了。”
三人听了都来了精神,坐直身子朝前面车窗看去。
可是,前面除了延伸无尽的公路和连绵起伏的山林,哪里有场镇?
她们正感纳闷,忽见前面公路上出现了几个农民。看他们都背着背篼的样子,似乎刚从镇上出来。
他们一路上遇见了好几拨大步流星赶路的农民。
“今天是桃树乡赶场天。”司机说道。
陆欣道:“哦。”
又转过一道山弯后,他们才终于看见远处出现了一个场镇。
车子开进桃树乡场上后,杜萍一看手机时间,已接近下午五点。
赶集的农民大半已经离去。一些生意不好的人已经灰心,正在收拾摊子,准备走人。只有少数一些门市部和地摊前还围着一些人,让人还能感受到一点赶集的热闹气氛。一个农民用一根棍子驱赶着刚买下的两头小黑猪儿,一边朝场外走,一边不时与路边的熟人打招呼……
3
三人正不知在哪儿下车好,司机忽将车停在了路边。朝一个小酒馆里大声喊道:“何文书,何文书!”
“唉呀,老同学你好!”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正坐在柜台后用计算器算什么,听见叫唤,抬起头来见是自己的初中同学赵小明,忙拿起桌上的一包香烟,迎出门来。
赵小明接过老同学递过来的一支烟,拿到鼻子前闻了一下,说道:“她们三个是从成都来的,来这儿找一个同学。”又回过头来问杜萍:“这是我的初中同学,现在乡政府当文书,你们刚才说的那个女同学叫什么名字?”
杜萍朝何文书点了点头,“我们的同学名叫熊明艳,我们只知道她是桃树乡的,但不知道是哪个村的……”
何文书喃喃念了两遍熊明艳的名字,脸上现出思索的神情。
陆欣道:“她爸爸名叫熊平天,以前在龚滩镇邮电局工作。”
何文书哦了一声,一边用打火机帮老同学点火,一边说道:“我帮你们问一下,有可能是苟家坝的人,那儿姓熊和姓苟的人比较多。”
杜萍正想说几句感谢的话,何文书忽然朝车子后面大声喊道:“苟二嫂,你等一下,我有点事情要问你!”
三人转过头去看车后面,只见一家杂货铺门前有一个三十几岁的妇女,正在用一根麻绳捆绑自己背篼上面的一个纸箱。
何文书走过去后,赵小明和陆欣她们也下了车子。
何文书跟苟二嫂说了几句话,便挥手招呼他们过去,替双方作了介绍后,说道:“你们白来一趟了!熊平天是她们村的,不过他们全家人都已经死了!”
“全家人都死了?”三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苟二嫂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说道:“你们是熊明艳的同学?她二十几年前就出车祸死了。”
陆欣道:“是,我们也听说了。”顿了顿,又道:“她的家人都死了?她们家……没有别的亲戚了吗?”
“亲戚倒有一个,不过隔得远。在龙潭镇。”
杜萍又失望又着急,冒失地问道:“她总有照片留下来吧?要是能……能找到一张她的相片也好,我们很多年没见到她了,很……想念她!”
“你们既然是她的同学,怎么连她的相片也没有一张?”
陆欣说道:“我们是她的高中同学,以前很要好,但因为她高三没读完就参加工作了,所以大家连个相片也没留下。我们都在成都工作,这次有事来酉阳,就想顺道来看望她,听说她已经死了,所以……想去她的坟上看看,如果能够带走一张相片做个留恋就更好了。”
何文书、赵小明、苟二嫂听了都有些感动,苟二嫂说:“你们想看她的相片倒容易,我们坎下那家人就有一张她的相片,不过不是单人照。”
她又解释说:那家人也姓熊,大儿子叫熊飞,跟熊明艳是初中同学,毕业那年,他们十几个同乡同学合过影,那张照片还保存在他家墙壁上的相框里。
杜萍听了激动道:“那太好了!你带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何文书和赵小明也帮着说话:“这个忙你一定要帮!人家大老远的来一趟,很不容易!”“你们现在就跟苟二嫂去,晚上就在苟二嫂家里住一晚,食宿费适当给一点就是。”
苟二嫂不好意思地说:“钱倒不用给,就是……就是家里条件差,她们是大城市来的,可能住不习惯。”
“唉呀,你这样说,我们反不好意思了,有什么不习惯的!”
大家客气一番后,就说定了。三人谢了赵小明和何文书后,就跟着苟二嫂上路了。
出了乡场后,她们便走上了一条山路。
大家边走边谈,话题自然围绕熊明艳和她的家人。
原来熊明艳死后,她的外婆和妈妈因为太过伤心,从此一病不起,不到三年,就先后谢世。她的父亲熊平天在家人都死去后,孤独地生活了五年,终于产生厌世之心,放火烧了自家的房屋,然后跑到后山跳崖自尽了。
三人听了,唏嘘不已。
大家默行一段山路后,陆欣忽然问道:“苟二嫂,你认识张明吗?”
