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完的棋盘

    大牛此生并无太多的嗜好,从小不愿读书的他一心投入在围棋上,家里人也是没了办法,只好随他自个去。下棋可以说是与生俱来的本事了,他对棋子的热爱远远大于一切,听闻邻近有位德高望重的围棋大师编写了一本极为稀缺的《天元棋谱》,为了这棋谱硬是在大师门前跪了三天三夜,这放在世风日下的今天算是难能可贵了。他的师父算是个重感情的人,不仅答应授予棋谱,还有意收他做关门弟子,大牛激动之余认大师做了义父,他天资聪颖,不到一年的时间,师父毕生所学全部倾囊相授于他,棋艺可谓大有长进。
    临近出师,师父与之在山头相约,两人迎风而坐,对视甚久,互相抓子猜先,师父让三子而以黑子先行,大牛白子紧跟其后,两方星位占尽,在中间撕杀出一条血路,还未分得胜负,师父弃子立于大牛面前,挥手让大牛走。大牛连忙跪在师父面前磕了三个头,欲转身离去,然而,师父在大牛临别前,提出了看似微妙的忠告,千万别一个人下棋!
    起初,年轻气盛的大牛是没有把师父的嘱咐放心上,一心念着一战成名的他恨不得立马参加世界围棋大赛,好让名声趁早远扬,光宗耀祖。他在床榻上是彻夜难眠,翻来覆去,脑海里充斥着各种黑白棋子,交相辉映之间,他冥冥中感觉有人在招手,他朝着那个声音走过去,脚下一空,跌落至万丈深渊,大牛猛地惊醒,抹了把冷汗,看着时间,大约已经5点多了,他穿好衣服,抱着棋盘便出去了。他早早的来到比赛大厅,除了扫地的大妈大爷以外就只有他一个人,他找了个空位坐着,闭目养神,静静的等着,此时,身边一阵清香袭来,还未等他睁眼细看,那轻柔的声音钻进了大牛的胸膛,“大哥哥,我能跟你玩一盘吗?”且不说是玩,就是聊聊天大牛都乐意,如此美女子相求哪有不愿意的?自古美人就与琴棋书画相衬,大牛笑的合不拢嘴。摆好棋盘,伸手去抓子,那女子轻按住大牛的手,缓缓的说“不用猜,既然是我找你玩,便是你先。”他愣住了,让自己先手可谓是占尽先机,易封星位,他不由得犯了难,这样未免有点欺负小姑娘了。那女孩倒是爽快,含笑举起白棋似在等着大牛定子。他心想,反正是玩玩,也不存在欺负,于是在左上角星位落了黑子,这招只是想试试女孩实力,没想到女孩反应机敏,白子点在外侧,实在令大牛琢磨不透,难道不怕我黑子布围吗?他故意弃开阵容不顾,急点右上角星位,想借势收全局,从点目上胜她,不想她像个跟屁虫总是围着大牛,虽然落子有些反常规,但是贴的太紧反而让大牛感觉不适,于是乎大牛开始认真,拿出实力与之相搏,很快胜负相见,大牛居然输了。

    在一声银铃般的笑声中,大牛彻底崩溃了,望着棋局,显得有些失落,他不敢相信,自己会输给一个小女孩,这对刚刚出山的他而言,打击很大。周围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人开始在考究他的棋局,懂棋谱的不禁有些失色,这样的对弈实在罕见,黑白双方实力不相伯仲,有人甚至拉着他渴望指点一二。但是大牛心里明白,他输得很惨,顾不上旁人的交口称赞,他怅然若失地在拥挤的人群里寻找那个倩影,可是,除了来来往往的参赛选手,一丝淡淡的香味也不曾闻见。他收拾好棋盘撒腿往外奔去,那些人有些惊讶,这样的大赛拒绝了可是很难再有机会参与的,当然,对于他的离开一些人虽是痛惜但也很高兴,毕竟,少个强劲的对手是个很值得庆贺的事。
    外面正值上班上学的高峰期,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使得大牛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他跌跌撞撞来到了一个报亭,拿着报纸呆望着头条——惊!昨夜围棋社女儿跳楼自杀!附上的照片更是让大牛倒吸一口凉气,什么?竟然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我居然跟一个死人下了棋?他放下手里的报纸,在路上狂奔起来,一个急转身,从后面疾驰而来的轿车将他撞飞,棋盘在马路上洒了一地,他含着泪想去拾起那一颗颗的棋子,却怎么也动弹不了……

    醒来时,他已经在医院躺着了,枕头下放着厚厚的一叠钱,棋盘也安静的放在桌上,看来开车的是位好心人,他摸着没了棋子的空棋盘,两眼湿润润的,却挤不出一滴眼泪。大牛懊恼的想着,我如果没有那么迫切的功利心,就没有这么惊险的遭遇,也不会出现如此大的变故,我丢了自己的棋子,丢失了自己的信仰啊。他响起了师父的忠告——千万别一个人下棋!现在已经如此,我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于是乎他打开空棋盘,闭着眼睛摸索着上面的凹痕,口里念念有词的,似在棋盘上排兵布阵,说也奇怪,每当大牛手指一处,一颗子便落下,久而久之,棋盘满是黑白相称的棋局,他不禁哑了,然而他想丢掉这恐怖的棋局却如同注了千斤重的铁水,抬举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陷入一个更大的棋局,自己的衣服换上黑色的铠甲,形同一颗黑子,命运被他人掌握。一声惊雷传来,“游戏开始了!”一个白色的士兵从后面杀来,他急忙往后退一步,而前面的位置便被一个黑色的士兵所代替,大牛似乎懂了,他的每一步换位代表着黑棋的定子。他正打算从外侧封住白子去路,可是白子步步紧逼,贴的很紧,时有顶尖之势,正待自己一筹莫展之时,分明瞧见天元位有一女孩被白子囚禁。出于本能,他努力飞到天元,却被重重关卡拦住,这无异于自杀,但是为了那女孩,就算输了棋局也没什么。
    如他所愿,放弃了半壁江山,与女孩紧紧抱在一起,“你真傻,你不知道自己走不出去了?”女孩哭着埋怨大牛,大牛笑嘻嘻的说,“我只知道能跟你在一起。”忽然间,天旋地转,棋子全部消失,喊杀震天、锣鼓齐鸣的场面也随之烟消云散,大牛依然躺在病床上,而电脑屏幕上的横线显示着生命体征的消逝,大牛拉着女孩的手钻进了棋局,是的,再也不用担心走不出去了,也不用担心师父的嘱咐,因为一个人的棋局是需要另一个人守护的。
    护士收拾房间的时候,那盘棋被落在了病房内,索性成了这里的摆设,然而,如同施了魔咒一般,凡是在这房间呆过的人,终究逃不过死神的追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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