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化妆师

    一、冬夜劫案
    凌坤忙完手头最后的活已是晚上十点半。要不是客户催着明天要,鬼才愿意在这大晚上干活。他边在肚子里咒骂着那位挑剔的客户,边走出单位大门。
    冬夜的市郊,偏僻荒凉,呼呼的北风让他打了一个寒战。好不容易打到了一辆出租车返回市区,但凌坤没有回家,而是去了一个熟悉的小饭店想喝几杯酒,驱驱身上的寒意。
    小饭店只有一位客人,窝在最里面的角落吃着饭。凌坤也没注意到他,只是觉得那个背影有点眼熟。饭店老板看到凌坤又来照顾他的生意,很热情地斟酒上菜。等凌坤走出小饭店时,脚步都有些踉跄了。
    街上很安静,偶尔有几辆开夜车的出租车经过。凌坤住的西市区靠近江畔,本来就不热闹,冬日的夜晚更显得幽僻了。
    他拐了一个弯,进了一条小巷。一盏孤灯发出昏黄的光照得半条巷子影影绰绰。海关大楼的自动报时大钟忽然响起,穿过几个街区依然清晰可辨。凌坤在心中默默数了十二下,这才又朝前走。
    没走几步,背后一阵阴风吹向脑后,他刚想回头,一个东西硬邦邦地顶到腰上。
    “别回头,否则你会后悔的。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部拿出来!”
    遇上打劫的了!凌坤的酒顿时醒了一半。腰上顶着的那股寒意瞬间席卷了整个后背。“别动手,哥们儿,有话好说。我把钱、手机都给你还不行吗?”凌坤一边说,一边从口袋中掏出钱、手机递到身后。那人接过来又冷冷道:“还有手表,撸下来!”
    凌坤一边撸表,心里还一边纳闷:“这黑灯瞎火的,他怎么就知道自己手腕上还戴着一块手表?”想到这块欧米茄手表,凌坤又是一阵心疼。好吗,自己还没戴热,就被这小子抢走了。只是现在保命要紧,其他的顾不上许多了。这大晚上,又没个路人,惹火了身后的主儿,给自己腰眼捅上一刀就完了。
    那人见他很配合的样子,也不为难他,只是怪笑道:“朝前看,不准回头,心里默数十个数,数完了再走。”

    凌坤按照他的吩咐在心里数着数,不过并没有完全照对方的意思。他听着背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便猛地扭过头。那个劫匪刚刚跑到巷口,转弯的一刹那,他也扭头朝凌坤的方向一望,脸上似乎还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昏黄的路灯正好投射在他的脸上,凌坤激出了一身冷汗,刚才喝的半瓶白酒全部都化作白毛汗湿遍全身。他遇见鬼了!
    说起凌坤可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主儿,别的不说,光说他的职业,恐怕普通人就吓着了。凌坤在市殡仪馆工作,专职遗容整理师。成年累月和死人打交道,不管是病死的、横死的、溺死的还是遭了车祸,撞得血肉模糊的,他见得可多了去了。这世上能把他吓倒的事情还真少见。可就刚才无意之中的那一暼,却直把他三魂吓掉了两魂半。
    今晚,殡仪馆送来一个摔死的小伙子,请他加班给摔得血葫芦般的死者整个容,让他风风光光、体体面面去另一个世界。看在那个大红包的面子上,凌坤才答应了。他忙活了半夜,终于让死者的面容恢复了生前的模样。
    可刚才,抢劫自己的那家伙回头的瞬间,他看见的那张脸分明就是自己刚整过容的那个人,不,是那具尸体。
    二、鬼魂讨债
    凌坤掐了自己一把,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他慌忙跑回刚才的小饭店,他现在急需找到一个有活人的地方歇口气。小饭店的老板看着他惊魂未定的样子,忙问出了什么事。
    “我被打劫了!”
    “什么,那还愣着干什么?快打电话报警啊!”

    凌坤在饭店老板的催促下拨打了报警电话,等挂断电话后他才哭丧着脸道:“报警又有什么用,打劫我的又不是人!”