苟二嫂一惊,停下脚步,回头反问道:“我们一个乡的,当然认识。你们……也听到了那些话?”
三人互视一眼,陆欣试探地问道:“我们只是有点奇怪,张明跟熊明艳是一个乡的人,他的妻子却说张明不认识熊明艳。”
“你说的是张明的后老婆,他原来的老婆早就死了。”
“是,张明一家人也死得惨!儿子从学校的实验楼上摔下来死了,女儿又莫明奇妙地死在了女厕所里,他本人也出车祸死了。”
苟二嫂叹了口气,又大步赶路。边走边说道:“我听村里好多人谈论,说张明一家人都受到了报应。”
陆欣心里一动,边喘息边问道:“张明家跟……跟熊明艳家有……什么仇吗?”苟二嫂虽然背着几十斤的东西,却仍然健步如飞,三人为了能跟上她,几乎一路上都是在小跑!连说话都在不住喘气!
“那倒不是。可能是他在熊明艳死的事情上,说了谎话。”
“说了谎话?熊明艳不是出……出车祸死的吗,这跟张明有什么关系?”
“你们有些情况不晓得。”
“麻烦你跟我们……讲一下,好不好?放心,我们……我们不对别人乱说。”
苟二嫂听她喘得厉害,笑了一下,“你们没走过山路,可能很费力。坐下来歇一会吧。反正路也不远。”
三人早想休息一会,只是不好意思耽误人家。听了这话,赶忙在路边草丛中坐下来。
苟二嫂趁休息机会,对她们讲了熊明艳和张明的事情:
“熊明艳出车祸死后,尸体第二天就被打捞上来了。她爸爸在整理她的遗物时,在她的裤子兜里发现了两张车票。一张是成都到重庆的,一张是成都到酉阳的。她爸爸觉得很奇怪,不明白女儿怎么会有两张车票。他看了那两张车票的时间,发现成都到重庆的那张票是上午九点钟出发,而成都到酉阳那张票,是十一点半出发。他看了两张车票后,分析熊明艳本来是想坐车到重庆,到重庆后再换客船回龚滩。只是不晓得是什么原因,又改坐了成都到酉阳的客车。
”他怀疑是那辆成都到重庆的客车没有等她女儿上车就开走了,所以造成女儿改买了成都直达酉阳的客车票。他就想上成都去闹事,要客运公司为她女儿的死负责。但在他准备出发时,他突然听人说李子村的张明也刚从成都回家,而且他的车票,跟熊明艳那张成都到重庆的车票,时间上对得起。于是他就去找张明问情况。
“本来他想让张明出面作证:因为客运公司的原因,使他的女儿没有坐上那一班车,才造成她女儿换车后出了车祸!结果张明是个胆小怕事的人,不愿替他作证。开始说他没有看见熊明艳上车,后来又改口说熊明艳上车了,但因为她突然肚子痛,自己在半路下了车,可能去医院看过后,又拦到了一辆成都直达酉阳的客车,结果才出了事。
”她爸爸半信半疑,请他一起去找那家医院核实情况。但张明死活不去,后来被逼急了,又改口说熊明艳在成都车站时,就得了病,她说去医院买点药回来,结果她去了半天也不见来,其他客人等不起了,就催司机开走了车。她错过了车,又没能退票,可能就改了主意。重买了一张成都直达酉阳的客车票。
“他的说法多种多样,又死活不肯出面作证。熊明艳的爸爸很气愤,因此两家人闹翻了脸。所以直到今天,大家也没弄清楚那两张车票到底是怎么回事。只知道一个事实: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熊明艳是换了车,如果她不换车,就不会死。”
三人听后也猜疑不定。杜萍说:“我猜测那个张明一定心里有鬼,可能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熊明艳的事情,所以才死活不答应出面作证。”陶春说:“有这种可能。不过,我觉得不管真相是怎样的,总之熊明艳是出车祸死的,张明对她的死没有直接责任。”
杜萍想了想,又说道:“会不会有这种可能:那张成都直达酉阳的客车票实际是张明买的,但张明在车站遇到熊明艳后,改了主意,就跟熊明艳交换了车票,结果造成熊明艳成了他的替死鬼,他怕熊明艳的爸爸查明真相后,要他赔偿,所以一直不说出真相……”
陶春摇头道:“可是这也不能解释为何熊明艳身上有两张车票。如果是他们两人对换了车票,熊明艳身上就应该只有一张车票。”
杜萍点点头:“说的也是。”思索一会,忽见陆欣一直沉默不语,便问她是怎么想的。
这时已是傍晚,她们所坐地方又是在一座大树林中,光线更是黝暗,所以两个朋友都没注意到陆欣的神色有些古怪。
陆欣低声道:“我不知道。”
大家默然坐了一会,陆欣忽然问苟二嫂:“苟二嫂,那个张明是不是个子长得很矮小?”
