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怪谈之婚变

    陈六儿给儿子完婚的日期越来越近了,他心头的压力也越来越小,虽说婚期已于一年前定下,但是一年来,陈六儿还是很担心,因为这唯一儿子的婚事花掉了他一生的积蓄,而且还背负了不少债务。但是这件事情是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因为在关中地区,向来有一种说法:“老子少不了儿子一个媳妇,儿子少不了老子一口棺材。”陈六儿心中所存的大事将尽完成二分之一,随着时间的临近,他自然越来越轻松。
    到了结婚前的一个晚上,陈六儿已经躺下了,但是还是不放心,径自披了衣裳,到了儿子的房门前听了许久,听到儿子均匀的鼾声,这才稍稍放心,转身回了自己的屋里,和衣睡下。
    翌日晨,陈六儿一早就来到儿子房门前,大声敲门,让儿子早点起床,因为今天要举行婚礼了,早点起来准备一些必须的礼节。可是任凭陈六儿不停地敲门,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陈六儿吃了一惊:难道这等没福?
    原来这陈六儿一直担心的是儿子陈平的身体,这儿子从生下来就体弱多病,加上陈家就这一根独苗,一直以来方圆百里之内的郎中都认识了陈六儿的儿子。前几日集上,陈六儿心情不错,就想给儿子算上一卦,看看儿子能否顺利结婚生子,那算卦先生卜了一卦,故弄玄虚道:“结婚生子是没有问题,但是缺少一样东西。你明天拿上六十斤黄豆埋在南山下的那棵歪脖柿子树下,这样东西就能自己在你儿子身上出现,确保你家子孙兴旺无虞!”陈六儿信以为真,拿了六十斤黄豆去了南山,按照算卦先生的说法埋了。也算是了却了一番心愿。
    可是越担心什么,事情往往越往坏处走,这陈六儿踹开儿子的房门之后,发现儿子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毫无气息。陈六儿已经完全崩溃了,他稍稍定了定神,摸摸儿子的脉搏,丝毫没有跳动的意思,陈六儿意识到:大事不妙,儿子已经归西了!陈六儿的老婆陈氏正欲哭天抹泪地大喊大叫,却被陈六儿一把拦住:“你疯了!这大喜的日子!填堵呢你?走漏了风声,宰你!”陈氏一听不敢再哭,默默地做在儿子的尸体旁边,等着丈夫的部署。陈六儿毕竟老谋深算,他并不打算告诉女方儿子已经没有了,而是想先成了亲再说。毕竟花了那么多钱,如果告诉对方儿子死了,这些钱就白瞎了。女方没过门就守寡,万然没有退亲的道理,白白损失了钱不说,还让未来儿媳妇捡了大便宜!
    过日子从来比较抠门的陈六儿绝对不能这么吃亏,他的座右铭就是:“宁让我亏天下人,不让天下人亏我”。所以,他作出了一个非常缺德的决定,如果儿媳妇和女方家长问起来,就说儿子生病了,吃了药在床上躺着,现在无法下床,等儿媳妇拜堂成亲之后,喜事一冲,就万事大吉了。事实上,直到现在,这两亲家包括新郎新娘还没有见过面。既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就开始着手准备拜堂成亲的事情。他先给已经死去的儿子穿上了新郎的衣服,整个房间弄成红色,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女方的大花轿上门,这下整个村子都热闹起来,但是大家都奇怪,怎么前面骑马的新郎官没有出现呢,后来就有人说,这新郎官生病吃药,在床上睡着呢,就等着今天的喜事冲囍呢!