    饭店老板以为他受惊过度,又给他端来一杯酒。
    凌坤一饮而尽,这才从牙缝中蹦出一句:“是鬼!今天是鬼来讨债了!”
    接警的110巡逻车很快赶到小饭店,听完凌坤的讲述后,方进警官几乎怀疑自己遇上的是不是神经病。在看过凌坤的工作证,听了小饭店老板的证言后,他这才将信将疑地让助手把问询笔录递给凌坤签字。
    “那具尸体现在应该还在你们殡仪馆吧?”
    “我整完容后就把他塞进了冰柜。对了,我这里有一张照片。按照规定,我们遗体整容师每整完一具遗体,都要拍一张拍立得照片存档的。今天由于加完班太晚了,我怕打不到车,拍完照就把照片塞进口袋,准备明天一早再去贴档。”说着,凌坤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三十一二岁的年轻人,消瘦的脸庞,散发出只有死人才有的土灰色。双颊上抹着一丝淡淡的红晕,那是整容师用胭脂给他画出的血色。只是这生与死的两种颜色展现在同一张脸上,让人更觉诡异无比。
    一旁的小饭店老板也伸头望了一眼,立刻瞠目结舌起来:“他……他刚才在我饭店吃过饭。就是老凌来喝酒的时间。”小饭店老板这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这家伙看上去怪怪的,一副死气沉沉的面孔,原来……他真的是死鬼啊!”
    凌坤这才想起自己进入饭店后,看到的那个食客,只是他戴着帽子,大衣领子又高高竖起,自己并没有看到他的脸。现在,他知道那个背影为什么有熟悉的感觉了,那个死者送来时身上仿佛也穿着那样一件粗糙的黑色长大衣。
    等到警察录完笔供天都已经亮了。方进对凌坤说:“走,上车,去你们殡仪馆看看,我就不信这世上还真有诈尸的事情发生。”
    等他们赶到殡仪馆,凌坤带着两位警官走进殡仪间,打开第二十三号冰柜时,却发现里面装着一具女尸。见鬼了,难道自己记错了,还是那家伙诈尸抢劫了自己后又独自去了阴间?凌坤翻了翻挂在墙上的夜班记录,没错,那个叫吴海兵的遗体是放在二十三号冰柜,可是现在怎么变成了一具女尸?
    凌坤发疯一般拉开一个个冰柜,却根本找不到那具尸体。他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嘴里绝望地呢喃着:“警官,我坦白,我有罪。我偷了那具尸体的手表,我有罪,是那个鬼魂回来找我讨债了。”
    三、蹊跷油污
    十一月二十八日,农历十月十五。这天凌坤悠闲了一整天,临下班前,医院却送来了一具尸体。这是一个年轻小伙子,因为酒后高空作业摔下,不治身亡。随医院120急救车子来的还有一个中年人,他好说歹说请凌坤加个夜班,帮忙把死者摔烂的后脑和面部遗容整理一下。说是兄弟一场,不想到死连个真面目都没有,说着还塞了一个大红包。凌坤偷偷数过,里面有整整一千元。看在这一千元的分上,他接了这档活。在给死者除衣清洁身体时,他发现死者胳膊上有很多针眼,又意外发现死者右手手肘关节上有一块欧米茄手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撸到手肘上,没被除下。他心中一喜,知道这块表价值不菲,偷偷一瞧四下无人,便除下手表,戴在了自己手上。
    本来以为这是天知地知我知死人知的事,没想到这家伙阴魂不散,趁着鬼节回魂夜来索债了。
    方进根本不相信这世上有鬼这一说。抬头看窗外的时候,他发现火葬场的大烟囱正冒着滚滚黑烟,便说:“走,去那边看看。”
    火葬场和殡仪馆本就是一个单位,穿过一条长长的绿化小道就来到了炼尸间。今天当班的焚尸工是程贵,见警察问焚烧的是谁,是不是见过一个年轻人的尸体,他显得有点心虚:“你们是说那个叫吴海兵的啊,烧了啊,早晨第一个。”
    凌坤听他这样一说,心总算从云端落下。方进问:“为什么这么急着烧了他?”“他、他家属说着急带骨灰回老家安葬,叫我帮个忙。所以,我今晨就起了个早,加了个班,第一个就烧他。烧完了,又把凌晨送来的一具女尸放进了二十三号冰柜。”

    “他的死亡证明开了吗?”“开了。”说着程贵从蓝大褂口袋中掏出一张死亡证明,递给了方进。方进看了看,命人去核实一下,这才离开了殡仪馆。
    方进带着昨夜死者留下的衣物回到了队里。去医院核实的刑警打来电话说,并没有一个叫吴海兵的死者,也没有开过一张因摔伤抢救无效死亡的死亡证明书,给殡仪馆的那张死亡证明是假的。这死者究竟是什么人?又究竟是怎么死的?那个送他来殡仪馆的中年男人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么着急把死者烧掉呢?