苟二嫂微微一惊:“是呀,你认识他?”
陆欣全身一震,心想:“天啦,难道那个女孩真的就是熊明艳?!”
杜萍和陶春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惊讶地问道:“陆欣,你怎么认识张明?”“你怎么知道张明个子很矮小?”
4
陆欣避开两位朋友的眼睛,“我只是瞎猜的。苟二嫂不是说那个张明是个胆小怕事的男人吗?所以我想象他是一个个子很矮小的男人。”
杜萍陶春听了,相对苦笑一下。
苟二嫂笑道:“并不是所有个子长得矮小的男人都胆小。”
大家休息一会后,又继续赶路。
从桃树乡场上到苟家村,一共七里山路,这点距离对苟二嫂当然算不上远,但对杜萍三人而言,却是苦不堪言。何况这七里山路,有一半是上坡路!
三人半走半跑地跟着苟二嫂一路爬坡上坎,直到晚上六点三十二分才终于胜利到达苟二嫂的家!
苟二嫂的丈夫在外打工,每年只有春节才回家一趟,屋里除了两个十岁大小的孩子外,还有一个老婆婆。
三人走得汗流浃背,嫌屋里热,都坐到门外小院里的长凳子上休息。
苟二嫂一边为客人端茶倒水,一边回答客人的问话:
“熊明艳的家离这儿多远?”
“就在前面那道山梁后面,你们走的话,可能要半个多钟头。”
“她的坟在哪儿?”
“就埋在她们家背后那个山坡上。”
“你刚才说的那个熊明艳的初中同学熊飞,他家离这儿多远?”
“就在坎下面,我指给你们看吧,就是下面那个亮着灯的人户,等吃过饭后我带你们去吧。”
杜萍见那家人的房屋离得很近,哪里等得起吃饭,对陆欣陶春说道:“干脆我们先去看了照片,再回来吃饭吧。”
苟二嫂见客人很心急,说道:“这样吧,我在屋里做饭,我让两个娃娃带你们去。”
于是三人在苟二嫂的两个女儿的带引下,去了熊飞家。
熊飞和妻子都在浙江打工,他有两个孩子,大的是女孩,今年五岁,小的是男孩,还不满三岁,生活全由他们的婆婆照顾。
老婆婆刚吃过饭,正在刷锅,听了三个客人的来意后,也没怀疑她们的身份,便带客人去看相片。
三人随老婆婆走进里面一间小屋后,果然看见墙壁上挂着三个相框。
这种老式相框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以前很流行,如今在城里已经很少有机会看到了。
每个相框里都放有大小不等的几张照片,其中大多数是黑白老照片,只有几张熊飞的孩子的照片是彩色的。
老婆婆用手指着左边那个相框里的一张五寸大的黑白相片说:“就是这张相片,前排右边那个就是熊明艳。站在她后边的那个人就是熊飞。”
三人激动地凑上前去观看那张相片。
相片里一共有十三个人,前排是四个女生和两个个子较小的男生,都蹲着。后排站着七个男生。
照片的背景是一栋三层楼的教学楼。教学楼后面,是一片树林。
照片左上方,有一行白色的字:
桃树乡八三级初中同学合影于酉三中 1983年5月17日
相片里的每个脸孔都显得很年轻,很认真,既使微笑,也显得有些庄重。
男生们除了两个人穿的是白衬衣外,其余人都穿着深色的中山服。
女生们衣服也差不多,都是白衬衣配黑裤子。
三人六只眼睛都紧张地看向前排最右边那个女生。
那个女生披着一头长发,正微笑着看向镜头方向。
因为姿式是蹲着,所以看不出有多高,估计在155厘米左右。
三人在龚滩时,听李素珍说熊明艳“样儿还长得不错”,所以一直想象她是一个很漂亮的女生,但从这张照片看来,她并没有她们想象的那样漂亮。
她看上去各方面都很普通。
尤其是那身穿著,在今天看来,实在很土气。
她们怕弄错了,又看了看其他三名女生。最左边那个长得很胖,肯定不是。左边第二个个子较大,样子有一点难看,想来也不是。但左边第三个,也就是挨着熊明艳那个女生,看上去有点清秀。
难道这个女生才是熊明艳?
三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心里存有相同的疑问。
陆欣急中生智,故意用手指着中间那个清秀的女生问陶春:“她就是你们的同学熊明艳吗?”