    女方父母虽说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但是木已成舟,女儿已经上了对方的花轿,也没有办法,凑活吧。加上这女方家里八个女儿,对这个处于中间地位的女儿的感情也就不怎么深,所以根本不重视,也就得过且过了。谁料这新娘子从小由于受到父母的忽视,却是极有心机的一个姑娘,心中感到一些不祥之兆,但是却怎么也想不到与这个没成亲的丈夫已经阴阳相隔了!
    新媳妇进门的时候,这两亲家终于见面,没想到这一见面双方都尴尬起来,原来这女方父亲就是那个在街上摆摊算卦的假半仙,骗了亲家公六十斤黄豆的人!因为女儿出嫁,多少也要招呼一下几个村里帮忙的闲汉,苦于没有黄豆做豆腐。在街上摆了好几天的卦摊,都没有鱼上钩,没想到准备撤离的时候,这亲家竟然出现了!真是无巧不成书。
    好在双方都没有点透,也就这样僵持着,直到这拜堂仪式在只有新娘在场的情况下完成了,事情才算告一段落。陈六儿想:“你骗我八十斤黄豆不算啥,我骗你一个女儿进门就当寡妇,我也不吃亏!”而对方却想:“彩礼钱给的就不多,现在骗你八十斤黄豆,我也不吃亏了!心里平衡了!”双方都觉得心理平衡,于是都不再说什么。

    可是到了晚上,这新娘子自己掀开红盖头,守在新郎旁边,等着新郎睁开眼睛看看自己。而新娘自己也在不断端详着处于“睡眠状态”的新郎,倒也是一个不错的人呢,长得一表人才,自己在家里没有地位,嫁给一个独生子也算是老天有眼。于是心里很满足,可是苦等了这半天,新郎官根本没有反应,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正准备摸一下新郎的额头,想看看究竟怎么了。忽然想起应该矜持一点,所以就赶紧住手,安安静静地等着。
    子时前后,新房外面一阵喧闹,按道理客人走了之后,早已经万籁俱寂,没有声响了,怎么好像门外突然出现了很多人一样嘈杂?这时候,新房的门扇下面一个老鼠刨出的洞里伸出一只大红公鸡的脑袋来,它急切地想把身子从那洞里伸进房门,但是看到满屋子的红布条,迟疑了一下,接着又开始执著地往里面钻。
    这新娘子看见这公鸡觉得有些诡异,于是用红色的长袖不停地击打这要进门的公鸡,公鸡被打得退后,可是一会儿又伸进来脑袋,接着又被打出去……如此反复,一直到鸡叫三遍,这公鸡再也不进来了,而是离开了这个房间的门。而新娘子也已经精疲力尽,一晚上斗鸡,现在总算斗赢了。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新郎醒来了。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且屋子里面挂满了红色的布条,身边还有一个一连疲倦却美丽异常的年轻女子,身着凤冠霞帔,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亲,于是二人悄悄耳语几句,终于相协睡下。
    翌日一早,这陈六儿早就预计儿媳妇会发现不对,估计现在已经上吊自尽活着吓得晕了过去。所以提前就将房门上锁,其实这也是当地的风俗。但是在房门外面一听,却听到里面欢声笑语,一男一女两人说笑的声音。陈六儿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两人都变鬼了?哆哆嗦嗦地打开房门,被眼前的情景吓得晕了过去,原来里面儿子和儿媳妇刚好穿了衣服坐在床边说话。
    陈六儿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醒来的,但是头一句话就是说:“我儿子又活过来了!”一对新人被弄得莫名其妙,以为陈六儿已经得了痴心疯,于是找五爷来看。五爷看了之后,算了算,对着陈六儿的老太婆说:“你儿子原本已经死了,却没有死成,死而复生。你们根本就知道消息,却秘而不宣是不是?”陈氏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抹眼泪。五爷道:“已经没事了。你儿子的魂儿本来昨晚要被勾走的,但是你儿媳妇用红色的衣袖将那勾魂的差人赶走,所以你儿子就没死成。好好待你儿媳妇吧。陈六儿的情况是命不是病,听天由命吧!”
    不几天,陈六儿就一命归西了。就在死亡的当时,算卦的亲家扛着黄豆进了门,正赶上发丧,道:“我正做梦,梦见亲家问我要黄豆,我就送来了,没想到真的出了事情。”众人心中疑虑:“什么黄豆?”亲家也不好意思说,只好搪塞过去,就说亲家托梦要点黄豆有用,就扛来了,没想到却遇到这等事情。
    这亲家正准备把黄豆倒出来,拿了袋子回家,却发现这装黄豆的袋子早就空了。打开棺材一看,一刻不少地压在了死掉的亲家身下!(婚变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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