    方进带着一肚子的问题,翻检起了吴海兵的衣物。似乎有人先清理过吴海兵身上,除了这一身衣服什么也没有。他细心检查着死者的衣服,突然发现黑色牛仔裤的裤脚上有好几处污渍,只是这些污渍和牛仔裤本是一色,不仔细根本就不容易发现。他将污渍提取出来叫手下崔鹏送交鉴证科。检测结果很快出来了。死者吴海兵牛仔裤裤脚上的污渍是油污,其中包含汽油、柴油和多种车用润滑油的成分。看到这里,崔鹏兴奋地说:“我知道了,我猜死者可能是在汽修厂工作的汽车维修工。”
    “哦,为什么?说来听听。”
    “你想,如果这油污只是一种车用润滑油,或者是某一种润滑油和汽油的混合物,我们可以推断是死者的车子出了毛病,比如开得好好的突然半路抛锚,万般无奈的情况下,他只能自行检查维修,牛仔裤上沾了油污。可现在是多种品牌的润滑油混合其中,还有汽油、柴油,那只有一种可能,他是在汽修厂工作的,甚至本身就是汽车维修工,这样才能解释清楚。”

    方进摇摇头:“他绝对不是一个汽车维修工。你注意到没有,从事汽修工作的人的手,一般都很粗糙,指甲缝隙深处总有一丝永远洗不掉的油泥。我曾详细询问过凌坤,他在清洗死者尸体时非常仔细,对死者的双手印象很深。他说那双手绝对不粗糙,相反保养得很好,而且双手小指、大拇指指甲养得很长,很干净。另一个证据却恰恰来自你所说的牛仔裤。你想一个汽修工怎么可能只有牛仔裤的裤脚上沾上了一点油污,而其他地方却没有呢?毕竟油污是最难完全清洗干净的。”
    “也许那个凌坤的话有水分。他偷了死者的手表不是没有老老实实告诉我们吗?”
    “我相信在这一点上他是不会说假话的,因为没有必要。再者,他曾经说死者身上另一个奇怪的地方——手臂上有很多针眼。如果我推测得没错的话,死者很可能是个吸毒者。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送尸体来的人急于要把它烧了。那是因为他们害怕通过正常渠道火化,有可能会对死者解剖检查,这样就暴露了他的吸毒史。这也许是那个送尸体来的人极不愿意的事,从他为了隐瞒这一点而煞费苦心弄的一系列活动,我认为我们面对的有可能是一个贩毒集团。”
    崔鹏睁大眼睛盯着方进,兴奋地一拍大腿:“嘿,没想到钓到一条大鱼。只是人都烧成灰了,现在灰都没处找了。咱们怎么找出那帮人?”