果然,老婆婆上当了,以为陶春和杜萍才是熊明艳的同学,而陆欣不是。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个才是。”
她伸出满是青筋的、十分粗糙的老手,指着最右边那个女生。又说道:“熊明艳有点不上相,其实她真实的样儿长得很好看。”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想从对方眼睛里,找到希望的答案。
但三个人好象都没见过这个女生。
大家正有些不知所措,忽然,杜萍的手机响了。
她取出手机,一看是丈夫打来的,赶忙按下接听键。
“喂!喂!喂――!”可能是屋里信号不好,他喂了几声,那边都没有声音,于是走到了屋外坝子里去。
“你们现在在哪儿?怎么一直打不通电话!”电话那边终于传来田道直的声音。
“我们现在不在龚滩,我们到了熊明艳的老家。正在看她的照片!”
“哦!认出来了没有?”
“暂时还没有。”
两人沉默几秒钟后,田道直才说道:“我和田敏今天在XX报社的阅览室里,查了三个半小时旧报纸,终于找到那起车祸的新闻了!”
“啊,你们查到了?!”
“你听我说:那起车祸发生的时间是1986年8月22日。具体位置是距离龚滩镇二十公里处的一个弯道处。一共死了三十四个人。”
“哦!时间准确吧?”
“不会有错!”
陆欣一边默看相片,一边紧张地听杜萍讲电话。听杜萍的口气,似乎已经有了进展,忙也走出屋去。杜萍小声对她说道:“我老公查到报纸了,车祸时间是1986年8月22日。”
陆欣点点头,在旁边默站了一会,忽然想到什么,说道:“我跟你老公说几句话。”
杜萍将手机交给她后,陆欣说道:“田道直,我是陆欣。有一件事,可能有点麻烦,但现在时间很紧急,所以还是请你想办法去查一下!”
“什么麻烦不麻烦!说吧,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查。”
“我们有一个同学,叫江上峰,以前大家也经常在一起耍,不过很多年没来往了。他性格很内向,有点象女孩子,我记得他以前一直爱写日记,高中毕业后好象还写过一段时间的日记。他以前在XX公司上过班,但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我想请你一定设法找到他,问他以前的日记是不是还保留着,如果还在的话,你就请他帮忙查一下:1986年,也就是我们高中毕业那年,那次我们几个同学组织去龙泉玩的时间,到底是几月几号!”
“哦,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你们几个同学去龙泉玩的那天,遇见了熊明艳?”
“现在还不能肯定,关健要看日期是不是对得上!”
“好吧,我马上想法去查!”
陆欣将手机交还杜萍后,两人只说了几句话,便挂了电话。
这时陶春也已走过来。
杜萍问道:“陆欣,你为什么要我老公去查那个日期?难道你想起什么来了?”
“你忘了那次在车上发生的事情了吗?有个女生被人打了!”
杜萍陶春呆了一下,才猛然想起那件往事。
“哦!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件事!难道……那个被打的女生就是……?!”
“现在还不能肯定,所以需要你老公查到那天的日期。”
陶春杜萍神色恐怖地对视一眼,杜萍问道:“你怎么突然想到那件事情了?”
“我也是因为看见了另外一件事情,才突然想起那件事情的。还记得吧,那天我们去找张明的妻子,从月光小区出来后,我们在路边等出租车时,看见天桥上有两口子在吵架,那个男人把女人打得满脸是血,我就是看见了这件事,才猛然回想起了那件往事!”
“那你那天怎么不说出来?!”
“因为我清楚地记得,当时我们是坐的成都至重庆的客车,但张明的妻子说,出事的是一辆成都直达酉阳的客车,而我们三个人从来没坐过去酉阳的客车,所以我认为时空对不上。但刚才听了苟二嫂说的两张车票的事情后,我忽然产生了一个猜想!
”假如我们那天在车上,看到的那个被人打的女生,就是熊明艳的话,她会不会因为受了伤的原因,所以中途下了车?但因为我们在她下车之前,就已经在龙泉下车了,所以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也许就在我们下车后不久,熊明艳因为伤势较重,被迫下了车。在路上什么医院处理了伤势后,又拦了一辆成都直达酉阳的客车?“
陶春吁了口气,低声道:”听起来有这种可能呀!也许张明就是因为自己没有帮熊明艳的忙,所以才没脸说出真相!“
杜萍道:”有道理,不过,那张相片……“
陆欣道:”那老婆婆不是说了吗:熊明艳拍照有点不上相,所以可能照片上的人跟她本人有不小的差距。而且,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22年,我们虽然还记得起事情的大概经过,但那个被打的女孩,和坐在她身边的、她的那个个子很矮小的青年老乡,我们还记得起他们的样子吗?“
陶春轻叹道:”是呀,我一点也回忆不起他们的样子了!“
三人回到屋里,又去观察照片上的那个女生,同时在心里尽力搜索残存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