    “你忘了那油污了吗?也许,这伙人用汽修厂做幌子掩护贩毒呢!另外还有一种可能,死者生前曾经去过一个汽修厂,由于牛仔裤裤腿长,在地面上拖过,沾上了油污。而且很可能这是死者生前去的最后一个地方。所以,我认为这个案子中肯定有一个汽修厂。我们现在的行动是,一、印发死者照片,通过全国户籍系统找人,摸清死者的真实情况;二、逐个检查本市及周边县域汽车维修厂。”
    四、骨灰盒
    方进派崔鹏去查汽修厂的事,他自己却走访了本市及周边的医院。他的目标是寻找那辆用来运送死者的120救护车。
    然而走访的结果却令人沮丧的,所有拥有救护车的医疗单位都找遍了,没有发现违规外借或被盗的车辆。
    方进曾经想过另一种可能,如果对方真的是用汽修厂作为掩护,是不是有一辆送去维修的救护车曾经被当作他们的运尸工具?他又一次逐一查访各个医疗单位救护车送修记录和报销发票,却仍然没有任何发现。那辆23日夜间出现在本市殡仪馆的120救护车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然而,就在侦破工作陷入僵局时,那个死去的鬼魂再一次出现了。
    十一月三十日半夜,大东门换乘中心附近,一名出差坐夜班火车回来的女性在等候出租车时被一男子打劫。她提供的情况,与凌坤碰到的很相似。当警方拿出吴海兵的遗照让她认时,她立刻认出了照片上的人就是劫匪。

    “靠!真出了鬼了,死人竟然还能出来当劫匪。这不是奇谈吗?”查访多日没有线索的崔鹏正窝着一肚子火,对着转过来并案的卷宗嘟囔着,“队长,莫不是这个吴海兵并没有死?那天,我们去询问那个火葬场的焚尸工时,我就觉得他有点躲躲闪闪,是不是他也收了对方的红包,帮对方说了谎?现在干这一行的油水很大,都指着死人发财呢!”
    这个疑问,方进心中也有过,只是他不太相信程贵敢撒这样的弥天大谎。“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鬼,只有人扮鬼。小崔,你再去一趟。不,直接把程贵带到局里。在审讯室询问,把话说重一点,给他心理上制造一点压力,看看他是不是隐瞒了点什么。”崔鹏依计行事,那个叫程贵的焚尸工果然不经吓,说出自己曾经收了对方两千块的大红包,才起了一个大早加班烧了吴海兵的尸体。
    对于死者被烧一事,他指天发誓,绝对是亲手把死者放进焚尸炉里烧成灰了,还是他亲手帮对方把骨灰装入骨灰盒的。“就是他们带来的骨灰盒内盒太小,中看不中用,装了三分之一就装不下了。后来还是我给他们找了一个场里的骨灰坛才把剩下的全部装走。”程贵苦着脸说。
    “你的意思是,装吴海兵的骨灰盒是他们自己带来的?”
    “是啊,看着挺大、挺精致,其实装不了多少东西,我还从未见过这么差劲的骨灰盒。连一个人的骨灰都装不了,还卖得掉。不过现在的东西大多偷工减料,装不了也是常事,但连三分之一都装不了还是第一次碰见。”
    “这一点你怎么没早说!”方进有点悻悻的,“快,通知各交管部门,查找持有这样骨灰盒的旅客。运气好的话我们还可以截住他,如果没有截住,也要调查是否有这样带着骨灰盒的旅客出现,以及他的去向。如果我没有猜错,那盒子中另有玄机。”
    五、抓获毒枭
    省道236检查站,从武警抽调的缉毒人员和公安局警察正在做交代。“方警官,我是武警缉毒处的路飞,缉毒犬驯养员。瞧,这小家伙叫黑龙,是缉毒处的编内队员之一。它的嗅觉可灵了,尤其是对各种毒品。”路飞有一副憨憨的模样,夸起自己的爱犬赞不绝口,但是掩饰不住眼中的精明。
    “我看了你的分析报告,觉得很有可能。按照我们以往的经验,毒贩们为了开辟一种新的运毒渠道,会先用不装货的方式通过边卡,接受检查,一来看看我们的反应,二来麻痹检查员。之后认为安全了才会用这种方法带货。这个关卡是本省通往广东省的唯一要道,也是西北、西南境外毒品进入国内后朝经济发达地区分销的必经之路之一,所以这里是我们检查的重中之重。据我们上一班检查员反映,前天一早有人曾驾驶着私家车过关卡,随身携带一个骨灰盒,说是在赣州务工的民工摔死了,带着骨灰回老家安葬。那人还特意提到同时摔死的有好几个人,都是老乡,可能陆续都要从这里过去。”
    方进笑道:“看来他们是想放个烟幕弹,麻痹我们一下。”
    路飞正色道:“毒贩想从我们手中带走一克毒品过去是白日做梦。那个骨灰盒我们的人检查了,没有发现异常。今天接到你们的通报,领导就派我带着最出色的缉毒犬过来了。如果所料不差,这两天就有大鱼会从我们这里游过。我建议你们的人全部便装隐蔽,暂时不要在这里露面。以防毒贩起疑。”
    方进点点头。
    天慢慢黑了,整整一天时间过去了。川流不息的车河带来了无数旅客,却没有一个是方进要抓的人。
    傍晚七点二十八分,检查站交接班时段,一辆深蓝色的快客大巴缓缓驶入检查站。路飞和化装成公路检查员的方进上了车。
    这辆车上满载着去广东务工的民工,车上堆满了大包小包。从车头走到车尾,没有任何异常。方进正要下车,脚尖却被身旁的路飞踩了一下。他抬头望向路飞,路飞微微朝车尾靠左边窗口的铺位努努嘴。那是两个民工打扮的女人,正和衣躺在被中,似乎睡着了。

    路飞走过去,敲敲车铺栏杆:“对不起,打搅一下,例行检查。”说了两遍,两个妇女才被叫醒。路飞指指她们铺首的包袱:“这是你们的吗?打开——”
    “不能打开,是我们老公的骨灰。他们在外面打工不幸摔死了,我们现在带着他们的骨灰回老家入土为安的。”
    “哦,这样啊。我们也只是检查一下,这是我们的工作,请你们配合好吗?”
    “你们连死人都不放过吗?让他们安宁一点回家好不好?”年轻的那个似乎怒火冲天的样子,路飞的目光与她对视,她却丝毫没有躲闪的样子。旁边那个看起来年纪较大的女人道:“妹子,让他们看看算了。”年轻女子这才愤愤地打开包袱皮,果然里面是一只骨灰盒。路飞牵着黑龙上前,黑龙的鼻子在骨灰盒上嗅了片刻,却没有丝毫反应。
    “那个包袱是你的吗?打开检查一下。”路飞又指着年纪大点的女人铺位上的东西。
    “是一样的,我和这位妹子都是命苦。老公在同一个工地打工,都不幸摔死了。这里也是骨灰盒。”

    “打开!”路飞的口气变得严厉起来。
    女人无奈打开包袱皮,黑龙又上前,凑近鼻子努力嗅着。突然它变得兴奋起来,低声吠了一下。路飞上前拿起骨灰盒,打开,方进拦住准备撒泼打滚的两个女人。盒子里果然装满了骨灰,路飞找来一张报纸,把骨灰倒在上面,似乎只有很少的量。原来里面只有浅浅一层,下面是一块暗格板,暗格板下是一块块毒砖。
    在起始站上车,乔装改扮成民工的崔鹏走到他们身边,准备带两名妇女下车,被方进拦住了。为了能增加胜算,他们在此次行动中对每一辆省际班车都派出了一名乔装旅客的警官。
    “小崔,你和售票员换上我们的衣服下车。可能有毒贩跟在客车后面监视,我们不能暴露,直接在车上突审她们,等她们交代了交货接头地点后,一举破了这个贩毒网络。”
    崔鹏和大巴售票员换装下车,路飞和方进在车上乘客的帮助下,划出一个区域,突审了两名运毒的妇女。看到公安和武警做得如此细致,根本没有脱逃的一丝余地,她们低下头老实交代了。
    果然不出路飞所料,毒贩使用的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计划。大巴车后的待检车流中,有一辆私家车上正坐着贩毒集团老大本人。看到检查人员下车,客车又缓缓开走,他们松了一口气,跟着车流通过检查关卡,进入广东。
    在两个运毒妇女的配合下,贩毒集团头目一举被擒;不过数日间,这个体系复杂而庞大的贩毒团伙被一锅端了。
    押着犯人回去的路上,方进笑问路飞:“你怎么知道这两个女的有问题?”路飞笑笑:“直觉!”
    “切!说真的,让我也学学。”
    “你们传过来的资料中不是说,那名死者吴海兵身上沾有各种润滑油吗?我也推测对方可能有一个汽修厂做掩护。上车后,我注意查看所有乘客的鞋底。这寒冬腊月的,许多人都脱鞋躺在被窝中,只有这两个女人和衣而卧,而且连鞋都没脱。外面那个,明显是刚刚穿上脚的新旅游鞋,可是鞋帮上有一丝黑色油污,所以我就盯上她们了。”
    六、“鬼劫匪”真相
    方进返回本市的那一天,接到了崔鹏的报告:劫匪已被抓获。
    按照崔鹏的分析,这个“借尸还魂”的劫匪作案很有规律,总是单枪匹马行动,地点也总是集中在城乡结合部的换乘处,时间大多是半夜。
    于是,他派女警化装成半夜乘坐火车返城的旅客,终于引得劫匪上钩,抓住了劫匪。
    崔鹏兴致勃勃地问:“队长,你猜这‘鬼’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啊,是带着人皮面具呢!”
    原来,这个劫匪面部轮廓与吴海兵相似,他从网上订购了高级仿真硅胶人皮面具,伪装抢劫以逃避警方的打击。事也凑巧,他所订购的人皮面具和吴海兵的大众脸很相似,加上类似的穿着打扮,戴上面具后就出现了“借尸还魂”的“鬼劫匪”一幕。
    吴海兵的死亡与贩毒集团有关。他不仅仅是个吸毒者,也负责贩毒集团下面的一个分销渠道。那一日,他到贩毒集团开办的汽修厂进货,走过汽修车间时,牛仔裤拖在地上无意间沾上了地面的油污。上了顶楼和毒贩头目交谈时,他说上次卖毒品的毒资被他挪用,毒贩头目大怒,一脚将其踹下了楼,当场摔死。

    如果他们就地掩埋吴海兵的尸体,也许就不会有下面的一出出闹剧。哪料毒贩头子不甘心吴海兵吞了自己的钱,要让他死了都得还清。再加上最近公安边防对毒品越查越严,很难过关卡,于是他想到了在网上看到的一则国外新闻。新闻中说南美毒贩就是利用死尸贩毒的,只是国内的人死亡后必须报死亡证明,于是他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主意。
    首先,他打电话给120,说汽修厂有人昏厥,需要抢救。等救护车快到时,派人在进厂的路面撒上钉子,造成120救护车爆胎。等120急救人员下车查看车胎时,他又装好人叫他们用自己厂的车子送过去,救护车放在厂里补胎修理,修好了立即开过去送还。救人如救火,120急救人员果然中了他的圈套,用汽修厂的车送同伙装扮的病人去了医院。就是这一个小时的时间,他们用救护车送吴海兵的尸体去了殡仪馆,伪装成是医院送来的抢救无效的病人。

    “可是死亡证明呢?”
    “是他们从网上下载后,用打印机打印出来的。拿给凌坤和程贵看时,一来天黑,二来他们在上面加了一个厚厚的红包。钱财迷人眼,即使有点疑问,他们也睁一眼闭一眼了。在这里我想说,也许凌坤并非没有怀疑,我猜当时毒贩就在他身边,看出了他的疑虑,于是故意从自己的手上摘下了价值不菲的名表欧米茄,套在了吴海兵的胳膊处。他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让凌坤装作没看见死者手臂上的那些针眼,让他放尸体一马。凌坤见财起意,就此收过手表息事宁人。他在尸体接收单和遗体整容书上都没有提到这些,后来他被劫做笔录时,还说了假话,这一点我也从毒贩口中得到了证实。
    他们想利用吴海兵的骨灰盒运毒,本来这也是一条妙计,只是不想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那一晚,用人皮面具伪装抢劫的劫匪出现了,而且巧到极点,他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凌坤。你想,作为一个遗体整容师,刚刚整过容的死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抢了自己,他心中会怎么想?凌坤并非怕鬼的人,甚至可以说是根本不相信鬼神的。只是那一晚他明知吴海兵死得蹊跷,但是自己为了钱财昧着良心做了正常死亡的程序,是心虚让他产生了心鬼,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唉,人生就是这样由一个个巧合串起来的世界。有时候真不由得不让人相信,我们头顶之上的三尺青天是长眼睛的,所以谁也逃不脱正义的审判。”说完,方进合上了这份卷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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